《我又穿回来了》作者:大明湖畔小青蛙 文案: 写在最前面~希望大家能看见|u · `) 青蛙是甜文爱好者,但狗血是它心头朱砂痣 大家注意防雷呀,好心情最重要啦|u · `) 又称《总裁的高中时代》、《变成自己替身怎么办》 余幸不慎穿了本“总裁&替身”文,成了高男主一届的学长,任务是让读高中的小男主长歪成渣。 系统:长歪任务交给你了。 余幸:我就不! 正值青春期的小嫩苗,叛逆外没毛病,施肥爱护才是正道! 为此,余幸高树良兄益友形象、督促他亲爱的准总裁·学弟茁壮成长,却不慎成了人家心头闪闪白月光。一失足成千古恨,任务失败“死”回家,不料他的“死”竟成了学弟心灵扭曲的罪魁祸首。 更可怕的是,他还有穿回来的一天。 余幸: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又回来了! 宫冉:十分面熟啊,亲:) 余幸:造化弄人啊,亲:3 宫冉:哦?(瞄一眼自家学长“遗像” 余幸:??? 好刺激,我成自己替身了:) ——自己带歪的总裁小学弟,跪着也要给他白回来。 【重点及扫雷】 1.前学弟后总裁·宫冉&前学长后秘书·余幸; 2.前期无虐小甜文、高中日常,后期学弟长大、学长回归会出大事! 内容标签: 年下 青梅竹马 系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余幸 ┃ 配角:宫冉 ┃ 其它: 作品简评: 余幸不慎穿了本“总裁&替身”文,成了高男主一届的学长,任务是让读高中的小男主长歪成渣。然,正值青春期的小嫩苗,施肥爱护才是正道,为此,余幸高树良兄益友形象、督促准总裁,学弟茁壮成长,却不慎成了人家心头闪闪白月光。一失足成千古恨,任务失败“死”回家,他成了学弟长歪的罪魁祸首,更可怕的是……还有穿回来的一天!此文故事轻快,节奏紧凑,人物刻画活泼,前期校园部分有一股纯真可爱的少年感,代入感极强,后期留下多种悬念,让读者欲罢不能。两主角间的关系则像吃了棉花糖一般,是柔软温和的细腻在嘴里慢慢融化的美好。 第1章   “代替品,我……是他的替代品?这、这怎么可能呢……难道你…对我没有一点感觉么?”   床单脏乱不堪,满身凌虐爱痕的俊秀青年将身体缩进被子,袒露在外的大.腿还残留白浊痕迹,他清澈的眼眸漾满水光,显得楚楚可怜。   “宫冉……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吧?我们是在交往吧?你其实……”   “想什么呢,傻瓜。”酒店房中另一人星眸黯淡、不见光亮,他伸出手,纤长的指肆意玩.弄床上人柔顺黑发,一字一顿道:“他们说的,当然是真的。”   “全部都是。”   平淡陈述事实,话再残忍,男人声调也没任何起伏。   那声音,冷的像是凌.迟的刀。   他慢条斯理的拉合裤链,将微皱的衬衫展平,最后整理了侧歪的领带,这才慢吞吞看往仿佛失了全身力气的赤.裸青年,嘴角竟升起邪肆弧度:“好好洗洗,下午还要带你去见齐绍,整天对着你,我也腻了,换他家小模特玩玩。”   “宫、宫冉?”   闻言,青年单薄的身子彻底垮了。   其实……很多事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愿相信。   抬头,看向刚才还共赴云雨的男人,青年不觉哽咽起来:“别开玩笑了,求你别、别这样,我不想跟别人……”   “花钱买来的东西,有拒绝我的权力么。”   “…对不起,我……没有。”   “呵,这不是还有自知之明么,既然是为了钱留在我身边,就该老实听话,别想太多。”男声冷冽,名唤宫冉的男子再不看他,只随手拿条浴巾厌恶的丢在青年脸上,“把自己洗干净,下楼找我。”   “宫冉!”   看心上人拔哔无情,他用尽最后力气喊了他的名字,精致俊脸满是泪痕,任谁看了都心生不忍,只可惜,他最在意的人始终没回头。   “他……真有那么好?好到十年过去,你还忘不掉?”   没回答,就是默认。   青年满眼不甘,不顾一切的声嘶力竭,“他已经死了!早就死了!你再怎么想,他也是个死人!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吧,我……”   啪——   酒店房间一声脆响,这一巴掌打歪了青年的脸,也彻底击碎了他的心。   ……   ——呸,渣攻,太渣了!   从脑海中存档的狗血小说回过神来,眼前是差三个字完成的历史笔记,余幸疲惫揉了揉太阳穴,忽然发现班里同学不知什么时候炸成了一锅。   是因假期将至吧。   “安静。”   身为班长,不得不管,只可惜……没人理他。   “安静!”   提高嗓音依旧无效,坐在讲桌写作业的余幸怒砸两下黑板擦,声音震天。   然而,在假期的巨大诱.惑下,班长的面子只值三秒,三秒过后,提前二十分钟就收拾好了书包的同学们还是三两一堆,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题。   十一点三十五了。   抬头看一眼墙上钟表,余幸落笔结束历史笔记最后三个字,终是妥协的拿着东西下了讲台。   这下,连维持纪律的班长都下台了,底下悉悉索索的讲话声瞬间翻了十倍。   “余幸,你历史笔记整理完没有?”   才一回到位置、未落座,余幸手里笔记本就被同桌女生抢走,小姑娘不管他同不同意就大大咧咧的翻看起来,立刻眨起星星眼,“哇,你写的太快了!还挺全的,我能借回家么?”   “你还是放这吧,才一天假,带回去你也不能写,书包还沉。”   “切——”   女孩留着干净的齐刘海,高马尾,身上洋溢着高中女生独有的青春气息,被拒绝后也不胡搅蛮缠,只是甩了个鬼脸,一脸不舍的把笔记本还到余幸手里,顺道在夏季校服外套了层秋季校服。   下课铃很快响了,这声音是解放的号角,班里不知是谁带头嗷了一嗓子,换来整个教室笑声一片,随后众人呜呜泱泱做鸟兽散,满员的教室瞬间空了。   “卢瑶~走啦~”   远远传来女孩特有的软绵声调,班级前门探进颗小脑袋,羞涩露出的半张脸可爱极了,坐在余幸旁边、刚才还跟他抢笔记本的女生立刻站起身来回应:“马上!”   语毕,叫做卢瑶的姑娘向依旧慢吞吞整理书本的余幸挥手告别,三步化作两步奔向门口等她的女孩子,两人手牵着手、一同加入了欢腾的放学大军。   十一点四十五,放学铃响过五分钟后,教室只剩余幸一个。   将收拾好的书包挎在肩上,余班长尽职尽责的锁了教室前后门,望着空无一人、分外安静的教学楼,余幸用意识在脑海出声道:“他回来了么?在哪呢?”   ——“军训完刚回来,现在正在操场北边的第二个篮球场打篮球!”   打篮球?   脑内回应过一阵电子音,得到指令,余幸眉头一皱,立刻迈开长腿冲下楼层、离开教学楼,向操场方向跑去。   ……   高中三年,对大多数人而言,都是最美好的青春回忆,街上随便拉个人搞个文艺风采访,问路人的愿望,除了诚实的人会选暴富外,十有八九是要回到高中、重新体验青春,好好学习、追自己喜欢的人什么的……   然而,如果真的有机会回到高中,你就会发现曾经早出晚归、生活全被课业填满的日子有多难过。   这一切,余幸就切实体会到了。   他经历九年义务制教育,从高中顺利考上心仪大学,发愤图强、考研顺利,又在导师介绍下奔向好单位实习。   整整十六年的学习生涯,占了余幸短小人生的三分之二。   好不容易过了单位实习期,就要正式任职、工作了,谁知道一觉醒来,他穿越了?还穿回了“最美好的”高中时代。   只想好好过属于自己的日子,没那么多伤春悲秋的功夫,余幸一点也不想回到高中、重读一遍,更何况他回到的还不是自己的高中时代,而是作为外来者、穿进一本俗套小说里、回到了当中男主的高中时代。   确切的说,余幸是穿进了一本耽美·金.主·替身文里,这分类看起来十分复杂,但阅历足够的人却能经过三个简介词提炼出这本书的大概内容。   “…他在哪?”   “篮球场。”   “没人啊。”   “……”   “是操场北边第二个篮球场!”   余幸脚步不停,穿来之后,他跟小说男主就读的是同所高中,D市第一中学占地面积极大,从教学楼一路跑到操场很费劲,余幸累的气喘吁吁,就连脑中电子音也跟着有了起伏。   不过,那更有可能是被迟迟找不到目的地的余幸给气的。   走近,走进,疲乏的人终于听到篮球与塑胶场地的碰撞声,循声望去,不意外捕获了他朝思暮想都在寻找的人。   余幸大口喘息着,双手撑在腿上休息,再抬头就看见一穿白T、黑色运动裤的男生带着篮球一跃而起,动作标准的扣篮入框。   动作干净利落,只是背影就叫人挪不开眼。   慢慢的,那人转过头来,运球而转身的动作让俊朗容颜一闪而过,身姿灵活且狠厉,像在发泄什么,生冷气场不好接近。   九月正午,日照充足,走着就能出汗,篮球场上剧烈活动的人白衫被汗浸透,紧黏在身上,更显年轻躯体匀称美好的线条,双.腿笔直又修长。   男生神情严肃,眉宇萦绕冷然之气、没半点笑意,余幸却偏觉得有一股阳光味道随他打球的动作扑面而来。   ——或许,又是这年纪特有的青春气息。   动作同思绪一顿,余幸目不转睛、看了很久,才对脑海另一存在道:“是他么?”   “就是他!”   “叮——恭喜宿主相遇攻略目标(1/1)”   “叮——【诱导男主黑化成渣】任务开启,目标长歪数值(30/100),目标好感度(0/0)。”   终于碰面了。   看着那动作帅气的年轻身影,余幸不自觉拧了眉头。   高二开学一周后,他终于遇见了军训归来的攻略目标——小说里那个拔哔无情、眼中只有利益与算计的霸道·渣总裁。   宫冉。   作者有话要说:  哇呀呀~青蛙悄咪咪的开新文啦!久等啦~   看了我的文,就是我的妻了!   my娇妻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所以这一本青蛙也会努力更新的:3   【以下是重点和扫雷】:   1.前学弟后总裁·宫冉&前学长后秘书·余幸,依旧是主受文。   2.前期是小甜文、高中日常,后期学长再穿越有酸爽的狗血剧情(如简介~青蛙就不剧透啦:3   ——以上,忽然敬礼! 第2章   跟金主总裁的初次会面是在篮球场,在余幸看来,这相遇方式清新又脱俗。可身为穿越者,他收到的任务是诱导眼前小男生长歪成渣。   渣攻的渣。   不过……(0/0)的好感度是什么?   电子音:“男主成渣与否跟长歪数值决定,好感度数值分正负,越极端,个人对男主成长影响力越大。不过,为宿主安全考虑,系统建议宿主开启梅菲斯特式诱拐模式、提高好感度,毕竟准·渣攻有潜在危险,保持好感度才不会被他涂炭。”   余幸:“……”   那尽职尽责的电子音是余幸脑中系统的声音,自他穿越后就陪伴身边的、自称为机缘福利系统的声音。   小说txt看了不下五遍,概括来说,是霸道总裁难忘当年白月光、包养了与其长相相似的小明星做替身情.人的故事。作为穿越者,余幸早就记熟了书中套路,比任何人都了解本文渣攻的危险性,不过……黑化虐待什么的,准渣攻年纪还小,人家才读高一呢。   对宿主这般轻敌的想法,系统很贴心:“永远不要小瞧渣攻,这是每一个贱受血的教训。”   余幸:“……”   什么意思?是说他很贱受吗?   抛开设定不谈,余幸穿的确实是妥妥的传统渣贱文,奉行的也是先虐受后虐攻最后圆满he的线路。这本书俗套且狗血,根本上不了台面,可说狗血恶俗吧,读起来又莫名带感,某些虐身虐心的剧情让人欲罢不能,根本停不下来。   很不想承认自己有颗热爱狗血的心,但不论是出于了解攻略目标还是无聊,他看书看是真爽。   叹口气,余幸视线重注球场,才升入高中的小总裁五官尚带三分稚气、即便没完全长开,也精致的不像话。   剑眉星眸,目光凌厉,难以言喻的赏心悦目,就算有一身生人勿进的高冷气场,余幸也不认为他在十年后会变成无恶不作、逼良为娼的渣攻。   果然,人不可貌相?   看着总裁学弟高贵又冷艳的面孔,不自觉回忆起狗血文对男主外貌的描述、一对一比较起来,思绪越飘越远,余幸逐步失了焦距的眸却始终追随在篮球场上纵横的身影。   “喂——”   忽然,清冽男声自球场另一侧远远传来,没等余幸回神,就有一黑影朝他砸来、瞬间眼前一黑。   “嘶……”   ——有多久,没尝过被篮球砸中的滋味了?   这大概也算青春独有的回忆吧 。   强大惯性下,余幸直接被天降篮球砸懵,后退两步也没稳住脚,直接四脚朝天的摔在上了塑胶球场,形象差劲极了。   系统体贴道:“宿主,你受伤了!”   只要不瞎,都看得见。   系统:“宿主,系统有预知危险的功能,是否开启?”   余幸:“……”   为什么不早说……   还有,为什么篮球砸的这么狠,都没把他脑子里绑的系统砸掉……   被迟钝系统连串的提示音吵得辨不清方向,余幸视线仍是黑白,他仓促让系统开启危险警示,便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   一入学涯深似海,常在操场走,难不被球砸。但能被颗篮球砸的四仰八叉,小男主到底用了多大力气?   还是该感叹,男主不愧是男主,连用篮球砸人都能砸的超脱寻常?   “喂,你没事吧?”   没等余幸找着北,就听那男声自跟前响起,暂时看不清来人也能感受到空气里因个人气场而产生的渗人寒意。   细嫩掌心被粗糙地面擦的通红一片,余幸揉了揉沾泪的眼,这才恢复视线。   不满二十,算是少年,青涩的年纪也抵不消那双黑曜石般瞳眸的锐利锋芒。即便余幸不认为眼前人会成为书中无情渣攻,他也不得不承认,十几岁的宫冉已经有了标渣深沉冰山、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和味道,也隐约能体会到文档中替身小明星痴恋他不肯撒手的原因。   且不论日后小学弟有钱有权的尊贵身份,单是他这慑人心魂的冰山脸及性格就足够魅力,若是能成为占据无心无情者心间柔软的独一人,一定有特殊骄傲。   这大概就是多情、温柔的只能是男二,高贵、冷艳的却能成男主的重要原因吧。   大抵是男主长相太惊艳,余幸一时收不回目光,前来关切的宫冉看被砸伤的“路人甲”一脸呆滞的看他,禁不住冷笑一声。   “喂,我说你,没事吧?”   语气不善,且明显提高了声调,这下,仰坐地上发愣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余幸清了清微哑的嗓子,低声说:“没事。”   这正是小渣攻想得到的结果,他一点都不想浪费时间负责。   若在平常,得到这结果,宫冉一定转身就走,可大中午的,眼前仰面摔倒的人额头布了一层虚汗、泛着红,明显被砸的不轻,黑瞳鹿眼般湿漉漉的,看着无辜极了。   有那么点可怜。   入高中以来,宫冉心情一直不好,脾气也糟,不然,也不会在日晒当头的正午一个人打球。可他也知道自己烂透的心情跟他人无关,起码,跟眼前被球砸的人无关。   于是,总裁小学弟顶着一张冰山脸,向坐在地上的余幸伸了手。   宫冉气场渗人,明显不爽,按小说里先入为主的初印象,余幸做好了被这人拽着领子扭打一顿的准备,却没想到自己能被温柔相对。   犹豫了两秒之久才把手递过去,随即就被强大力道一把拉了起来,这劲儿够大,他险些扑人家怀里。   站起身,拍拍土,重读高二的余幸跟在读高一的宫冉海拔相似。   “叮——与攻略目标肉体接触(1/1)”   “叮——好感度 +1,当前好感度1。”   余幸:?   好感度增加的莫名,没等余幸说个谢谢,小渣攻就掉头去了球场边缘,拾起单肩书包、甩在身后,拍着篮球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孩子不坏。   看过自己穿的狗血文,有先入为主的概念在所难免,可……百闻不如一见,刚才那瞬间,他对宫冉的“渣攻”判定瞬间蒸发了。   ……   中午,十二点过十分。校园人员散尽,余幸揉了揉被篮球砸乱的头发,触及脑顶鼓包后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宿主你怎么了?”   电子音响起,系统发觉余幸与男主相见后各方面都有微妙变化,便关切道:“莫非是被砸傻了?”   余幸不想要这种关切。   他想了想,回应说:“系统,能不能把我的任务再详细的说一遍?”   尽管穿越后,系统立刻布置了任务,可当时状况,他十句能听进六句就很不错了。   “好,叮——宿主来此世界,需在三年内让目标角色【宫冉】长歪成渣、达成预期人设,即长歪数值(100/100),任务完成后将获得返回原世界的机会以及三个愿望作为奖励。”   “三个愿望?”   这么重要的话当初他竟然没听见。“什么愿望都可以?”   “什么愿望都可以。”   “那长生不老、变成世界首富之类的呢?”   系统挺自豪:“可以!”   “那……再要三百个愿望之类的呢?”   系统:“……”   人类真是贪得无厌的动物。   从系统沉默的反应里,余幸也知道那不行,但能给出“三个愿望”这样的奖励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诱惑够大。   看起来,系统给的穿越任务并不难,毕竟他刚才跟宫冉初见面的时候,小男主的长歪数值就已经是(30/100)了。可带坏个孩子就能实现三个愿望什么的,这也太幸运了吧?   思绪不停,余幸谨慎道:“任务失败,会有惩罚么?”   “本系统是机缘福利系统。”   名字真长。   “宿主也可以叫我缘福系统。”   ……怨妇系统?   某怨妇不可见的翻了个白眼。   “本系统的目标是惩罚渣攻,不惩罚宿主。不过宿主消极待命,会错过三个愿望的福利,并在三年期满、男主高中毕业后被遣送回原本世界。失去能有的福利,就是最大的惩罚。”   话粗理不粗。   也就是说,无论余幸攻略与否,他都没损失,区别仅在于“三个愿望”的奖励。   虽很在意阿拉丁神灯般的三个愿望,余幸也不是非它不可。   何况,短短一面的接触,对于年纪尚小的准渣攻,余幸莫名就产生了保护心思。   看似古怪,追究下来也是理所当然,毕竟余幸跟宫冉实际年龄差了十多岁,再加上准渣攻宫冉是系统任务的荼毒目标,让不情愿却穿越的余幸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收拢手掌,手腕还残存着另一人体温,余幸走在回家的路上,做了个改变他人一生的决定。   “他还小。”   三个字,放弃了三个愿望。   穿越,是很倒霉,但幸运的是,余幸只是穿越,没什么“不完成任务就会死”的奇怪设定,绑定又是机缘福利系统,失败也没什么干系。   当下“渣攻”刚上高一,正是大好年纪、青春懵懂,即便现在看起来漠然冷淡也是赶上叛逆期罢了。   而且,他现在什么都没做错。   人生只有一次,对谁来说都一样。   所以,即便“霸道渣总裁之路”是宫冉命中注定、本就该走的,即便诱他黑化成渣会有天大好处,余幸也不能那么做。   祖国长势不错的嫩苗,不好好施肥呵护、还给人家连根拔起,美其名曰教训渣攻,这什么毛病?他一个穿越来的又有什么资格教训?   而且,比起带坏孩子,带渣从良更有成就感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啊,白夜追凶真好看;3   日常沉迷亲哥与表弟破案(抱着暖水袋叹息) 第3章   环境对人成长有重要影响,但决定因素还在他本身。   莫名穿越至今,余幸从未辣手摧花,跟小男主接触过后更坚定了自己信念。   ——就算不为金主小渣攻,为了日后被虐的死去活来的明星小贱受,余幸也决定从现在开始树立良师益友的美好形象,督促宫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   初次相遇后,“训渣从良”的酸爽计划就开始在余幸脑中筹算,很快定了个大概,可这一切实行的前提是让他再见到宫冉才行。   可在系统设定下,余幸属于完美好学生,是成绩最优班班长兼学生会主席,身居地理课代表要位又是小组长,一天到晚、忙上忙下不少事,收完作业开班会,开完班会找老师,压根没有去高一教学楼装偶遇的时间。   再说,就算他通过系统定位知道攻略目标在哪个班,他一个高二的毫无征兆堵人家高一门口,也太突兀了。   ……   开学第二周,星期三。   上午第二节课大课间,余幸刚从学生会开会回来,坐回位置、没等打开杯子喝口水,就被同桌卢瑶一把拉住。   “干吗?”   拿杯子的手被小姑娘拉着,水在眼前却喝不到嘴里,余幸蹙眉,板起脸来冲人家装凶。   然而,卢瑶并不怕他。   卢瑶性格开朗又活泼,是班里最讨喜的女生,总能带给别人满满正能量,班里总共三十五个人,她能跟三十四个成为好朋友,剩一个中途转学走的,来上一天学都能互留联系方式。   虽然余幸现在身体还没十八,但心理上已经是奔三的成年人了,被差了近十岁的小丫头当成平辈,还被大大咧咧抓着手,感觉很微妙。   “班长,我跟你说,刚才高一楼那边发生了一件大事,是隔壁班班花听她闺蜜的男朋友说的,然后告诉我了。”   这么复杂?   余幸随卢瑶兴致勃勃的靠近后退了身子,在各方面情绪都懵懂的年纪,没那么多男女之别,可他总觉得挨太近是占人家便宜。   实际上,余幸对学弟学妹们的生活没什么兴趣,作为标准的三好学生,脑袋里除了怎么学习、怎么为老师分忧外,就只有如何再见宫冉了。   不过,卢瑶一脸迫不及待、急于分享八卦,他也不忍打断,只换了个手拿杯子喝水,解渴后才淡淡道:“怎么高一发生什么事你也知道?”   “那是,班长你可别小瞧我人脉。”见余幸愿意听,卢瑶很开心的收回手撑在课桌上担着脑袋:“我上到毕业三年的前辈,下到有志愿考咱们学校的学弟学妹,都有认识的。”   那确实够厉害的。   随意抛给卢瑶一个赞赏的眼神,立刻换来小姑娘嘚瑟的挑眉,她轻咳一声,一脸神秘:“高一一个男生跟咱班冯鹏打起来了。”   余幸:……   本来听卢瑶铺垫那么多,余班长难得有点兴趣,却没想到只是中学寻常的打架斗殴事件而已。   加上对象还是他们班冯鹏,一切就更寻常了。   一个学校,有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也就有调皮捣蛋的坏学生,余幸跟冯鹏,是第一中学最典型的两个极端代表,还在同一个班。   冯鹏品行顽劣,是打架斗殴的好手,不管怼谁、怼几个,他都没输过,霸占学校“老大”之位,是老师们最头疼的家伙,上课从不听讲,除了班主任,压根没人管他,也管不住他。   余幸跟那家伙不熟,也对他没兴趣。   说起来,比起魂穿,余幸经历的更像身穿,毕竟他在这一世界的脸跟他高中时一模一样,可人的身体不会逆生长,问了怨妇系统后他才知道自己属于“外来者”。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本没有“余幸”这一号人物,余幸现在的身体也是由系统按原世界同年龄的他而创造的,虽一模一样,却是独立于两个世界的特殊存在。   所以,他在这个世界没有过去,但在系统辅助下,他该认识的人都认识他,相处起来也跟寻常熟人没区别,只是没有有具体的“共同回忆”罢了。   卢瑶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八卦,小姑娘要是把对别人的事的一半兴趣转到学习上,成绩肯定能提高两倍。当然,她也心里有数,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据卢瑶同学说,事情的起端是高一某班花级学妹的告白失败,而那女孩子在前不久刚拒绝了冯鹏的示爱,一来二去,冯鹏认为他喜欢的女生被人拒绝让他丢了面子,显得他这个追求者低那人一等。   年少轻狂,这事憋在心里怎么都堵得慌,便趁长课间大摇大摆去了高一楼,叫出拒绝自己心仪对象告白的高一小学弟打了一架。   校园里男生小规模斗殴不罕见,一般也翻不起什么波澜,可冯鹏本身就是个爱闹腾的,带着一身臭脾气找人宣泄结果输了,这才炸了锅。   ——打架从没输过的小霸王冯鹏竟被个新来的高一生打惨了,还像疯狗一样嗷嗷乱叫!   这个消息几分钟就传遍了整个校园。   听完事件前因后果,余幸想了想他高中那会儿,情窦初开的年纪确实容易心动,开学两周就有了喜欢的对象并不奇怪,可冯鹏的作为就太幼稚了。   早恋耽误学习,原则上不被允许,可这种暧.昧你情我愿,没人那么不长眼捅到老师跟前,但打架的性质就不一样了,严重斗殴是要被记过处分的。   冯鹏这一架打输了没什么,若是被老师问出前因后果,那告白的学妹和无辜学弟最少也要被叫家长。   不自觉随卢瑶用手担着脑袋,余班长跟他同桌有的没的说了好一阵,并相互分享了零食充饥,刚说到兴头上,教室里就传来一声高喊:   ——“班长!老张叫你带两个人去办公室找她!”   闻声起身,不得不结束愉快的八卦时光,卢瑶一脸不舍,余幸却司空见惯,他拍拍手上食物残渣,知道自己这班长又有事要忙了,拿了前桌递来的抽纸就出了教室。   老张是同学们对班主任张玲的“爱称”,私下大家都这么叫,余幸也没例外。   同班生都嫌班主任严厉苛刻,但老张确实是位好老师,学生嘴上说着烦,心里还是尊敬爱戴的。   余幸从班里带了两个关系好的男生一起走到办公室门口,站头一个敲门,得允许后才推进,向门口收拾东西的矮个女老师道:“张老师。”   “怎么才来?”头也不抬,张玲正在整理桌上成堆的学案。   “学生会开会来着,我刚回去不久。”   “瞧我都给忘了这事了。”   张玲笑笑,指了指一旁收拾好的大纸箱:“这两天办公室得装修,我跟你们历史老师都得换地方,你们三个帮我把这些东西搬到高一楼二楼大办公室去吧,回去也跟历史课代表说声,历史老师跟我一起挪地儿了。”   “好。”   点头应下,听见“高一楼”三个字,余幸眼睛亮了亮,一时没绷住面色,上翘了嘴角。   班主任张玲是教地理的,这下,不管作为班长还是地理课代表,他都能频繁出入高一楼了,偶遇小总裁不还是早晚的事?   要扶正渣攻,第一步就是接近他,不然,余幸这高树的好学长榜样做给谁看?   怨妇系统:“当个好学生不好吗?一定要做给谁看吗?宿主你这想法真肤浅。”   余幸:……   电子音突然响起,给余幸满腔热火浇了滴冷水,可这点儿水分很快就蒸发不见,并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余班长接完任务,跟同班两个小伙伴走在一起,每人一个大纸箱捧在怀里,目标是高一楼二楼的办公室。   高二的去挑衅高一的,还被高一给打了,不论对哪个级部来说,都有得聊。高一瞎得瑟,高二多感叹,高三看热闹。校园里难得发生这种“大事”,一路上,所有人都兴致勃勃的。   帮搬东西的两个男生也在跟余幸分享,只可惜他们两个知道的,加起来都不如卢瑶一个人多,消息灵通的小姑娘早就绘声绘色的把人物形象、打架动作甚至宣战言语都给余幸讲了一遍,所以余班长随口补充的时候,立刻收获了小伙伴们崇敬的目光。   那眼神似乎在说:不愧是班长,学习好,知道的还多。   真是……受之有愧啊……   谈笑半路,大课间几近尾声,余幸低头看一眼腕上手表,蹙眉带那两人加快了脚步。   ……   与男主同在一所高中,余幸就读的D市一中是这城市最好的高中,学校占地面积够广,从高二教学楼到高一,足足用了四分钟。   纸箱里满是书本教案,抱久了沉甸甸的。   大办公室门口,余幸九十度抬腿、撑着箱子,以空出单只手来敲门。   “进来!”隔着门,听见里面没好气的一声回应,门外三人相看一眼,最后,开门的重任还交付在班长大人身上。   “…不管原因是什么,出手打人就是你的不对,学校里应该团结同学,怎么能跟高年级学生打架斗殴呢!”   办公室里吵吵嚷嚷,气氛异常严肃,余幸小心翼翼带头推开门,就见一男生正靠墙站着,面无表情的任一中年男教师说教。   好巧不巧,挨训的那个,正是半星期不见的宫冉。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啧,青蛙式苍蝇搓手:3 第4章   打架斗殴?   难不成,宫冉就是冯鹏挑衅事件受害的小学弟?是……传言里学妹告白的那个?   他早该想到才对,不然,还有谁能初来乍到就打得过在学校横着走了两年的冯鹏。   一行三人进入办公室,带头的余幸吸引了当中诸人注意,连被训话的宫冉也冷冷抬头,往他这边撇了一眼。   “系统,现在他的长歪值是多少?”   “叮——长歪数值(30/100)”   刚才办公室门口,听老师训得那么大声,他还以为逆反心理下,小男主的长歪数值会狠狠上涨呢。   没接下任务的余幸不自觉勾起嘴角——小总裁的长歪数值跟他心情无关,年纪尚小却足够冷静,没让他失望。   探究的目光与男主对视,后者视线很快收回,余幸也本分将手里箱子往一旁空位一放,跟旁边挨得最近的老师解释道:“老师,我们是高二三班的,张玲老师说要暂换办公室,来帮她搬点东西。”   “哦好,快上课了,你们留一个人在这就行,一会儿有教案要给张玲,顺便送了吧。”   “好。”点头应下,余幸指挥同班小伙伴把东西放在了空白的办公桌上。   留一个,留下的当然是余班长了。   作为学生,被老师指派任务很值得自豪,更何况余幸身为班长,虽有些狗腿,但类似的杂事小事他义不容辞。   再说,“小学弟”还在呢。   同班男生放好东西离开,剩余幸一个留在靠门口的空办公桌旁继续整理纸箱杂物,顺道听那老师继续训诫宫冉,脑海里忽然响起系统提示音。   “宿主,检测到攻略目标情绪暴躁,是执行攻略任务的最好时机。”   “情绪暴躁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但……再说吧。”   被训话,哪有心情好的?   不过这时候要是站出去,肯定能在小总裁心里留下深刻印象,但余幸只是个学生,哪管得着老师的事?   “宿主可以站出去煽风点火,然后再带任务目标逃离现场,这样有可能同时增加好感度和长歪数值。”   以为余幸头次执行任务,缺乏开始的勇气,怨妇系统很贴心的给提了个合适建议,却换来他家宿主一声无奈叹息。   这机缘福利系统对帮余幸得到那三个愿望一事,尽职又尽责,可惜余幸要让它失望了。   ——他从没打算完成系统任务。   把自己决心保护嫩苗的计划告诉怨妇系统后,它真的变成了一个怨妇,不过等系统发完小牢骚也就认了,反正任务完不成,系统又没任何损失,拿不到三个愿望的是余幸。   宿主爱怎样就怎样,不做任务还给它省事了。   不过,就算余学长想让小学弟好好成长,这次宫冉的飞来横祸他也爱莫能助。   说实话,这次小男主挺无辜的,他什么都没干,只是拒绝了别人告白而已,就被高一届的人挑衅,现在还被老师带到办公室挨了一顿唾沫星子。   办公室很大,扩音效果良好,余班长蹲在桌下也能听清男教师越发震耳的声音,而宫冉,从头到尾一声不吭,那老师训他跟训空气没两样。   看不见,他也能想的到小学弟现在正摆着多么高傲不屈的冰山脸。   “宫冉!我跟你说话,听不见么?还是拿老师的话当耳旁风?”   “你自己数数,开学才几天?大家都在学习,你呢?你来这是干什么的?来打架的么?这么没纪律,你对得起父母和老师么?”   “咱们学校多少人想考都考不上,你在这待着简直浪费名额。高中了,都高中了!不想学习就给我退学滚回家。”   “好啊,我退学。”   终于,沉默的少年出声了,可他语出惊人,一句话整个办公室都凉了,连蹲地上窃听的余班长也动作一顿。   余幸:不,老师说的是气话,他不是想让你退学,他只是想让你承认错误啊少年!   而且因故退学,个人档案上会有记录,就算宫冉是男主也不该这么任性吧?   虽然在余幸眼里,宫冉是整个告白事件最无辜的受害者,但在老师看来,既然能成为斗殴事件、动起手来,双方就都有错。   年纪越轻越容易冲动,青春期的孩子更是半点星火就能爆炸。   他们还不曾踏入社会,没学会隐忍,遭受恶意挑衅更没有退让的理由,少年气盛的拳头也不会因一方认怂的态度转变,若是宫冉不出手,那只会变成单方面挨打,这样,很没面子。   在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还有什么比面子更重要?   同样没料到会是这种答案,训话的男老师只是被宫冉一脸无所畏惧、不知悔改的样子怒火攻心,才搬出“退学”二字以儆效尤,谁料这小孩思想觉悟超脱了他教职生涯中教的任何一个学生,说退学就退学,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太过分了!   一时无语,想不到最不闹腾的这个是最难管教的,男老师横眉叉腰,挺着啤酒肚、放大了分贝:“你……行啊你,来来来,我给你手机,先打电话把你家长叫来!”   “叮——长歪数值 5,当前35。”   余幸:……   挨训这么久都没事,怎么一提叫家长就歪了?   “我说不用了,我可以直接退学。”   忽然被寻到弱点,宫冉面上冷静,眼中却掩不住的怒气翻涌。他懒得再解释,反正老师也不会听,站这么久,腿也酸了,终是双手插兜、转身就走。   “站住,你去哪?老师让你走了么!回来!!”   身携主角独有的王霸之气,宫冉这大无畏的反应让整个办公室都为之震惊,连一直训话的男老师都不淡定了。   那老师不由自主的前走两步、再走两步,想拽住宫冉,又觉得这样失了身为老师的面子,干脆重新站定,继续叉腰大喊:“你给我回来,先打电话把你家长叫来,父母都叫过来!想退学?哪有这么简单?你知不知道你打的人都送医院了,你道过歉么?给我叫家长!!”   “叮——长歪数值 5,当前40。”   少年,你怎么这么怕被叫家长?   无暇感叹冯鹏“恶人自有恶人收”、“整天欺负别人终于得到了教训”,就被宫冉这连番上涨的长歪指数带走了全部注意力。   这小男主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怕叫家长?   早知道这样的话,一开始决定攻略他、让他黑化成渣,岂不是太容易了?只要一直在他旁边喊“叫家长”就好了,喊一次加五个数值,方便又精准。   某怨妇:“宿主,你现在改变决定还来得及。”   余幸:……   听见男老师再一声威胁似得“叫家长”后,宫冉脚步微顿,有了犹豫,可很快又冷笑一声、继续向门口迈步。余幸蹲在门口桌后,清晰听见小学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以他的角度,抬头恰好能看见一双黑色名牌运动鞋。   以路人身份窃听了男主被老师训话的全过程,余幸扶着身边桌柜起身,立刻有一阵凉风自眼前刮过。   不愧是男主,走路都带风。   “拦着拦着!别让他出去!!”   视线扫到宫冉侧脸,远远传来中年男教师声嘶力竭的吼叫声,路人余幸再次荣幸的俘获了全办公室人的目光。   老师的命令,学生要听。于是,余幸立刻伸手,捉住了经过身边的、宫冉的手臂。   “同学……”   “别碰我,滚!”   正在气头上,少年眉宇间皆是戾气,瞬间挥开余幸触碰,更不留情抬掌一推,将半道阻拦的人砰一声狠推在地。   “唔……”   其实,宫冉这一下没多用力,可余幸在地上蹲了太久,腿脚酸麻,加上他站的急、脑供血不足,正是“身娇体弱易推倒”的状态。   所以,就算出手者无意,他也摔的极重,手按在杂物箱,活生生压碎了一瓷器小盏。   左手撑在地上,右手伸进纸箱,落地瞬间碎瓷片插.入手掌,钻心剧痛让他脸上没了血色。余幸慢慢抬起受伤的手,立刻有鲜血沿伤口淌出,滴在地上绽开花瓣,猩红颜色染脏了校服。   好疼……早知道不多管闲事了。   碎瓷片深插掌心,无名指和小指无可控制的颤.抖痉挛,脑海迟钝飘过一阵电子音——“警告!宿主有受伤危险!”   余幸:“系统,这……”是在报复他不接任务吧。   系统:“不客气,系统危险预警就是这么及时!”   余幸:“%&***及时!”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猝不及防。   这人这么听老师的话干嘛?非要来拦他?   想到此,宫冉心情更糟,他低眸,目光扫向低着头、起不来的余幸。   这人连校服扣子都端正的系到最顶一颗,身着打扮无一不合学校规定,能出现在老师办公室且不是被训话的,铁定是那群尖子生,可即便他身上明贴着“优等生”标签,身上也没有班里书呆子那种令人讨人厌的木纳气息。   身高角度受限,居高临下的宫冉看不清余幸的脸,实际上,就算他看清也未必记得他,不过余幸无辜受伤还不吭一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似得乖巧,却让宫冉心生惭愧,竟不可抑制有了怜悯之心。   然而,余幸只是疼懵了。   真正的余幸在高中时也是个好学生,但绝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那种。有人挑事他也会打回去,而且会比对方更用力,同理,要是有人骂他,他也能十句不带重样的,比那些翻来覆去还犹豫mmp当不当讲的厉害多了。   要是余幸知道眼前的“毛都没长全”的小总裁在可怜他,再疼也能站起来,围着操场跑五十圈给他看,告诉他自己有多强壮。   “…你没事吧?”   熟悉男声自头顶响起,余幸正犹豫着要不要自己拔出掌心碎片,眼前就递来一只手。   这手手指白、长、直,精雕玉琢的,很有做手模的潜质,看架势是要拉自己起来。   余幸:……   小学弟的好意他心领了,但他伤的就是右手,是有多大仇啊还要照着他右手抓?   躲开宫冉的“好心”,余幸成功从小渣攻手里保护了自己,避免了二次伤害,可他这行为却被宫冉当成了无声谴责,被拒绝的小学弟立刻冷了面色。   此时,训话的老师也走近事发地,没管受伤的余幸,反对宫冉责问说:“刚才叫你站住你不听,现在又把人家弄伤了,惹出这么多事,满意了么?先好好想想,怎么对你那位住院的学长负责吧!”   大抵被老师的“无理取闹”烦透了,宫冉冷哼一声,不顾余幸反抗、一把抓住他后衣颈,拎小鸡似得将人从地上拎了起来,顺手搂上他肩膀、用自己身体给他做支撑,冲老师冷声道:“现在确实是我的错,可那个住院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目光淡淡,在办公室冷寂气氛里,宫冉抓了余幸伤手的手腕,两人一人举着一只手,这动作看起来竟如宣誓一般:“该负责的人,我会好好负责,与我无关,就与我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宫冉:看见没有,我要对他负责。   青蛙:看见了看见了看见了,负责负责负责 第5章   因打伤了高一届学长,作为“犯错”的孩子,起先,宫冉在老师苦口婆心的教育下始终保持沉默,现在又频频语出惊人,多次厄住了办公室气氛。   余幸的肩膀被少年搂的死紧,因为近在身旁,所以格外能体会到年少准总裁的生冷气场。   小学弟确信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被他震慑之后,面带意味不明的笑容,速度极慢的将手从余幸肩上收回,转而掐住那人未伤那只手的手腕。   “走,我送你去医务室。”   陈述语调容不得拒绝,霸道的小学弟也没给余幸一点反抗的机会,仗着近在门口,转身就拉开门,把腿麻的人拖了出去。   他没有认出他。   不过,篮球场上浅浅一面,认不出也正常。   “喂、喂……你等一下……”   没忘记自己还“不认识”宫冉,余幸在称呼上小做犹豫,此时,细碎的星点血迹已经脏了半片校服。   总裁小学弟手没松,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冷冷道:“宫冉。”   ——真是极简的自我介绍方式。   可是……谁想问他叫什么了?   余幸眼角抽了抽,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他强行顿住步子,让那人拉不动、不得不回身,“我不是说这个,我……腿麻,歇会儿再走啊?”   “你的手还在流血。”   音冷声淡,宫冉低眸扫了眼余幸满是血迹的校服,眉间拧的更深,“我在赶时间,所以别这么多废话了。”   像是为了证明小男主时间有多宝贵似得,他话音刚落,上课铃就响了。   “恩……”余幸没回应,他动了动自己两条麻透的腿,脚底像有千万根针在扎,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干脆后退一点、靠在走廊墙上,“已经上课了,不然你先走吧,我可以……”   “你可以怎样?等我走之后,自己偷跑去上课么?”   冷眼盯着余幸,宫冉没放手,反倒抓得更紧,到这时他才发现余幸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干脆不再想,只挑衅道:“你学习很好么?这么赶着去上课?”   “……”   谁说他要去上课了?   开口语塞,余幸的本意是自己去医务室,担心耽误宫冉时间,却不想被小学弟曲解成这个意思。   难道……他长得像那种为了学习、连命都不要的人么?   不过,对于宫冉的质问,他倒是很想应下。   反正不管是此世界的人设还是原世界的过去,余幸最大的优点就是——学、习、好。   人家小学开始就是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大考小考,级部排名永远前三甲,市前五也是家常便饭,去年还被评为了省三好。   可是,他要真把这些荣誉条条列出来、拍男主脸上,那他好不容易才再见到的小学弟,绝对转身就走、且此生永不相见。   “好了,我不是说了要对你负责么,当然要送到医务室才行。”终于放缓了声调,宫冉看余幸低下眼,以为是被自己说中,干脆转身背对他:“实在腿麻的话,我背你去医务室。”   余幸:?   某怨妇:“恭喜宿主得到了跟男主更亲密接触的机会:)”   没工夫理聒噪的电子音,宫冉的邀请很是真诚,可爱的小学弟甚至刻意弯下身子、向后伸出手,随时准备迎接他似得。   这下,余幸真懵了。   “愣着干什么?上来。”   “不不不、不用了……”   后退一步、撞上墙,余幸退无可退,要被个实际年龄小了他十多岁的孩子照顾,余学长表情、动作都大写着尴尬。   余幸逃避的动作太明显,惹得好心好意的宫冉十分不满意,他薄唇轻扯,声音也再度冷了下来,“你不是腿麻么?”   “…忽然就不麻了。”   义正言辞的强调,余幸尝试性晃了两下腿,还是没忍住皱了眉头,而他这一系列小动作一丝不差都落进宫冉眼中,后者冷笑一声,拉开拉链、脱下了自己的运动外套,直接扔到了余幸头上。   余幸:“这算校园暴力么?”   怨妇系统:“不算。”   腿麻又伤了手,即便看见有衣服朝自己脑袋扔来,他也闪避不开,余幸仅凭手臂遮挡并不能阻碍那薄外套罩住脑袋,立马视线一黑。这样盖着,竟像古时新娘的红盖头,他下意识要伸手扯下,却被一有力手掌再次禁锢手腕。   视线受阻,隔着薄外套,余幸只能看见外面模糊人影,还隐约从这外套上嗅到一股独特香气,硬要形容的话,这便是……男主特有的王霸之气?   下一秒,他听见总裁小学弟声音淡淡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立刻改口,是不愿意被我背吧,你在害羞吗?”   宫冉歪着脑袋,靠近“新娘”耳侧,手里抓着的人身子明显一僵,自以为又猜中了,满意勾了嘴角,冷声道:“啧,你果然是好学生啊,好学生的脸皮都薄的要死。”   余·好学生·幸:……   “盖头”里面,余幸眼角带动嘴角一同抽搐,忽然开始后悔自己下的决定,忽然想让这准渣攻自生自灭、不再管他,却又气不过。   左手抽不出,不顾伤痛的右手就要掀开挡住脸的外套,冷不防又被抓住,那明显过了变声期、带着两分黯哑的男声再度响起:“别乱动,弄脏我衣服。”   余幸:“怨妇,我要是把这小屁孩从楼顶推下去,是不是也没惩罚?”   系统:“宿主你叫我什么?”   被气到语塞,眼前黑影瞬间靠近,下一秒,腰被搂住,小学弟竟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你又干什么!”   “带你去医务室。”   声音依旧无起伏,动作却格外小心翼翼,小男主力气不小,可要承担跟自己体重差不多的重量,还是吃力。不过,也可能碍于面子,宫冉一步步走的极稳,让本想等他主动放自己下来的余幸慢慢没了信心。   身体是自己的,疼的也是他自己。   呼吸有些急.促,怕摔下去,余幸倒很是配合的依偎在宫冉怀里,垂眸沿衣衫空隙注视地面,以判断两人走到了哪里。   从教学楼到医务室的功夫,在心跳狂乱了节奏里,右手也没那么疼了。   目的地终于到达,盖头忽然掀开,重见光明竟难以适应。余学长视线花白一片,因为掀盖头的人一直在身边,所以余幸知道那是宫冉。   毫无征兆的扯下衣服,宫冉本带了玩闹心思,却不知余幸被衣服捂久了热红了脸,再加上外界光芒太盛、刺眼、余幸一双眼水雾蒙蒙的,那一脸茫然还带丁点儿责怪的样子像极了被意中人掀开盖头的新娘。   好学生毫无防备的模样,让坏学生愣了一愣。   宫冉神情僵硬、目瞪口呆的样子很好笑,余幸浅粉的唇张了张,还没等他说出话来呛这个无礼的小男主,就被那人按上椅子推至桌前,对上了校医苦大仇深的一张脸。   余幸:……   校医室不常有客,受伤学生来访,打扰了校医的闲散时光。   宫冉全当看不见,理直气壮:“老师,他手伤了,很严重。”   学校聘的校医是个身材圆润的中年妇女,那妇人扫一眼满身血迹的余幸,牵着他的手仔细看了看:“没事,割得不深。”语毕,不急不慢的取医疗箱。   一番波折,掌心鲜血已结痂,清理伤口的刺痛让余幸控制不住的皱眉,伤手跟着抽搐,惹得校医拧起眉:“别乱动。”   杀菌疗效的药物刺激伤口,手部神经又敏感脆弱,这些肢体动作根本控制不住。余幸咬着牙,深吸一口气,手腕立刻多了一只手帮按的手,抬眼,又对上宫冉严肃黑眸,小学弟重复道:“别乱动。”   余幸:……   虽然他很想反抗、不想小学弟帮忙,但实在是疼。   无法,只能冷瞪宫冉一眼,余幸继续咬牙坚持,好在伤口确实不深,只是创伤面大了些,清理过瓷器碎屑后,余下的包扎过程也没那么难忍。   医用绷带从手掌缠至手腕,淌至小臂的血迹也一道清理干净,只剩染了半身红的校服衬衫模样渗人。   随手看眼腕表,来医务室的功夫,长课间后的那节课已过半。   校医室从不留闲人,伤口处理后,宫冉跟余幸一前一后出了门,后者大部分注意力停住在自己被包成球的右手上,猝不及防跟前面停驻的人撞了满怀。   经过短短一下午的相处,余幸对他的渣攻小学弟产生了众多不满,几欲开口,又想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懒得跟他计较。   四目相对,眼瞪眼互看,幼稚的谁也不肯眨眼退让,最后,竟是宫冉咧开嘴角,冷淡之人过于美好的笑容让余幸也为之一愣,下一秒,那件外套又丢了过来。   这一次,腿不麻,伤口也包好了,余幸精确的接住了宫冉的运动外套,正要义正言辞、责怪这人开了两遍的无聊玩笑,就听那人道:“穿着这个回去吧,反正你校服也脏了。”   “…谢、谢谢……”责问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咽回去,余幸轻咳一声,不安滑动喉结,   明明……年纪上他是长辈才对,怎么反被照顾了?   手指抓紧了宫冉的黑色运动外套,余幸心情微妙,那丝丝气恼却慢慢被小股暖流取而代之,再抬头,宫冉已经走出很远。   他想喊住他,却被那人有所预料的抬手止住,小学弟头也不回:“衣服不用还我了。”   临近中午,日头高挂,透过树影,宫冉身上洒满斑驳阳光。   “叮——好感度 5,目前好感度(6/100)”   余幸:……   这下,两人有了牵扯,小渣攻的事他不得不管了。   看着手里黑外套,余幸嘴角勾了勾,再次确认自己与系统任务对着干的决意是正确的。不过,外套嘛……他当然要还,不然,还有什么理由再见到宫冉?   那日,热衷学习的余班长破天荒的旷了大半节语文课,再出现时,高中生宝贵的右手缠满了绷带,不知是受了多重的伤,身上还披着一件大家都没见过的黑色运动外套,衣角不起眼的小商标标明了它价值不菲。   回来后受同学们关怀,老师在上面大声讲,学生在下面小声说,余幸告诉卢瑶事件始末的同时,未受伤的左手收拢,抓在黑外套袖口留下了浅浅印记。   单算年龄,宫冉高中在读、不满二十,年纪不小,余幸实习转正、二十七,年纪也不大,但经历过高中生活的余幸再回归,就是有种过来人的错觉,面对他本该攻略的小男主,不自觉就把他当成了“下一代”后辈,两人间难以捋清的关系更让他对他生了别种关怀。   余幸所穿越的世界是标准的渣攻贱受文,前面怎么虐小明星受,后面就会怎么加倍反虐金主攻。   虽然这一切对渣攻来说理所当然,但现在的宫冉还没犯错误。回想到小男主暖人浅笑,余幸怎么忍心那“小屁孩”变成书中的渣男,更不忍心他会被反虐的死去活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回到班里。   卢瑶:班长你右手怎么了?   余幸: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   卢瑶:天啊,这么严重!   啊,赞美感天动地同学情。   余幸(热泪盈眶):没事,我……   卢瑶:天啊,那这几天我历史笔记要抄谁的……   去你的塑料花同学情!   青蛙:娇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章就锁了QAQ,而且还提前蹦出来了QAQ,那……就让它提前蹦着好了:3 第6章   大多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   比如余幸打算趁还外套的功夫跟小学弟道谢,顺便做个自我介绍、进一步了解,却没料到他再也没在学校里见过他。   起先去宫冉班门口等,后来到厕所旁边看,两天都没守到人,最后,系统才告诉他说,那家伙从送他去了医务室之后,就再没回来过。   至于系统为什么不早说?   怨妇淡定曰:“你没问,我就没说。”   反正自从余幸明确表示他不接任务后,缘福系统就记仇成了真正的怨妇,不过这也情有可原,毕竟大多系统向宿主布置任务时都以死相胁,而缘福系统完全的福利任务他的宿主都不接,难免心理不平衡。   懒得跟人工智能解释人生只有一次的大道理,余幸意外得知怨妇系统有GPS男主方位的功能,这让他之后的计划方便了不少。   好奇小学弟动向,可那家伙一直行踪不定,托付系统一整天,余幸才总结出宫冉这几天最长驻足的地点——市中心某课外辅导机构。   而得知该机构全名的余学长,在上课中也忍不住会心一笑——他这个世界的母亲去年就给他报了那的补习班。   真巧。   其实,穿到这个世界,比起三个愿望,余幸最大福利还是拥有了一个美好家庭——温柔且严厉的母亲康婧以及比他小五岁的弟弟余林。   原世界是没妈的草,余幸母亲在怀第二胎时难产早逝,父亲则因悲伤过度、终日嗜酒,压根不管他剩下的儿子,余幸考上大学没多久也得病去世了。   穿越之后才体会到家人的关怀,陌生的亲情让余幸手足无措了好一阵,对于照顾他的康婧和余林,更满怀感恩。   托康婧的福,余幸提前一年跟小男主报了同地点的补习班,只不过,他在那上的都是一对一,课不多,一个月也就两天自习、三节课,用来查漏补缺,而学习相对差的宫冉,补习班所有能排课的时间都给他排上了,行程异常繁忙。   经过系统密切观察,小学弟没来学校的日子一直在补习班赖着,这样的话……余幸这星期也该去上节课了。   不然,以那家伙的记性,说不定再过几天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就像之前在篮球场白砸那一下,罪犯再见到受害者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世界哪有那么多偶遇?只不过这两个字不论作为借口还是理由,都足够美好罢了。   做了主动出击的决定,余幸嘴角持续上扬,正神采奕奕的与怨妇系统讨论对策,就冷不丁被身旁人撞了胳膊肘。   他身形一晃,明显受惊,回神看向同桌,卢瑶正挤眉弄眼的跟他比划,可余幸根本看不懂。实在没办法,卢瑶对着口型无声道:“…老师叫你起来回答问题——”   余幸:……   忘了还在上课了。   说实话,余班长这两天都忙着还外套、想男主,心思早不在学习上了。   这堂课刚开始,历史老师正挑人背上节课重点,班里所有人都在不断缩小身子、努力虚化自己的存在,就余幸一个坐的倍儿直,脸上还挂着“自信”的傻笑,老师不叫他叫谁?   深吸一口气,余幸闭眼回顾了下知识点,慢慢起身,顺道给让他走神的罪魁祸首在心里小本本上狠记一笔。   ……   开学第二周是大周,课业繁忙的高中生有一天的宝贵假期,仍旧是周六下午到周天中午。   有了跟宫冉“偶遇”的计划,余幸提前联系了那教育机构,安排了久违的一对一课程。   规定上,在校教职的老师不允许在外辅导机构兼职,但实际上,大部分老师都在私下参加了课外辅导工作,岗位有缺,辅导机构也高薪聘请,一来二往,供不应求。   在辅导班也是优秀学员,成绩极佳的余幸不例外得到了辅导老师的喜爱。   一对一的课上完,余·优秀学员·幸正拿着书本往三楼自习室走,脑中终于传来期待已久的怨妇系统提示音:“宿主,攻略目标回来了,正在门口的自动售卖机前面买水,没带钱。”   没带钱?   还沉浸在学习气氛中,余幸精确找到一句话重点,眼前浮现宫冉那一张可爱的冰山脸,更想象着小学弟站在售卖机跟前一脸窘迫的样子,嘴角高扬,飞速转身下了楼。   怀里抱着英语书和练习册,余幸脚步很赶,临近门口又刻意放放慢,因为他已经看见了宫冉,正望着售卖机里饮料发愣。   从系统处解到,小学弟翘了辅导班一下午的课出去闲逛,口渴了才发现没带钱也没带手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折回。   宫冉的东西都在辅导学校里面,然而,他要是进去了,就没那么容易再出来了。   要知道,擅自离席被发现是要给家长打电话。   家长、家长、又是家长,小学弟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惧怕家长啊。   收起脸上不合时宜的笑,余幸调整表情,大摇大摆来到宫冉跟前,装没看见的隔着人按了瓶饮料,手机扫码支付了。   余学长慢吞吞从取物处掏出瓶装饮料、拧开喝了一口才回头,一脸惊讶:“你怎么在这?”   怨妇系统:……   它宿主的演技已经浮夸的不能再浮夸了。   算了,还好小学弟够渴,看不出来。   “我……来这边上课。”看见熟人,宫冉先是愣了一下,看着余幸手里打开的饮料不可控制的滚动了喉结。   啧,小学弟实在太嫩了。   觉得宫冉咽口水的动作有些可爱,余幸也没小气,又从售卖机买了瓶水递给他,“上次的事,谢谢你了。”   口渴的话还是补水最有效果,甜腻的饮料喝了容易齁嗓子。   余幸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右侧脸颊露出个浅酒窝,美好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叮——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6/100)。”   哦豁。   简单一瓶水能换来两位数的好感度,余学长对小学弟更满意了。   ——果然,孩子就是孩子啊。   手里一松,见小学弟接了水,余幸忍不住笑的更开,那融融笑意渗入眼底,眸中暖意浓的化不开。   “叮——好感度+ 4,当然好感度(20/100)。”   余幸:???   他……干什么了?   这好感度涨得也太莫名其妙了。   某人满脸惊讶,宫冉则立刻收回视线,被面熟的人撞见没钱买东西很丢脸,他本打算离开这里,却被余幸那一笑弄得迈不动脚,还鬼使神差接了水。   没说谢谢,更没开瓶喝水,宫冉薄嘴唇起了一层白皮,也一脸不屑全世界的冷淡,视线莫名扫到余幸的手,看着他手上缠的白色绷带、联想到之前他抱他的感觉,更是别扭。   “一起上自习么?”见小学弟俊脸逐渐扭曲,余幸生怕他跑了,干脆一把揪住人家手,诚恳的做了自习邀请。   医用纱布摩.擦皮肤,像是无声谴责,再不想去也只能应下了。   或是愧疚、或是羞涩,不论如何,宫冉脸庞温度正在当事人不知情的状态下逐步攀升,两抹浅红高挂,还偏要摆一副高冷模样,倔强又别扭的模样傻极了,也可爱极了。   反正,不管小学弟好感度、长歪数如何,余学长都对他越看越顺眼。   ——这么可爱的小屁孩,当然要好好成长。   “走吧。”最后留句话,余幸就迈开了步子。   这家辅导机构收费高昂,筹备的学生自习室也不错。   余幸走在前,拿着东西轻车熟路的先进去,宫冉停在门口,顿了半天才跟上。   周末,来参加课外辅导的学生不少,但上完课愿意留下自习的寥寥无几。   作为学习榜样,余幸随便找了个空位置,把手里课本放下就开始学习,让空手进来的宫冉稍有尴尬。   系统:“宿主,你不是说要让男主好好学习么?”   余幸:“恩。”   没跟系统解释什么,但实际上,小学弟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   经历过高中时代,入学十六载,作为其中的佼佼者,余幸清楚一份付出一分收获,更明白有些事情强求不来。   要跟系统任务对着来、实现自己“扶渣从良”的目的,必须先让宫冉本人有个正确意识。   学习嘛,是要过脑子的,外人拼了命的生拉硬拽也难有用,重要的是本人有觉悟才行。   而后来,小男主的表现也没让余幸失望,他很快就拿了自己书包进来。   上高中的年纪正是好胜心极强也极好面子的时候,当着余幸的面,他自习室都来了,装也要装出个学习的样子才行。   宫冉不想在余幸面前丢脸。   小男主迈长腿靠近、拉开凳子跟余幸坐同一张桌子,从书包里胡乱翻出张卷子摆正,才慢慢打开瓶装水,喝了一大口。   “你高二的?”喝完水,瞥见余幸英语课本,宫冉相当意外。   “恩。”余幸头都不抬,淡淡应声。   对于在校就读的学生来说,年龄差不算什么,同班同学间差几岁也正常,没人在意,但年级差就不一样了,早读一年,同岁也是前辈。   干涩的喉咙被甘甜的矿泉水滋润,发现身边坐着的是高一级的学长后,宫冉不自在的咳了两声。而后,就盯着自己的卷子题发呆。   说起来,办公室见面时,余幸也曾自报家门,只是当时他正挨训、没注意。   时间分秒度过,余学长单词都背了一页,宫小学弟还没动笔墨,卷子上除了名字空白一片。   背完单词,顾自默写一遍,余学长终于舍得抬头,关切起他的攻略目标来。昔日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叫家长”的总裁小学弟现在好像被张卷子难住了,还是地理。   然而,余幸学的最好的就是地理。   真是天道好轮回。   上次见面这小屁孩还拽的不得了,张狂的把外套丢他头上、当待嫁的小媳妇似得抱着,现在轮到学习,终于吃瘪了吧?   余幸很记仇。   不管人家当初是为他好,只慢条斯理的合了单词本。   “你在做地理嘛?”明知故问。   “恩。”   “看起来…好像是季风和洋流的部分。”蓄意接近。   “恩。”   谈话间,身体前倾靠拢,手指压.在卷角,余幸认真读了题,随口感叹道:“你们这一届的题,比我们那时候的难,不过……知识点没变。”   宫冉:“?”   余幸黑眸闪烁,看习题时的眼睛一亮一亮,藏了星辰般别样有神。在小学弟不知所以的时候,余学长一脸诚恳:“我地理还行,反正咱们一个学校的,又一起上自习,哪里不会的话可以问我,比较方便。”   闻言,宫冉身体一僵,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并一把夺回了被余幸按着的卷子,冷声回绝:“不用了。”   呵,哪里不会?   巧了,他哪里都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哇呀呀,娇妻,青蛙以前地理和生物可好了(忽然自豪)然而数学……emmmmmmm不会!之前还被娇妻指出bug来了呢(忽然理不直气也壮的叉腰) 第7章   余幸:“我做错什么了吗?”   看宫冉一秒变脸、一脸敌意,余幸觉得自己很无辜。   该告诉余幸,宫冉是个学渣么?   奉行沉默是金的某怨妇决定继续沉默是金。   小男主很聪明,但他不学习,高中开学不到一个月,一星期就翘了三天课,任性的不得了,再聪明也会不了什么。   余幸给他讲题,是好心,可那张卷子上他一道题都不会,又怎么好意思让他给讲?   余学长迷茫了好一会儿,沉默是金系统终于忍不住给了他答案,了解宫冉瞬间黑脸的原因后,余幸哭笑不得,看向他的目光也慢慢变成了慈爱的老父亲式。   他有心给小学弟顺毛,奈何两人好感度有别,顺毛动作过于亲昵,现在的关系并不合适。   思索片刻,余幸起身、在宫冉的注目下拿了自己书包过来,从中翻出一本笔记,推到小男主跟前。   “看你好像没带书,地理嘛,做题需要地图,现在对照课本没什么,但考试的时候要背过才行。”   决心做个好学长,余幸体贴的给宫冉找了台阶下,化解尴尬的同时,还塞过自己那本笔记,这套路连贯自然,后者也顺势收下,并做不经意的翻开第一页,看着上面字迹清秀的“余幸”二字愣了一愣。   到如今,宫冉才知道身边这人的名字。   余幸?   在口中无声念了两遍,再抬头,恰好撞入那人清亮的黑色瞳眸。   余幸眼睛生的很好看,瞳孔是最明净的纯黑,天生带笑的桃花眼偏生了长睫毛,真正笑的时候眼底笑意能柔化本就温和的五官。   所以,他的笑容,格外容易传染。   宫冉目光微顿,收回神来继续装无事的翻阅笔记本,找着与卷子相关的内容自学起来。   作为本世界主角攻,有狷狂霸气、冷傲无情的人设,宫冉的智商当然不低,加上高中才开学不久、知识点不多,余幸笔记写的又好,肯认真看的话,卷子上的题并不难,而学会之后,把答案写出来也颇有成就感。   半个小时之后,宫冉参照着余幸的地理笔记,终于做完了卷子。   这是他上高中以来,第一次认真写作业,就完成度看来,成果还不错。   宫冉目光停在笔记本的整齐字迹上,犹豫半天才开口:“喂,那个……”   “恩?”   余幸闻声转头,宫冉却再无下文,前者见状挑眉、无声询问,让后者略有无措。终于,宫冉将笔记本和卷子一同递送过去:“这个题……我不会做。”   即便知道了余幸名字,宫冉也不愿意叫,毕竟一届之差,为了礼貌、要加上“学长”两字,听着生分,也太拉“等级”,他不喜欢。   然而,余学长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只因宫冉主动开口问题高翘了嘴角。他接过小学弟的卷子,认真看了两眼就翻开了笔记本。   “自然带的形成原因是纬度位置和海陆位置不同,这解答题超纲了,是下一章的内容,但我笔记本上都有写。”   “…哦。”   “我按辅导资料把自然带分布规律图整理下来了,题上给了经纬度,你用经纬度确认出范围,在规律图上找到它就行了。懂吗?”   “恩。”   “看地图很简单的,不过你们现在学到哪了?季风和洋流都学完了吧?”   “恩……”刚才新学完的。   连续旷课的宫冉面上不动声色,耳朵根却被余幸问的红透了,小学弟的变化当然没逃过余学长眼睛,他明显害羞的样子实在可爱,余幸再没忍住,就伸手摸了摸宫冉头发,发现男主的发丝意外柔.软,惊讶中撞上宫冉诧异目光,随之一笑。   “这部分是重点,一会别忘了背地图。”   余幸镇定的收回给男主顺毛的手,奉行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概念,扫了遍人家作业,补充说:“我周五去还你衣服了,但你们班同学说你请了很多天假,缺课这么久,题能做成这样很不错了。”   “是、是吗。”声音无起伏,小学弟依旧是那张面瘫脸,可耳根的红已经顶到了耳尖。   看得出来,这种夸奖,他很受用。   对宫冉的好感升的越来越快,不同于之前受伤被小学弟“掀盖头”,一到学习方面,余幸占满了上风。他把笔记本连卷子一起还给宫冉,“高中才开始,别落下功课,笔记本借你,我写的挺详细的,等你用完了再还给我啊。”   “恩,那我……下周就还你。”   “好,我不急用,不过你的外套我没带,下周一再去还你?”说完,余幸又露出一个笑容。   “随便。”   沉着脸淡淡应下来自学长的帮助,宫冉刻意避开了余幸的笑容,他总觉得那人浅薄的珠粉色唇.瓣危险异常,勾起的弧度轻易能让人沦陷似得。   接过余幸递来的笔记本后一阵口干舌燥,匆忙装进书包后随手拿了桌上的瓶装水喝了一口。   动作间,他目光有意无意再扫过余幸眉眼,还有……他的唇。   在耽美小说构成的世界里,作为男主,宫冉不会是直的,即便现在是小说故事的十年前、宫冉还在读高中的年纪,懵懂青涩,也该懂事了,某些方向该摸索的也早开始了,就算成果尚不确定,刚才那一瞬间,宫冉也知道自己为余幸心动了。   大概是……余幸的笑容太温和美好吧?   又或者,是因为自己之前弄伤了他,所以是……心有愧疚?   一定是这样,因为愧疚,他连被这人揉头发都生不了气。   胡乱给自己心脏青涩的悸动找了理由,宫冉的视线慢慢停驻在余幸嘴唇上,喉结滑动、将嘴里液体下咽,身体却瞬间僵住了。   ——他明明在喝水,为什么看着余幸的嘴喝下去,水变成了甜的?   还是那种回味无穷的蜜桔柠檬茶的清甜……   终于,准冰山总裁脸上平静的表情再挂不住,宫冉蹙眉看向手里瓶子,可没等他看个仔细,就听余学长和缓的声音慢慢响起:“没事,饮料我不喝了,口渴的话给你了。”   宫冉:……   所以,他只是在慌张间错拿了瓶子、喝了余幸的饮料而已。   ——也是,那人唇色那么浅,那么嫩,味道应该比饮料更好。   荒诞想法一闪而过,反应过来,即便是宫冉,也愣了,平平无奇的瓶装饮料变得烫手起来,让他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小学弟尴尬的太明显,余幸在脑海中默契与系统比了个脸色。   他当然不知道宫冉想了些什么,但肯定跟饮料有关。   难不成,宫冉是怕他嫌弃他?   于是,体贴的余学长在宫小学弟愣神间,伸手夺回了自己的蜜桔柠檬茶,为证明自己的“不嫌弃”重新喝了一口。   宫冉:!!!   在余幸眼里,单纯证明自己不嫌弃的动作,在小学弟眼里,是间接性接吻。   何况,余某人还不知廉耻的把自己又喝一口的饮料重新递送到宫冉面前,嘴角依旧勾着那该死的笑。   即便宫冉是不叼全宇宙的男主,他年纪也还小,又刚对余幸生出些见不得光的想法,哪里受得了这人无耻“引.诱”,瞬间就噌红了一张俊脸,直红到脖子根。   余幸:???   再不能冷静的留下去,宫冉一把推开余幸的手,五官扭曲成团,胡乱把桌上东西塞进书包,逃也似的跑了。   临行,还没忘拿余幸给他买的水。   “叮——目标好感度 20,当前(40/100)。”   余幸:!!!   小学弟前脚才离开自习室,系统提示音就响了。虽然长歪数值没变化,可好感度涨幅一次比一次吓人。   可……小学弟离开的风风火火,看着心情很不好似的,怎么还会长好感度呢……   难不成是做题做嗨了?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啧,不愧是男主,从不按常理出牌。   作者有话要说:  青蛙式啧嘴,年轻人哦,真是不成熟!   娇妻快让我抱抱亲亲举高高!!!(伸出呱爪,试图耍赖) 第8章   从补习班出来,天色还早,坐地铁回到家时,余妈妈还没下班。   余幸钥匙才刚插.进钥匙孔,门就从里面推开了,扑出的小身影一把搂了他的腰。   这力道不小,但余幸撑的住,也没忍心责问这个过分热情的拥抱,反倒伸手揉了揉进攻者脑袋——这就是他在此世界的亲弟弟,余林。   “哥哥,妈妈说晚上她要跟朋友出去玩,不回来吃饭了,那咱们也出去吃吧!”余林的手没松开,缠在余幸的腰上,迈着小短腿抱着哥哥往屋里走。   “出去吃多麻烦,咱们家还有很多菜呢,不然我做什么咱们凑合吃了算了。”   “…自己做才麻烦,哥哥带我出去吃嘛……”   小孩子独有的撒娇语调让人难以拒绝,尽管余林已经五年级了,可作为家里最小的那个,不管对哥哥还是母亲,都有撒娇特权。   余幸的腰始终被头顶不及他胸口的小林子搂着,这小拖油瓶是他迈步的障碍,沉的不得了。   实打实学了一天习,又给宫冉同学讲了卷子,余幸刚从外面回来,根本懒得再出去,奈何弟弟黏他黏得紧,又是撒娇又是耍赖的,当哥哥的实在没办法,只好给妈妈打了个电话,美其名曰“向上级汇报”,实则希望康婧能勒令他们兄弟俩个在家吃饭,好省他外出的麻烦。   然而,电话另一头和婉温柔的女声让人失望。   康婧不但没阻止他们两个外出吃饭,还给余幸多加了二百块钱生活费,嘱咐他带弟弟出去吃点好的。   没听见电话里的妈妈说了什么,机灵的小林子光看他哥哥脸色就知道自己心愿达成,立刻蹦着去换了衣服。   可说是出去吃、吃好的,余幸能带余林去的地方也不过附近的连锁餐饮店。   余幸挑了家常去的店,随弟弟兴致点了两份盖饭、三碟菜,等餐期间,正赶上饭点儿,店里陆陆续续又进了不少人,两人却运气极好的避开了那波人潮。   五分钟后,餐上齐了,小餐馆门却又一次开了。   余幸已经拿勺子开始吃饭,就算坐的临近门口,门开的声响也没打扰到他,倒是年纪小、更活泼的余林听见声音立刻抬了头,并瞬间愣在原地。   余林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女孩子。   她的脸小小圆圆的,有跟班里最温柔的语文老师相似的可爱酒窝,黑长发梳成高马尾,额前还留着一层薄齐刘海,一身浅灰色运动服,衣服宽松更显身材玲珑有致。   许是门口夹缝吹进了温柔晚风,吹动了她的头发,也迷醉了小家伙双眼,反正在饭香四溢的餐馆里,小学都没念完的余林确切体会到了“一见钟情”的心动感觉。   最要命的是,他的目瞪口呆好像被他一见钟情的对象给发现了。   看她薄唇上翘、跨步朝自己这一桌走来,还露出几颗可爱小白牙,余林的心直接蹿到了嗓子眼,面红耳赤的溺醉在她酿满星辰黑眸中,脑海甚至自动播放起BGM——我爱你,亲爱的姑娘。   “好像没有位置了,我可以坐这儿么?”   啊啊啊!!!她说话了。   心脏随呼吸一窒,这也是余林弟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女孩子特有的“银铃般声音”,就一句,他骨头都酥了,脸红到脖子根,满脸无措。   担心这好看的小姐姐会因自己不回应而离开,余林求救般望向他亲爱的哥哥,意外发现余幸也停了手里吃饭的动作,拧了眉。   专心就餐的余幸没有注意到自家弟弟激烈的情绪变化,也不知道他亲爱的同桌卢瑶竟成了他弟弟一见钟情的对象,只觉得卢瑶嬉皮笑脸的朝他走来很不对劲。   “……你怎么会来这吃饭?”   “我爸今天不在家,就约了朋友在附近体育馆打羽毛球,玩饿了就溜达着过来了,没想到碰上班长了。”   卢瑶歪头笑笑,转眼正对上余林看她看到僵直的目光。   年龄差了五岁,再加上余林长得晚、个子矮,格外显小,一眼看过去,卢瑶只觉得这小男孩白.嫩的可爱,随手摸摸他头、还轻搂了一下,“这是你弟弟吗?好可爱啊。”   然后,余林的小红脸炸成了酱紫色。   刚才被卢瑶抱了一下,他的脸,不小心蹭上了人家的胸。   妈耶!   “是我弟弟,余林。”接了卢瑶的话,余幸终于发现了自家弟弟不正常的脸色,再看看卢瑶过分亲昵的动作,瞬间瞧出了端倪,轻笑一声,又介绍道:“这个要叫卢瑶姐姐,她是哥哥的同桌。”   “姐、姐姐姐好。”   在心动对象面前说话结结巴巴很没面子,余林在卢瑶的注视下迅速收回视线,想用吃饭的动作掩饰,却意外碰掉了勺子。   余林:……   说起来,卢瑶也是单亲家庭,她母亲很早生病去世,卢瑶就是她爸的心头肉,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尽管卢瑶家家庭条件很好,卢爸爸却舍不得自己宝贝闺女受丁点儿委屈,后半辈子干脆就没再娶。   某些方面相似,让余幸跟卢瑶更容易有共同语言,小姑娘话多,平时在学校就很聊得来,在外偶遇,更不会放过说话机会。   卢瑶第一次来这吃饭,干脆点了跟余幸一样的。多一人加入,就餐气氛有了明显变化。   喜欢撒娇的余林难得沉默,红着小脸不知在想什么,存在感极低,倒是让余幸跟卢瑶聊了个尽兴。   说得多,吃的也就慢些,等三人离开餐馆,外面天色彻底黑了。   望着黑下的天色,余幸不知道卢瑶家在哪,不放心小姑娘自己回去,随口道:“要送你回家么?”   沉默的余林瞬间抬起星星眼。   “不用了,我去体育馆就行,我爸一会儿接我回家,要是他看见我跟男同学一起,肯定骂死我。”   余林眼里坠星了。   卢瑶见状,安慰似得朝小孩子俏皮眨眨眼,蔫下去的小林子立刻精神回归。   饭吃完了,天也聊的差不多,餐馆外挥手告别后,余幸看余林黏在卢瑶背影、迟迟不肯收回的痴迷目光,翘了嘴角。   年纪越小,情绪表达的就越明显,像余林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没学会遮掩,他眼里对卢瑶的喜爱之情满的都要溢出来了,不论余幸还是当事人都看得出来。   不过,小孩子嘛,各种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对此,两个“大人”都没多当回事,余幸送别之后,也拉着余林准备往家走了,谁知他刚转头,就见不远处路灯下的杂乱人群里站了个眼熟身影,蹙眉细看,还跟那人撞了个对眼。   正是之前挑衅宫冉又惨遭失败的冯鹏。   他不是住院了吗?   余幸和冯鹏作为班里一好一坏两极端代表,平日没多少交集,可上星期冯鹏被小男主打进医院后就一直没去学校,现在两人在校外、隔小半条街还对上眼实属难得,正在余幸犹豫着要不要去跟他打个招呼的时候,人家收回了视线,权当没看见他。   别人爱答不理,余幸懒得贴这冷屁股,看冯鹏在路灯下跟乱七八糟一群人玩的热闹,更直觉不便让年幼的余林踏足。   时候不早了,余妈妈也该回家了,余幸淡淡瞥一眼远处吞云吐雾的冯鹏,就带着弟弟走了。   另一边的路灯下,少年眉目端正却带股子邪气,身边围得也不是正经学习的主儿。这男生,确实是冯鹏。   方才,冯鹏注意到余幸视线后就没再正眼看他,余光却一直留意着他的动静,直到余幸转身才重新望过去。   冯鹏没过二十,却有五年的烟龄了。   纤长两指动作娴熟的取下嘴里叼的烟,冯鹏缓慢吐了口白雾,朝余幸背影冷笑一声,冲身旁人道:“刚才你说,这小子下午跟那小混蛋在一起?”   “是啊鹏哥,我从城南区路过正好撞上,你们……认识?”仔细观察着冯鹏的脸色,混迹人群中一黄毛满脸堆笑,将狗腿一词演绎的淋漓尽致。   “认识啊,怎么不认识,他跟我一个班的,不过……余幸不应该认识高一的才对。”   “谁?”   “不关你事。”冯鹏蹙眉,冷着脸弹掉烟灰,若有所思,只片刻,手里的烟就抽完了,黄毛立刻准备了下一根给他点上。   路灯下这一群人,年纪都差不多,大部分没继续读高中,四处瞎混,久而久之,拳头最硬、家境最好又给吃给喝的冯鹏就成了主心骨。   冯鹏不是小混混,但这一群人都愿意听他的,某些方面看,也挺有领导能力。   火星从烟丝里冒出来,冯鹏后仰靠在路灯杆上,扬天吐了口气,十分惬意,“书呆子的事我懒得管,但是那小孩……叫宫冉?哥几个该打听的都帮我打听着点吧。”   “放心吧鹏哥,咱哥几个都明白。”   一群人断续应了,不太着调的嘻哈一片,冯鹏的视线却再一次看向了余幸身影消失的过道。   ……   入夜,23:49:09   “叮——长歪数值 20,当前长歪数值60。好感度(40/100)”   余·梦中惊醒·幸:???   怨妇:“这是真的,这不是梦。”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你~ 亲爱的姑~娘~~~   见到你~ 心就慌~张~~   风吹着修长的头发~~   轻抚着我 那已迷醉的眼~~~   ——《我爱你亲爱的姑娘》布衣乐队   这次有一对副cp,不过娇妻放心啦,正文里面副cp的剧情不会很多,主线还是小学弟跟余学长啦:3 第9章   余幸半夜被猛增的数值吓醒就再没睡着。   “这……长歪的原因是什么?”   “宿主,我只是一个辅助系统而已,最主要的功能是记录数值,不管原因的。”   余幸:……   算了,反正他一开始也没对怨妇抱什么希望。   思索过后,只感叹福利系统就是福利系统,给定的目标太容易达到,以至于让想跟任务对着干的余幸一阵茫然。   然而,这只是前期的长歪数值罢了,小数值升升降降二三十都算正常,毕竟它们还没到足以改变一个人的程度。实际上,歪化男主、完成预期角色的任务也是由简到难,越往后越难攻略的。   可不论“诱歪”还是“扶正”,首当其冲的还是尽快与宫冉熟络起来,不然,数值起起伏伏的,某鸡肋系统又不知道引发数值起伏的原因,很碍事。   ……   高中,每日课程都满满当当,过起来相当充实,一旦习惯了这种有条不紊的生活,有了空闲还会不习惯。   短暂假期很快过去,坐在教室又是新的一周。   放假时,余幸意外撞见“被打住院”的冯鹏,当时远远一瞥、看着身体无碍。本以为那家伙还会在家装几天病,可事发第二周周一,余班长就看见了老实趴在课桌上睡觉的冯鹏。   冯鹏右手、左腿都夸张的打了石膏,看上去伤重的不得了,若不是余幸一天前恰巧见过他四肢健全、嘚瑟抽烟的模样,也能被他这模样给骗了。   这熊孩子。   且不论那打架斗殴的原因如何,不论哪个世界,都是弱者更能引发人们同情,特别是在学校,冯鹏这么做,无疑把宫冉推成了最大罪人。   出事后请假数日,即便平日里人缘不算好,冯鹏的回归还是引来了同学们情真意切的嘘寒问暖,连余幸也往那方向多看了几眼,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冯鹏的视线也有事没事往自己这边扫。   某怨妇:“不是错觉,他确实在看你。”   余幸:“……”   懒得跟怨妇辩论它实际鸡肋却自视甚高的某些功能,升旗仪式结束、回到班里,余幸就起身收起了作业。   开学两周了,掌握的知识点足够老师出张小考卷了。   平日做的练习册都自带答案,这周末,张老师给出的小卷子也算次阶段性检测。   不过,高中课业繁杂的不仅是学生,老师也没那么多机会亲自给学生批改,所以余幸这次要收的,其实是错题本。   班主任张玲教学经验丰富,知道怎么捏拿学生课业最有效果,收错题本既能知道同学们疏漏点在哪也清楚每个人的课业情况和认真程度。   然而,请假了小半周的冯鹏不知情。   此刻,冯鹏正卖弄勤奋的用左手抄那张根本不收的卷子,真正该交的东西一点没写。   相对宫冉,熊孩子冯鹏是真正的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叫家长”,却唯独对他们女班主任敬畏三分,所有科目里也是地理最好,他的打算是糊弄卷子给老张卖个乖,谁知自己左手费半天劲才抄完的卷子,余幸在讲台上随便一喊,说不收就不收了?   更可气的是,他还要收什么错题本。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写的不收、收的没写更烦人?   错题本那种啰嗦的东西,冯鹏才懒得整理呢。   所以,余班长刚通知大家拿出作业,冯鹏就满身戾气的摔了笔,趁余幸下讲台的功夫,拄拐绕后门跑了。   这……熊孩子。   手里抱着齐胸的笔记本,余幸没空管逃作业的冯鹏,只觉得这躲避行为幼稚的好笑。   懵懂年纪的恩恩怨怨大都是长大成人后不足一提的小事,在实际年龄年长多岁的余幸看来,学生时代,某些人、某些事、某些行为都是可爱的。   “班长!有人找!!”   “哦好!”   手里错题本摞的越来越高,挡了视线,余幸转了下头,却没看清门口来找他的是谁,只匆匆把大家的作业放自己位置,并跟后续交作业的同学打招呼、指挥他们自己去放。   公务繁忙的余班长一路脚步没停,视线跟不上动作,他才一出教室门就跟站门外等着的人扑了个满怀。   怨妇:“警告!宿主有受伤……算了。”   余幸:“……”   哦豁,怨妇系统不愧是人工智能,知道自己的危险预警来不及,学会省事不报了。   怨妇:“过奖。”   嘶……   这一下撞得不轻,余幸视线恍惚了好一阵,好在有只手及时的握住了他手腕才不至于真的摔倒。   “…你……是班长?”   “……哈?”   脑子没转过弯来,等余幸摆正视线、望向被他撞上又及时拉住他的“墙”,才发现找他的人竟是小学弟。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不知为何,余幸总觉得宫冉对成绩好的学生抱有敌意。而在此期间,系统也一直没提醒他宫冉有好感度的增减。   “班长,给你地理作业啊。”   “你……还是地理课代表?”   啊……这也被发现了……   小学弟声音中满是难以置信,余幸也明显感觉到小臂被他捏的一紧,有点疼,可脸上依旧保持微笑、对那个意外揭穿了他身份的同学温柔道:“你放我桌子上就行。”   “哦好的,对了班长,刚才主任让我跟你说下午大课间学生会要开会,让你早点组织准备。”   宫冉关键词提取精炼:“学生会?”   嘶……   在余班长露出满脸杀气之前,负责传消息的某同学及时消失不见,剩被揭老底的余幸满脸尴尬,宫冉抓着他的手都放开了。   怨妇:“恭喜宿主完成三杀。”   这系统果然对他很有意见!   余幸现在的感觉很微妙,具体形容,跟装穷富二代被女朋友发现了家产感觉差不多。   其实,他本打算在再见到小学弟时,旁敲侧击的打听下他那晚飙升的20长歪值是怎么回事,可现在,余幸已经被这“三杀”弄萎了。   忽略为什么在潜意识里把小男主当女朋友,余幸尴尬的轻笑两声企图化解尴尬,却被宫冉盯的浑身发热。   酝酿半晌,余学长强自镇定后开口:“那个…外套在……”   “你可以帮我补习么?”   “啊?”   这方向又是预料之外,看余幸吃惊瞪眼,宫冉也不厌烦重复一遍:“你……能帮我补习么?”   “可以。”   ——还求之不得。   余某人正担忧自己没什么机会跟宫冉建立联系,他的小学弟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反观宫冉,明明是在求人做事,还冷着张脸、笑都懒得笑,一副“我是你大爷”的架势,说实话,要不是这小孩长得好看,家里条件又好,他这性格肯定招打。   可余幸一点都不生气,甚至在有了“原文宫冉”的对比下,觉得眼前这个可爱的很。   余学长看着因自己回答过快而呆愣的小学弟,嘴角翘了又翘,怀念人家头发触感,竟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昵的给人家搓了搓毛。   被当众被摸头,宫冉立刻凝重了神情,眼中满是抗拒,却始终没终止余幸“放肆”的动作。   或许是今天第一节的课,托余幸的福,宫冉被老师点名上台做题全对了,而且他还凭借那张在余学长笔记本帮助下完成的卷子俘获了同班同学在学习问题上倾慕的目光,为他们解答问题后更收获一阵追捧赞扬,连老师都在全班点名夸奖了。   哪有人不喜欢由衷的夸赞?还是大庭广众下的夸赞。   第一次体会到被老师夸的好滋味,又头一回能给别人讲题,这些从未体验过的成就感因为余幸他全都体会了,而宫冉也发现,同为学生,余幸随口一提的某些知识点他更容易听懂,糅合多种辅导资料精心整理的笔记更比老师课上讲的全面。   宫冉的高一生活才刚开始,新的班级、新的同学,除入学的中考外,大家还没一起考过试,互相没个根底,一切都是崭新的,谁都希望有好的开端。   小男主性格好强,被老师夸了一次,自然不愿在成绩上让那老师失望。作为补习班常客,在外补课多少年都没用,自然而然把目光投向了才认识不久的学霸,余幸。   很懂见好就收,余幸在宫冉开口拒绝被摸头前,收回了自己搓毛的手,并再次感叹:男主不愧为男主,发质比普通人好太多了。   开始决定带小男主走上正轨时,百分之八十的原因还是想跟系统任务对着干,但现在,余幸是百分之百想让宫冉好好长大。   余学长一直寻找与小学弟亲密相处的机会,他总迫不及待想降低他的长歪数值,现在人家自己送上门来,余幸再开心,面上也要强作冷静,他声音平淡询问道:“你叫……宫冉?”   “是。”   宫冉垂眼,长睫毛遮掩下,黑眸定在余幸浅粉唇边不动,他回想起补习班时幻想的、这片唇的美好味道,思绪一阵恍惚,便听见余幸声音无起伏,继续道:“我可以帮你补习,但你也看见了,我职位多、每天忙的要死,所以……肯定不会做无偿的劳动。”   小学弟闻言一愣。   他从没打算让余幸无偿“劳动”。   即便他知道付出劳动得到报酬是理所当然,这么直白说出来也不对味。   特别是,那种明显索取回报的话是从余幸嘴里说出来的,这……污染了那日他在他心中的美好形象。   实在是……令人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啊好感度好像涨得太快了:3   不过还需要涨得更快一点:3   涨得够快才能搞事(划掉 第10章   这个年纪,就算知道物质的重要性,也没经历过与此相干的实际生活问题,对恶俗的“金钱”看不上眼,更自视甚高。   再加上之前那几次,宫冉同余幸都相处融洽,即便无所觉,那人干净的校服白净的脸也在给他留了太美好的印象,更下意识希望保留这一印象。   不过,男主就是男主。   就算年纪还小,就算心情不快,也极快的调整过来,冷淡道:“这个我当然明白。”   “如果你愿意帮我补习的话,以后你在外面辅导用的钱,我都包了,或者,还有具体的条件,明说吧。”   不论是成长环境还是其他原因,宫冉的心理年龄比同龄人更成熟些,但在余幸跟前,他的心思依旧不够看。   虽然还是同一张冰山脸,语气也没变,但余幸就是能发现,那双星眸光辉渐暗,俊脸隐约流露出厌恶情绪,一副等自己开价的浊世清莲形象。   构造本世界的是一本金主替身文,既然他的小学弟是金主攻,必然有强大财力。   做富一代太难也太废时间,往往在事业发展路上就浪费了来一场狗血爱情的机会,所以,大多富豪主角的财富都是通过继承来实现的,所以宫冉的家境,余幸不了解也大概心里有数,以现在宫冉的零用钱去收买一个同校学生帮忙补习,很容易。   不打算让小学弟对自己有误解,余幸摇头,淡淡道:“补习班的钱不用你管,但作为交换,补习期间的晚饭都是你去买,我在教室等你,跑腿费没有,但饭钱我可以报销。”   “……”   “不可以吗?”看宫冉表情微变,却始终没给答案,余幸继续解释:“周六周天时间太宝贵,我也需要时间学习。平时时间虽然紧凑,但积累起来还是够的。”   而且补课时间要是放在周天的话,他跟宫冉每周才能见一次面,太仓促了,还不如分散到平时、积少成多。见面频率高了,余幸才有机会摸清宫冉,了解“长歪指数”增长的真正原因。   他可没忘自己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什么,也没忘眼前人长歪后会给小明星受和他本身带来多大折磨。   这些日子、有意无意的接触中,余幸也发现了,系统给的两个数值、长歪值和好感度,后者随他跟宫冉的接触步步高升,前者却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或许……是自己的好感度还无法撼动小学弟“长歪数值”,也或许,是那东西有特殊的影响条件,他无所知。   “喂。”   “啊……”   余幸稍有些走神,终被宫冉一个响指引回意识,此时,小学弟神色已恢复如常,看向他的眼神有形容不出的怪异:“你…就说完了?”   “恩,说完了,你愿意跑腿买饭么?”   宫冉继续面无表情的装深沉,良久,又道:“真的就这样?”   “那还怎样?”总不能真管他要钱吧。   余学长随手拍拍宫冉肩膀,才要再开口,就有经过的同学道:“班长,我地理作业交到哪啊?”   “呃,直接给我吧。”余幸转头、接过地理错题本,才发现快上课了、自己作业还没送,忙不迭对宫冉嘱咐道:“先这样吧,我还要去送作业,下次再说。”   语毕,余学长很赶时间的拿着本子跑回教室,留小学弟一个傻站在走廊。   余幸走的着急,风风火火的,宫冉根本来不及做最终回应,而且他都做好了余幸狮子大开口的准备,结果成现在这样,都让他不好意思了。   走廊原地站着,宫冉在余幸他们班门口逗留片刻,他的身影吸引了另一人注意。   冯鹏拄拐在外面溜达了半天,正跟隔壁班一狐朋狗友的勾肩搭背的往回走,就看见了宫冉那张遭人恨的主角脸。   真是冤家路窄。   拄拐的人扭两下脖子,示威似得甩开碍事的拐杖,原本一瘸一拐、打了石膏的腿也瞬间复原,冯鹏大跨步向宫冉走去:“你小子……”   “滚。”   懒得看冯鹏一眼,宫冉见余幸短时间内不会再出来,也不浪费自己时间,迎面与冯鹏擦身而过,完全把当他透明人。   冯鹏:……   不得不说,身为本世界男主,宫冉小小年纪也有天生的王霸之气,那一身生冷气场再次释放,瞬间压灭了冯鹏高涨的嚣张气焰,即便他好面子、即便在朋友面前,也怂了两秒,再反应过来时,男主已与他错身走过,只冯鹏一人对空荡走廊骂了声“艹”。   冯鹏家庭条件不错,甚至有些背景,可宫冉某些时候太嚣张、也太有恃无恐,对这样的人,他也留了个心眼,再找事之前,让手下人查了宫冉的家庭背景。不查不要紧,一查才发现宫冉这人他根本惹不起,因为冯鹏的父亲就在宫冉家企业工作。   惹了自己爹顶头上司的儿子,那结果,冯鹏担待不起。   D市说小不小,可也这么点儿地,冯鹏学习是烂了些,却明白人情世故。   学校里的争执比起父亲的饭碗还是小事,他心里有数,刚才看到宫冉,虽然心里膈应,但也想跟他和解。实际上,他这一身石膏绷带就是为上次的“斗殴事件”示弱赔罪,侧面告诉宫冉自己不再招惹他,谁知那高一的小屁孩不给他丁点儿面子。   有火发不出,冯鹏心情差劲极了,拐杖不拿,更不管捧着拐杖、目瞪口呆的狐朋狗友,气势汹汹的就往教室冲,恰逢教室里有人往外走,砰一声撞了满怀。   “卧槽。”   卧槽——   这一下撞出来异口同声的两句卧槽,不过后面那句,某余姓学长为了他的好榜样没有说出口。   余幸正抱着差一本的地理作业往外走,本子摞太高,视线不好,他走的极小心,天知道外面会有人忽然杀进来撞到他。   好在,他抱了满怀的错题本没掉。   “班长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因为拿着东西,又是被撞得那个,即便没摔倒余幸也后晃了一下,立刻得到了班里同学关心。   而冯鹏一抬头,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明明身上绑着各种绷带、看起来最需要关怀的是他,怎么班里人都去扶余幸了?怎么没一个人问他有没有伤到?   实际上,不是同学们不想扶他,而是他根本不需要被搀扶,且满脸摆着“别碰我,都滚开,老子今天很不爽”的表情。   自觉人情淡漠的冯鹏翻个白眼,冷呲一声,干脆病也不装了,直接大跨步走开,还报复性的多撞了下备受关心的余班长的肩膀,非要把他怀里错题本碰掉两本才罢休。   怨妇:“对不起……他动作太快,我来不及预警……”   余幸:“没事,从来没指望过你。”   不论发力动作还是得逞后冷笑的表情,都说明冯鹏是故意的,此刻,他对余幸的“厌恶”都毫无遮掩了。   果然是熊孩子。   向帮捡本子的同学道谢,余幸赶着去送作业,懒得跟计较,只对他的针对莫名其妙。   他跟冯鹏虽然是班里两个极端的典型代表,平日却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恩怨,思来想去,也不过撞见了冯鹏“毫发无损”的在路灯下抽烟罢了。   难不成他是怕他告发他没受伤?   可这家伙进来就没拄拐,摆明了厚绷带只是摆设啊。   想不明白干脆不想,反正同学之间摩.擦不少,也多是前门吵架后门闹,转眼就忘了。   上午跟小学弟提了要求,时间紧迫,没正式达成交易,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余学长看着四散去买饭的同学,一脸愁容。   放寻常,他早跟朋友拉帮结伙去食堂或校门口小吃街买吃的了,可跟宫冉提了跑腿买饭的事,   “宿主,攻略目标已经买完饭正往高二楼跑了。”   为难之际,听见怨妇系统贴心的提示,余幸立刻安心,跟平日一起去吃饭的小伙伴挥手告了别。   大概是怨妇的其他功能都太鸡肋,以至于余幸都忽略了他为数不多有用的GPS定位。不过小学弟买饭的速度也太快了些,余幸班里人还没走尽,他就站到了教室门口。   D市一中有三个食堂,校门口还带整条小吃街,学生就餐很有选择,不管食堂还是外面餐馆,环境都不错,所以教室是最冷门的就餐地点,除了课业繁重、不得不留的高三,另两个年级全加起来也没几个人会留教室吃饭。   “你……这么快?”   系统没提示之前,余幸觉得宫冉不会帮他买饭,再或者怎么也会从明天开始,却不想他这么快就出现在眼前,这下,留到最后的余幸恐怕是班里最早吃上饭的。   “恩。”   宫冉轻哼一声,下课铃一响,他就以五十米冲刺的速度出去了,因为没问余幸喜欢吃什么,索性一路跑着到整个学校最热门的馄饨摊,买了两份鲜肉小馄饨回来。   开始怕时间来不及,后来又怕馄饨捂久了不好吃,宫冉这一来一回脚步不停,晚秋微凉的天气都出了一身汗,气也没喘匀,临进门又刻意放缓了脚步,并调整了呼吸。   “你买了那家的馄饨啊。”看清宫冉手里拿的是什么,余幸脸上遮不住的惊讶。是学校里的学生就知道这家馄饨开店以来无差评,连不好这一口的也能为他家新鲜独特的汤汁吃以整碗,可他家馄饨供应数量有限,还最多人排队。   看来,小学弟为了好好学习下了不少功夫呢。   起身让出自己位置,余幸坐在卢瑶凳子上,接了人家辛苦买的馄饨,嗅到香气后微微一笑道:“想让我给你补什么?”   “叮——好感度 5,目前好感度(45/100)。”   作者有话要说:  娇妻儿(忽然阴阳怪气)   关于“地理”为什么会在青蛙的文里出现好多次,是跟设定有关啦,为了实现三杀(划掉),想给余幸同学安排个课代表职务,班主任是地理老师是顺手啦,不过娇妻放心,之后余学长跟小学弟补课不会是地理啦hhh要不然这本书应该叫《跟高中总裁一起学地理的日子》   以及娇儿妻(更阴阳怪气)   青蛙请、请请个假,因为青蛙这个月的课缩减了一周,所以作业做不完了QAQ,这周五就交了,所以……my娇妻我们周五见哇!   ——撒腿就跑! 第11章   真正的学霸,从不偏科,每一门都是强项,面对高中学习生活才开始不久的宫冉,他的问题余幸都能解决。   一个愿意教,一个愿意学,两人开小灶的效率很高,补习进行的相当顺利。   集体感很容易形成,特别是高中的班集体,而教室就是整个班集体的私有领域。一般来说,外班人出入自班教室令人排斥,但余班长带来的小学弟不仅赏心悦目还安静乖巧,学习专心又不吵不闹,所以,没人对此有意见。   后知后觉想起冯鹏,想起他跟宫冉打过一架,余幸有心跟他说宫冉来他们教室的事,可那人一直“因伤”没上晚自习,平时对“好学生”也绕道走,根本没给他解释的机会。而暂时找不到比自己教室更适合学习的场所,矛盾的两人又持续碰不上,一来二往,这事也就被余幸淡忘了。   时间一晃,到了周六。   这段时间里,余幸跟宫冉每晚都在一起,很快熟络了起来。   构成本世界的小说总将十年后的宫冉形容成“拥有嗜血黑瞳的恶狼”,可眼下,十年前的小狼崽没一点“恶”的趋势,在余学长揉捏下更乖巧的像个狗子,还是最奶的那种。   久而久之,余幸也有男主品种被抱错了的想法,毕竟狼跟狗,差距大着呢。   不过,这些日子宫冉对余幸好感度再没涨过,或许他们这样的关系,好感度也就到此为止了吧。可令人欣慰的是,长歪数值也一动不动。   高中周末分大小周,小周周末不放假,名义上是两天自习,实际细分给了各科老师,每节课做什么都要听从安排。   周一至周五的晚自习冯鹏缺席,周六一整天的自习他却在,只不过是趴后排睡大觉而已。   整一天自习上完,作业没完成多少,还被来守自习的老师新布置了一批,教室气氛烦闷的不像话,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节课,放学铃一响,全班人立刻化鸟兽散的奔向食堂、路边摊,教室很快又只剩余幸一个。   今天的宫冉比平日慢了些,等余幸将桌上东西整理完、给两人留出足够的学习空间,那人才姗姗来迟,带着晚餐出现在门口。   “你来了。”站起身、挪了地,对上宫冉眼睛,余幸笑了笑,后者也三步化两步奔来,把饭放上桌,解释道:“刚才老师拖堂,下课晚了,排了一会儿队。”   “辛苦了。”   为了避免不小心弄脏卢瑶东西,余幸一直跟宫冉挤在自己桌上吃饭,讲题才挪地方,他接过饭,顺道给小学弟递了两张抽纸擦汗。   宫冉买的都是学校里卖的最好的饭,被拖堂还能这么快回来,肯定又是一路跑。   小学弟为了给自己买饭总这样匆忙,余幸有类似长辈的心疼,“其实不用这么赶时间,每次都算剧烈运动了,不然咱们以后轮着去买饭好了。”   从卢瑶位置往自己桌洞找东西,余幸身体不可避免的碰着了宫冉,后者身子一僵,正要拒绝他余学长的意见,眼前就出现了两张粉色毛爷爷:“这个给你。”   “干吗?”   “我们俩的饭钱啊。”见宫冉无动于衷,余幸只强行塞他手里。   怨妇贴心道:“宿主,攻略目标不差钱。”   余幸:“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金主文男主不差钱,但一码归一码。   虽说帮带饭是余幸给宫冉补习的交换条件,但这一个星期小男主都为买饭跑的满头是汗,余老父亲心疼了,就想包下两人的饭钱。   “不用,我买得起饭。”   “那……就当我一个人的饭钱?”   “这么麻烦干吗,全当我请你的吧。”   “请我?你拿什么请我啊,现在花的钱又不是自己赚的,那种事以后再说吧。咱们暂时AA。”   AA?   宫冉挑眉,对这个相对公平的意见不置可否,却忽然发现余幸方才话中有纰漏:“只准你请我,不准我请你?你的钱不一样不是自己赚的吗?”   “不一样,我的不是零用钱,是压岁钱,压岁钱是给我压岁的,所以不算数。”   宫冉:……   五指为梳,摸摸毛,余幸心情愉悦的捋顺了炸毛的奶狗学弟,实际上,除了心疼,他这还是在为自己证明,毕竟宫冉曾认为他是见钱眼开的人,余幸这是要重树自己“高大的”好学长榜样。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浊世独立的清高形象拉风极了,但潇洒形象需要强大资本,普通人视金钱如粪土根本过不好,纯洁的小白花哪那么好做?   不过,穿回学生时代,小小清高一下、不为恶俗的金钱势力低头还是不难做到的,这横看竖看都能涨好感度的事,不干白不干嘛。   果然,下一秒怨妇就提醒道:“叮——好感度 10,目前好感度(55/100)。”   宫冉盯着手里粉红色毛爷爷发愣,不久前,他确实对余幸的“有偿要求”有不屑想法,但最后他的学长没让他失望,加上这些日子以来,年纪只差一岁的余幸处处都照顾着他,现在又提到之前那事,他心里很过意不去。   “你……”   “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宫冉才开口,立刻被斜后方一慵懒声音打断,坐一起的两人应声回头,正对上明显刚睡醒的冯鹏满脸浮躁。   这熊孩子今天竟然留下上晚自习了?   上课睡觉的冯鹏存在感极低,以至于余幸根本没注意到他离开与否,后来小学弟来了,两人“郎情妾意”的,眼里只有彼此,更看不到他。   冯鹏一脸“我睡过头、被饿醒了”的模样,盯着余幸跟宫冉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确定自己没做梦。   这俩人真的认识?   之前没给余幸跟他说话的机会,冯鹏晚自习一直不在,当然不知道这两人“交易许久”了。记起黄毛小弟看见这余幸跟宫冉待了一下午的情报,当日不当真,现眼见为实,有过黄毛的话当心理铺垫也感到气恼。   作为同班同学,余幸难道不知道他跟宫冉有冲突?   作为他的同班同学,作为“自家人”,不论是非对错,胳膊肘都不该朝外拐,余幸应该讨厌宫冉才对,现在倒好,人都领到教室来了,他们自己班的教室!就相当于他家!   完全打脸。   即便拎得清轻重,知道再惹不起宫冉这一号,年纪尚小、脾气又暴习惯了的冯鹏也控制不住情绪,看着宫冉手里要还给余幸的二百块钱,睡到刚才的人完全曲解他们的意思,轻蔑视线毫无遮掩。   之前扔了拐,全班人都知道他没事,后来懒得再装,冯鹏早就卸了那些夸张的装饰,朝吃饭中的狗男男冷哼一声,把外套朝肩膀一甩,带着肚子的咕噜声大跨步离开了教室。   仅剩两人的教室一时冷清,宫冉黑眸微眯,在冯鹏出门后想站起身追出去,却被余幸一把抓住。   “抱歉,之前忘了告诉你我跟冯鹏一个班。”   他在意的不是这个,他早就知道余幸跟冯鹏一个班了。宫冉只是看不过冯鹏扫向余幸时的轻蔑视线,他误解了什么不难知道。   想辩驳,却对上余幸格外认真的双眸,那人紧了紧抓他的手,“抱歉,当时地方定在教室我顾着方便了,后来冯鹏一直不在,就直接忘了……是我疏忽了。”   余幸说的是真心话,当时定地点、说补习的时候他完全忘记了打架事件那茬儿,后来一直想说,可一见到宫冉就有更多题外话,完全没时间想起冯鹏跟他同班。   现在两人终于撞见,余幸是最尴尬的,他是牵了条线让两个冤家对头撞在一起了,万一那熊孩子跟他家奶狗子打起来、波及全教室,那他罪过就大了。   “以后……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不过这事我会解决好的,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有麻烦了。”为自己的大错紧紧皱眉,余学长眼里的担忧和关心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这话说的,好像冯鹏跟宫冉再撞上,宫冉一定会受委屈似得。   不过上一次熊孩子跟奶狗子的战争,被责骂的确实是奶狗子。   宫冉被余幸满是关切的视线看的一懵,立刻记起自己因打架占上风、没受伤,就算没做错什么也成为被谴责的对象的那时。   学校里受了委屈,可出于某些原因,宫冉没跟家里说,斗殴事件就发生在班门口,观过战的同学伸直有些怕他,所以到现在为止,只有余幸朝他露出过“担心他吃亏”的表情。   小学弟心下一暖,好感度又涨了五个,升到了及格的60。对此,余学长倒是见怪不怪,毕竟比起不值钱的好感度,他更关心宫冉会不会长歪以及他会不会因他跟冯鹏同班而收回两人相处的机会。   “你……不用担心我。”   宫冉声音沙哑,良久才挤出来这一句,视线无处存放,不经意扫到余学长右手,忽然皱了眉:“你的手好了么?什么时候拆了绷带?”   “中午回家我妈刚给拆的。”   见小学弟没收回补习的约定,余幸松了口气,还把自己右手举到宫冉面前晃了晃,“那东西太厚了,写字太不方便了,创口贴更好用一点。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我妈一直说会留疤。”   想到对着小伤口抱怨担忧的余妈妈,余幸笑着说完,才发现宫冉不知何时已凝重了神色,“怎么了?”   “对不起。”   竟然……道歉了?   “没什么啊……”总觉得那三个字不会从宫冉嘴里说出来。   毕竟他翻来覆去读了五遍小说,不论“渣金主”对小贱受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也只在最后说过一次对不起,并立刻得到了小贱受泪眼汪汪的原谅,所以宫冉的“对不起”特别珍贵,且小学弟心比天高,不像是会道歉的人。   “之前……都是我的错,相信我,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这句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宫冉做了多不可原谅的事。   “我没事,我……”   “以后,我来保护你啊。”   “哈?”小学弟说的太快,余幸没听清,听清了也不敢相信。   “我说,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叮——好感度 5,当前好感度(65/100)。”   语落,系统提示音跟着响起,余幸愣了愣,回过神来宫冉的脸红已经到了脖根,身上散发着熟透虾子的香气,整个人红彤彤的。   保护什么的,暧昧又幼稚。没等余学长再出声,小学弟已经起身跑了。   连饭都不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青蛙补完作业肥来了!!!   my娇妻久等了QAQ 第12章   特殊原因,这晚的补习终止了,冯鹏也没再回来,连带着第二天课都没上,让发现了自己疏漏的余幸少了跟他解释和道歉的机会。   教室是整个班集体的共享空间,要挪用教室给宫冉补习的话,即便是自己的作为、即便班里大多人都欢迎,但有一个表示不满也不可以。   毕竟,冯鹏是他们班一员,所以他也有发言权。   让两个有过矛盾的人在这种条件下会面,确实是余幸考虑不周。   而前一天熟透了的宫冉隔天准时来送了饭,手里还带了不知从哪弄来的名贵祛疤膏。   两人一如既往一起吃饭,都默契的不提昨天,原文中小贱受虐身虐心才得来的一句对不起,短短一个半小时的晚饭点儿里余幸听了不下四十遍。   一天的空档,余学长没找到多好的代替地点,只跟宫冉商量着以后暂时去顶楼储物室“上课”。   身为学生干部,余幸有一定特权,比如储物室的钥匙一直在他手里,他可以找时间把那地方收拾干净,给两人营造最好的学习环境,也不给冯鹏添堵。   九月的高中,热闹且繁忙。   实际上,高中生没哪天是不忙的。   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要到了,最少也要空一天半不上课,而月考时间也差不多在那几天,紧密的活动安排让班主任张玲十分惆怅,课上课下都不停给大家开动员会,生怕自己的学生因不重要的运动会懈怠了学习、成绩下滑。   作为班长兼学生会会长,面临学校下半年最大的活动之一,余幸自然有数不清的事要处理。可不论外界变故如何,给宫冉补习都风雨无阻。   至于冯鹏那熊孩子,又请了两天假。   当初,作为班里最后一个知道宫冉来他们教室补课的人,现在也是唯一一个不知道宫冉跟余幸换地方补习的人,所以,仍旧对他们余班长有意见。   两天之后,熊孩子回归,余幸自然想跟他解释宫冉的事,也给自己的疏忽陪不是,可一下课冯鹏就跑的没影,直到上课铃响起才回来。   像是在躲着他。   作为表里如一的优秀学生,不论那个世界他都没有课上传纸条的习惯,而从他偶尔扫到的、熊孩子的眼神来看,对方好像也不会接自己的纸条。   终于,下午最后一节课上课前两分钟,冯鹏提前回来了。   熊孩子第一次踏着上课铃、在老师之后进门,抱着愁不隔夜的心态,余班长立刻站起身,打算道歉:“冯鹏,之前……”   “哼。”冷哼一声,熊孩子看都不看他,随意打断了余幸准备了许久的解释和歉意,冯鹏双手插兜,做不经意的用身体撞了余班长桌子,让桌边东西掉了一地。   余幸:……   这孩子,别是有病吧?   单细胞一般表示不满的方式,是小孩子才会用的把戏。不过,冯鹏这熊孩子也太幼稚了,他家奶狗小学弟都比他成熟。   二十多的心理,十几岁的身体,余幸虽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班集体,也难将周围人真正当“同龄人”,习惯用长者的角度对待他们,对冯鹏同学无聊且幼稚的挑衅行为苦笑不得,却一点都不生气。   余幸眼里,熊孩子一系列行为都是玩笑,可在熊孩子本人看来,那是他让余幸与宫冉断绝关系的警告,只可惜他的用心疾苦,他们班“好学生”一点都感受不到。   挑衅事件打输后冯鹏就一直看宫冉不爽,碍于自家老爸在人家家族企业工作,再心有不甘也不能直接上手,但余幸就不一样了。   不过,念在余班长身娇体弱,是他们班的宝,小霸王冯鹏给他留了三分面子,但他的“让步”没被重视,晚餐时间,他又看见了跟宫冉在一起的余幸。   至此,冯鹏的忍让到头了。   秋季运动会快到了,又要致词又要准备主持稿,余幸特别忙,作息规律的人失去了午休的机会,精神很差。这晚,他跟宫冉在顶楼吃完饭、讲过题,东拉西扯说了半天,回教室就趴上了桌子。   “叮——宿主,危险预警!”   余幸眼睛才刚闭,就听见怨妇一阵吵嚷,还没等他再睁眼,趴的桌子就剧烈一晃,抬眼恰好看见书桌正前方搭了一只藏青色篮球鞋。   他桌上摆着书立,冯鹏这一脚虽然没直接踹上面,也脏了书页,赶走余幸困意的同时让他深深蹙眉。   大概是哪个世界都学习很好的缘故,余幸对书本有种特殊感情。他爱看书,也很懂保护书本的方法,见冯鹏脚没有收回的意思,下意识伸手去护自己桌上的一排课本。   “啧,什么时候了还在乎那几本破书啊班长?”   被余幸的动作逗笑,冯鹏趁余幸去管书的功夫脚一发力、把余幸桌子向前踹进了好一节,桌沿把坐着的余幸向后顶的一个踉跄,人直接被卡在两桌之间,动弹不得。   晚自习还没开始,吃完饭的同学们陆续回来了大半,有人见状况不对、立马来拉,却被怒火中烧的冯鹏一把推在地上,骂了声滚。   碍于“小霸王”名头,冯鹏是大家最不想得罪的人,不被打死也要被烦死。有了那声滚,谁也不敢管了,可同样没人离开,几个男生守在一旁预备着随时拉架。   余幸这个班长颇有威望,若他真有受伤的危险,班里人不会不管。   忽然陷入被动,余幸身体被卡在两块桌子之间,也不慌乱,只仰头淡定看着冯鹏:“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说呢。”   冷笑一声,冯鹏抬手把余幸桌上的东西全扫落地面,脚再发力、让桌子把余幸身体卡的更紧,他之前就站不起来,现在更被桌子压得胸口疼。   这……大概算校园暴力吧。   余幸疼的闷哼一声,他看着眼前头顶冒火的冯鹏,因年纪相似,不自觉就把他跟宫冉做了对比,莫名投掷去一股长辈的慈爱目光,可那在冒火那人看来,这是不屑。   冯鹏紧了紧拳头,越看余幸越觉得他一脸“优等生”的嚣张劲儿,十分不爽,干脆一脚踢翻桌子,冲上去拽了他衣领:“你他.妈是不是没事找事?老师把你捧得高就真拿自己当回事了,恩?”   “我找你什么事了?”即便被拽着领子,余幸的语气也慢条斯理。   “你说呢?宫冉为什么会来这里?”硬拳打软棉花的滋味不太好,“你故意找我不痛快是不是?”   余幸伸手揪住冯鹏勒的他领子的手,这姿势持续小会儿还好,长了让人有窒息感:“…这事实在抱歉,是我当时答应他补习的时候疏忽了,我一直想跟你道歉来着,但前几天你没来,后来……”   “呵,你以为这是道个歉就解决了?”冯鹏冷笑一声,俊脸狰狞。   “那你想怎么解决?”   跟拳头出了名的硬的冯鹏相比,余班长就是小细胳膊小细腿,加上当前两人的对峙架势也完全是冯鹏单方面欺负人,文弱的班长被揪着领子、毫无还手之力,看着心疼,很快又招致了同伴男生们“路见不平”的正义感。   冯鹏邪火憋了太久,现在火力全开,人家又根本不怕,他看着余幸,又回想之前因好玩而教训过的弱鸡书呆子,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好学生不是最怕被找事么?   “滚,别他.妈碰老子,我跟余幸的事用得着你们管?”转头朝拉他的人大喝一声,冯鹏再按捺不住的抬手就要砸余幸的脸。   怨妇系统某些时候的危险预警还是奏效的。   在系统提醒下及时伸手、接住了冯鹏的拳头,感叹小霸王力道凶残的同时,身体也因那力道后晃一下。   因生气没控制好力气,这一拳砸出去之后冯鹏才后悔,毕竟余班长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却不想自己的全力一击竟被那人挡住,顿时化愧疚成愤怒。   “班长,你问我想怎么解决是吗?”   冯鹏收回拳,一脸自以为帅气、旁人看却很中二的痞笑,继续道:“你让那小屁孩给我道歉吧,跪下道歉就解决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让宫冉给我跪下道歉,我就原谅你,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哦豁,应该说,还有比这更过分的要求么?   “让他下跪?”待冯鹏再次点头,余幸脸上温和表情瞬间消失不见,连带着眼神都冷了下去,“教室是咱们自己班的地方,之前是我忽略了你们的矛盾,带他来这里也是我不对,我的错为什么要牵扯到他、让他道歉?”   冯鹏一把揽住余幸肩膀,凑近他耳畔:“因为我在他那受了欺负啊。你身为班长,应该多为本班的同学考虑吧。上一次那小屁孩打伤了我的胳膊腿都没道歉,现在又这样惹我不快,我小小要求,不应该么?”   课本笔记被踹了一地都没生气,听见冯鹏不停污蔑宫冉,余幸莫名火压制不住。   小屁孩是什么称呼?   他家奶狗崽只比熊孩子小一岁而已,而且打架事件里,他的小学弟才是无辜被牵连的那个,难道谁伤的最重谁就是受害者么?什么歪理?   谁规定受害者不能反击了?   学生的关注点都在横着走的小霸王被人打了,老师的关注点都在宫冉回击、造成了打架斗殴事件,还把人打伤了,哪有人关心过宫冉的感受?   余班长以性格温和得到了班里同学的喜爱,别说发火,班里就没一个人见过余幸不高兴的模样,现在因冯鹏一句话,余幸整张脸都是黑的,身上阴沉的气息冷若寒冰。   好脾气的人发起火来最可怕,余幸冷眼看去,直接把围成圈的人吓退了一格。   “其实班长你也让我很不痛快,不过如果你能让那小屁孩给我道歉的话我就放过你、不跟你计较,怎么样?”   “冯鹏,你听着。”   端正了神色,余幸冷然道:“首先,我不需要你放过,因为我不认为你能威胁我什么,其次挑事的是你,打人的是你,所以,道歉的,也应该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余学长每天带孩子好辛苦,是时候搞事啦my娇妻:3   另外重穿的事情要等到好感度刷满才行啦~(就快了!   最后,青蛙在努力日更,但是日不日的了就说不定了,所以更新时间会定在晚上七点到七点半,七点半之后没有更新的话娇妻就不要等我啦~mua! 第13章   哦?   冯鹏笑笑,他承认,余幸果然跟他平日“交往”的、开不起玩笑的书呆子不一样。   他注视着余幸清亮有神的眼眸,这人这般维护宫冉,竟让他心里竟有说不出道不明的酸意。不想承认那是嫉妒,只收回勾在余幸肩膀的手,意味不明的掐了下他的脸。   余班长白净清俊,在新生的入学时代表学长学姐们发过言,据说收了不少小学妹芳心,这种事是羡慕不来的。   熊孩子在被推开前收回爪子,哥俩好的继续在他耳畔“亲昵”道:“班长你是有所不知,在学校里,我这‘鹏哥’可不是白被叫的,不然,今晚上放学……”   “快坐好!数学老师来了!!”   没等冯鹏把话说完,教室前门就传来一道女声,因特殊事件而安静的班级听见老师来了瞬间就炸成了一团。   这是个天大的事都没老师来了可怕的年纪。   数学老师很少拖堂,因为他总能提前六分钟开始上课。   课间也就十分钟。   卢瑶风风火火的一边报信一边跑进来,做不经意的一把推开冯鹏、挡在余幸身前,作为外力,她瞬间拉开了矛盾双方的距离。   冯鹏不好惹,这是整个学校公认的,平日连老师都要让他三分,可大家同样不愿余幸被欺负,打架是最伤班集体和气的事情,奈何谁都没有跟冯鹏对抗的能力、不想做挨枪子的出头鸟,也就只有卢瑶能想到把老师叫来。   余幸扫一眼墙上时间,数学老师是喜欢早上课,可也不至于提前十分钟来,立刻明白是卢瑶在里面做了小动作,不过这倒是缓了两人的一触即发。   “冯鹏,你干什么啊,把我这里弄这么乱!”   作为余幸同桌,卢瑶的位置在冯鹏踹桌子的时候难免会受波折,她气都没喘匀,也埋怨了小霸王一句,而在男生面前用鼻孔看人的冯鹏在女生身旁表现的相当腼腆,他看着一地狼藉,嚣张气焰瞬间消失不见,挠头道:“……对不起。”   认错认得干净利落。   余幸见状,眼角抽了抽,差不多理解了冯鹏当日去挑事的原因——怕是异性吸引力方面受到了宫冉的威胁。   毕竟熊孩子对同性易燃易爆炸,对异性却绅士的很。   余班长蹲下捡书的功夫,数学老师就站上了讲台,高瘦的老头厉声严肃道:“什么时候了还吵吵嚷嚷的,老师不来就不能自觉的学习吗?”   瞬间,教室鸦雀无声。   数学老师很有威压,对立刻坐回原位的大家还算满意,视线晃一圈又定在了班长那处,“余幸,你桌子怎么回事!”   “吃完饭回来的时候人太多,不小心撞倒了。”   “那怎么不早收拾?晚自习开始了还没弄完?你们都是高二的学生了,能不能抓点紧?身为班长更要做好榜样才行!”   “好。”   有时候,小打小闹是学生之间的事,老师干涉不合适,虽然班里同学都觉得冯鹏刚才的单方面欺压已经成了罪恶的“校园暴力”,但余幸他自觉自己没受欺负,心大的压根没把人家恶意挑衅当会儿事,应下数学老师的教训就在卢瑶帮助下迅速收拾了桌子。   只是,余班长没告老师的大义谅解行为冯鹏并不在乎,熊孩子坐后排一边前后晃着椅子,一边看余班长的热闹,并翻着白眼评价道:“假仁义。”   只是,他这热闹没看多久就受到下来巡查的数学老师当头棒喝:“假什么假!上学期数学考了几分啊冯鹏?写你的作业!”   冯鹏:……   晚自习有数学老师坐镇,孩子们乖的下课都不感乱跑,上完厕所就回来,一个个安静如鸡。   当然,这跟数学老师自习课间从不离开有莫大关系。   关于宫冉该不该道歉那事,余幸跟冯鹏还没分出个所以然来,经历过容易上火的青春期,余幸明白这事没个交代没那么容易过去,课上明显感受得到身后某人目光。之前是余幸主动、冯鹏爱答不理,现在状况完全相反,时不时就有小纸团擦肩而过。   冯鹏脾气火爆,很多时候都是一根筋,南墙上撞死了也不回头,是退化到几千年前一口盐汽水就喷死了的生物,扔过去的纸条不拆也知道是中二且幼稚的宣战书一类。   纸团一块一块的丢,可人家余班长作业做的认真,哪有功夫理他?好在数学老师眼神够尖,坐讲台上看语文老师给的杂志也能用粉笔盲投、击中冯鹏脑袋,这才有的消停。   整理完当天笔记后,余幸习惯性借给卢瑶参考,却收到小姑娘夹在课本里塞来的小纸条。   说是纸条,16k本子纸写了满满一页,一眼扫去,字数远超过高考作文限制。   余幸看着满纸的文字,不自觉皱眉,怀疑卢瑶大半节自习都没写作业的同时,也将上面内容看了个大概。   半张介绍了冯鹏背景,四分之一介绍了她听说过的、他“教训”的人,剩下则是劝诫余幸别跟他闹太僵。   只是,关系僵不僵,不是余幸单方面能决定的,挑事的从头到尾都是冯鹏。   转头向卢瑶道谢,不管是通知老师提前来、终止了闹剧,还是现在单方面劝导,她都是好心,余幸也就承了这份好心。   三节晚自习很快结束,数学老师精准的在讲台上坐到放学铃响的最后一秒才起身,师威余压又在班里持续了十秒钟才炸锅,所有人都为各奔各家整理起东西。   “喂,班长。”   余幸正拿着历史书往书包里塞,桌前就摆上只手,转头,正对上冯鹏近在眼前的邪肆脸,还没离开的卢瑶立刻察觉到危险气息,她把余幸往后拉了拉:“冯鹏,都放学了……”   “卢瑶,这是男人间私事,你掺和一次就够了。”抬手示意卢瑶闭嘴,小姑娘被他恶意的眼神吓的手一抖,立刻被余幸保护性的推开去一旁。   冯鹏见状不屑一笑,单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搭上余幸肩、把他纳入了自己的双臂之间,姿势相当亲昵:“班长,刚才自习的时候我想了想,让那小屁孩给我道歉……确实太难为班长了,毕竟你们是那种关系,他也不会听你的。”   “我们哪种关系了?”余幸蹙眉,却扳不开冯鹏的手。   “当然是……恶俗的金钱关系啊。我很好奇,咱们余班长家里是有多缺钱啊?还是说,你这整个人就值二百块?恩?”   原来,之前他给宫冉饭钱的时候被冯鹏发现并误会了。   余幸开口解释说:“那个钱是我给他的。”   “你给他的?别逗我笑了,那小屁孩还差你这二百块钱花?”   摆摆手,不给余幸说话的机会,冯鹏继续道:“我不为难你,这样吧,我也学习不好,我也差生,以后我每天给你三百块钱,比他更多,你每天帮我补习,不过……地方我来定,你从此之后,不跟他来往了,怎么样?”   是不是该开心,在冯鹏眼里,他这个人值三百块钱?   余幸没回应,他总觉得冯鹏私下肯定打听过小学弟,现在这意思也不难知道目的,说去外面上课,余幸莫名有百分之二百的肯定,肯定冯鹏能领着他到宫冉跟前了去打着补习的幌子耀武扬威。   ……怎么弄得跟古时候贵妃争.宠.似得。   余幸感叹般深吸一口气,“我跟他已经不在班里补习了,所以以后不会再妨碍你了,之前的事,我……再道歉一次,当时确实是我答应的太快、没多想,但宫冉没有做错什么,我也答应了他晚饭跟他在一起,所以……”   “所以班长选择跟我过不去咯。”   冯鹏声音冷了,笑容僵硬,在他看来,自己多出一半价钱的前提下,他在余幸眼里的位置还是没敌得过宫冉。   高中混了两年,别的都不会,冯鹏就对自己战无不胜的拳头有成就感,而现在,他唯一的成就感被一个新来的毫不留情打断了,他迫切的想要得到另一种认同来平衡,迫切想让宫冉也失去点什么东西。   小小年纪,接触不到什么关切道实际利益的东西,“余幸的帮助”,就是他目前最好的抢夺选择。   说到底,还是不成熟,这一切都是孩子气的攀比心罢了。   “不是跟你过不去,我只是不能接受你的条件,不过平时你有不会的地方也可以问我。”   “问你?你算老几?既然这样,那今晚放学咱们……”   “班长,有人找!”   僵持气氛再被打断,对峙中的余幸和冯鹏几乎同时看向门口,同时发现了背着单肩书包、斜倚在门框的宫冉。   看架势,小学弟在后门等了有些时候了。   放学点儿了,他来这干吗?   余幸跟他对上眼,莫名从对方黑眸读到一股酸意,赛过山西老陈醋,让他莫名信心虚。   放学点,学校环境最嘈杂,所以宫冉来的早也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只在意某些人间过分亲密的距离。   余幸跟别人靠的太近,宫冉看的眼疼。   他都没跟他凑那么近过!   说着奇怪,但相处中,宫冉就是对余幸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占有欲。   或许,这跟这年纪逐步产生的性向探索有关,也或许是跟冯鹏冤家路窄的互不待见有关,反正宫冉就是不喜欢余幸跟谁靠太近。   宫冉皱着眉头,冷着脸,犹豫片刻,迎着往外走的学生、擅自进了高二教室。   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往常也是跟自己朋友一起回家,可今天他朋友请假了,宫冉实在不想自己走出校门,才跑来找余幸。   奶狗崽迈长腿杀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挤开熊孩子,顶替了他的位置,一把抓了余幸的手:“一起回家吗。”   应该是询问,偏用成陈述语调,听着还不别扭。   被挤开的冯鹏一脸困惑,还跟余幸对了眼,后者看向自己被抓出印儿来的手,微微皱眉。   “一起回家吗。”   两遍了。   看宫冉脸色越来越冷,瞳孔星芒逐渐被黑暗代替,余幸便回了声“好”。   “那以后,都一起回家吧。”   “好。”   瞬间,宫冉嘴角上翘,眼睛都亮了。   “叮——好感度 5,目前好感度(70/100)。”   数值变动在意料之中,余学长随手摸摸宫学弟头顶软发,而这一切全都落入冯鹏眼中。   冯鹏发誓,开学时跟他扭打成一团的宫冉绝不是现在这模样!   熊孩子一句卧槽挂在嘴边,没等他掐自己一把看看是不是在梦里,宫冉就把余幸拖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不说话:3 第14章   有了“送回家”的第一次,第二次就理所当然,第三次第四次就成了习惯。   自那日后,准·渣攻小学弟每日都在给余学长买饭、听他讲题,晚上还一路送回家,体贴的不得了。   同时,校方基本确定了运动会相关事项,作为钦定的学生代表,余幸演讲稿也背齐全了,很快,班主任宣布了学校最能引起轰动的消息。   ——月考来了。   除了同学间友谊、老师的严厉,考试是陪伴学生时代始终的重点符号,而新学期的第一次月考就定在运动会后的第三天,这消息让才为运动会放松心情的孩子们一阵鬼哭狼嚎。   整个学校、对于考试,唯一跃跃欲试还能称得上兴奋的,只有宫冉。   所以,余学长再见他时,人家整个气场都不一样了,跟心惶惶的大多数不同,宫冉脚步一如既往的沉稳,眸中甚至荡漾着能称之为期待的东西。   有余幸在身边,小学弟功课学的前所未有的认真,而考试成绩就是他向他亲爱的余学长证明自己的最佳方式。   “今年时间排的特别紧,本来大家都指望运动会能玩两天,结果这么多事。”   “恩。”   放学路上有一茬没一茬的说话,余幸家离得不远,习惯了步行,宫冉便推着山地车陪他走,临到余幸家小区时,宫冉手机震动声响了,小学弟盯着上面号码看了两秒才接听。   电子通讯用具,学校严禁携带,可实际上大家都有。给孩子带上个通讯工具,家长也放心。   宫冉接电话时住了步子,余幸也没继续前走,转身踩上路沿,站高了些等他,小学弟接着电话听了很久一句话没回,挂掉之后脸色极差。   “怎么了?”   “没什么,家里……家里出了些事。”手机收进口袋,宫冉迈开步子,又停了片刻,“因为家里有事,所以……明天晚上就不跟你一起吃饭了。”   “恩,我知道了。”   余幸站在台阶上点头应声,许是余学长回应的太平淡,让小学弟不太开心,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家的事,不是很方便说。”   家里的私事当然不方便跟外人说了。   余幸点头表示了解,其实从之前的“叫家长”三个字开始,他就开始怀疑,怀疑宫冉的长歪数值跟他家庭状况有关。   隔了一扇门、不是一家人。   可就算对长歪数值变动的根本有了探寻方向,余幸也管不了小男主家事,顶多体贴的回一声“我了解”再做安慰,可人家又半途打断他,接话道:“等以后有时间,我会告诉你。”   似乎……小学弟没把他当外人。   两人停在路灯下,昏黄灯光打着,照的宫冉一张男主脸更立体、性.感,青涩也被黑夜遮掩。   人类这一种群经历了漫长进化,褪却了种种恶习,唯好美色这一项千百年如一,不论同性间还是异性间。   余学长注视着小学弟好看到犯规的俊脸,不自觉愣住,半晌轻咳一声:“那你……月考加油。”   “…好。”   这加油突如其来,宫冉也一愣,余幸顺手给奶狗学弟摸摸毛,又道:“如果你月考考得好,我给你奖……奖励啊。”   等等,他能给这个有钱的金主攻什么奖励?   他是谁,宫冉是谁?这世界上好像没有宫冉想要、弄不到,自己却能给他弄到的东西。   一定是在家给五年级的余林当哥哥当习惯了,才会大言不惭说这种话。   简直自取其辱。   而另一边,听见奖励二字宫冉瞪大了眼,可小学弟并不像余幸所想一般的看不起他,听见那两字,宫冉眼前一闪而过的、是余幸浅粉色的唇。   尽管时隔多日,他还是能记起补习班那日肖想的、余学长唇.瓣的味道。   他是不是有什么病?竟记得这样劳实。   喉结不安滑动,明显变.态的想法让宫冉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慌,想轻咳一声遮掩,目光不慎再撞上某人的唇。   “那个,不然……等你考完试,我请你出去吃个饭吧,这些日子总是你买饭,我也该表示表示。”   宫冉沉默的时间超了三秒,余幸可不知道他想了什么乱七八糟,只以为自己提出“奖励”不被在意,相当尴尬。   “不用了,我要奖励。”及时打断要收回奖励的余学长,宫冉一把抓上他手腕,太着急,竟直接把人从台阶上扯了下来。   “唔……”忽然落到地面,余幸抬头撞上小学弟一脸严肃,又见他动作僵硬,以夜色也遮不住的程度红了耳朵:“不、不是…我……可以两个都要吗?”   “什么?”   余幸蹙眉,他不是没听清,而是不敢相信,总觉得自己理解的意思跟宫冉表达的不一样。   小学弟轻咳一声,好看的脸上浮现勉强之色,“…就是,我想要奖励,也……想跟你一起出去吃饭。”   “……可以吗?”   触电般松开余幸的手,宫冉不自在的望向别处:“还是我的要求太过分了?是我太……贪心了?”   这……有什么好贪心的?   跟目光格外认真的宫冉对视,余幸莫名呼吸一窒,良久才回应道:“好。”   而后,两人心里不约而同蔓延起一阵不可抑制的甜腻,无法用语言描绘。   一起读书、一起吃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两人有了一种默契,余幸每次去高一楼都能碰上宫冉。   不知道小学弟一下课就去门口等着还是装了他的定位,后来,就连在校园里都能偶遇。   果然,劝渣从良比带坏孩子爽很多,能看小学弟越长越正,余幸也由衷的满足。   小区门口守着,看宫冉骑着辆山地车远去,直到人家身影消失余幸才回家。   从小学开始就是学生代表,这么多年就连身边人也早习以为常,可这一次,余林一听哥哥又要代表全校学生发言,竟表现的一脸兴奋,甚至提议哥哥“带家属围观”。   余幸家一家三口,康婧工作繁忙,家里能携带去围观的家属就还能有谁?   他这个眨着星星眼的弟弟明显是想通过他去看别人。   余幸知道,余林对只见过一次面的卢瑶很有好感,这么多天过去,还三天两头提一遍人家名字,念念不忘。   不过,余林还小,这种不成熟的异性好感,过几天也就忘了吧。   伸手给弟弟弹个脑瓜崩儿,初中都没上的小屁孩还真敢想,竟把眼睛挪到了高二女生身上,也不知道是太有出息还是没出息。   ……   翌日,回到学校,习惯了晚餐送上门的余学长直到又要自己出门买饭吃才发现惰性和依赖性有多可怕。   为此,余幸寻了之前一起吃饭的小伙伴,几个人吃完饭就回了教室,时间相当早,而他这异常举动被冯鹏注意到了。   平时余幸要给宫冉讲题。总是最后一个回来的,可是今天……   男生间的疙瘩很好解,打一架就解决了,不论输赢都能出个结果,非原则性问题基本可以搞定,简单又粗暴,而这解决方式,是冯鹏惯用的。   他对宫冉有意见,也对余幸有意见,前者不能惹,后者……一直被前者守着,他没有机会。   可今天似乎不一样?   于是,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冯鹏就托人去高一楼打听,确认宫冉没在学校后,终于有机会筹备起早就想干的事。   实际上,冯鹏跟余幸没有不可调节的冲突,前者只是单纯的想跟后者“干一架”,堂堂正正的,想教训他,也想像这个所有人眼里的优秀学生证明自己的能力。   而冯鹏最好的能力,就是打遍校园无敌手。   除了宫冉。   成熟的主动退一步,也道了歉,余幸如约没让宫冉出现在冯鹏面前,这几天相处,他也没见那熊孩子再找事,小瞧了青春期记仇程度和暴躁程度的余班长,完全不觉得自己还被冯鹏锁定在“仇人”一栏,就算这天晚自习总能撞上人家目光也完全没当会儿事。   同往常一样,放学铃才响五分钟教室就走干净了,而以余班长的收拾速度,依旧是放学大军的中后排。   D市第一中学宿舍足够,但除了家远的同学,多数人都走读,回家方式千千万,余班长人缘不错,可所有人都嫌弃他回家的路程——步行十分钟。   顺路的有,但步行的没有,所以除了宫冉,从都没人跟他一起回家。   一个人久了会成习惯,察觉不到孤单,但一旦常识过两个人的生活方式,忽然少了一个人陪着,即便知道是暂时的也会心有空缺。   许是天色暗了容易伤春悲秋,余幸从大路拐进小路,看着昏黄的路灯,不由自主就想起了昨晚宫冉别扭又紧张的样子,很可爱。   思至此,余学长嘴角上翘,慈父的笑容已经升级成慈祖父,愈发宠溺。   “叮——危险预警!宿主身后五十米范围内有人跟踪。”   许久不吱声的怨妇忽然警报,余幸脚步一顿,想回头又及时控制动作,反倒加快脚步。   ——怨妇都提醒了,肯定不是好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而且……谁会跟踪他?   “班长,忽然走那么快干嘛啊。”   听见那声音,余幸立刻有了答案,是冯鹏。   可是,冯鹏跟踪他干什么?   余幸不解,思索片刻,冲怨妇问道:“系统,只有他一个么?”   怨妇:“不,前面窄巷子里还有五个人,还有三个在赶来的路上,手里拿着家伙。”   余幸:……   这么多人,还拿着家伙?这架势,除了打架也没别的可能了,冯鹏真是……看得起他。   无奈冷笑,既知是挑衅,便冷了脸色,余幸面无表情回头,无畏看向已经近在咫尺的冯鹏,正在怨妇系统为它家宿主的勇气欢欣鼓舞并准备搬凳子前排吃瓜时,就听见余幸冲它道:   ——“系统,我可不可以申请直接从这穿越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余幸:打不过打不过,这么多人真的打不过   啊啊啊啊啊啊我捉虫来晚了QAQ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长时间!如果还有虫!!!如果还有虫我就……我就继续捉:3 第15章   怨妇:……   它还以为余幸能以一胜多呢。   算了,或许它家宿主的优点只存在于学习方面吧。   怨妇系统:“本系统为机缘福利系统,宿主完成任务才能兑换相应奖励。此外,系统的主要功能是记录任务数值……”   余幸:“所以有没有穿越的功能?”   怨妇:“没有。”   余幸:哦:)   “怎么了,看见我很意外么,班长?”   此时,冯鹏已经贴近过来,热络的伸手揽住余幸脖子。作为学校人见人怕、威名远扬的小霸王,他从没打算以多欺少,带这么多人来,一是为了中二的排场,二是想让余幸知道他有多厉害。   当然,冯鹏也不会下狠手,毕竟运动会快开了,余幸是钦定的学生代表,要上台发言的。   肩膀被人勾着,余幸转头看向满脸写着“找事”的冯鹏,没轻易回应。   法治社会,和平年代,余幸不怕事,但……他真打不过系统报的那么多人。   “听人说,宫冉进步很大啊,马上就要月考了,不然……班长你也帮我补补习吧。”   余幸不回话,冯鹏也不尴尬,自顾自继续,环绕四周、确认空无一人后夸张的“哎呀”一声,伸手将余幸的视线引向了不远处暗巷,“我看那就不错,光线挺好,还安静,咱们去那补课啊?”   是啊,光线真好。   这边好歹有路灯,那巷子连个灯都没有,光线好个头。   余幸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冯鹏,谁让他指的就是怨妇提醒过的、藏了五个人的巷子呢。   还是个死巷子。   “走啊班长,不是你说过我有不会的问题都可以请教你么?难道这么快就反悔了?”   “还是说……怕了?”熊孩子笑的越来越开,尽管方法有些卑劣,但冯鹏还是借此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感。   啧啧嘴,冯鹏跟他凑得极近,挑衅似得顺手摸了摸余班长的脸,立刻被后者推开。   然而,常打架的和没打过架的就是不一样,余幸的推拒成了自投罗网,被冯鹏一把反抓手腕、向前一拖,差点被拉倒在地。   即便每天一起上课,余幸也总把同班人当成孩子,可是孩子也分讨喜的和不讨喜的,冯鹏这熊孩子属于哪种,不难分辨。   现实生活不是武侠剧,即便穿书,余幸也不是男主角,若进了巷子,铁定双拳难敌四手,趁现在只有熊孩子一个,说不定还有机会。   打不过,跑总可以吧。   ——“鹏哥,我们来了!”   这下余幸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怨妇预报的、还在路上的三人到了。   后来的三个混混带了两根粗钢管,扛在肩上像去西天取经似得,即便余幸知道这两根管子不会砸自己身上,也放弃了放倒冯鹏再逃跑的想法。   余幸一家三口,武力值一个比一个低,若这群人纠缠不休的尾随他找到他家,青春期男生下手没轻没重,万一伤了他弟弟或者他母亲怎么办?   再者,乖乖听话等教训,挑衅者要打也会注意着地方,受伤会少,也不会让余妈妈发现、又替他担心。   简单考虑利弊后,不用冯鹏再催,余幸随意将书包一丢,主动进了黑巷子。   意料之中的,脚一跨入阴影,衣领就被“埋伏”的人揪住,即便余幸有所防备也被人死按在砖墙上,砰的一声。   “唔……”   没忍住闷哼,揪领口的手已经掐上他脖子,余幸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没畏惧,但卡在脖子的力道令人窒息,双手一齐发力都扳不开,“…冯鹏,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也不想跟班长过不去、打算一笔勾销,可惜班长不愿意答应我的要求,现在,只能用其他方法解决,咱们按江湖规矩来。”   江湖规矩?   余幸困惑蹙眉,冯鹏笑着伸胳膊抬腿,做起了预备运动,“很简单,咱俩打一架,然后之前的事不论谁对谁错,都一笔勾销。”   江湖什么时候有这规矩了?   比起余幸,冯鹏更像是穿越来的,还是从犄角旮旯那种不入流江湖小说穿来的。   “放心,今天就咱俩的事儿,别人不干涉。”   知道以多欺少不仗义,冯鹏也只是想给余幸个教训,熊孩子点了支烟、愉悦的抽了两口,就命令人把他松开了。   “咳咳……”一进巷子就被人掐着喉咙按在墙上、很不好受,余幸捂着脖子低头咳嗽两声,立刻收获围观混混的一阵嘲笑。   黑窄的巷子,勉强能容两人并排走,冯鹏一行人完全将这巷子堵了个牢实、密不透风。获得自由后余幸稍后退了两步,事到如今,他才发现一个重要问题。   ——他,没打过架。   安分守法活了近三十年,个人作风问题,余幸从不参与打架斗殴,也没机会参与打架斗殴。   所以,他不会打架……   虽然很丢人,但……这是事实。   “友好”宣过战的冯鹏步步紧逼,余幸则步步后退,他虽能借怨妇系统躲几次攻击,可也只是这样而已。   就在这时,围观群众中忽然冒出一道尖锐男声、再次止了两人的一触即发:“唉,鹏哥等等……这光线不好我没看出来,原来惹您的是他啊。”   人群中冒出个毛刺头,双手插裤袋的越过冯鹏,弓着腰朝余幸打量,末了喊了句:“余班长?”   “你怎么知道他是我们班班长?”冯鹏手里烟才抽了一半,不耐烦的一把拉住越过自己不断向余幸贴近的刺头。   他让这群人来只是为了架势,没打算让他们介入,他告诉他们自己跟余幸有矛盾,却没把余幸个人信息说出来,刺头怎么知道这些?   “他现在还当班长啊?”   刺头一脸痞笑,插兜的手掏出来搓了两下,“鹏哥,您这边我不清楚,但我还上学的时候,余幸就是班长,我跟他一个班来着,唯一的差别就是我是插班生,后来读到初二就不念了。”   “哦,初中高中都是班长,还挺了不起的,是吧。”   冯鹏配合的随口一说,大家也配合着笑笑,片刻,他的潇洒烟抽完了。   烟头随手丢地上,运动鞋碾灭,冯鹏刚要走近余幸,那插嘴认亲的刺头又刷存在感道:“其实,我跟他以前还住一个小区来着。”   一个小区?   作为本世界特殊存在,系统在余幸携身体来到这里之前就给他安排了合理记忆线,这世界该跟“余幸”有交集的他们都互相认识,只是少了具体回忆,只相互存留印象,在余幸穿越来之后,才有具体记忆可以记录。   余幸的目光定在毛刺头身上,这人看着确实眼熟,应该是系统设定下的初中同学没错,但……以前住一个小区什么的,许是时间久远,不该记得了。   果然,毛刺头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   “小学那阵儿,小区新搬来的姓余的邻居,后来那一家的男人出车祸死了,女的在男的死之后怀孕了,家里养了两个儿子,哈哈哈,我妈从小跟我念叨到大,初中毕业我才对上号,余班长嘛,你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是吧?”   余林比余幸小了五岁,余妈妈确实是在此世界余幸父亲去世的那年怀上的他,可小林子绝不是什么同父异母的弟弟。   余幸是外来者,所以原世界中,余妈妈应该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余林,他绝对是在余爸爸出事之前怀上的。   玩笑可以开,于个人来讲,即便稍有恶意余幸也能忍受,可牵扯家人,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意外穿越到的这个世界,家人便是上天给他的最大恩赐,余幸无法容忍任何人以任何目的诋毁他们。   谁都不可以。   毛刺头几句话换来混混们一阵应和笑声,人群中只有冯鹏皱着眉头:“别说了。”   冯鹏伸手示意毛刺头适可而止,可那人偏偏不听,得到大多数人捧场后很是兴奋,不顾老大的阻拦继续道:“所以,你没爹啊?光个女人带着,也难怪长得这么娘们唧唧的。”   娘们,是某些自以为是的男人对比他们外貌优越的同性的统一贬低词。   余幸冷着脸,跟毛刺男四目相对,那人随地吐了口痰,乐呵呵笑了声,“不过,你.妈还真不甘寂寞,老公才死就出去搞上了?”   找死。   余幸眼神一变,紧攥的手一把揪过毛刺男衣领,抬脚踹上巷子砖墙,那人闷哼一声,还没等叫喊求救,又被余幸一拳捣在小腹、再一拳狠砸上脸。   打架,余幸是不会,但是打人,不学也会。   起初,余幸还觉得自己实际年长、不屑同他们计较,可毛刺头触及了他的底线,伤及了他最重要的人——语言也不行。   毫无章法,毫无预兆,余幸按着毛刺头一通乱砸,眼睛都红了,而前一秒耀武扬威的小混混现在叫声相当惨烈,场面混乱异常,连冯鹏都成了拉架的。   “…好了余幸,他嘴贱,别打了别打了……”这事不论真假都是毛刺头的错,这人确实该打,但再怎么着毛刺头也是他冯鹏叫来的人,要是兄弟被打他不管,就成了他的不仗义了。   之前没觉得余幸细胳膊细腿的能有这么大劲,半天拉不开,毛刺头又叫的比杀猪难听,冯鹏只得一把抱住余幸、沿他腋下伸手勾住他肩膀,卖力拖人向后、以暂时分开他们,不料,这完全禁锢了余幸的举动让毛刺头钻了空子,那家伙趁冯鹏勾住余幸双手的功夫,抓了他头发往前拉,冲着他腹部就是一脚。   “唔……”   双手被桎梏在身体两侧,献.祭一般的姿势跟活靶子没区别,纵使怨妇系统提醒及时,余幸也没躲开的机会,更没任何缓冲的结实挨上了,口腔顿时一阵血腥翻搅。   “艹,你他妈踹谁呢!你他.妈有病吧!喂……余幸?余幸你没事吧?”   那劲儿太狠,隔着一个人冯鹏都被踹的后退了两步,而正因他在身后“支撑”、没给怀里人缓冲机会,余幸承力更重。   冯鹏察觉到他瞬间没了气力、身体直往下坠。   只打算震慑、最后还是伤了人,冯鹏因担忧黑了脸,他一道喊着余幸的名字、等他恢复意识,一道冷盯着那毛刺男,夹杂怒意的眼神吓得那混混后退一步、又撞上砖墙。   而同一时间,漆黑的巷子瞬间灯光刺眼,片刻响起震耳刹车声,接着,一辆崭新黑摩托被人甩进了挤满人的死巷子。   那不顾一切横划过来的摩托伤了两个来不及躲开混混,车躺地上,轮子还转着,众人目光沿那辆摩托向后看去,就见一人迎着车灯大步走进,白灯光反衬下,狭长黑眸血气翻涌。   ——宫冉来了。   事更他.妈乱了套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只露了个脸的宫冉表示,摩托车戏份都比他多!   另外,虽然余学长没受什么多少伤害,但永远不要低估校园暴力这个词,它比你想象的要恶劣许多,也确实存在、并一直存在着。青蛙希望还在读书娇妻永远不会接触到它,可如果不幸遭遇,千万不要自己承担,该告诉老师或家长就别藏着掖着,学会保护自己呀!毕竟这个世界爱你的人会有那么多,他们怎么舍得你受欺负啊?   啊忽然话题沉重,久违摸摸娇妻胸:3 第16章   状况多变,现在结果跟冯鹏计划的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余幸受伤了,这背离了冯鹏设想,就算不是他下的手也跟他脱不开干系。而且,宫冉来了。   小学弟今天家里有事,跟学校请了一整天假,虽提前通知过余幸、不跟他一起吃饭,却忘了说不一起回家。   即便余幸等他一起放学的概率不过万分之一,也担心那万分之一。所以,宫冉不嫌路远也不嫌麻烦的骑着新买的摩托车回了学校一趟。   临近学校路段,傍晚交通繁忙,这才回来的晚了些,可他在学校门口等半天没寻到人,待学生散尽才按平日两人放学的路线沿路找起来。   说不出什么原因,他就是想见他,习惯了一周见七天,少一天都不安心。   谁知,他刚经过窄巷就听见一声凄厉惨叫,即便声音不是余幸的也让宫冉严肃了神色,何况惨叫声之后,他发现了被丢弃在路灯旁的、那人的书包。   小学弟带着担忧冲进暗巷,车灯光反照下、正见他朝思暮想的余学长被人束缚、结结实实挨了一拳,随后,那带走他全部牵挂的人,无力的软倒下去。   这一拳没砸在宫冉身上,却狠狠击痛了他的心,一股无名火瞬间冲上脑袋,不可压制。   宫冉视线冰冷的扫视巷子里的人,最后与冯鹏对上。这群人里,只有冯鹏穿了校服,剩下的,不论衣着还是气质,都不是他们该接触的。   摩托车横甩过去将人群砸退,面对王霸之气全开的小男主,没人敢轻易上前。宫冉冷笑一声,长腿越过阻碍,一步步走近冯鹏身边,对他伸出了手。   “干什么。”   因宫冉的靠近惊觉后退,冯鹏的动作却牵扯了怀里余幸,余学长微不可闻抽气声令宫学弟脸色更黑:“你说呢?打不过我就牵扯他,这就是你的本事么?”   “我没动他,而且,我什么时候打不过你了?”   原本还担心余幸有事,被宫冉这么一挑唆,冯鹏按捺已久的火气噌噌上涨,暴脾气一上来,思考能力都消失不见,分分钟变成最原始的单细胞生物,满脑子都是怎么收拾仗着家世优越、不知天高地厚的宫冉。   只可惜,没等他动手,保持围观的“小弟”就替他出头了,不顾前因后果、更不顾影响的抡着钢管就上。   混混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多对一的结果不难猜测,可男主就是男主,作为爱情向、主受、耽美文的主角攻,拥有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干翻全世界的设定,不然,拿什么吸引小贱.受?   所以,就算宫冉年纪还小,也不是这群在原著中从未出场过的地痞流.氓能奈何的。   小学弟侧身避开来人,顺手抽了那人手中家伙、手肘一击,一人应声坠地后,又以极快速度闪身到一黄毛眼前,照着人家门面就是一拳,动作干练又狠厉。   别人来挑事,宫冉也没手下留情。将扑上来的人尽数打倒在地后,宫冉视线阴冷的看向挑事的毛刺头。   机车声音大,他来的也晚,没听见刺头羞辱余幸家人的话,不过却看清了毛刺头那不知轻重的拳头,这足够了。   怕事不敢上、观望了半天的刺头看宫冉收拾完其他人后朝自己走来,小腿肚直打哆嗦。   死巷子就这么大点儿地,出口堵上了车子,严严实实的,根本跑不掉,毛刺头求救般望向冯鹏,可没等他找到他“鹏哥”在哪,就被宫冉抓着领子怼上墙,接着就是一下比一下狠劲的拳头,没两下就见了血。   “喂,宫冉!”一开始以为宫冉只是教训两下,不料他一直没停手,像要把人生生打死似得,冯鹏连忙道:“愣着干嘛!快拉开他俩啊!”   冯鹏这一晚什么都没干,一直在拉架。   把余幸远远安置好,“鹏哥”立刻去解救那个被打成猪头还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混混同伴。   只是,宫冉现在跟疯狗一样他根本拉扯不动,任凭毛刺头满脸是血的鬼哭狼嚎也唤不起那家伙怜悯之心,反倒下手更狠。   像入了魔。   慌乱中,冯鹏扯住宫冉领子,情急之下照他脸砸了一拳,才让他恢复了片刻冷静,而后,两个人互不相让的僵持成一团。   场面越来越混乱,此期间,余幸也终于缓过劲儿、扶墙站起身来,见证的就是这般人仰马翻的一幕。   余学长喘息不停,看见自己家小奶狗跟熊孩子扭打成一团的样子后,神色分外凝重,他推开身边一不知所措又挡路的小混混,径直向热闹中心走去。   ——“…宫冉,别打了……”   这声音微弱又沙哑,却足够吸引宫冉的注意,而小学弟一转头,冯鹏也停了动作,负伤的余学长又一次成了众人焦点。   刚才几个人都拉不动的宫冉,余幸喊一声就停了,活像撒欢的家犬听到了主人的召唤,跑多快都能及时刹车。   乱糟糟的场面戛然而止,余幸松了口气,皱眉注视着“英雄救美”的小学弟,正要靠近就听脑海炸开前所未有的紧急提醒声:“叮——警告,检测到‘攻略目标’有潜在危险!”   攻略目标有危险?   从没听过这种提示。余学长瞬间警觉,扫视四周,立刻发现有一人正借黑暗窜近,手里拎着长钢管、朝宫冉扑去。   ——正是之前袭击了自己、现在脸肿成猪头的毛刺头。   “小心!”   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没人注意到毛刺头的暗中动作,眼看那长钢管就要落到宫冉身上,余幸身体抢先意识一步、母鸡护崽一般扑在了那两人身前。   纵使余学长手臂前挡、千钧一发之际为自己做了保护,被钢管砸中的小臂也传来断裂般刺痛,其顶端参差不齐的裂口自耳畔擦过,钢制物的冰凉触感在左耳留下火辣烙印,很快就有热流淌落脖颈。   “艹!”   刚才冯鹏也被推得一个踉跄,要是没有余幸,毛刺头不知轻重的那一下,伤的不止宫冉一个。   冯鹏叫骂一声,一脚踹开举着沾血钢管、还欲追击的毛刺头,正要去搀扶余幸,就被一阵风带歪了方向,再抬头,宫冉已经先他一步的将伤者搂进怀中 。   眼前血红被放大无数倍,小男主紧搂着他的余学长,一时分不清鼻腔口腔感受到的是谁的血,只知道自己身体正颤个不停,且又一次违背了他的“誓言”。   他曾保证过,不让余幸再受伤的。   而余幸被砸之后就再没睁开眼睛,听到系统的提示才动了两下睫毛。他没失去意识,可那一管子落的不轻,大脑晕眩,声音哽在喉头就是说不出话。   “喂……”冯鹏让两个人按住打算逃跑毛刺头,满脸担忧的凑上前去,宫冉把余幸护的太严,他根本看不到他状况如何,“宫冉,余幸他……”   宫冉应声抬头,一时间,冯鹏退却一步,话都咽进了喉咙。   刚才那瞬间,冯鹏从宫冉眸中看到了几乎能称为“杀意”的东西。   猩红一片。   他无法形容他的眼神,因为他从未见过那般浓烈的情绪,只由他联想到了嗜血恶兽,好像下一秒就会露出青面獠牙。   “…咳咳……宫冉,你抱得太紧了……我没什么事。”没看到奶狗崽“凶残”的一面,余学长艰难的找回自己声音,下一秒,身上力道就松了下来。   在宫冉搀扶下,余幸重新起身,他的视线逐渐清晰,他看着被打成猪头的毛刺头,又看向满眼担心、十分后悔却打死不承认的冯鹏,最后又将视线放回了宫冉身上:“刚才……你没事吧?伤着哪里了没有?”   闻言,小学弟动作一僵,他想抬手擦掉余幸脸侧碍眼的血,又怕自己控制不好力道碰坏了他,良久,才挤出声音:“我没事。”   他怎么可能有事?早在钢管抡过来之前,余幸就把他推开了,他浑身上下一点儿没伤着。   小学弟声音微颤:“是我不好,我答应过保护你、不让你受伤的……对不起,我……”   “……我也没事啊。”看宫冉愧疚到要哭出来似得,余学长干脆把他按进怀里,安慰似得摸摸头。   刚才刺头抡下的钢管目标正是宫冉和冯鹏,余幸推开他们后侧了身子、加上系统的阵阵警报以及双臂抵挡后的缓冲,是被砸晕了,但伤的确实不重。   起码,比钢管直接砸上毫无防备的宫冉好得多。   前一秒还是嗜血的狼,余幸跟前又变成粘人的狗,宫冉浑身上下就差长条尾巴来回晃了。   “那个……今晚是我没看好自己的人,你…我送你去医院吧。”冯鹏左摇右晃,终于看见了被宫冉完全挡住的余幸,他烦躁的揪两把头发,想道歉又不好意思说,很是烦闷。   “不用了,前面有诊所,我能自己去。”余学长果断谢绝,被小学弟拽了下手又补充道:“宫冉会陪我一起去。”   “可是……你,我……算了,今晚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对不起”三个字,冯鹏终于说出口了,他趁热打铁、继续道:“…之前的事咱们一笔勾销吧,今晚的事责任在我……你想怎么解决、怎么处置,我们全部接受。”   全接受?   是任打任骂、做牛做马的意思吗?   “鹏哥”说完,抬手让小弟们押着毛刺头过来,那小子一见满脸冰冷的宫冉,想到自己造成的连番恶果、肿成猪头的脸也抽搐两下,忽然跪倒在地、大喊一声:“班长对不起!”   怎么一个两个都跟他道歉?   余幸皱眉,并没有原谅那两人,正思索着要如何“处置”就身上一暖。   原来,宫冉又一次脱下外套给了他。   一句谢谢逗留唇边,余学长视线一转,恰好扫到那辆横在地上的帅气重机车,瞬间凝重了神色。   ——险些忘了这事!   一旁诚信认错、等候发落的人见余幸瞬间凌厉的表情十分不安,毛刺头浮想联翩,且又一次动了跑路的心思,奈何巷子里战斗力爆表的宫冉就堵在出口方向,他的“老大”鹏哥又是个说到做到还死要面子的人,别人还好说,要是他因余幸惹上冯鹏,下半辈子就不用混了。   在场众人都在等候余幸的最终“判决”,人数占优却没讨到丁点儿好处的混混们气氛安静异常。而作为焦点,余学长目光在众人间穿梭一圈,又停在了宫冉身上。   “那边的车子是你的?”   “…是。”   小学弟一怔,完全没想到余幸会在这时提及到他,而下一秒,在众人全神贯注的围观下,他被余幸捏住脸、一个暴栗打在脑门,众脸懵逼之际,只听余学长义正言辞道:“你…今年多大了?过十八了吗?有驾驶证吗?怎么能骑那种车?很不安全知道吗?”   这不是重点吧……   还是说,比起眼下种种恶性事端,在余幸眼里,他的安全更重要?   “叮——好感度 2,当前好感度(72/100)。”   怨妇报数完毕,话说太多气没喘匀的余学长露出三分错愕。   原来小男主是个抖.M?好感度打一下也能涨??   作者有话要说:  啊,今天也是粗长的一天:3   啊,明天又是搞事的一天:3   啊,人生~~ 第17章   “怎么,不满意我没收你的车啊?”   包完伤口、离开诊所后,余幸跟宫冉一前一后的走着,路上气氛沉默异常,余学长以为自己不让小学弟再碰摩托车的要求惹了他不快,便进一步解释道:“我只是暂时扣押而已。”   “首先,你没成年,连考驾驶证的资格都没有,怎么能骑这个?”   “其次,现在马路上汽车越来越多,你以前骑个山地车就恨不得比轿车快,要是换了用油的,是想引多少起交通事故啊?”   “我没有。”   “你哪没有?”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小学弟的反驳在余学长面前总是无效的,宫冉手推着他的新车一路走,忽然顿住了脚步。   因为前面就是余幸家小区了。   宫冉果然不想把这车子交给他。   见状,余幸驻步皱眉,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小学弟继续违法、不会让他骑着摩托车回家。   余学长手敲了敲宫学弟握车把的手,示意他松开、把车给他,那家伙却反抓他手腕,任凭新车再次歪倒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这车子很贵吧?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不是自己的车子,看它那样歪地上,余幸也觉得肉疼。   下意识伸手去拦,可宫冉抓他抓的紧,余幸正不知所以,就听那人闷声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冯鹏那家伙没少找你麻烦吧?你为什么要放他们走?你是在害怕么,可有……我在不是么?为什么受了欺负不讨回来?你都受伤了……你又受伤了……”   原来小学弟在意的不是摩托车,而是自己刚才把冯鹏等人放走的事啊。   实际上,某学弟买这辆车的用处只是想送某学长回家。   仅此而已。   看奶狗子炸了毛,余幸有心去顺,可他另一只手也被抓住了。   这下,他完全不能动了,尴尬间,就听宫冉自暴自弃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打不过他们?原来我在你心底这么没用,还是说你……”   “停停停…宫冉,我不是那个意思。”   赶忙打断宫冉思路,余幸现下两手都被人家扯着,这感觉莫名令人惶恐:“而且,你一次性问这么多,我哪答得过来?”   看小学弟若有所思、好像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余幸生怕他真把刚才那一串问题拆开、一个个问他,立刻继续说:“冯鹏是我们班的,他……也不坏,而且这事件的起端说到底还是因为我疏忽了他的感受,今晚的事之后,他说两清那我也懒得再计较了,毕竟我只是破了个小口子,又不严重,不然这仇来来回回的记,麻烦又幼稚。”   “而且,他们人太多,不是我不相信你,我不想让你受伤。”   如果前一句宫冉还有一万句话要反驳、要抱不平的话,听见最后一句,他就什么都妥协了。   即便在主动权在自己手中,即便他认为不该让冯鹏等人就那样轻易离开,可只要余幸一句话,他就能轻易改变自己想法和决定。   “…我不会受伤的,所以,以后你也别受伤了吧。”声音微哑,宫冉语气低沉,一双黑眸没有光亮。   他看着余幸从耳后贴到侧脸的医用胶带,眼中某些情绪浓的化不开,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似的,语毕,又触电般抽回双手。   小学弟真是越来越乖了。   余幸莞尔,没等回应宫冉温暖的话,就听见一道熟悉女声远远喊了他的名字,应声回头,立刻看见大步奔来的康婧。   现下,两人书包都在宫冉肩上,小学弟衣衫单薄,哪像余学长,什么都没拿,身上还多了层外套。   他这样很有欺负孩子的嫌疑。   就算这一切都是宫冉主动承担的,可让余妈妈看见也不好。   正在余幸犹豫着要如何像康婧解释时,余妈妈已经跑到了两人跟前。   “妈……”   “余幸,你怎么这么晚都不回家!”   “我……”   “你脸上怎么了?还是脑袋怎么了?出去跟人家打架了吗?怎么能学打架呢!还是班里有孩子欺负你了……谁欺负你了啊,告诉妈妈啊,这里…疼么?”   就像余学长面前,宫学弟无法反驳似的,在妈妈面前,余幸也反驳不过。   真是风水轮流转。   三分谴责,七分关怀,康婧的声音越来越柔软,她双手抓上余幸肩膀,眼睛紧盯着自己儿子耳后包的严实的伤口,有心查看情况,又不敢触碰,脸上写满了心疼。   “…妈妈,我没事的,也没有人欺负我,而且,哪有人能欺负我呢?”   余幸摸了摸康婧的手,想让她安心,愈发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做的不称职,总让她为他担心,而后者确认完儿子无恙后,视线又一点点挪到了宫冉身上,目光含有警惕。   “他是宫冉,我们一个学校的。”   怕被康婧爱子心切的误会,余幸继续解释道:“刚才出了点小意外,他不放心我自己,才一直送我回来。”   “这样啊。”相信余幸的话,康婧发现自己误会了好孩子之后叹口气,那边做了围观群众的宫冉立刻讨巧说了声:“阿姨好。”   “你好。”回应的官方,康婧看宫冉穿的单薄,后知后觉看见余幸身上套了两件外套,立刻脱下自己大衣,强行披在宫冉的身上:“抱歉啊,我家余幸给你添麻烦了,宫冉吗?你家在哪啊?这么晚了,阿姨开车送你回家吧。”   “不、不用了。”   身上披着带有余妈妈浅浅体温的外套,宫冉心下一暖,中年女性格外温柔的声音让他脸庞发红,更何况她的眼睛与余幸相似,甚至更好看些:“阿姨这衣服还是您自己穿吧,晚上风大,我自己回去就好。”   “没事,我刚从屋里出来,不觉得冷,倒是你,把外套给了余幸,手都冻凉了吧?”康婧顺手摸一把宫冉手背,立刻蹙眉,“还有,你怎么回去?你没满十八岁吧,怎么能骑那种车子?多危险?”   真不愧是母子,关注点都如出一辙。   宫冉语塞,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康婧便主动道:“都快十一点了,不然这样呀,要是你不嫌弃,今晚就住我们家吧,不然睡得太晚,明天上课没精神、还会打盹。阿姨给你家长打个电话说一声,不然这么晚还在外面,你父母要担心死了。”   “他们才不会担心我。”宫冉声音极淡,康婧没注意,余幸却听的清楚。   为此,余学长再次肯定,小学弟持高不下的黑化值跟他的家庭有关,便顺嘴接话道:“我担心。”   三个字,换来长久寂静。   余幸知道自己是随口一说,而在康婧眼里,这是孩子们在互相关爱、她很欣慰,但在宫冉眼里……   此刻,没人了解小男主那颗悸动的心,他本想谢绝康婧邀他留宿的好意,却不料余妈妈在他某些不可描述的情绪泛滥时再添了一把火:“快十一点了,余幸他弟已经睡了,家里没有客房,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跟余幸一个床…”   一个……床?   康婧后面还说了很多,提供了更多解决方案,可宫冉听不见了。   他整个人都陷入了“跟余幸一个床”的轮回里,这句话好像有魔咒似得,一遍一遍在他脑海徘徊,整个人都发起了光。   简要形容就是:眼都绿了。   后面的事,顺其自然。   宫冉把他再也不能骑的新车放进了余幸家车库,收下车库钥匙、以便随时让人取走,然后,就跟着余幸和康婧若奔赴刑场一般、头也不回的进了他们家小区。   说起来,他跟余幸一起放学这么久,都没机会进来看看这小区,也不清楚余幸家具体门牌号。   夜色里,宫冉东张西望的记路线,余幸则在前面走着,一路被康婧问东问西,也极耐心、有略过的解释了事件大概,其中不缺对宫冉的夸奖,让康婧对小学弟的好感越来越高。   三人一道走到家门口,余林年纪小、睡的很死,房间又离得最远,所以根本不会有吵醒他的困扰,可开门之后,宫冉就停在门口处、迟迟不肯进去,像小媳妇第一次回婆家似得谨慎。   这难道是嫌弃他家?   哪这么多毛病!   本着不能让孩子娇生惯养的心态,余老父亲一把将宫冉拽进了屋。   其实余幸家装修布置的很好,余家夫妇在生活方面也很讲究,四室两厅的房子不大也不算小,又在学区房范围,其含金量可想而知。   而宫冉迟迟不进门,只是不好意思。   被余幸一路抓手腕,四舍五入是手拉手进门。小学弟心跳打鼓,一进门立刻被余妈妈接手,又是递热牛奶又是问宵夜,最后被塞了一套新内.衣、推进了浴室。   洗澡的时候一直走神,水温变凉都没察觉,宫冉自己都说不清他在紧张什么,反正他不仅进了余幸的家、见了他的家人……还要一起睡?   脸红到脖根,余妈妈给放的浴巾也是新的,所以宫冉并没有任何顾虑的擦干了身体,犹豫着穿什么出去的时候,浴室门开了道小缝,外面传来余幸的声音:“不介意的话,今晚先穿我T恤当睡衣吧,洗过了,干净的。”   “…哦。”接过T恤,宫冉心情复杂的换上,心情更复杂的穿过客厅、去了余幸的卧室。   在宫冉眼里,余幸的家确实小,但一切都布置的妥当温馨、待起来相当舒服,能让宫冉忘记他烦恼的一切,由衷羡慕他的余学长能拥有这般美好的家人。   “牛奶在桌上,刚才我换了新的床单被子什么的,时间不早了,你先睡吧,我洗完澡就来。”书桌前的余幸听到有人进来,头都不回就知道是宫冉,后者轻应下,捧着牛奶还是口干舌燥。   以为小学弟是碍于母亲的热情“不得不”留下,余幸怕他不适应这边,转头玩笑道:“今晚委屈你跟我挤一张床了,提前告诉你,我睡相不好。”   “恩。”   “那我去洗澡了。”   “恩。”   “……你先休息啊。”   “恩。”   干瘪的回应已经是宫冉的极限了,他现在心跳频率高的不像话,莫名其妙的,不敢直视余幸的眼睛。而后者随意摸了摸小学弟刚吹干的蓬松软毛,轻松的到浴室洗澡去了。   顶着一头乱毛发呆两秒,被留下的宫冉很快喝光了康婧给冲的热牛奶,视线一点点挪移,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观念,开始观察起余幸的卧室来。   余学长书本很多,规整排在书架有些壮观,收拾的干净温馨,不论视线落在何处都是舒服的,床也极软……   很快将不大的卧室上下左右看了个遍,宫冉手指按在写字台打开着的一本笔记上,鬼使神差的摸了摸上面清秀的字迹。   就在这时,门外有一阵脚步声响起。   ——余幸洗完澡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见家长:3   青蛙给娇妻划重点:好好学习,拒绝早恋!   (眼神坚定   最后,今天因为要赶飞机,所以提前更新啦my娇妻:3 第18章   触电般收回手,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转头就对上了余幸的脸。   大抵是浴室一直被热水熏着,那人眼眶正泛着红,眼睛湿漉漉的,整个人都萦绕一股柔.软水汽。   “还没睡啊。”   扯下脖子上毛巾,随意丢一旁,余幸揉着眼睛靠近,惹得宫冉步步后退,直到脚后跟顶上.床、没了退路,才应声。   “快十二点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多叮嘱一句,余幸知道小学弟话少,也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沉默。   入秋晚风凉,余妈妈早就给儿子换了毛毯,率先上.床的余学长爬到床铺内侧,钻进毯子里、飞速躺下,手在床上空位置轻拍两下,“来啊。”   小学弟立在床边,依旧木讷的一动不动,还得由学长主动拉过他手腕、直接拖他上床。   不愧是小男主,宫冉的皮肤真好啊。   又白又嫩,像是天气最好的时候、太阳旁边那朵云,摸着也滑,抓了就不想松开。   当然,余老父亲只是想想,把人拽上来就立刻松了手、回自己被窝了。   “…你干什么?”被余幸一把拉上.床,宫冉脸色微变,也不知是身下床单太软还是两人距离太近、都能感受到余幸身上传来的体温,有些不自在。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睡觉了。”   耿直回应,看宫冉又要回床下去,余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将自己拖上来的人推倒,来来回回趴到了人家身上。   姿势太亲密,余学长却不觉尴尬,甚至想摆个“登徒子调.戏良家少男”的邪魅脸,奈何余某人五官线条太顺,根本没恐吓到人家,一副欲拒还休的勾.人模样反把宫冉撩拨的不轻。   余幸闹够了,正要收手、回到自己位置,身下被欺负了的那人却忽然发力、翻身将他掀翻在床。   再结实的床也顶不住小男主的力气,木质床板发出吱呀一声,两人上下姿势对调,卧室里空气寂静一片。   脑袋两侧是宫冉的手,他的重量全在他身上,余幸身体动不了,就只能跟小学弟眼瞪眼,见证他瞳孔颜色越来越深。若不是那张俊脸红成一片,当真有几分“危险”味道。   小学弟身子不可抑制的越来越低、压得余幸越来越紧,两张脸近在咫尺时又前功尽弃的分离,小学弟黑着脸起身、瞬间滚回自己位置,掀起毯子蒙上了头。   余幸:……   “叮——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75/100)”   睡前打闹结束了?   算了,不论如何,他家奶狗子总算乖乖躺下了。   暂时忽略“逃避现实”、拒绝露脸的小学弟,余幸关了床头灯,让卧室漆黑一片。而失去了光亮,听觉便凸显出来了,躺回床上,余学长耳畔是难以忽视的、宫学弟“剧烈运动”后的喘息声。   “怎么了宫冉?哪里不舒服么,还是……想家了?”   明显不正常的呼吸难不在意,余幸关怀的隔着毯子拍拍小学弟后背,被对方夜视能力极好的伸手捏住:“我很好,而且我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想家?”   “好好,那就睡吧,晚安。”   余幸躺在枕头上点头,打了哈欠准备睡了,却听毯子里、小男主的声音闷闷的:“你就不好奇我今天请假干什么去了么。”   不好奇。   长歪数值没涨,好感度也没减,余学长对小学弟的私生活没太多兴趣,但为了配合他,还是开口道:“你今天请假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   怨妇插嘴:“不愧是男主!”   余幸:……   “我今天去医院了。”自绝了话题又忍不住说,宫冉翻了个身、背对余幸,“我家的事,你,愿意听么?”   家事?   余幸闻言瞬间弥散了睡意,穿越至今、最可能影响小学弟长歪数值的原因他终于能了解了吗?   知道别家家事、外人不该管,但宫冉噌噌上涨的好感度和与持久不下的长歪数值形成的对比太鲜明,便出声回应道:“你不介意说的话,我当然愿意听。”   “我讨厌那个男人。”   毫无征兆的,宫冉开始了叙述,“他第一次婚姻,是没有感情基础的纯商业性婚姻,而我,也算是种商品吧。”   这是宫冉的心里话,第一次找到可以交谈的对象,说出来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他慢慢转回身,看向身旁躺着的余幸,借着夜里微光端详着他的脸:“小时候除了爷爷没人管我,后来爷爷去世了,遇见了尹阿姨,她对我很好,也很喜欢那个男人。”   似是回想起不悦的事,停顿片刻,宫冉才继续道:“跟生我的女人不同,尹阿姨是……真的喜欢他,可他一点没变,只顾给他的帝国添砖加瓦,跟从前一样,似乎没有感情,现在阿姨生病了,他也不回家。”   从三两句话里听出了一段豪门恩怨,信息量太大,余幸完全没料到宫冉会把他家长的情史分享给他。   不过,小学弟一口一个阿姨,叫的不算亲近,但……已经把那人当妈妈了吧。   父亲逍遥在外,继母病重,一提“叫家长”难免会想起这复杂家庭背景,原来,小学弟长歪真的跟他的家庭状况有关。   情情爱爱、金钱利益,是多少人一辈子都弄不明白的,何况现在的宫冉还小,没形成完整的人生观、价值观,他会被家庭影响、十年后变成书中那可恨“渣攻”也在情理之中。   余幸越想越心疼。   两人相向侧躺、对视,余幸短暂的沉默对初次诉说心事的小学弟来说相当难熬,倾听者的默不作声算是对倾诉者的一种否认,他看着余幸眼睛,眸色越来越深,没多久,怨妇系统提示音就响起了:“叮——长歪数值加……”   啪——   赶在系统报数之前,余幸单手拍上了小学弟俊脸,瞬间打断了人家思绪,终于出声道:“你想什么呢?”   宫冉:“……”   当然是因余幸没给他所盼望的回应而失望。   不过,宫冉才不会承认自己的想法,可即便他不说,余幸也知道他想了些什么,“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但安慰人什么的,我并不擅长。另外,我也没资格随意评判别人,何况那是你的家人呢。”   “叮——长歪指数加……”   啪——   “能不能听我说完?”眼看着长歪指数又有增加的趋势,余幸另一只手也拍在了宫冉脸上。   余学长侧躺床上、双手托举在人家下巴,捧花儿似得,又一次打断了小学弟思绪,以身体动作阻止他长歪。   怨妇:???   这拨操作前所未有,但余幸确实成功了,小男主被打断思路后,长歪指数真的没变。   不过,以拍脸来终止数值上涨什么的,两次就够了,宫冉这么可爱一小孩儿,余幸可舍不得给他把脸拍肿。   收回手、转搭在宫冉肩侧,余幸以这个类似拥抱的姿势向宫冉道:“学习的话,我可以教你,但人与人的关系什么的,很难理清,再说……你说的是你父亲的事吧,我没有父亲,所以……更没法评断。”   从前的世界里,余幸父亲是个酒鬼,母亲去世后一蹶不振,是钟情的好丈夫却不是合格的父亲,而这个世界里,余父在余林出生前就出了意外,所以来回活了两辈子,他确实“没”父亲。   “十几年前,我弟还没出生他就出了车祸,那时候我还小,所以……对他没什么印象。”   “说这个是因为我觉得咱们有相似,所以……我应该能体会一些你的感受吧?你说你今天在医院,阿姨的病……很严重么?”余幸谨慎着用词,可即便如此,宫冉还是变了脸色。   看来,那位阿姨的情况很不好,而很快,余幸的想法就得到了验证。   ——“最多一年。”   宫冉声音冷了,“这是最好的情况,医生说即便有最好的医疗条件,也要看病人的配合程度……她咽不下东西去,就干脆不吃。”   言下之意,就是那位阿姨根本不配合。   同样体会过生离死别,虽说余幸去世的父亲跟他一点都不亲近,但那也曾是他唯一的亲人。   余学长覆在小学弟肩侧的手紧了又紧,语言生涩,什么都不如肢体动作来的圆满。   他主动往宫冉那边挪了挪,半边身子都挤进人家毯子,终是将小学弟搂在怀里、紧紧抱着,“…说教还可以,但我真的不会安慰什么,抱歉了宫冉,我不知道你家里的状况是这样。可以的话,多陪陪阿姨吧,虽然我没见过她,不过你这么喜欢她,她也一定很爱你。”   “…我知道。”   “还有,既然你都说自己不是个孩子了,那就要好好照顾自己。后辈安好,长辈才放心,先处理好自己的一切、别让她替你操心,好么?”   “恩。”   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他说过相似的话,可宫冉就是愿意听余幸的,从他嘴里说出来,不论什么事他都更能接受。而且平日里,他也确实让他的尹阿姨操了不少心。   余幸拥抱着宫冉,后者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那人声音愈发柔.软,就响在身前,他说:“这个世界上爱你的人很多,已经在身边的和还没相遇的,别让他们失望啊。”   好。   没出声,宫冉只伸手回抱住余幸,完全跟他分享了同一条薄毯。   小学弟身子慢慢挪移,寻着那人散发着淡香的身体,脑袋蹭到余幸肩侧,唇.瓣停留在他外露的小段锁骨处,若有似无的印上个浅浅痕迹。   “叮——长歪数值-30,当前30,好感度 5,当前(80/100)。”   一夜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   my娇妻,好感度快刷满了,长歪数值也该降了,他们该长大了!   (才发现加号会被屏蔽???反正文里面的 都消失不见了,不知道-还在嘛:3   (刚才捉了虫 第19章   跟余幸一张床,宫冉本以为自己睡不着,可后来夜深了,身旁人均匀的呼吸声让他心安,睁眼借着月色、贪婪的多看几眼余幸的睡颜,眼皮越来越沉,终于慢慢合上了。   翌日清晨,被康婧用食物的香气唤醒。   余妈妈工作繁忙,一个人养家,通常午饭晚饭一家三口没有在一起吃的机会,她唯一能插手的只有早饭,每天都十分丰盛,加之今日家里来了客人,炫耀厨艺般,康婧多做了两道菜。   饶是娇生惯养的小学弟看见桌上过分丰盛的早餐也惊了惊,而后就被余幸拉着坐在同一边位置,给余林那个好奇全宇宙的小家伙介绍起他的小学弟来。   然而,听见跟余幸学校有关的一切,小林子的第一想法就是:“哥哥,宫冉哥哥他认识卢瑶姐姐吗?”   余幸:……   这小家伙真是够钟情,都过多久了,竟然还记得卢瑶名字。   一桌四人吃完饭,时间不过六点半,余幸家小区是这一片最高档的学区房,步行到学校也就十分钟,所以并不着急收拾。   饭后多喝了一杯热牛奶,余幸看康婧跟宫冉东拉西扯的聊了好一会儿天才叫他一起出门上学。   余妈妈似乎很喜欢他的宫学弟。   穿越以来,这是康婧第一次没在余幸走的时候跟他说“路上小心”,而是热情向宫冉做邀请:“下次再来玩。”   这就是传说中的男主光环么?   真令人嫉妒:)   在小男主跟前,从亲生的变成了抱养的,余幸心底一酸,并伸出恶手、在余妈妈关门之际搓了搓小学弟头发。   解气了。   手下发丝一如既往的柔.软,好手感让余学长满眼是笑,而宫冉一回神看到的就是那美好的一幕,立刻回想起昨夜余幸温暖的体温和怀抱。   不自在轻咳一声,作为男主,宫学弟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他表情波动后迅速恢复如常,迈大步子、很快跟上了余幸的步伐。   两人并肩走着,宫冉的视线时不时扫到余幸脸上,去看他被医用纱布包好的伤口,蹙了眉:“对不起,把你牵扯到那种事情里。”   “恩?”专心等绿灯的余幸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学弟在说什么,半晌才说:“你是说昨天的事?”   看小学弟点头,余幸轻笑一声,“别总跟我说对不起,昨天那是我自己的事,你没哪里对不起我,是你救了我。”   真的是这样么……   不待宫冉回答,手腕一紧,被余幸抓住了。   人行道绿灯亮了,该过马路了。   亦步亦趋,宫冉垂眸,摆惯了冷淡表情的脸忽然增添一抹胜过春意的微笑,这样被余幸拉着手,心底甜腻难以描述。   这大概就是“初恋”的甜吧。   反正这个年纪,跟喜欢的人一起去超市买包酸奶、干脆面就能有“爱”的感觉,青涩又美好。   宫冉思绪才一飘远,带路的余幸就止了步子。刚才怨妇系统发出了提醒警报,有危险目标就在附近。   是了,昨天余幸受伤后,怨妇就体贴的把冯鹏那熊孩子列成了危险目标,而经由提醒、开始特别注意的余幸,很快就发现了站在昨晚那条巷子口的冯鹏。   “他怎么在这?”   顺着余幸的视线望去,宫冉拧眉,而后,两人的视线立刻被冯鹏发现,熊孩子眼睛一亮,撒腿朝这边跑来。   余学长正不知所以,就被小学弟一把护到身后,“你来干什么。”   冯鹏兴冲冲跑来、刚到目的地,他的目标就被遮挡,且被某奶狗用抢奶之仇的目光死盯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也明白自己被这般对待的前因后果。   熊孩子顿了顿,回应说:“我在等余幸。”   “等他做什么?”   冯鹏说一句,宫冉追问一句,有他在,省了余幸说话的力气。   “…道歉。”冯鹏蹙眉,不满余幸完全从自己视线里消失,可宫冉这家伙挡得太严实,好像给他看一眼余幸就能消失不见似得,“我在这等着给他道歉。”   “他不需要你的道歉。”   不不不,这个还是需要的,毕竟是同班同学,还要一起在一个地方读两年呢。   余学长闻言,立刻伸出手、按住宫冉,终于成功在小男主的遮挡下露出脸来。   “余幸,你没事吧?”   见机一把勾住余幸搭在宫冉肩上的手,冯鹏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侧的医用胶布,马上想起昨夜这人半身是血。   冯鹏不怕流血,但他的拳头从来没让人流过血。   其实,余幸除了将宫冉带去教室补习了几次外,根本没招惹他什么,可他偏偏成了他找过麻烦的人里、伤的最重的那一个。   冯鹏确实脾气暴躁易冲动,但他每次打架的出发点都不是要“收拾谁谁谁”,而是警告,或者……单纯为了好玩。   “没事。”   余学长淡淡应声后,按住看到自己跟冯鹏又有身体接触后、变得暴躁的奶狗崽,“昨天晚上的事我们不是和解了吗,你已经道过歉了,今天来这么早,该不会是专程等我吧?”   怨妇:“明显是。”   冯鹏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完整的表达出“他在等余幸”五个字。   “咳,也不是……我只是站这随便看看而已。”   目的被发现也不承认,冯鹏一直盯着余幸脸上医用胶布,“你真的没事么?昨天……是我不好,不过以后你要是遇了事,我一定站你这边,不论发生什么,也一定全力帮你,就算……是我欠你的。”   话说的含蓄,但冯鹏表达的意思跟上刀山下火海没区别。   可是余幸并不需要一个熊孩子给他上刀山下火海啊。   下意识想拒绝,余学长忽然想起了身边的宫冉。   或许……他真有事需要冯鹏帮忙,还非他不可。   余幸停顿片刻、略一思索:“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我说话算话。”   被反问,冯鹏瞬间来了大男子气概,他继续道:“就这样说吧,以后你的事,有任何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说。”   “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看人家一脸真挚,余幸有些不忍心再套路这偶尔懂事、经常单细胞的熊孩子了,不过现在套路套路他,对谁都有好处,便继续道:“我现在确实有件事只有你能帮忙,不知道你……”   只有我?   格外强调的三个字成功引起冯鹏注意,并让他有了莫大自豪感,熊孩子迫不及待打断余幸的话:“什么事?”   还以为以余幸在学校师见师爱的地位,没什么需要他的地方,谁知他立刻就能发挥作用了,而且这件事“只有”他能做到,“说吧,我肯定帮你。”   “你说的?”   “当然,我说的!”   得到冯鹏再三承诺,余幸嘴唇勾起狡黠笑意,惹得旁观的宫冉一脸疑惑。   说实话,小学弟一点都不希望余幸跟冯鹏和好。   应着在场二人目光,余幸缓缓开口:“冯鹏,我们两个的矛盾,说起来……先‘挑衅’的还是我,不论有意无意,我都不该把宫冉带到咱们班补习。”   “现在我道歉,你也原谅了,虽然当中发生了点波折,但结局还是好的,咱们以后还是朋友,关系还比之前好了不少,你说对么?”   “…对。”   冯鹏蹙眉应声,他似乎知道余幸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可就算他知道余幸给他下了什么套,两只脚也都迈进去了,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果然,那人立刻绽开了温暖笑容,“所以冯鹏,就像我跟你一样,也跟宫冉和好吧。”   嘶……   后一句跟前一段等价交换,就是让冯鹏给宫冉道个歉。   纠纷里的谁对谁错余幸没评断,更没提什么有损面子的字眼,但他的意思谁都懂了。   余幸先“挑衅”的冯鹏,所以由他先道歉,而之前告白所引发的打架事件里,横看竖看都是冯鹏先挑的头,所以……   “咱们都是一个学校的,还要一起待两年呢,你跟宫冉又没什么大矛盾,和好算了。”   余幸眨眨眼睛,不厌其烦的解释,而冯鹏也确实需要个台阶下。   除了前因后果是他的错,他爸还在宫冉家做事,关系确实不好太僵。   虽然被打败一次、气闷恼怒,但冯鹏一直都想跟宫冉和解,奈何这个年纪的孩子脸皮都薄。   实际上,年纪越大越固执、越不肯认错,要是真碰上事了,对不起这三个字,也就小学三年级以下的孩子能真诚又直接的说出来了。   不过,说好了帮余幸解决问题的,怎么一来二去,好像余幸帮他解决了问题?   冯鹏陷入犹豫,即便有了余幸的台阶,他也没想好是先迈哪只脚下,那人却继续道:“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啊,可以么?”   “…对……”   “对不起。”   异口同声,冯鹏便秘似得刚憋出一个字,三人中就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那声音,只能是宫冉的。   余幸转头、诧异的看向小学弟,脸还是那张冰山脸,但他眼里已经有了笑意,至于冯鹏,完全被宫冉抢先他的那三个字惊呆了。   因告白而起的斗殴事件里,宫冉真的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给他道歉?   其实跟冯鹏关系如何,宫冉根本不在意,可他更不想拂了余幸好意,毕竟这要求谁有好处,太明显了。   他亲爱的余学长总是这样,体贴到极致,一切都在为他着想。   像是同床共枕眠的后遗症,宫学弟看着余幸,心情异常明朗,终是弯起嘴角冲冯鹏道:“之前动手是我不对,让你受伤了。”   男主的笑容太强大,让持续别扭的熊孩子一愣,连忙回应:“不、不是……我其实没受伤,内什么,其实是我不该去找事,对不起啊宫冉,可我脾气就是这样,易燃易爆炸的,给你跟余幸添麻烦了……”   万事开头难。   有了主角攻的第一步,剩下都好说。   后开口的冯鹏自觉又一次输给了年小一岁的宫冉,道歉瞬间有了劲头。   从前只觉对不起余幸,现在,也终于发自内心对小男主生了愧疚。   与此同时,怨妇系统:“叮——长歪数值-10,当前(20/100)。”   作者有话要说:  青蛙:啊带孩子真累:3   余幸:是啊,我这么辛苦,你们还想看我狗带,更累了:)   青蛙:没事,你还会回来的。   余幸:回来干嘛,被日哦:)   宫冉:你们在说森么? 第20章   什么是最好的年纪?   不为生活琐事担忧,不需卖弄心计,每天充实又有所得,有目标、有动力,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高中,对大多数人来说,就是这样的年纪。   平日里,同学间的小打小闹小摩.擦也不少,但那都是小恩小怨,互不顺眼三五天,再往后就淡忘了,不像成年人纠纷,动辄关系到可见利益,不轻易翻脸却能积怨,别提打架,话说错几句也能一辈子不来往。   所以,三人矛盾化解,当真应了“不打不相识”,关系比之前亲近了不少。   成熟的人更善于处理人际关系,也更受欢迎、在哪儿都能混得开。   余幸就是个例子。   穿越来的余学长年纪、阅历在现同年龄段占优,短短几句就让两个“死对头”化敌为友,他作为中间人,当然更受欢迎。   小学弟好感度一直不低,所以说到变化最明显的,就是熊孩子了。   大概是“熊孩子”做习惯了,冯鹏以前最看不惯那些道貌盎然、深受老师宠爱的乖学生,直到他遇到余幸。   仔细想来,即便三人的关系中,余幸有小小错误、把宫冉带来了自己班教室,但这人立刻就冲他诚恳道歉了,而且面对自己言语上的暴力,他不以为意,班里差点打起来的那次也没冲老师打小报告。   否则,学校为了余幸这个“重点栽培对象”,肯定要给他记大处分,万一到时候宫冉再来加一笔、让他没学能上,那就尴尬了。   于是,熊孩子带着一脸后知后觉的大彻大悟脸靠近余幸,习惯性想跟自己“好哥们儿”进一步增进感情、勾肩搭背,却忽然被另一人用身体挡开了。   冯鹏:……   仍旧是那张精致且冰山的脸,宫冉动作意图再明显不过,面上也当无事发生。   像奶狗护食、本能记仇,事到如今,他还是介意冯鹏跟余幸靠的太近。   只可惜,他亲爱的余学长完全不了解他的心情。   余幸见冯鹏朝自己伸手却被宫冉半途隔断后有些丧气,便主动绕到了两人之间,将手搭在了熊孩子肩膀上。   这下,熊孩子满意了,奶狗子脸黑了。   “叮——警告,宿主有受伤可能!”   余幸:???   他就伸手搭一下冯鹏,能有什么危险?   正疑惑,三人已同行来至马路旁,人行道绿灯正亮。   三人同时迈步、下了路沿石,耳畔却忽然传来汽车鸣笛声,转眼就看见一辆打着右转灯的面包车从他们开来。   市里,临近人行道,那车车速又不快,反应再慢也躲得开。   刚要感叹怨妇的危险预警多此一举,余幸左手右胳膊就被不同的人抓住,看见来车后,熊孩子和奶狗崽反应出奇一致,都要把余幸往自己身边拉。   没错,这是好意,但前提是,为了躲车、冯鹏已向马路迈了一大步,而宫冉则退步到路沿石上面,他们两人这一拉一扯完全把余幸拽成了大字状,献祭似得将身体完整呈给迅速贴近的面包车。   余幸:“怨妇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怨妇:“呵呵:)”   车离得越近,那两人越用力,情况发生的太突然,余幸两边都甩不开,更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下意识闭眼,正当他以为自己要在这么尴尬的状况下英年早逝时,一边力道忽然加重,“天枰”平衡瞬间破坏,余学长身体被拖拽至一侧,脚绊上台阶、不知扑进了谁的怀里。   本打算刹车的面包司机见状,维持着极缓慢的车速慢慢从站成1:2的三人中间行驶过去,带起一阵凉风。   活下来了。   感觉身后车流穿梭而过,余幸叹了口气,从某人怀里抬起头,正对上人家的脸。   小学弟又脸红了,脸红原因是:刚才余幸在他跟冯鹏之间选择了他。   “没事吧?”自觉忽略自己用全力拉人的主观原因,宫冉完全没察觉自己脸庞温度的变化,做不在意的询问。   其实刚才那辆面包车车速够慢、即便被碰一下也没事,刹车更完全来得及,所以余幸的人身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没事。”   先闭着眼,又背对着,余幸不知道那辆车后来减速到多慢,只觉得自己是在生死间游历了一遭,而站在马路上没拉到人、又见证了宫冉抱住余幸后一脸“满足”的冯鹏,被直行道等到绿灯的汽车喇叭声吓了个半死。   进学校后谢绝了宫冉送到班的贴心建议,一行三人终于分开了。   没小学弟掺和,冯鹏一路跟余幸聊的欢,熊孩子话不少,上个楼梯的功夫就把自己“家底”全说了个遍。   临近班级,冯鹏忽然顿住脚步,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皮制黑盒塞给余幸,画风一转,忽然进行了二次道歉:“昨晚的事,对、对不起……我本来只想警告你,没想到最后会成那样……”   “没什么,不算大事。”   “那你拿着这个吧,算……我赔罪了,还有,以后跟宫冉回来教室补课吧。”   盒子强行塞入怀,光是包装的手感就摆明了里面东西的价钱,余幸皱眉,在冯鹏的注视下慢慢打开,里面装的是一块儿手表,隐蔽处不起眼的价目表小数点前足有六位数。   说起来,这冯鹏虽然比不过宫冉家身世背景,也是个妥妥富二代呢。   “补课的事……谢谢了,不过我可没说你有罪,再说了,就算有,也早赔完了啊。”   仔细看了看高价手表,余幸直接把它塞回冯鹏书包,并拦着他不让再拿出来,“上次你不是想让我给你补习吗?”   “啊……”这事余幸还记得……   冯鹏瘪瘪嘴,立刻想起自己当初要出高价雇余幸给自己讲课、跟宫冉过不去的时候。   余幸继续道:“咱们是同级,都是学生,所以当时你说让我你补习什么的,我恐怕没那个能力,至于宫冉…他是高一刚开学,学的东西还少,相对简单。再者,我们离得这么近,你平时有什么不会的,直接来问我就好了,没必要像他那么麻烦。”   “这、可以吗?”   冯鹏咽了咽口水,忽然有些期待,不过他来学校的路上他也听宫冉说他跟余幸在一起、对方是有条件的,片刻,果然听那人补充道:“当然可以,不过你以后别随便动手了。”   冯鹏:……   曾经一直以自己“打遍全校无敌手”的战绩显摆,但在余幸这种人眼前,冯鹏发现自己从前炫耀的东西太幼稚,根本拿不出手,便理直气壮的换了方式替自己辩解道:“我只是不屑玩阴的而已。”   “什么叫不屑玩阴的?正面伤害就不是伤害了吗?”   熊孩子的解释让余幸哭笑不得。   确实,这世界上有更多的人怕承担责任、喜欢在背地阴人,可不论是正面还是背地,都给他人构成了伤害,两者又有什么不一样?   自知理亏,冯鹏不再说话,面对余幸谴责般凝视,熊孩子的解决方法就是用挠头来分散注意力,刚好看见了走廊另一头、往教室走的卢瑶。   “卢瑶!”   忽然大喊一声,冯鹏强行推走余幸的谴责目光,后者转头,恰好跟卢瑶对上眼。   “鹏哥,好难得啊,你怎么来这么早?”卢瑶立刻迈步开跑、笑着冲过来,看见余幸又立刻变了脸色。   她看见了余班长脸上的医用胶布了。   作为贴心好同桌,卢瑶立刻顾不上冯鹏了:“天……班长你的脸怎么了?”   冯鹏:……   熊孩子今天也在博取异性注意力上惨败了。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闻言,余幸下意识伸手碰了碰耳后包好的伤口,换来小姑娘一脸严肃:“可你这样,运动会开幕词怎么办?”   “开幕词?”罪魁祸首冯鹏跟着多念一遍,一脸困惑的看向余幸,后者顿时露出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   他完全忘记这件事了。   是啊,开幕词……除了开幕词,他还要做学生代表全校演讲呢,怎么能伤了门面?   虽然毛刺头的铁棒没直接砸脸上,也划下了狭长一道口子,昨天去门诊时,为了清理伤口,医生还给他剃掉了小块儿头发,所以,即便现在的余幸没破相,形象也没好到哪去。   运动会一年一度,是唯一调动全校师生全员参与的大型活动,每一年校领导都在,还会有区领导、市领导乃至省领导来参观,更一年比一年盛大。   为了风评,每个学校都会在面子工程上下功夫,运动会这种大事更容不得一点纰漏,选学生代表也是经由了各方面考虑的。余班长学习好、形象佳,确实是最好人选,又有谁能想到,最靠谱的学生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班长?你怎么不说话了…那很严重么?运动会好像就是后天了吧……今明两天,伤能好么?”   怎么可能……   而且,就算伤好了他被剃掉的小块头发也长不出来啊……   余班长沉默做深思状,卢瑶也跟着想办法,剩给余幸惹了“大事”的冯鹏站着无措的吸吸鼻子。这细碎声音让余幸瞬间抬头,眼睛发光的看着冯鹏,硬把人家吓退了一步。   不知为何,眼前这头熊孩子让他想起了另一只。   或许……这次的机会可以给宫冉?   于此同时,高一教学部的宫学弟正坐在桌前奋笔疾书,只不过他写的是高二某余姓学长的名字,一不留神,写满了整整一页。   作者有话要说:   余幸:别催了,活不久了:)   另外,娇妻,青蛙没有存稿了,啊哈哈周四见(蹲角落 第21章   其实做演讲什么的,要是腿或手受伤了,绑个厚石膏去更显气势,可惜余幸伤的是脑袋、贴了绷带,实在不适合代表学校形象。   而说到外貌形象,世界设定下,恐怕整个学校加起来都比不上小男主的颜值。而至于气场,谁能抗的了金主攻的王霸之气?   再加上,宫冉能来这个学校,他家那边一定有过打点,校领导不会不知道他身份。   至于学习方面嘛……   虽然还没出成绩,但人家已经在努力中了,即便中考成绩差强人意,余幸也相信,即将到来的月考、宫冉成绩不会差。   确认自己不能胜任这次光荣使命后,余幸很快找到了合适的继承人。   能代表大众,不管是谁,都能满足到虚荣心。   昨晚开始,小学弟的长歪数值就开始下降,如今只剩20,这让余幸迫不及待想看它变“0”。   于是,第二节课长课间,余班长一有时间就去了高一楼,可宫冉并不在班里。   在门口蹲守半天,问了三个过往同学,最后又去楼层厕所找了遍,都没发现小男主身影。   ……这家伙去哪了?   ——“宿主,我有定位。”   没接任务后,存在感日渐低弱的怨妇系统连电子音都充斥了怨妇的味道,余学长闻言,做恍然大悟状——因不常用,他又忘了随身系统有定位攻略目标的方便功能了。   在宫冉班门口浪费了十多分钟,有了系统辅助,余幸立刻从四楼下到二楼,沿着自己班班主任张玲的临时办公室走廊往尽头走去。   定位显示,宫冉正在二楼闲逛,可二楼的大办公室和教务处就占了不少位置,约束多还容易撞老师,连二楼的同学都喜欢去三楼四楼玩,这家伙下来干什么?   余学长带着疑惑一路前走,没一会儿就看见了小学弟身影,对方恰好转头,视线跟他撞了个正着,惊艳冰山脸瞬间出现裂痕、他温和一笑,断桥相会似得,从另一边大步朝余幸迈了过来。   实际上,宫冉不止长课间在二楼,他整个上午的课间都跑二楼来了。   倒不是因为二楼有跟他玩的多好的朋友,只是因为这里有个大办公室,他知道余幸班的班主任就在里面办公。   由此,总往二楼跑的原因不言而喻。   宫冉想见余幸,但是没理由去高二楼找他,也没有怨妇系统那样方便的辅助帮他能随时定位,只能在这里守着等“偶遇”。   反正余幸是班长,有事肯定会找班主任,作为课代表,地理课也会来,机率很大不是吗?   宫冉迅速跑来余幸身边,不露声色的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可没等他开口说好巧,就听余学长蹙眉严肃道:“你抽烟了?”   宫冉:……   余幸生怕小男主逃跑,一把就抓住人家肩膀、瞪着眼贴近他身体,而后,闭上眼睛、鼻翼贴在人家脖颈间仔细的嗅了半晌,让宫冉心跳狂乱起来,罪魁祸首却完全不自觉,面无笑意的睁眼:“你抽烟了。”   前一句是疑问,这一句是肯定。   余幸说的没错,宫冉确实抽烟了,还刚刚抽完,浑身的烟味挡不住也赖不掉。   “我……刚才碰见个朋友,他在抽,我也就……”   “他抽你就抽,他要是去跳楼呢?”余幸拧眉,大概是看孩子看习惯了,所以他见不得宫冉有一点儿不学好。   吸烟危害健康,不是什么好习惯,何况现在宫冉还不满十八,他没有成年人的自控能力,万一染上烟瘾怎么办?   为此,余学长双手拍住小学弟肩膀,正色道:“你现在还小,才高一,还没愁到借烟消愁的时候,所以……”   “你是在关心我吗?”   “恩?”   被打断的莫名其妙,余学长一时没绷住眼角、抽搐两下,就见小学弟满脸春风笑意,重复道:“你是在关心我。”   余幸:???   前一句是疑问,这一句是肯定。   嘶……   宫冉的笑太罕见,即便每天都能碰头,也没见过几次,余幸轻咳一声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这很重要。”   “…那好吧,我在关心你。”   “叮——长歪指数-5,当前(15/100),好感度 5,当前(83/100)。”   从数值看来,确实挺重要的。   大概是昨天跟他倾诉了一番,小学弟今天心情不错,他总是在笑,那笑容让余幸不能淡定了,险些忘了自己来一趟的目的是什么。   “宫冉,你运动会报项目了吗?”余学长继续咳嗽,很快回了正题,他家小学弟闻言乖巧点头。   实际上,宫冉并不愿意参加什么集体活动,但他听说余幸会在运动会上念运动员加油稿,就破天荒的报了百米冲刺和两千米长跑,考验自己的“爆发力”和“持久力”。   “那你开幕式那天呢,有安排吗?”   “没有。”   “那就好。”松口气,余幸随手拍了拍他肩膀,“我想推荐你做学生代表,在运动会开幕式讲个话,可以吗?”   “什么?”   “就是……运动会开幕式替我去做个演讲。”宫冉剑眉微蹙,余幸进一步解释:“每一次运动会都有教育局领导坐镇,校领导很重视,可是我昨天晚上受了伤,去诊所的时候为了包扎伤口方便又剃掉了小半块儿头发,所以……”   “我以后会保护好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奶狗崽又要开始愧疚,余幸有些无奈,只能拽宫冉到隐蔽处给他顺毛,“昨天的事是你救了我才对啊,而且今天早上,冯鹏也跟我道歉了…”   “主要是我受了伤,不方便去演讲,才来麻烦你的。运动会的演讲挺重要,不过大体流程都定下了,稿子也准备好了,就算没有经验也不难。其实这是一个挺好的锻炼机会,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只是过来问问,如果你愿意,我就去跟主任说一声,事发突然,他应该也没第二手准备,所以我推荐、你争取,应该就能成。”   比起余幸设想中、青少年们的虚荣心,宫冉对他“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句更受用。   如此说来,他跟余幸不是外人喽?   “好。”   嘴角笑容更明媚,小学弟应的出乎意料的爽快,让余学长惊讶,而这课间还长,一不做二不休,余幸立刻拉着宫冉去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反正就在高一楼。   高一教学楼面积最大,二楼集中着各种办公室,比起平日对老师避之不及的大部分学生,总在二楼游走的同学差不多是各班的尖子,他们又多在学生会任职,所以基本都认识现任的学生会会长,余幸。   一路上打了不少招呼,不论是学弟还是学妹,见到他都一口一个学长好的叫,而懂礼貌的小孩子谁不喜欢?   所以,一路上,余学长的笑容没停,虽说他实际年纪跟眼前这群高中生出入很大,但相处下来、习惯了,也就适应了。除了对这些高中生多一些对小孩子的包容和.宠.溺外,差不多找回了以前自己上高中的感觉。   只是,相比走在前面笑脸相迎的余学长,跟在后面的宫冉就剩黑脸了。   小学弟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醋溜溜酸意。   怎么余幸跟谁都这么熟?   又是“余学长”又是“学长好”,他跟他日夜相伴、一起吃晚饭一起放学的,都没那么叫过。   当然,不用那称呼的原因还在宫冉。   小学弟嫌这个称呼拉辈分、太生疏,他是不喜欢才不叫,但……看别人这样称呼余幸,他也不乐意……   不可言喻的心酸太陌生,陌生到宫冉无从考究,索性冷着脸跟在余幸身后,看谁冲他打招呼就瞪谁一眼,生怕余幸能被拐走似得,而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一笑一冷的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教导主任姓姜,在教导处办公的同时也教着物理,带这一届高三。   姜主任戴着极厚的镜片,平时一脸阴沉,是极厚重的单眼皮,偶尔笑还给人不怀好意的感觉。高度近视的前提下,他看人眯眼、眯眼又不笑,实在不招人喜欢,不过这姜主任教的一手好物理,不管在哪一届学生眼里都很有威望。   而意料之中的,姜主任确实认识宫冉。   询问过余幸耳后长伤口的来历,姜主任对其“意外摔伤”的理由不置可否,便转头问宫冉道:“你以前有当众演讲经验吗?”   小学弟回答诚恳:“没有。”   “运动会不是小事,届时会有很多领导来检验学校,既然你没有经验,怎么肯定我会把这任务交给你呢?”   “那请问您还有其他人选吗?”没待余幸开口,宫冉就接上了姜主任的话。   “没有,不过咱们学校优秀的学生很多,所以不难找。”   “恩,您说的对,不过家庭原因,我应该比他们更容易适应环境,也绝不会怯场,在成绩上,我可能不如他们,但在演讲的专业性方面,家里一直有安排我学习,即便没有经验,也自信能处理好一切。另外,就算到时候出了偏差……我是学校里,唯一一个能承担起后果且弥补的人,这是我的优势。”   “而且运动会那天,作为学校最大投资方,我家的人也会来,所以……我希望您能给我这次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余幸:今天也在大家的诅咒中活下来了。   好啦娇妻儿,周四啦,青蛙回来了哇哈哈~然后娇儿妻,我想求个作收嘤嘤嘤(十分突兀但是异常倔强的求作收   还有啦,最近的评论让青蛙方方的,有种“被发现了什么,又没有完全暴露”的感觉,十分刺激,也坚定了呱搞事情的决心:3 第22章   学校最大投资方?   余幸愣了愣,他知道宫冉身为男主、有背景,却没想到他能有这种背景。   D市一中确实是家私立高中,不过因为这边老师、学生都是最好的,升学率又高又有质量,所以慢慢的,人们就忽略了。   毕竟大多数人看来,私立不如公立好。   可宫冉既然是投资方的儿子,那他应该在学校里横着走才对,为什么斗殴事件当日还会被老师训得那么惨?   余幸看了看姜主任,又看了看小学弟,顿时明白了。   恐怕宫冉的身份只有学校高层领导了解,而小男主又对他父亲很有意见,所以对自己的身份不屑一提,所以才成了公开的秘密。   “既然你说你负的起责任,那……我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可是,有人帮你做演讲准备么?”   姜主任给自己倒了杯茶,教导处独立办公室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墙上玻璃储物柜还珍藏着好几套茶具:“如果没有的话,我把余幸推荐给你。”   “啊?”   莫名被推荐,让进了办公室开始就没插.上嘴的余学长一愣,可就算姜主任不说,只要宫冉上台,他肯定会帮忙。   “回去准备吧,至于具体流程,让余幸跟你解释。”姜主任摆摆手送客,其实上台演讲那种事只有在校学生会在意人选,于校领导而言,只要不出岔子,是谁都无所谓。   ——这么顺利?   直到被小学弟拉出办公室,余学长还在恍惚中。   这一趟,最大的意外应是宫冉家是学校最大投资方一事,可这事宫冉都不在乎,余幸也没什么好评论的。   运动会上发言的学生代表重新确认,这个消息还需要由余幸去传达给该知道的人,好让各方面做出响应配合。   小学弟平日太收敛、从不出头,所以他的名字没几个人知道,顶多是因为长得好看有点儿传闻罢了。   所以,在余幸给学生会下通知、改人的时候,多数人都在纠结靠不靠谱,只有班主任张玲更在意他的伤势。   时间紧迫,运动会接着月考,要准备的不少,好在高一一个月学的不多,宫冉该补的差不多补全了,所以这两天,余幸一直在监督宫冉背演讲稿。   因为背稿子要出声,走流程什么的也要教,所以余幸没跟宫冉在他们教室联,这还让冯鹏忍不住的出来找了他们两次,生怕余幸还没原谅他才不让宫冉再来。   可即便有了完全的准备,运动会当日,宫冉还是紧张,他不在意整齐站了满操场的同学,却在意台下的余幸,以及,坐在领导席最显眼位置的,他不愿意承认为父亲的那个男人。   D市一中的运动会一年比一年热闹,一年比一年盛大,主席台边等待开幕的高一至高三的学生们明确分了三种状态,雀跃欢呼、兴奋的按捺不住的,一脸平淡、小声对话的,还有习以为常、见惯了大场面的,好不热闹。   升旗仪式完毕,领导讲话结束,接下来,就是学生代表了。   台下余幸见宫冉出现在台上,心跳的比当事人还快。   距离很远,余幸又在人群中,但台上宫冉的目光还是精准的扫向了他这边,莞尔一笑。   小学弟早就有了新届校草的名头,却以冷峻严肃著称,可他运动会上这一笑,改观了不少同学对他的看法,那笑容太美好,以至于余幸有被电到的错觉。   垂眸收回视线,余学长认为两人间距离早超越了视力可及之处,小学弟只是在向全校同学礼貌微笑而已。   然而,台上人视线从没有离开他,并向着他的方向开始了演讲。   ——反正高二级部被高一和高三夹着,余幸他们班又在最中间,没人看得出异样。   熟悉男声经音响环绕在整个操场,余幸抬头又低头、低头又抬头,反复多次后,终于相信宫冉是在看他了。   台上的人一切进行顺利,台下余幸也听得认真,并为奶狗子把控良好的节奏点了个赞。可他正入神时,手臂忽然攀附上一只凉手,转头就对上卢瑶十分苍白的脸,额前齐刘海完全被冷汗湿透。   “怎么了,卢瑶?”   “…班长,我、我想请个假,我可不可以先回教室……”   卢瑶声音轻飘飘的,脚步也虚浮,脸上没丁点儿血色,风一吹就要被刮走似得。余幸赶忙扶住她,而忽然有身体接触,卢瑶胳膊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身体不舒服?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我没事……每个月都这样,我、我自己回教室就行。”   谢绝了余幸的好意,卢瑶在另外的女同学的搀扶下退往队伍后排走,小小的身子瑟缩着,步履艰难。   班主任张玲站在队伍最前边,没注意到这边状况,余幸正要去跟他汇报,就听见后面搀扶卢瑶的小姑娘一声惊呼,余班长应声回头,就见卢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帮忙跟老张说声,卢瑶不舒服,我送她去医务室。”   随手拍前面一男生肩膀,余幸简短嘱咐过后,立刻转身往卢瑶晕倒的方向跑去,穿过人群、顺便维持了班里微乱的秩序,因卢瑶身体一直在颤.抖,双眼紧闭、似乎失去了意识,余幸直接揽过她的腰、一把将人抱起到怀里。   旁边帮忙的小女生没料到余幸会有这种大动作,又惊呼一声,余班长却没空理她,抱着卢瑶从后面绕向了教学楼。   卢瑶个子不高,一米六出头,小姑娘只吃肉不吃菜,营养不.良、消化不好,体重轻,抱起来很轻松。   怕摔了生病的人,余幸走的很小心,可卢瑶满脸汗、难受的直哼哼,他又只好高频率的大跨步,尽量在不颠的前提下,最快到医务室。   怀里人脸色难看,余幸走的也着急,现在虽是重要的运动会开幕式、万众瞩目,但没什么比人身体重要。   要省时间又要兼顾“学校形象”,余幸从队伍后面抱着人出去后,选了操场最近的出口,而即便路线选的隐蔽,脱离了方块队伍还抱着人的余班长仍旧显眼,收纳全校数人目光的同时,也带走了台上演讲的、宫冉的思绪。   小学弟的目光自始至终定在余幸身上,人站在俯瞰全操场的位置,余幸他们班发生什么宫冉都看的一清二楚。   音响里扩散的男声有片刻的停顿,准备完全的宫冉还是在目送余幸离开的同时失了神。   即便知道余幸是班长,班里有哪个同学出了什么事他都有关心的责任和义务,但是……心里就是酸酸的,酸的不得了。   那个女生……宫冉去余幸班级“补课”的时候也见到过好多次,也有跟她说过话,好像叫卢瑶?   卢瑶跟余幸是同桌,小姑娘长相可爱,性格也可爱,特别招人喜欢,说不定……   某些情绪意味不明,但若是余幸在学校里早恋并让他知道的话,他一定是第一个去余幸班主任那里打小报告的。   运动会到了,月考也不远了。   思绪飘散,台上发愣的人忽然记起余幸有给他奖励的承诺,涨满酸意的心脏忽然一片明朗——他知道他想在余幸那里得到什么奖励了。   ……   余班长抱着卢瑶,一路冲出操场,目标是医务室。卢瑶难受的满头汗,余幸也急的满头汗。   小姑娘哼哼唧唧的说不出话,而余幸根本不知道她哪里难受,只能寄希望于校医阿姨,看卢瑶汗湿了一身、濒临死亡似得模样,又犹豫着要不要直接送去医院。   “老师!”   顾不得礼仪规范,双手均被占用的余幸用脚踹开门,惊得里面远远看运动会热闹的校医摆出一副苦大仇深脸,“怎么了?”   “她身体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   关心则乱,余幸只顾着把小姑娘送来医务室,根本不了解她身体状况,所以校医的问话他也答不上来。   不知是不是重新拥有了青春期身体的缘故,余幸总觉得自己的行为也愈发莽撞了,跟个毛头小子没两样。   “……哈,报、报告,老师,那个……卢瑶她是、是生理期,请问您这里有止痛药吗?”   另一道女声姗姗来迟的响起,她语气有些紧张,余幸闻声回头,就看见了大喘着气、刚到医务室门口的另一女生。   余班长刚才就是从她手里抢了卢瑶、拔腿就跑。   校医闻言,做了然状,立刻从旁边抽屉里找了药出来:“原来是生理期啊。”   生、生理期?   刚才还觉得卢瑶病危的要死了、现在作为整间屋里唯一的男人,余幸有点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  【娇妻看这里~】   第一章作话说的重点和扫雷不知道娇妻看到没有,关于学长穿回来之后的剧情,会有轰轰烈烈的狗血洒~或许在文案和第一章作话说放的排雷都没被重视到,所以青蛙再说一下呀~   青蛙:想不到吧!   余幸:想不到想不到,实在想不到:3   娇妻,青蛙跟编编商量了下,决定明天入v啦(十分突然   所以明天的更新会早一些,并且超级粗长(很吓人的那种粗长)   在这里,青蛙想求下非常重要的首订……   怨妇:昨天求作收,今天求首订,你还想求什么?   青蛙:……明天打算求摸胸:3   怨妇:mmp 第23章   “班长, 对不起啊……我每次都这样,今天穿的少, 运动会站的又久,才……”   “没事。”   有了同性的陪伴, 吃了止疼片之后卢瑶好了很多。没再让余幸扶,三个人很自然的分成了两边, 卢瑶跟那女同学一道, 余幸跟在另一旁。   去了趟医务室回来,宫冉那边肯定完事了, 剩下的有的没的他也懒得再去听, 干脆跟两个女生一起回了教室。   “我下辈子一定要当男人。”   仅有三人的教室里,卢瑶声音格外响亮,让坐她身旁的余班长险些吐出刚喝的水。   “咳咳, 为什么这么说?”难以置信看向趴在桌子上两眼发光的卢瑶,作为“男人”,余幸困惑道:“男女有什么不一样?”   “很大不一样啊。”卢瑶仍旧趴在桌上,只是脑袋朝他侧了过来:“你看我今天多难受啊,要死了一样,而且每个月都会肚子疼, 每个月都要依靠止疼片活下去, 男的多好, 根本不用担心生理期。”   有些道理。   余幸点点头,刚开始喝水,就听她继续补充道:“而且我下辈子要是当了男人, 一定要去搞基,而且要当攻!”   噗——   这次,余幸是真把嘴里的水吐出来了。   小姑娘家家的,想什么不好,非想这些有的没的。   余班长找出抽纸,开始擦被他喷了水的桌子,擦完后刚重开瓶盖,去帮卢瑶接热水的女生就回来了,还在兴头上的卢瑶眨着星星眼对她提议说:“倩倩,下辈子一起当男人啊。”   倩倩:“我才不要。”   “为什么啊?”跟好朋友不在同一个频道,卢瑶噘噘嘴,就听倩倩解释道:“因为男的比女的命短。”   余幸:“咳咳咳……”   果然,聊天的时候不应该喝水,听别人聊天的时候也不应该!   余班长险些被水呛死,一边咳嗽一边冲关切他的两个女孩子摆手,教室前门在这时响起一阵敲门声。   “该不会是检查老师吧?”   “没事,咱们没违纪,我肚子疼也算是生病嘛,不能算缺勤。”   第一次脱离集体活动,三个人均走的匆忙,没有假条,唯恐被学校记过、给班里扣分,跟水过不去的余班长拧紧杯盖、站起身来,又一次发挥了主心骨作用:“没事,我去看看。”   说完,带上另两人视线,余幸走向了教室前门。   门没锁,关都没关,只是虚掩着,留浅浅一道缝,如果真是检查老师的话,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就该推门进来了。   果然,余学长推开门,门外站着的不是检查老师,而是满头汗的宫学弟。   “宫冉?”看见他有些意外,余幸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作为学生代表,这家伙应该安分的留在开幕式现场才对啊。   “放心,我是演讲完才过来的。”   “哦……”   实际上,他是在省略了很多内容后,提前完成任务冲过来的。只是宫冉最开始的目的地是医务室,刚好跟余幸一行人错开了行程、才出现的这么晚。   “那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   “哦……那,演讲还顺利么?”遗憾没看完全部,余幸自觉对不住宫冉,毕竟当初是他把这事托付给他的。   “很顺利。”小学弟低眸,掩去眼底的失落,待余幸跟在班里人比了个“没事”的手势后,才将他的余学长从门边拉至走廊,开口继续:“上次你说的奖励……还记得么?”   月考的奖励吗?   “当然记得了。”   “…我已经想好了。”   “呃……”原来这家伙是跑来定奖励啊。   “好啊,不过上次我的承诺没定范围,你想要的东西还得我弄得到才行。”虽觉得小学弟不会提太过分的要求,但余幸还是得提前声明,省的到时候自己做不到让他失望。   而后,余学长紧张的等待着,却听宫学弟画风一转:“你有喜欢的人么。”   恩?   小学弟不会要给他介绍女朋友吧?   早过了那个打球会因在意的人围观而刻意耍帅的幼稚年纪,但重回高中,不知不觉就被身边人感染,对于青涩懵懂的恋情,余幸也慢慢有了期待,可他确实没有喜欢的人,便坦诚道:“没有。”   不知为何,听到这答案,宫冉放下心的同时,也有难以形容的失落。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试探性提问,小学弟心跳打鼓,却听余学长不假思索回应道:“学习好的。”   宫冉:……   又不是幼稚园的小孩,老师夸谁就喜欢谁,谁受表扬就跟谁玩,这简练的四个字当然是开玩笑了。   说实在的,纵使余幸有在高中“早恋”一次的想法,与身边这些不满二十的小女生相比,他算个“老大叔”,将近十岁的年龄差,他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所以,万花丛中春意盎然是一回事,摘不摘花就是另一回事了。早恋的年纪过了就是过了,只是小学弟一问、他随便想想罢了。   看宫冉被自己的玩笑话惊悚的目瞪口呆、八成当了真,他痴傻的模样余幸只觉得可爱,正要解释,就听那人结巴开口道:“…那……如果我这次月考成绩好了,能算是学习好的么……”   “哈?”   “没、没什么,我只是随便说说。”   说完后马上后悔,宫冉别扭的撇过脸,视线往空走廊停驻两秒又猛回头,一脸严肃:“对了,卢瑶……她学习好么?”   小男主的目光灼灼有神,显然很在意这答案,毕竟卢瑶是余幸的同桌,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人又可爱,要是她学习很好,一定会成为余幸潜在“好感对象”。   只是,宫冉绕来绕去老半天,话落在余幸耳朵里就是小学弟对卢瑶有意思,这是在旁敲侧击的试探他、打听潜在“情敌”呢!   自以为是的余学长暗叹一句小学弟心思太好猜,摸了摸人家摆着“你绝对看不透我”的表情的冰山脸,评价道:“不错。”   宫冉耳朵一竖,满眸警觉:“不错?她成绩很好?”   “我……”其实是想说你脸挺软的,摸着不错。   余学长占了人家便宜后,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坦诚道:“卢瑶成绩波动挺大的,主要是那小丫头还没开始正经学习呢。”   小丫头?叫的可真亲。   成绩波动挺大?这意思是等她高三专心学习了、成绩提升了,毕业你俩就直接在一块儿了呗。   不论余幸有没有这个意思,到宫冉耳朵里他就是这个意思。   完全扭曲了余学长“好意”的宫冉黑着脸,一字一顿冷声道:“高中就是应该好好学习,这三年很重要。”   “恩……这个我当然知道。”   “所以,如果我月考成绩还不错,你……就答应我,高中不能早恋、不能暧.昧、不能耽误学习,好不好?”   “等等……在我没毕业之前,你都别早恋……”   “啊?”余幸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幻听了,“什么?”   “这是就是我要的奖励,也在你能办到的范围之内,不可以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奖励什么的,起码要跟自己有关吧?你这样……算什么奖励?”太奇怪的要求让余幸摸不清头脑,而且他谈不谈恋爱跟宫冉有什么关系?   余幸蹙眉,沉思片刻,还是觉得宫冉这莫名其妙的提议太鲁莽。余学长一直看得见小学弟的努力,他也希望能借这次机会给他个好的礼物。   舌尖舔过干涩的唇,余幸继续劝说道:“你还是说点具体的吧,当然……我会好好学习,不早恋的。”   那,你亲我一下啊。   看余幸柔.软的舌尖濡湿了浅粉唇.瓣,亮晶晶的,宫冉脑中下意识接话。   而为了阻止这句话脱口而出,他咬到了舌.头。   “不用了,我就……想这样。早恋成绩会掉,你帮我补课,我提这个要求,我们也算是……互相帮助了。”   还有这种互相帮助?   余幸一愣,再回过神来,宫冉就消失了,只听空洞的走廊里传来怨妇悠悠的电子音:   ——“叮——好感度 3,当前好感度(88/100)。”   ……   运动会的开幕式出了点小插曲,不过后来,学校一年一度的盛大活动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彩。   不管是感觉新鲜的高一还是看淡一切的高三,竞技场上,班级荣誉总是大于一切,习以为常的比赛项目在集体荣誉前提下,还是燃烧了大家的热情。   为了给班级争光、得到奖状,运动员们汗水挥洒的心甘情愿,没报项目的同学们也打了鸡血一样、奋笔疾书的写加油稿,成沓成沓的往广播台送,争取坚守广播台一天半,余幸嗓子都念哑了。   不过,爆发力和持久力都碾压同龄人、短跑长跑均得冠军的宫冉,及时给他送了润喉糖。   零食、手机都不限制,串班打闹也没关系,全校师生尽兴玩了两天,而后,就迎来了谁都不愿提起的——月考。   考试是学生时代最揪心的活动项目,小考在前,宫冉没再打扰余幸,两人同之前那般一同用餐,吃完就各归各位,各自筹备考试。   而这两天,熊孩子冯鹏也朝余幸献起了殷勤,一下课就凑到他桌边问题,从不学习的小霸王忽然来了热情,全班最不用功的那个都开始努力了,对其他同学是极大的鼓舞。   高二开学的第一次考试,大家的态度都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两天后。   卢瑶:“班长,借我看看你历史一卷的选择题。”   余幸刚翻出卷子,小姑娘就补充说:“数学和英语也一起给我吧。”   “算了算了,我不看了,考都考完了,我不管了。”   “算了,你还是借我看看吧。”   余幸:……   叹口气,余班长把自己所有的选择题卷子都给了卢瑶,小姑娘秀眉紧蹙,五个五个对完了选择题答案,脸色随时间流逝越来越黑。   “完了,我好像考砸了,早知道这个题我就不改了,五分呢……”   “这不是还没出来答案么,而且说不定是我错了呢。”余幸看卢瑶小脸皱成一团、可怜异常,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换来对方一个白眼,“……真不该跟你这种成绩高到离谱的人做同桌,算了,我还是去问问倩倩考得怎么样吧。”   “好,你去吧。”   挥手示意,就见卢瑶收住脸上情绪,拔腿奔向脑袋上同样顶着一朵乌云的倩倩。   不知道宫冉考的怎么样。   收起卷子,看了看时间,最后一科考完,离正常放学点还有一个半小时,再过一会班主任就该来督促大家上自习了。   本着班长的义务,余幸拿着没完成的笔记上了讲台,提前维持起班里哄闹的秩序。   三两一堆、因答案争论不休的同学们在余班长督促下各归各位,晚归的冯鹏在看见讲台上坐镇的余幸后,也乖巧的放轻了脚步、迅速回了位置。   三五分钟过去,老张果然来班上看纪律了。她看见孩子们一个个安静如鸡的蹲在自己位置,又看了看讲台上认真写作业的余幸,十分满意。考试刚结束,老师忙着批卷子,没逗留多久就离开了。   然后,就是静悄悄的自习,教室里只剩笔尖划过纸本的沙沙声。   余幸从未如此期待放学铃声,他后知后觉发现,原来自己也期待着这次考试,期待看见宫冉的变化,期待兑现自己的承诺。   讲台上勾起嘴角,这是余班长第一次在学习上无法集中精神,抄两行笔记就忍不住抬头看墙上挂钟,期盼着小学弟放学后兴致冲冲、摇着尾巴向他跑来。   等待总是难熬的,一个小时的自习仿佛过了一千年那么久,终于,还有五分钟就到饭点儿了。   余幸的笔早就落不到纸上,最终,他决定回自己位置安心等待,这样能更好的看见墙上时钟。   反正每一次,放学铃没过三分钟小学弟就来了。   只是,不等余幸拿着本子下讲台,教室前门就被敲了两下,打断了班里沙沙落笔声。余幸也随之驻足,转头看向被慢慢推开的前门——宫冉该不会等不及、提前来了吧?   这个想法一出现,心里就生出不可抑制的期待,很快,敲门者露出半张脸,朝屋内道:“请问余幸在吗?”   不是宫冉。   余学长眼中星辰坠落,满脸失望,他强自镇定下来、捏了捏手里课本,轻声回应:“在。”   “麻烦出来下。”   “好。”   有了这一道打搅,原本专心做作业的同学们也发现了时间的流失,余班长从讲台向前门走近的空档,小小的谈话声已经从下面升起。   无暇去管,反正也要下课了,刚考完试,大家心情浮躁也是正常表现。   余幸抱书开门,门外等着的小男生跟宫冉差不多高,眉眼细长,唇.瓣轻薄,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带着黑框眼镜也遮不住一脸的轻浮,留成中分的亚麻色半长发末端还烫了个卷。   gay里gay气不说,染发烫发明显违反了学校规定。   这个人,余幸没见过。   余学长蹙眉看着他,他也微笑看回来,两人眼瞪眼互相打量片刻后,“你是……”   “你好,我是宫冉朋友,叫齐绍。”   齐绍?   余学长把这名字放嘴里念了两边,觉得它特别熟悉,又迟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怨妇:“系统提示,本世界主线小说中,攻二就叫齐绍。”   嘶……原来是这样。   原来眼前这个小男生就是强行享用了小贱受身体的渣攻二号,齐绍。   沉浸在高中生活太久,课余皆被宫冉填满,那本狗血小说什么内容他早忘干净了。   仔细回忆下来,眼前的齐绍是宫冉从开裆裤就一起玩的发小,两个渣渣亲密的不分你我,以至于后来,渣攻一时兴起,还把他包养的替身小明星扔给了齐绍,也因此,让小贱受彻底死了心。   这是小说前半部分的高潮,也是虐受到虐攻的重要转折点。   原来齐绍和宫冉高中也是一个学校的啊。   “…余学长?”   “恩?”稍有走神,余幸被齐绍唤回意识,抬头道:“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宫冉让我告诉你,他这几天不会来学校了,让你别等他吃饭,也别等他放学了。”   “这样啊……”闻言叹息,余幸心里失落,随口道:“是阿姨的身体不好吗?”   “他连这都告诉你了?”齐绍镜片后长眸微眯,余幸诚恳点头。   “那你们关系可真好。哦对了,他说他这次成绩不错,就是家里有事不能自己来,所以让我告诉你一声,说什么……他要领他的奖励了?”   齐绍那边理解不通的一出口余幸就明白了,作为宫冉多年好友,齐绍有些吃味,更深一步打量起余幸来。   说实在的,这位余学长面相并不惊.艳,却很耐看,笑容温和,就算是初次见面,跟他在一起也觉得舒服。   “怪不得那家伙现在都不跟我一起回家了呢。”   “恩?”   “没什么。”齐绍的自言自语落在了余幸耳朵里,前者打了个哈哈略过,后者也识趣没追问,只询问道:“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清楚。”齐绍耸肩,“不过我知道他爸一直都想送他去国外念高中,再也不回来也有可能。”   表情平淡的回应,待余幸脸色骤变才慢慢勾起嘴角:“好了,我骗你的。宫冉那家伙那么喜欢你,阿姨又生病了,就算用麻袋捆也不能把他弄国外去。反正这个月能回来就是了。”   可这个月才刚开始,宫冉到底是月初回来还是月末回来啊?   余幸皱眉,想追问,却不想继续面对齐绍一副“我早就看穿你们□□了”的表情,只点头应下,还找他要了宫冉的手机号码。   说起来,他们认识这么久、都没有交换联系方式,余幸至今还不知道宫冉电话。   随手将号码记在课本背面,这种时候,余学长也顾不得他的课本是多么神圣的东西了。   笔尖结束最后一个数字,放学铃响了起来。   毫无征兆的、宫冉说不来就不来了,晚餐时间、少了一起吃饭的同伴,余学长失望又无措,对于前门后门同时涌出的、脱缰野马般冲向食堂餐厅的同学们,余幸只希望从前一起吃饭的小伙伴没走,否则,他就更想念宫冉了。   “余幸,宫冉今天又没来啊。”一声流.氓哨自身后响起,余幸回头就看见了斜身倚在门框、强行耍帅的冯鹏。   是啊,上次他没来,你就把我拽到黑巷子里去了。   余学长挑眉不答,熊孩子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忽然回忆起了上次宫冉没来时、自己对余幸做了什么,顿时尴尬的咳嗽起来,随后看了齐绍两眼,“我发现班长你真招小屁孩欢迎唉。”   余幸:……   哦豁,一个小屁孩没有用“小屁孩”评断另一个小屁孩的资格吧?   而且,齐绍跟宫冉不一样,原文描写中,若宫冉属于冷酷无情的霸道型总裁,那齐绍就属于心狠手辣的腹黑型总裁。   总的说,十年后的小贱受同时惹上这两个人,没死就是命运之神眷顾了。   而现在,他们班熊孩子也同时招惹到两个人了。   余幸在心底给冯鹏烧柱高香,毕竟齐绍比宫冉记仇的多,可齐绍并没理会冯鹏,只面带微笑的注视他。即便现在读高一,齐绍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也跟十年后那渣攻二号相差无几,盯的余幸浑身发麻。   “反正宫冉没来,今晚咱俩一起吃饭啊?”   没察觉齐绍目光危险,冯鹏顾自占有了余幸,后者正要回应,就听怨妇插嘴道:“叮——长歪数值 50,当前(65/100)。”   余幸:???   什么鬼?宫冉不就是请假回家了吗?怎么他一不看着他,就长歪了?   余幸脸一黑,瞬间没了吃饭的胃口,当即打开手机、拨了宫冉电话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方便接听,请稍后再拨。”   这死孩子去哪了?   余学长的心思因怨妇汇报的长歪值瞬全跑到了宫冉身上,哪还有空理会另外两个。   被冷落的熊孩子脸色变了变,天知道冯鹏邀请余幸一起吃饭花了多大勇气。考试前的课间,余幸给冯鹏讲了两道典型例题,巧合的是,这两个题月考全考了,虽然冯鹏成绩没因此改善多少,可在他本人看来,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为此,冯鹏觉得自己欠余幸个人情,主动邀请他共进晚餐却被忽略,不开心又不愿承认,好在后者及时发现,说宫冉出了点儿状况、自己是在担心他,这才了事。   然而,晚餐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时间太短,尽管余幸担心忽然高达五十的长歪数值,也做不了什么。   怨妇系统只有一个,不知道宫冉有什么长歪数值,所以齐绍很不理解余幸瞬间手忙脚乱的慌张模样。   “齐绍,你要是有空,可以给宫冉通个电话吗?我有点担心他,可他没有我的号码,刚才八成是当骚扰电话挂断了……”   “好,我知道了。”   齐绍应下,其实他很想说就算自己打电话过去宫冉也不会接,那家伙接不接电话、接谁的电话都看心情,谁也奈何不了他。   不过,有伤面子的事他才不会说,只安慰余幸道:“放心吧,那家伙不可能出事,用不着担心他。”   “叮——长歪数值 5,当前(70/100)。”   “叮——长歪数值-10,当前(60/100)。”   “叮——长歪数值-10,当前(50/100)。”   这起起落落的什么鬼?心电图都没这么跳的吧?   要不是余幸身边还有无辜的人,他的脸能扭曲过爱德华·蒙克的画作——呐喊。   没错,就是那个走在桥边、捧着脸尖叫的扭曲的小人。   眼角抽搐着,即便正为长歪数起伏不定的狗崽子头疼,余幸也保持微笑的冲齐绍应了声。   然,余学长这过度扭曲的笑容会不会给二号渣攻留下心理阴影就不得而知了。   告别齐绍,余幸优先确认了小男主定位,得知他在医院陪伴继母后安心了不少。   或许那数值跟那位阿姨起伏不定的病情有关吧。   担忧过后,决定多留给宫冉些时间、不打搅他,嘱咐系统小学弟有任何不妥、立刻通知他后,余幸就跟冯鹏一起去吃饭了。   反正他不能插足宫冉家事,帮不上什么忙。   时间一晃就是四天。   这四天发生了许多事,月考成绩单下来了,教育局规定的、不能出现的成绩排名表也贴在了教室墙上,连每一科的卷子都讲完了。   可……宫冉还没回来。   小学弟离开带走了余学长太多心绪,他大半注意力都跟人家溜了,完全无法学习,上课呆愣走神不说,作业也不想做了。   余班长状态明显异常,连班主任老张都注意到了,特意叫他去办公室谈了一节课的话。   不过,情况依旧没任何好转。   这几天,余幸总觉得自己在课桌上托腮、走神眺望远方的样子像极了望夫石,而同桌卢瑶见解更独到。   在她眼里,余幸这是得了相思病。   同龄人间,女生总比男生成熟,卢瑶疏导余幸时,内心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直到她得知余幸担忧的是宫冉才没了兴趣。   还以为他们班余班长情窦初开、要谈恋爱了呢,结果等的是个男的。   ……   从星期一等到星期天,又是一周。   这下,余幸已经半个月没联系到宫冉了。   虽然通过怨妇系统,他知道他安然无恙,但余老父亲爱子心切,只要小学弟不在他在眼前晃就不安心。   说实话,余幸巴不得栓条链子在宫冉脖子上,攥手里、时刻守在他身边。   不然,反过来也行。   忽略自己骨子里有字母圈潜质,听着怨妇不断汇报的、小学弟起起伏伏最终又维持回五十的长歪数值,他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要去见宫冉!   现在就要!   不过,余幸做这个决定时,是星期一的第一节晚自习,也就是说,他还要再等五天才有假期、去寻他亲爱的小学弟。   思至此,脾气忽然暴躁,余幸停了手里的笔,砰的一声合了笔记本。   这晚的晚自习由班主任坐镇,教室学习氛围良好异常,余班长合本子、收笔这点儿小声音都清晰地传递到教室每个角落。   “宿主,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别讲了,我不听。”   余幸双手捂住额头,在全班人关切的目光下、趴倒在课桌上,“怨妇,我现在有点烦躁,所以你千万不要惹我……”   “关于小学弟的也不听吗?”   “听!”瞬间立起身子,前一秒瘫软的余班长这一秒坐的倍儿直,连张玲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攻略目标现在所在位置是最期与宿主距离最近的一次,且,长歪数值极速波动中。”   “极速波动?”余幸蹙眉:“可是我没受到任何提示啊……”   “因为波动太快了,所以本系统对那些不必要的数值进行了筛选略过,以不打扰宿主正常生活。”   余幸:……   他该夸怨妇贴心吗……   “那宫冉现在在哪?长歪多少了?”比起跟怨妇挣个所以然,余学长更关心他半个月没见面的小学弟。   心跳频率不可控的高升,只听怨妇系统缓缓道:“中央公园,湖边。当前长歪数值(80/100)。”   80?!   手一拍客桌,余幸被惊的瞬间起身。   ——先不说为什么飙到了这么高,中央公园的湖□□,宫冉站湖边干什么?   秋风凉湖水冷,小学弟长歪数值又起伏不定,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余幸,你怎么了?”   不待余学长静下心来,就被严厉女声唤回意识,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在自习课上突兀的站了起来,而班主任张玲就立在他身边。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张玲蹙眉,抬头望着她的学生,温暖的手贴上余幸额头。   “……好像是有点不舒服。”   并不善于在老师跟前撒谎,可张玲已经帮他想了理由,余幸就干脆承了下来。   余班长演技青涩的咳嗽两声,吸了吸并不存在的鼻涕,刻意放软了声调:“张老师,我……头晕,能不能请个假,提前回家?”   骨子里是成年人,撒的谎也拙劣幼稚,愧疚和被识破的不安让余幸瞬间憋红了脸。   而余班长微微低头、紧攥双手的样子看起来格外脆弱,张玲也觉得掌下温度确实稍有灼热,“可能是发烧了,要去医务室么,不然打个电话让家长来接吧。”   “不、不用了老师,我们家很近,我可以自己回去。”   “那……也行吧,你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去办公室开张假条。”   “好,谢谢老师。”   小伎俩蒙混过关,对上同班同学不约而同望来的、夹杂着担忧的目光,余幸更愧疚了。只胡乱把没做完的作业朝书包一塞,率先出了教室。   冯鹏见到余幸那脆弱的模样,忽然正义感爆棚,举手道:“老师!我可以……”   “你闭嘴,好好上自习,他可以自己回家。”   冯鹏:……   熊孩子不想上自习的小心思还没来得及暴露,就被张玲完全抹杀了。   ……   从高一楼办公室拿到假条,余幸往校门口走的时候虚弱极了,好像真发烧了一样,到门卫室交假条都颤巍巍的,可一出学校大门,病恹恹的人就立刻有了精神,撒腿就跑、转眼就消失在保安大叔视线范围中。   现在的孩子啊,为了请假什么都做得出来。   保安大叔手捧玻璃茶杯,望向余幸消失的道路尽头,如此感叹道。   ……   “……系统,还有多远?”   “宿主是问您与攻略目标的距离还是攻略目标与湖水的距离?”   “你说呢?”   “宿主距攻略目标还有1326米,攻略目标已经走到了湖水边,似乎在测试水温。”   一路没停,余幸喘息愈发剧烈,而以导航为副业的怨妇系统指挥的津津有味,带它的宿主左转右拐。   书包里没放多少东西,可它在背后一晃一晃的影响速度,临近中央公园入口处时,余幸终于忍不住把书包从背后扯下、抱在怀里,重新加快了步伐。   上下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如此卖力的长跑过,冲进公园后少了路灯,青石板路缝隙又大,匆匆忙忙的余学长被石头一绊、来了个女主摔,万分“娇弱”的磕到在地。   怨妇:“平地摔?弱受摔?”   余幸:“别说话!”   奋力爬起,因为先前的剧烈运动、再起身时眼前花白一片。   凭感觉继续前跑,耳畔是怨妇提醒下、不断缩小的距离,最后拐过一道弯、冲入寂静无人的小树林,余幸终于在湖水边看见了消失近半个月的宫冉。   每个公园的水边都是重要景点,中央公园也是一样,绕湖一圈石子路,林木下还有供小情侣你侬我侬的长木椅。   这一路太费体力,余幸刚看见宫冉背影就迈不动步子了,他停在阴影处、双手撑上膝盖,剧烈的喘息着,而不论是脚步声还是呼吸声,都吸引了水边小学弟的注意。   宫冉慢慢转头,看清黑暗中是谁后不免一愣,脚一滑、整个人都向后仰了过去。   眼看自己家奶狗崽马上要变成落水狗,余幸哪还顾得上调整什么呼吸,立刻冲了过去。   然而,人家宫冉只是站久了脚滑而已,根基稳着呢,哪有余幸那么容易摔倒?   后退一步立刻站定,宫冉转身就被得到了余学长的投怀送抱,若不是小学弟身负男主之力,恐怕余幸这一猛冲会将两人弄下水。   “……你怎么来了。”   男声沙哑,宫冉下意识按住怀中人,秋晚冷风里站久了,显得那人体温更迷.人。   “我……”   余·投怀送抱·幸后退一步,打算离开宫冉怀抱,却被人家搂的更紧, “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   “担心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怨妇:“因为我有GPS定位啊。”   甩开脑中不合时宜响起的电子音,他脑袋里有个系统什么的,这种话说出来宫冉肯定不会信。   余幸犹豫道:“……可能是,心理感应?”   好糟糕的借口。   然而,奶狗子听了相当高兴,嘴角马上咧到耳根:“恩,我也想你了。”   余幸:……   可他没说他想他啊?   狗子,醒醒,你这个“也”是从哪来的?   “叮——长歪数值-60,当前(20/100).”   前面宫冉的话让余幸心底一暖,后面狂降的长歪值则让他整个人都沸腾了。   余学长满脸笑意,就听小学弟继续道:“…你刚才跑那么快过来,不会是怕我自杀吧?”   嘶……   说实话,是的。   毕竟刚才,余幸在宫冉回头的时候,看见他纯黑的眸子里满是水光,正在崩溃边缘似得。   “放心吧,我不会想不开。”   “只不过这些日子家里事多,阿姨的病情很不稳定,生我的女人又回来了,说什么要带我离开……太乱了,所以我比较烦躁而已。不过现在差不多处理完了,我上周就该回学校才对……可是……”   宫冉继续笑着,却松开了抱余幸的手,“可是出了那么多事,我想不过来,也……想不明白,身边的一切都让我不安,让你担心了。”   他的笑容不达眼底,眸中因余幸而亮起的光也淡了下去,终是垂眸。   宫冉看向了远处黑不见底的湖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言两语,余幸难以了解宫冉这半个月的经历,无法与他感同身受,可他看得出他的疲惫,再想想这两天发了疯一样来回不定的长歪数值,更是心疼。   语言的安慰太苍白,余学长眯起眼睛,忽然伸手扣住宫冉后脑,拨乱久违的软毛后,把人家脑袋一把按到自己肩膀上。   粗鲁的动作后,是温暖的怀抱。   余幸什么都没说,因为不了解情况,他是只安静的抱着他,直到……自己的体温温暖了宫冉在冷风中变得僵硬的身体。   不顾一切的紧紧相拥,余幸感受到宫冉由呆滞到放松,终于,一双手回抱到自己后背。   黑夜中,小学弟的清冽的声音近在耳畔,他说:“谢谢。”   他还说:“现在,有些事,我好像明白了。”   “叮——长歪数值-15,当前(5/100)。好感度 2,当前(90/100)”   作者有话要说:  我,青蛙,摸胸!   (理不直气很壮 第24章   不论是主角攻还是主角受, 都是麻烦聚焦体,他们所经历的一切注定不平凡, 甚至衰到极点,他们承受常人不可承受的各种压力, 很多时候能活下来,全凭“主角光环”。   而对年少的宫冉而言, 余幸是指明灯一般的存在, 说他是他的“人生导师”也不为过。   这一阵子,小学弟的生母一直在争夺他的抚养权。   毕竟, 宫冉快十八岁了, 十八岁以后,可以自己选跟着谁生活、继承谁的产业。而宫冉与他父亲几乎不可调节的矛盾,是他生母说服他跟他生活的机会。   她给他开了无数诱.人条件, 而那女人的回归也终于引起了宫冉父亲的注意,“薄情”的男人终于回了家,原本的一家三口见了面,气氛却压抑到了极点。   三个人,三个想法,谈不上亲情, 只剩矛盾与冲突。   早受够了那种家庭生活, 万种诱.惑下, 宫冉也有过动摇,可当他被余幸拥抱入怀后,忽然就想通了太多事。   作为父母争夺的对象, 比起夹在中间为难,宫冉完全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毕竟现在,他懂事了,也长大了,早拥有了主动权。   从未打算离开重病的继母,宫冉做出自己最终选择后,终于回到了学校。   而因家事、小男主任性落下的学校课程,理所当然的委托在了余幸身上。   而对于宫冉高达90的好感度,不论怨妇如何表示震惊,余幸都不当会儿事,毕竟余·三好学生·幸每次考试都是冲着满分去的,所以九十分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即便学习成绩与感情分不可一概而论。   而且在余学长看来,“好感度”再高也只是“好感度”而已,不能代表什么。   可实际上,好感度也是分阶段的。   阶段不同、关系不同,虽具体的分段数值因人而异,但不论对谁而言,那数值高达九十,就不可能只是“友情”或“尊敬”那么简单了。   所以,宫冉对余幸,想法早就不单纯了。   就比如期中考的前一天,小学弟帮余学长擦脸上饭粒的时候,不小心、戳上了人家的嘴,即便只有片刻接触,也刺激的他一.夜未眠,甚至,做了充满罗曼蒂克气息的,春.梦。   十分罪过。   太清晰的梦混淆了现实,让他第二天的期中考试都迟到了。   於旎春.色始终萦绕脑海,太多画面不可描述,让宫冉发觉朦胧心意的同时,也难以再面对余幸。   可这种“胆怯”只是暂时的,到了晚饭时间,该会面还是要会面,奶狗子从不错过任何一点跟肉骨头接触的机会。   即便它还没到“吃肉”的年纪。   转眼,又是一年九月。   高中太充实,过的也太快,坐在高三的教室,看着贴上黑板的倒计时数字,余学长感慨万千。   那场被称为“最公平”的考试离他们越来越近,卢瑶疯了似得做题、攒起了笔芯,连冯鹏都安静如鸡、仔仔细细啃着书本,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奋斗着,谁都不轻松,至于升到高二的宫冉,选了理科方向。   做这决定前,小学弟跟他商量过,那时候宫冉满眼担忧,好像他选了理科就会被抛弃似得,让余幸又是拥抱又是顺毛,好半天才回复平静。   只不过,不论是余幸日渐紧凑的学习还是完全岔开的科目,补课都无法进行了。何况一年过去,凭借世界主角优越的智商条件,小学弟的学习成绩早就提上来了。   所以后来,他们的补课约定取消了,不过两人还是在一起吃饭、一起放学,关系有密无疏。   年轻人,总是更容易成长,高中三年,每年心智都有变化。   当然,身体变化也相当明显。   ——宫冉长高了。   虽然期余幸也拔了个子,可他属于笨鸟先飞、长得早的那种,加上第二次拥有“青春期身体”,余学长早就知道自己成年后是什么体型,所以就算余妈妈喂的再好、他也没对自己身高抱多大希望。   没有不甘和嫉妒,能看着宫冉越长越高、模样愈发俊俏,余老父亲有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满足感。   然而,在宫冉和冯鹏都高过他半个头时,“老父亲”终于挺不住了。   换句话说,余幸开始嫉妒人家的身高了,立刻让康婧给他买了两双增高鞋垫。   其实余学长的个子不矮,再长长能到175,但是小男主实在太过分了,转眼就过了180。   看一年前与他身高相仿的奶狗崽转眼高过他半个头,余幸不着急才怪!   不过,余妈妈给买的增高垫余幸也没用上几次,毕竟就算他垫了也赶不上宫冉高:)。   算了,细节方面无所谓,反正只要他抬手能摸到小学弟头顶柔.软的头发就好了。   ……   高三的日子实在太快,黑板上倒计时从三位数到两位数,最后,那一天如约而至。   经历过高考,再考一次也会紧张,但上了考场、提起笔,心情又莫名的放松下来了。   余幸的第二次高中生活,也在笔尖落纸的刷刷声中结束了。   随后,是长达三个月的,最漫长的假期。   小学聚会、初中聚会、高中聚会,甚至……幼稚园聚会,反正多数人眼里、高考结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结束了太紧凑的生活,也该放松了。   至于宫冉,高三了。   余学长的毕业离校、还有后来的大学生活,两人一定会异地一年,而若短暂离别能换来长久“享受”,那分开的日子也不再难熬了。   因为太过熟悉,所以宫冉知道余幸会报考哪个学校,而他跟他余学长将要去的大学,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钱不能摆平一切,但也没有钱买不到的东西,两句话矛盾却不冲突,只是宫冉不想再延续走后门的方式,他想要堂堂正正的跟余幸“在一起”。   各种意义上的。   所以,余幸高考完之后,两人只通过一次电话,剩下的时间,宫冉已经火力全开,筹备自己的高三。   下游往中游赶,不难,可再往后,那就是修罗场了。   ……   八月底,是各大学返校高峰,余幸所在班也趁着人全,最后一次聚了会。   高考前就过了十八岁,现在少了高中生的约束,又是男生,聚会上不可能不喝酒,虽然余妈妈不建议余幸喝,但也不想唠叨,怕坏了儿子好心情。   自己的孩子、自己身上的肉,当然希望他能过的开心了。   不过,卢瑶的爸爸不这么认为。   即便卢瑶跟余幸生日月份差不多,也过了十八,卢爸爸也要求她滴酒不沾,生怕有猪窥伺自家好白菜,车接车送还带了保镖,排场气场大的吓退了一群有想法的毛头小子。   然,余幸发现,自家的弟弟、刚读初一的余林,竟借着他的同学聚会跟卢瑶爸爸认识了。   这小子,不会还对卢瑶念念不忘吧?   且不说单亲爸爸对掌上明珠独.宠.欲强到可怕,就卢瑶跟余林六岁的年龄差就是个坎儿。   而且,作为卢瑶同桌,小姑娘跟他闲聊过择偶标准——她喜欢年上男。   算了,反正都是小孩子心性,一时兴起罢了。   聚餐散后,余幸拉着号称“来接他”的余林的手,与同学告别后才离开酒店。   大概是一班之长、格外有人缘,余幸是酒席上喝的最多的那个,总被拉着敬酒,尤其是冯鹏那个熊孩子。   余学长酒精上头,眼眶泛着红,没大醉也晕晕乎乎的不清醒,走路都分不清方向,好在有余林在身边。   夏末,微凉晚风拂面,舒服的招人入睡,吹乱了余幸本就飘忽的思绪。   兄弟俩从酒店打车到小区门口,才十几分钟的路程,余幸就睡着了,下了车都睁不开眼,回家的路上,就算看见身前有人、挪了步子,也还是撞上了。   “唔……”   “你喝酒了?”   凝重蹙眉,守在余幸家小区门口、等了近两个小时的宫冉一把扶住了他余学长的胳膊,“谁让你喝酒的?”   “妈妈让他喝的。”看余幸不像有回话的能力,一旁被宫冉自动屏蔽的余林补充道。   宫冉:……   “余林,你先回家吧,我跟你哥哥有点事要说。”   “不了,你们说吧,我等着他。”   余林平淡出声,黑瞳亮晶晶的,一脸“你要干什么我都懂”、“别想拱我哥这颗白菜”的模样,惹得宫冉眼角直搐。   虽说余林年纪小,“不懂事”,但往往孩子的直觉是最准的,也最敢猜。   所以说,小孩还是笨一些的好,太聪明了不招人喜欢。   “…余林,你先回去吧,一会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喝蒙了的余幸终于发话了,而哥哥下命令,弟弟不得不听,小林子耸耸肩,留给宫冉一个“警示”的眼神就走掉了。   “说吧,什么事?”余林走了,小区门口只剩下余幸跟宫冉两个,隔了两个多月没见面,小学弟似乎又长高了。   余幸皱眉,他手肘被宫冉托举着,干脆顺势握住了他肩膀,很不见外的整个人都倚在人家身上。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就要去其他城市上学了,想……再来看看你。”   “没事啊,我寒假就回来了。”   “可是我高三了,寒假要上课,恐怕没有时间跟你见面。”   “也是……”   余幸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歪歪脑袋,忽然轻笑出声,“那我去学校看你好不好?不对……那恐怕会耽误你学习。”   “恩,你一定会耽误我学习的。”   没否认,反倒笑着应下,余幸喝多了表情傻傻的,但在宫冉眼里,这可爱极了。小学弟轻叹一口气:“不然……我们一年之后再见面吧。”   “…恩?”   “你等我一年,一年之后,我高考完就去找你,这样可以吗?”   也就是说,这一年,都不见面了?   小学弟是多怕他耽误他学习?   余幸笑笑,脸颊红晕迷.人,因为酒精,唇色都加重了:“可以啊,不过还是我回来找你吧,等你高考完,我请你吃学校里最热门的小馄饨怎么样?”   “好,那我等你回来。”而且,我也一定努力、努力考上你所在的大学。   悄然约定,宫冉拖着余幸肘部的手紧了紧,他看着余幸的唇,眸色渐沉,忽然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难道现在不是在抱着吗?   余学长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一把甩开小学弟桎梏,借着酒劲儿直接倒进了他怀里,抬头,黑眸似有星光,“…这样可以吗?”   “可、可以……”宫冉身子微僵,又很快反应、深深回抱住了他最在意的人。   酒气再淡也熏人,但那是余幸,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中意。   身高原因,余幸鼻息恰好洒在宫冉锁骨,微弱热流让他心痒难耐,小学弟低头,余学长湿润的唇.瓣在路灯映照下闪闪发亮。   简直诱.人犯罪。   “叮——好感度 5,当前(95/100)”   心跳慌乱一瞬,宫冉观察着怀里合了眼的余幸,再三确信他没什么意识后,花光了一生的勇气。   ——宫冉伸手勾起了余幸下巴,轻轻吻上了他的额头。   没错,是额头。   ……只是额头。   肖想两年的软唇,宫冉还是犹豫了。在没经过余学长的允许下,他不敢轻易占有他。   不过这时候,宫冉还不知道这一犹豫,会成为他十年的遗憾。   ……   作者有话要说:   娇妻呀,明天开始青蛙就正常更新啦:3   掉落在晚上七点之后哦:3 第25章   做大学生比做高中生爽多了!   没有七点就要开始的早自习, 也没有十点才结束的晚自修,课上课下手机照用不误, 翘课迟到、夜不归宿也没人追究,考试不需多在意排名, 只要不挂就万事大吉。   这是所有人翘首以盼的大学生活,而多数高校也确实如此。少有严格规定, 全凭学生自觉。   而拥有“优等生”人设的余幸, 两辈子都是乖学生,大学后也习惯性的延续了高中时期伟大的艰苦奋斗精神。   大一一年, 余学长校园活动参加的积极, 得到了数额最高的奖学金,不仅抵了学费,还有不少剩余。   高中的最后一次聚会, 他喝多了,稀里糊涂就答应了宫冉一年不见、不打扰人家学习,但真正实施起来,余幸发现他还是挺想他家小学弟的。   奈何,宫冉高三了,正是最紧张的时候。   寒假回家时, 高中不放假, 余幸也曾去他高中学校的栅栏往篮球场看, 像个变.态偷窥狂似的,企图寻到宫冉身影。   可是,小学弟好像不喜欢打篮球了。   整整一个寒假, 他都没有在篮球场出现过。   一个人的假期,有些无聊,余幸又看了遍他穿越的小说。   时隔两年,重闻狗血小虐文,余学长发现自己的心态变了许多。   或许主受向小说更容易将读者带进“受”视觉,起初,他对明星小贱受是百分百的同情、疼惜,对金主渣攻是百分之百厌恶、反感,而现在,余幸终于能从“第三方”视角、公平的看待那段虐恋情深了。   渣攻有错,错在将贱受当成白月光的替身,可小明星也挺作。   两人相识缘由是小贱受缺钱、签了类似卖身契的东西,结果喝了春.药又后悔逃跑,半路撞了醉酒的渣攻。   前者药效发作、把持不住,后者酒精入脑,认错了人,才有了相互间的第一次。若不是贱受自甘堕.落,自愿选了被包养这条路,那两个人只会是阴差阳错、你情我愿的一.夜.情。   说白了,他们“关系”再密切,也不过金钱与身体的交易,动心了受虐,那不是活该吗?   所以,宫冉一点都不渣嘛。   余学长蛮不讲理的洗白了原作中小学弟,重温完毕后直接删掉了小说电子档。   ——反正他家宫冉跟书里那个渣攻不一样,这世界线也会因主角的改变而改变,小说留着也没用。   三年期限将至,在这个世界被各种人需要着、需要了太久,连余幸都舍不得离开了。   而且,即便“渣攻”性格变了、没有长歪,也无法确定主角攻会不会与他命定的主角受相遇、会不会在一起。   如果在一起的话……   想想自己养了两年半的白菜小学弟,余老父亲总觉得那是被猪拱了,心疼又不甘。   存在感日渐低微的怨妇:“实不相瞒,您的攻略目标是头猪,只会拱别的白菜,宿主不用替他心疼。”   余幸:……   两年多了,怨妇还是像以前一样针对他啊。   余学长露出慈爱的老父亲式笑容,他发现自从带过熊孩子和奶狗子后,自己的包容之心如圣父般强大,对怨妇的挑衅一点都不生气。   当然,就算生气他也不能拿它怎样:)   ……   如当日承诺一般,余幸从未打扰宫冉的高三生活,可挂念的心情一如既往。   余老父亲时不时通过怨妇来了解小学弟的生活及学习状况,高三下半学期,宫冉的继母因病逝世了,可小学弟没因她的死再度长歪。宫冉已经知道如何让继母安心、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儿子了。   承担着亲人离世的痛苦,他也没联络余幸、没像往常那般向他倾诉,跟没掉下一滴眼泪。   看起来,宫冉确实比从前坚强了许多,也成长了许多,可通过怨妇系统这一外挂,余幸知道他很难过,特别难过,可一年的成长已经让他学会将情感深压心底了。   不轻易表达自己的情绪,这是长大成人的重要表现。   而见证小男主这一变化,余幸有“孩子懂事了”的欣慰,更有不再被需要的失落。   同时,他也对自己的不久后的“任务失败”的离世做了打算。   怨妇说过,完成任务的时限是三年,余幸是九月一号、高中开学的日子被绑定的,再离开,也定是三年后的九月一。   他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只剩一个暑假了。   这最后的假期,余幸计划在家好好陪伴母亲和弟弟,用陪伴向他们告别,也想联系这个世界的朋友们聚一次、见最后一面,了却所有牵挂。   当然,还要嘱咐宫冉,嘱咐他好好把控自己的人生。   ……   冬去春来,很快入了夏,高考也如约而至。   那是每年夏日的头条话题,今年也不例外。   作为“家长”,余幸从五月中旬开始紧张,到了六月险些按捺不住给宫冉打电话的冲动。而高考前一天,那电话打过来了。   没课的余幸躺在床上,看见联系人备注后愣了好一会儿才接听,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声音那样熟悉,勾起了他放任许久的思念。   “喂,在么?”   “…恩。”就算那边的人看不见,余幸也点头应下,他接听电话时自床上惊坐起,动作引来了舍友们的瞩目。   “我明天……就要高考了。”   “我知道,我记着日子呢。而且等你高考完,我们就能见面了吧。”   余幸顿了顿,思绪飘远:“……我们真的一年没见了。”   “是啊,一年了。”宫冉声音微哑,好像在压抑着什么,“两天后,等我考完试就去找你。”   “别了,还是我回去吧,准备考试什么的,你已经够累了,而且我也想吃学校卖的小馄饨了。”不忍小学弟带着疲乏再承受舟车之劳,余学长十分贴心,却听电话另一头声音暗淡下来:“可你的暑假,不是七月中才开始么。”   “恩,七月十八开始。怎么了,嫌晚啊?”   余幸轻笑着,长睫毛下眼眸泛着淡淡的光。太久不见,他想宫冉了,那只小奶狗肯定也想见到他。   看破不说破,这是两人的默契,余幸停顿半晌说,“放心啦,我怎么舍得让你等到七月?这两天作业不算多,等你高考完,我就回去,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馄饨?”   “真的?”   “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而且,我有什么好骗你的?”   奶狗崽一如既往的可爱语气让余幸失笑,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搓一搓宫冉脑袋顶的软毛了,“明天就高考了,后天结束,我大后天回去应该不耽误你休息吧。”   “当然不会。”   脸上带笑,声音都变甜了,“那你等我,我现在就去买机票。”   “好,那我去机场接你吧。”   “还是学校门口见吧。”   “恩,那我等你回来。”   挂掉电话,嘴角持续上扬,久违听到小奶狗的声音,余幸不自觉哼起了轻快的调子,引来了寝室暗中观察的室友们探究的目光,毕竟他刚才那语气,甜的像是在哄小女友。   被洒了一脸狗粮的室友们选择互相戳瞎眼睛,省的被虐。   事情一定,余幸立刻买了回家的机票,也给余妈妈打了通骚.扰电话,说自己要陪宫冉庆祝结束高考、提前回家住两天,后者愉快应下,并嘱托他向小学弟做邀请,说也想宫冉了。   ——男主光环真可恨啊。   听余妈妈对小学弟万分关切,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儿来,余幸挑眉,决定多蹭蹭人家男主的头发泄恨。   ……   回家只待三天,所以余幸没带什么行李,空手去了机场。   他定了清晨的航班,原本中午就能到,却因流量限行、航班延误了。   期间,余学长打电话告诉宫冉计划有变,可那人早就守学校门口了。   想着孤身一人守在学校门口的小学弟,余学长心疼蹙眉,也无能为力,机场等了六个小时、直到下午两点才登机,加上飞行时间,实际到达目的地已经下午六点了。   一下飞机就给宫冉拨了电话,余幸火急火燎从往外跑,又赶上下班晚高峰。   余幸:……   他怎么觉得全世界都在阻止他跟宫冉见面呢。   怨妇:“有情.人终成眷属前,都会经历不少磨难的嘛。”   很想封住怨妇系统的嘴,但余幸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功夫。   离开机场,脚步不停的一路外跑,宫冉手机一直没打通,应是在外面等了他太久,手机没电关机了。   公路上车挤车、堵得死紧,余幸跑到路况稍好的地方拦了辆出租车,本以为能错开拥堵,却还是卡在了半道。   二十五分钟的车程,硬是走了一个小时,到达目的地时天彻底黑了。   D市一中占地面积大,独包了整条街,而因为是学校,人流过分集中,所以校外的街是条步行街,从不允许机动车驶入。   路灯下向学校的方向奔跑,七点过半,高中生都在上晚自习,整条街都是安静的。   期待太久的会面始终联系不上,余老父亲各位担心,而且怨妇系统像是出了故障,不仅不能定位小学弟,也短路一般无法同他交流了。   余幸烦躁的看眼时间,他这一厌恶竟浪费了小学弟一整天,还是高考过后的第一天。   拧眉叹息,用意识不断呼唤怨妇,可它仍不答话,从未出现过的异常让余幸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又说不清楚那是什么。   喘着粗气、停在校门口,门卫室的保安大叔没换人,并眼尖的抓住了企图溜进学校、找宫冉的余幸。   无奈,重回步行街,余学长一直在学校附近徘徊,却迟迟寻不到他日思夜想的小学弟。   这时,脑海深处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短路声,类似病毒程序启动后主机死机的声音。   “怨妇?你还好么?”   关切询问,即便怨妇只是个智能系统,一起待了两年也算有交情了,相互关切很正常。   可是,怨妇依旧没有回应,这让余幸心底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不知不觉中渡步到步行街路口,余幸双目无神的望着外面公路飞速而过的车辆,终于听见了怨妇的回应:“叮——长歪数值-5,当前(0/100),好感度 5,当前(95/100)。”   宫冉来了?   被突如其来的数值搞懵,余幸下意识转头,恰好看见从步行街另一端向这边奔跑的宫冉。   小学弟手里捧着东西,看包装应是学校的馄饨、他们约好了要一起吃的,而宫冉对上余幸双眼,立刻兴奋的挥舞起手臂,奔跑变成以他为目标的冲刺。   原来奶狗子是去买馄饨了。   早晨,小学弟得知了余学长航班延误的消息也不甘回家,原地不动的等了一整天,手机没电后更不敢擅自离开,早买下的馄饨泡烂了,犹豫了很久才去买新的,谁知恰好错过。   一年不见,这还是他的小奶狗啊。   看宫冉满脸兴奋,余幸莞尔轻笑,想要回应他、也靠近他,却不想怨妇的声音断续崩卡起来,紧接着是电子产品重启声。   它说:“叮——目标角色【宫冉】长歪数值(0/100),宿主任务完成0%,攻略目标未达成预期人设,任务失败,奖励失效。”   “现,开启宿主灵魂传送指令,进度——1%……”   什么意思?   他……要回去了吗?   脸上笑容一窒,余幸发现,随“灵魂传输”进度值的增加,他慢慢的、不能控制自己身体了。   小腿打颤,也坚持迈动步子,可他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走两步。   ——“…灵魂传输56%……”   余幸无可奈何,满眼不甘的看向因重逢的喜悦、未发觉他异常的宫冉。   ——“…灵魂传输70%……”   不应该这样啊……   三年的任务截止不应该是九月一号么?   他明明还有时间,明明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他明明可以告诉康婧和余林、他们是他最爱的人,明明可以将自己生活过的地方再看一遍,也应该能给牵挂整年的宫冉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应该是这样才对。   ——“…灵魂传输85%……”   眼睛不受控制的溢出温热液体,而此时,宫冉已经近在眼前,不过三米的距离,触手可触。   知道自己剩余的时间很少,少到来不及一个拥抱,余幸嘴唇颤了颤,用尽全部感情开口,拼命保持平静、声音也颤.抖,“…宫冉,对不起。”   我以为我能多陪你一些时间的……   ——“…灵魂传输100%……”   “传输完毕,正在遣送宿主回归原世界。”   又是聒噪的电子音,此刻,余幸身体已完全不受控制了。而就在他离开这个世界的瞬间,他看见近在眼前又遥不可及的宫冉神色一变,接着,身后又一道耀眼光亮、迎面照亮了宫冉的脸,刹车声随之到来……   ……   某些时候,身体的反应比意识更快。   宫冉捧着外卖盒、远远跑来,他看得见余幸眼里的喜悦顷刻消失,却读不懂替代它的另一种情绪。   或许,那是“遗憾”吧。   可是,余幸有什么好遗憾的?   没来得及将人紧抱入怀,宫冉就看见了他眼中中溢出晶莹、迅速滑落脸颊,消失不见,而后,就是一句极轻的:“……对不起。”   可是……余幸又对不起他什么呢?   宫冉想不出,也再来不及去想,因为有辆开着远光灯的小跑车从马路强拐进了两人所在的步行街,晃眼车灯映的宫冉眼前花白一片。   步行街禁止机动车通行。   来不及思考那辆车为何会直冲他们,他慌忙丢掉新买的馄饨、伸出双手,在车辆撞来的最后一刻搂到了余幸。   得救了!   轮胎磨出火花,刹车根本赶不及,宫冉紧搂着余幸扑向一侧,及时躲开了来车,可两人也被气流及惯性冲倒、齐齐摔倒在地,滚了两圈才停下。   “…咳咳,你没事吧?”   宫冉手撑在地上,小心翼翼护着身.下的人。   刚才,为了让余幸脱离危险、他的手臂被跑车的反光镜撞了,脸颊、小腿以及双手手臂也火辣辣的疼痛,擦伤一片。   可好在,余幸被他护了个周全。   没时间顾及自己,宫冉脱离危险的第一时间就是查探余幸的状况,但那人双眸紧闭,始终没给他答案。   “喂……”   声音微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汽油味,那小跑车速太快、急刹车后撞上石墙,漏油了。   以为余学长是受到惊吓而晕厥,宫冉随意擦擦脸上的血,踉跄着爬起身,手沿余幸脖颈向后、想将他抱起来,掌心却湿润一片,那发涩的湿度让宫冉胆寒,双手止不住颤.抖起来。   好像……是血。   可是,他们躲过了那辆车,怎么会受伤呢……   喉结不安滚动,宫冉抬头看向那辆撞进墙里、彻底报废的跑车,又沿着地上黑色的刹车线看往两人方才站立的地方,最后,终于在他扑倒余幸的路沿石上,发现了小块儿的血迹。   旁边是路灯,所以那痕迹,格外刺目。   所以……是因为他,余幸才受伤了?   是因为他扑向他,是因为他将他抱在怀里,才让这人后脑撞上了石头……   怎么会这样?   怎么能……这样……   “……你、你还好么?醒一醒啊,你……余幸?”艰难喊出那朝思暮想的名字,宫冉从不知道自己第一次念他的名字会是在这种时候。   只可惜,怀里的人再也不会回应了。   缓缓抽回搀扶在余幸后脑、颤.抖不停的手,视线一片血红。   不……不会的……   “余幸,你……醒醒,喂……别睡了,醒一醒……”艰难出声,他想把他抱起来,又怕自己的动作会加重他的伤势,重逢的喜悦消失不见,黑眸仅剩无措和绝望。   四周安静漆黑,围观的路人还未出现,根本无从求助,鼻腔眼底满是猩红血色,他的手在慌乱中蹭过余幸脸颊,瞬间,脸庞血色褪尽,身体瞬间被寒冰包裹、失了温度。   他的余学长没有鼻息了……   他……死了?   所以,是他……杀了他,就算不是故意的,也是他亲手杀了他?   ……   后来,不知是谁报的警,警察到了,救护车也来了,可是宫冉等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叮——好感度 5,当前(100/100),长歪数值 100,当前(100/100)……”   作者有话要说:   如何让心爱的年轻人长大?杀死他一次,或者,死在他眼前。   啊从微博上看见的一句话,好像是这样:3 第26章   “唔……”   闷哼一声, 余幸再睁眼,竟身处室内, 屋外也成了白日,只是天光昏暗、下着雨。   他穿回来了。   后脊一阵寒凉, 回到自己的身体,也还维持着上个世界的感官。   余幸揉着眼睛看向身边环境, 安静又清冷的屋子, 是他原本的家。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了那边的生活, 习惯了家中有温柔的康婧和爱撒娇的余林, 习惯了身边有只奶狗崽。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不想回来了。   倒不是在这边生活的不好,而是另一边有太多羁绊、让他放心不下。   从沙发上站起身, 看了眼时间。他穿越近三年,在这世界不过一个午休长。   踩着拖鞋走到落地窗旁,余幸无神的望向窗外,因时间限制,他并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出了车祸,脱离怨妇系统后, 更听不见骤变的长歪数值。   或许, 任务所指的三年, 不是完整的三年,而是指宫冉的高中时代。   毕竟笼统来说,高中就是三年。   这样一来, 他为什么会提前离开就解释的通了。   对窗户轻轻叹了口气,要是早知道他会在今天离开,那他一定不会答应跟宫冉见面。   阴差阳错,也不知道自己死相如何,但他那样毫无征兆的死掉,一定会给小学弟不小打击。   吓着孩子了吧。   手握成拳,对余幸来说,最可惜的应该是到生命最后一刻都没拥抱到宫冉吧。   而且,短时间对视里,他看见他家小学弟又长高了,本就精致的五官褪.去了青涩,已经是很完美的男主脸了。   他……都还没来得及给他顺顺毛呢。   也不知道隔了这一年,那家伙头发变硬.了没有。   早知道就不答应一年不见了。   嘴角上翘,却没有笑意,余幸眼眶莫名酸涩。   他再也回不去了。   纵使有万般牵挂、万般放不下,他也与书中的那个世界断绝了联系。   失望之后是更深的绝望,余幸抬头,不让眼中液体滴落,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今天周三,放过中午,下午他还要去上班。   就算刚经历生死别离,也是最不为人所知的生死别离,他实习转正才一年,不适合请假。再加上“穿越”这种常见又荒唐的事情,根本不能当作请假理由。   何况,他穿越的三年也就过了一个中午,根本没人知道他离开过。   不然,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   苦笑一声,手机联系人备注的“展总”是他顶头上司,全名展青梧,平日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上,这位展总都对他颇有照顾,念着余幸家没车,每天都在“顺路”捎他上下班。   当然,他的好意不止对余幸,展青梧在公司里也一直是个老好人的角色。   而且他这上司三十五、未婚,是这一片最出名的钻石王老五。   “…喂,展总。”   “恩,中午休息的怎么样啊?”   “挺好的,今天下雨,睡的沉,感觉……像是睡了两年那么久呢。”磁性男声沿听筒传来,余幸疲惫的笑着,站在窗边不动,眺望远处的黑瞳没半点光亮。   “睡了两年?那你可要快点下来,给我看看你睡傻了没有。”   “当然没有,下午还要上班呢,耽误什么都不能耽误工作不是吗?”打个哈哈遮掩去语气中的失落,就算展青梧语气再亲和,他也不能逾越上下级关系。   毕竟,同事跟朋友的性质不一样。   “恩,年末我一定点名表扬你。好了余幸,我到你家楼下了,今天下雨,咱们早点走,省的路上堵车迟到。”   “恩,我马上就来。”   “还有,说了多少次了,在外面要叫我展哥,展总展总的,太见外了吧。”   “知道了,展哥。”   挂电话时多看一眼窗外的雨,这场雨下的确实大,亏得自己刚才在窗前空望半天都没反应。   为配合今天温度,余幸多穿了间外套,将钥匙、手机、钱包,一切准备齐全才匆匆下了楼。   从电梯里出来,余幸走到单元门,一眼就望到了停在过道的黑色轿车,而直到他推开门到室外才发现自己没带伞。   余幸:……   明明出门前还感叹外面雨大,仔细检查了必带品的……   大概是……情绪太差,太心不在焉了吧。   蹙眉盯着倾盆的雨,余幸粗略估计着单元门到展青梧车的距离,最终决定扣上外套帽子、直接冲过去。   就算外套湿了也没关系,他里面还穿着件长衬衫呢。   大概是高中生做久了,决定也跟着不成熟了。余幸戴上帽子、拉合外套,跃跃欲试的准备往外冲,就见展青梧车门打开,一身正装的男人撑着大伞离开了驾驶位。   心情不好,思维迟钝,一时没反应过来展青梧专程下车是来接他,直到手腕被男人握住才怔怔抬头。   那人体温温暖,过分亲昵的动作却让余幸稍感不适。   “你果然是睡了两年,傻了,雨这么大都不记得带伞下来。”   “……抱歉,麻烦您了。”   “不碍事。”   展青梧笑笑,手里的伞再大,也难遮下两个成年男人,他的手自然而然的挪到余幸肩上:“你是不是穿的太少了,手那么凉。”   “没有吧,可能是一时间没缓过来。”   余幸笑容疲惫,在展青梧的护送下上了副驾驶。   雨伞挡雨,余幸身上没湿,可展青梧西装外套落了雨水。   看着上司肩上扎眼深色,余幸刚想道歉,就听那人忽然问道:“你哭过了?”   即便脸上表情无异,余幸声音也藏着鼻音,稍有沙哑,而且他眼眶红彤彤的,做事又冒失、失了往常的成熟,整个人明显的不对劲。   而对于展青梧的询问,余幸选择保持沉默、没有做任何回应。   他倒不是不敢承认自己的懦弱,而是怕身边这人问他理由。   展青梧虽待人温柔,却也精明异常。   余幸逃避似得转头,目光挪向了车窗外的大雨倾盆。   ……   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另一个世界,也在下雨。   医院偏僻的角落里,宫冉孤身一人坐在走廊凳子上等待,大脑中回旋不断的是救护车赶到时、医生的声音。   他说:“可以了,放手吧,他早就没有生命体征了,当场死亡……”   那时候,宫冉不相信,依旧死死的抱着慢慢僵硬的、余幸的身体,企图挽留他身上的体温。   他红着眼、完全失去理智的疯狂模样令人胆寒,甚至咬伤了试图分开他跟余幸的无辜警察,直到被注射了小剂量的镇定剂、失去了力气,才不得不松手。   其实,嘴上不承认,但……心里已经接受那个现实了吧,不然,为什么他会哭,而且眼泪流的那样快?   就像是条被主人抛弃、无家可归的狗。   他再醒来时,下雨了,天也彻底黑了,身上的伤也被包扎好了,可他再没有找到余幸。   那注射的镇定剂剂量极小,但还是有后遗症,短时间内活动不便。   带着半麻痹的身体走遍了整个医院,宫冉都没有寻到余幸的消息,绝望黑眸被血丝占满,也迟迟不肯踏足医院里、唯一没找过的地方。   ——停尸间。   这条偏僻的走廊看得见医院门厅,旁边窗户坏了,时不时随风灌进雨水,湿了一片大理石地砖。   宫冉目无焦距的望着窗外发愣,眼泪又莫名其妙的流下来了,漫过他脸颊伤口,一阵刺痛。   慌乱用手背拭去,却不慎擦破了伤口才结的痂,血迹渗进手背肌肤纹理里。   “医生,您好,我想请问一下,咱们医院里有没有……宫冉?”   安静的医院走廊里,忽然传来熟悉女声,宫冉应声转头,就看见康婧脸上一喜、随后又换成担忧的朝他走来。   余幸下飞机不久,余妈妈就跟儿子失去了联系,说好了要带小学弟回家吃饭的,可过了饭点也没见人,手机更是打不通。   本觉得两个小男生在一起出不了什么事,直到邻居说不远处街道出了车祸才慌了神。   这不是康婧跑的第一家医院,所以她第一眼看见宫冉时是惊喜的,因为余幸肯定跟宫冉在一起,而她终于找到儿子了。   可看宫冉这一身伤势,康婧更加不安,一路小跑过来,丢掉雨伞,抓住了想要逃走的、宫冉的手腕。   “宫冉,余幸呢?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啊?”   被宫冉侧头躲避,康婧的心直往下沉,“你们出车祸了吗?阿姨看你脸上流血了,别急,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咱们去找医生包扎一下好不好?”   “……阿姨。”   “恩?怎么了。”   康婧眨眨眼睛,却见宫冉通红的眼又开始落泪,她忽然不想问儿子的消息了,只拍了拍宫冉肩膀:“外面下雨了,你这孩子,又穿少了。”   “不过没关系,余幸在你高考前就给家里打电话了,说好久没见你了,想回来帮你庆祝结束高中……当时阿姨也觉得跟你好久不见了,所以跟你余学长商量好要请你来我们家吃饭,阿姨菜都做好了呢…全、全是照着余幸提供的、你喜欢的口味做的,一会儿菜不合胃口,阿姨就帮你怪余幸,好不好……”   “…阿姨……”   “…对了,我昨天还去商场买了两套新睡衣,宫冉这么乖,阿姨可喜欢你了,真的……我想着你高考完了,一定会来找余幸玩,免不了过夜留宿啊,所以就自作主张的给你们俩准备了一样的睡衣,不过,你的比他的要大两号,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康婧握着宫冉的手一直在颤抖,明显预料到了什么,而太糟糕的事实,宫冉自己都没承认,更别提向别人公布真相。   为什么不直接谴责他?   要不是他的要求,余幸根本不会回来,也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   宫冉心脏钝痛,康婧的关心只让他更愧疚,更无地自容。   “…我们出车祸了。”   忽然后退一步、甩开康婧的手,宫冉沉着脸,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无法维持声音的平静,“对不起,阿姨,我……”   “我知道。”   康婧抬手打断宫冉的话,“…我当然知道,不然怎么能来医院找儿子呢。”   “他……伤的很严重么?是骨折了吗?还是……在抢救室呢?”   “不过,你没事,他也一定没事吧?”   你没事,他也一定没事吧……   康婧温柔的声音像凌迟的冷刀,割裂了宫冉心脏。   对上那双与余幸相似的眼睛,看她眼中满是期盼,宫冉声音沙哑到自己都认不出:“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他回来的……也不该去买什么馄饨,那样的话,他就不会站在那了,我……更不该去推他……”   “…我……为什么要推他,我只要什么都不做就好了,”   “…宫冉?”   康婧看宫冉咬破了嘴唇,想去安抚他,却听他迟钝的回应自己的话道:“是啊,为什么我没事,他却……死了呢?”   “是因为……我啊,是我亲手杀了他。”   死了?   康婧身子一晃,瞬间失了全身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启现世界的新地图:3   然后,不知道娇妻是不是屏蔽了作者有话说,青蛙的更新通常会在晚上七点到七点半,正在努力日更中,有事情会提前请假的呀,但如果要是过了七点半都没有更新的话,那娇妻就不要等我啦:3   ——你就当我是进京面圣、去还珠了吧。 第27章   ……   余学长的世界里, 托展青梧的福,他没淋湿衣服, 很是平安的到了公司,两人也跟往常一样一前一后、走进了电梯。   因为下雨, 员工普遍来的晚了些,可余幸跟展青梧提前出发、准时到达了, 所以平日忙碌的电梯里, 现在也只有他们两个。   虽然很过分,但公司的上司有专用电梯, 只是跟余幸一起的时候, 展青梧从来没坐过。   完全密闭的狭小空间,人与人之间站距不得不相互入侵着彼此的“私人领域”,不过, 两人平日都一起上下班,早就习惯了、所以并不觉突兀。   职务不同,楼层不同,余幸看一眼手机,再看一眼不停上窜的数字,他马上就要出去了。   自觉站至门口, 余幸准备在电梯门开时跟展青梧告别, 谁知一转头, 那人忽然贴近了跟前。   余幸:……   才“死回来”不久,他的感官还在迟钝状态,展青梧的突然靠近让他身子一顿, 一脸受惊模样。   此时,电梯门开了,可没待余幸说点客套话、跟那人告别,就被抓住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哭了?”   话说的突然,却瞬间把企图混入现实生活的余幸拉回了记忆中去。   其实,他没有哭,只是因为死在宫冉面前,觉得亏欠了他,有点儿难过的憋红了眼睛而已。   不过,这种原因没必要跟展青梧解释,虽然人家总带他上下班,他们两个关系也没有熟到哪儿去。   且不论朋友,就算家长和孩子这种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间,还有各自的小秘密呢。   余幸正思索着如何回应这位上司,就听展青梧继续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我只是担心你感情方面有了什么问题而已……晚上有时间一起吃饭么?就咱们两个。”   “恩?”   余幸从来没跟展青梧单独吃过饭。   如果说前面的话姑且能判做关切,那后面的邀约就真的是唐突了。   而且,他们两个好像没有要一起吃饭的理由。   电梯门关了、持续上升,早过了余幸要下的楼层,他只能跟着展青梧向更高的楼层升去,莫名暧.昧的气氛令他不适。   如此沉默的僵持了好一会儿,余幸轻咳一声。   兴许是他在悲伤情绪中沉溺太深,看什么都奇怪了。说什么暧.昧,展青梧应该只是在体恤下属吧,毕竟他知道自己一个人生活,没什么亲人。   余幸这样想着,终于抱歉的回应道:“改天吧展总,今天我……心情不太好,不太方便。”   “也好。”   展青梧莞尔,没有因他的拒绝表现出任何异常,只在电梯门再开时摸了摸余幸头发,目光沉沉:“我随时有空,等你心情好些了,记得说一声。”   “另外,不介意的话,难过的理由也可以告诉我。”   “……恩,谢谢展总。”余幸顿了顿,被展青梧盯着,男人的注视竟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总觉得那双眼睛里包含某种情绪,还是似曾相识的情绪。   好像……在宫冉眼中也见到过。   其实,展青梧用这样的眼神审视余幸不是一两天了,可后者从未发觉,或者说,余幸从来读不懂他的眼神,直到穿越回来的今天,因为宫冉,才有了丁点儿“解读能力”。   “说了多少次,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叫展哥就好了。”   察觉到余幸神态有异,展青梧也只是笑笑,可这一次,直到他收回手,余幸都没叫他一声展哥。   成年人之间,少有尴尬,即便有,也强行化解。   于是,展青梧只是温和说了句“我先走了”,余幸也配合的回应微笑,两人各怀心事的看电梯门闭合。   然后,都变了脸色。   余幸后退一步,在电梯里愣了两秒才按上自己要去的楼层,说实话,刚才展青梧那一眼实在是吓到他了。   他确信,他眸中有某种跟宫冉相似的情绪,但那情绪在小学弟那里,讨喜又可爱,可沦落到展青梧这边,只能让他警觉危险。   可那到底是种怎样的情绪呢?   余幸实在说不清。   不过,原来被人摸头揉发,这么难受啊……   回想刚才男人的手在自己发间穿梭、安抚一般的顺毛动作,那感觉一点儿都不舒服,甚至让他背后一阵恶寒。   可是……从宫冉高一开始,他就在揉他的头发了。   虽然刚开始,那家伙也一脸的不情愿,不过后来,宫冉还是挺享受的,每次他摸他,他都会用湿漉漉的黑眼睛望着自己,偶尔还会撒娇似的眯着眼睛、主动蹭两下,所以他一直以为被摸头是很舒服的事,才一直将小学弟比作刚抱出窝的小奶狗,毛软人乖。   思绪飘远,一想起那个世界的故事,余幸就胸闷难受,毕竟他任务结束、跟那个世界再再没有关系了,可是……   ——如果还能回去就好了。   这想法一出,余幸自己都吓了一跳,毕竟穿越之初,他有千般万般的不情愿,为什么过了三年回来,竟会舍不得?   说是挂念的话,生活了三年的地方跟生活了二十七年的地方根本没有可比性吧?   也或许……他在那个世界太被需要,被康婧需要着、被余林需要着,也一直一直,被宫冉需要着,三年过去,这种需要已经变成了相互依赖,谁都离不开谁了。   不过,时间会抹淡一切的。   轻咬嘴.唇,余幸出电梯前深吸一口气,待他恢复平静后,才进入办公室。   ……   每天的工作都千篇一律,为柴米油盐奔波忙碌,不比满课的高中轻松。   习惯了校园生活,习惯了有家人的房子,更习惯了有所挂念,下班回到公寓,余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灯、开电视,有了光和声音才缓了口气,可没等到他想好晚上点什么外卖凑合吃,就又收到了展青梧的电话。   这个上司联系他联系的也太密切了。   兴许中午被展青梧一个眼神悚到了,余幸傍晚以外出聚会为由,拒绝了他载他回家的好意,以后也打算坐地铁回家、顺便定了个攒钱买车的小目标。   余幸倚在沙发上,等铃声响了一遍才接听,没待他开口,电话那头便有男声道:“余幸,你不是去聚会了么,为什么刚才我路过你家门口的时候,那里还开着灯?”   余幸:……   “你不是一个人住么,难不成家里进贼了?要我帮你去看看么。”   “不、不用了。”   “临下班的时候聚会取消了,所以我直接回来了。”很快编好理由,余幸为自己胡编乱造的能力点了个赞。   “这样啊,那你吃饭了吗?我看你都参加聚会了,心情也该好些了,不然我去接你,咱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可是这个点儿路上正堵呢,您都到家了,再过来也太麻烦了,咱们还是下次……”   “不碍事,我在你家楼下呢。”   余幸:……   这下,任他瞎编乱造能力再高,也弄不出理由来了。   “…可是……”   “走吧,小区对面就是商场,咱们随便吃点什么就是了。”   “出来吧,余幸,反正咱俩都是孤家寡人,相互照顾也是应该的。”展青梧的声音带笑,余幸也只好应下他。   上司就等在楼下,余幸没多少准备时间,拿了钥匙就下了楼,可站在单元门口等他的展青梧却一身便装,明显是特意收拾过的。   而立之年未婚又事业有成的人不少,而展青梧之所以是这一带著名的钻石王老五,不止是因为家产,还因为他性格温和、没有丁点儿架子,且……长得好看。   而当中最重要的一点,是长得好看。   男人比余幸稍高一些,过了三十,不仅没发胖发福,还练的一身好肌肉,五官不突出,放在一张脸上却令人挪不开眼,生意场上雷厉风行,私下却温厚可靠,这反差,很招人喜欢。   “展总。”   很少看见展青梧穿便装,余幸礼貌性笑了笑,却被对方一把搂住了肩膀,“总算把你说下来了,要是你不陪我,那我一定是今天最孤单的寿星。”   余幸一脸惊讶:“…展总您今天过生日?”   “还要叫展总么?”展青梧继续笑着,可余幸并没有接话。   之前从不在意同性间关系,可大概是他穿过耽美文、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余幸现在怎么看展青梧,怎么觉得他对自己好到过分的态度像另有隐情。   良久,自讨没趣的展青梧只能自接自话,唇凑近余幸耳畔,“走吧。”   “恩。”紧了紧手指,余幸迈开步子,恰好有一背着书包的中学生迎面走来,看那孩子一张苦大仇深脸就知道今天作业留的不少。   跟余林差不多的年纪。   知道任务结束一切都结束了,知道不该沉溺在另一个世界不肯醒来,可现实世界的一切都在提醒他想那边的日子。   何况,他今天中午刚回来。   当日重回高中,余幸适应高中生的身份用了半个月,现在,他怎么可能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忘掉在别人午休时间经历的丰富三年,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继续生活?   毫无征兆顿住脚步,余幸低头,哑声道:“…展总,抱歉,今天我…心情真的不太好,还是不跟您一起出去了吧,省的扫兴……”   看余幸满脸疲惫,展青梧蹙眉,欲言又止,最后只叹了口气,“好,那我就不勉强你了。”   “谢谢展总,抱歉,我不知道您今天生日。”   “没关系,都三十好几的人了,生日怎么过早就不重要了,倒是你,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中午睡了一觉整个人都变了。”   “大概是……中午睡了三年,做了个太好的梦吧。”余幸无奈笑笑,就算答应一起吃饭是迫不得已的,也对展青梧有愧,可他实在提不起精神了。   “恩,那你……晚上好好睡一觉吧。”展青梧松开了抓着余幸的手,“要我送你回家么?”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再次谢绝了上司好意,余幸后退两步,冲他挥挥手,转身后,再维持不动脸上笑意,疲惫的沉下了脸。   “余幸!”   猝不及防的被喊一声,余幸困惑回头,正见展青梧朝他走来,而后,他听见他轻声道:“我可以追求你么?”   “恩?”   这是幻觉吗?   随后,展青梧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声音放大了不少,生怕余幸听不清似得。   这不是幻觉……   “…我是男的。”   良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算是回应,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先是穿越、又是穿回来,现在又被顶头上司告白,一件比一件离奇,让余幸焦头烂额。   他下意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想用平胸来证明自己性别,最后因行为太蠢尴尬的捂住了脸。   天啊……他在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你是男人,我也是啊,可是你跟我一样喜欢男人,对吗?”被余幸可爱的行为逗笑,展青梧靠近过去,却得到了前者“保持距离”的后退。   眉头紧拧,余幸的性启蒙是在初中、男生小团体间流传的某些黄.色小影片,而同性恋一词,他不陌生,可真正接触到相关“作品”还是以宫冉为主角的金.主替身文小说。   不过,展青梧那一句喜欢倒是让他眼前浮现了一张脸。   虽然很罪恶,但……那确实是他家奶狗崽的脸。   约莫是那本狗血TXT文笔太好,小明星视角让他自我带入太深了……   喜欢这个词,不应该用来形容他跟宫冉的关系啊……   “我……从来没那样说过吧,我不喜欢男人。”   沉默片刻,余幸一字一顿回应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对不起,或许我之前有些行为不太妥当吧,让您误会了什么。”   “是这样么,那……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是我会错意了。”展青梧点头,继续道:“怪我看人不准,说起来,还是你刚来公司的时候,我听我前男友说你从没交过女朋友。”   所以,母胎单身是他的错吗?   余幸抿唇,其实他这年纪,一般家庭的父母早就催着去相亲了,只可惜他家就他一个人,这事没人张罗,他本身也不着急,哪知落到别人眼里会闹出这种乌龙。   而且……听展青梧的话,他的顶头上司早在一年前、他还是实习生的时候就开始注意他了。   说起来,余幸也是在见过展青梧两面、有了一定印象后,偶然在看见了一辆开着车窗的黑色轿车停在自家小区旁。   那时,他在上班的路上,而那人在等一个朋友,也是这个契机,让余幸搭人家风雨无阻的顺风车工作从实习到转正。   在狗血小说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后,余幸忽然觉得,一年前的那天,展青梧等的那个“朋友”根本不会出现,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接近他。   不不不,生活才不像小说那样狗血。   打断思路,余幸轻咳一声,就听展青梧欲言又止,“那今天的事……”   “我明白,展总不希望被打扰私生活,我一定不会说出去。”   “好,那我先谢谢你了,毕竟这事除了我的前男友就只有你知道。”   男人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他似有忧愁的看向神色疲惫的余幸,终于道别:“既然你不能陪我过生日,我要赶紧再约些人才行。累了的话,快回去休息吧,以后我就不来找你献殷勤了,记得自己准时上班,拒绝了我的追求可没有顺风车搭。”   “展总说笑了,祝你……玩的开心,生日快乐。”   “恩。”   再度挥手告别,这一次终于平安进了单元门、没再生事端,余幸也终于放下心来。   而外面,展青梧眼睛一眨不眨,直到余幸背影消失在眼前,他的瞳色愈发深沉,最后唇角勾起一道意味不明的笑意。   ……   作者有话要说:  娇妻:3   最近青蛙作业超多(开始秃头)所以会有评论没及时回复,啊啊啊果咩娇妻 第28章   翌日清晨, 睡到模糊的余幸被闹铃吵醒,睁眼才发现眼睛肿了。   他昨晚做了个梦, 梦见康婧和余林见到了他的尸体,梦见他认识的人们为他举行了葬礼, 还……梦见了宫冉。   那一切,鲜活的真实。   余幸半坐在床上, 冷静了五分钟才下地, 洗漱时,看着镜子里“苍老了”十岁的自己, 心情复杂。   许是梦中流泪, 他从双眼皮肿成了单眼皮,眼睛小了一圈不说,视线还受阻。在余幸感叹“单眼皮果然不是普通人能驾驭”的同时, 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   是在他手下实习的实习生小罗发的消息,说他们负责跟进的工程出问题了。   ……   “上个月的什么工程?”   “就是那个倒闭的商场,重新装修的那个,我们去跟进了装修材料。”   “这项目上个月就完成了,怎么可能有问题?”   真要有问题的话,月底汇总就能查出来, 不可能拖到现在。   “我、我也不清楚啊余哥, 而且, 咱们又不是负责人,只是跟进装修材料而已,能出什么问题……”   不, 只要是跟支出有关,就能做不少文章。   冷静分析,八成是他或者小罗得罪了人,所以才在工作上找他们麻烦,“只是谁跟你说的?经理给你打电话?”   “恩,是王总通知的,说是上层领导亲自查出来的,他还说具体有什么问题,公司见……”   余幸沉思,一时没回话,让失了主心骨的小罗愈发慌张:“怎么办啊余哥,我的实习期是不是直接结束了,是不是要滚蛋回家、另谋高就了?”   小罗的学历不如余幸高,他们工作的地方虽是分公司,也是大企业,为了得到现在这实习机会,家里上上下下动用了不少关系,废了很大劲儿。   “你先别慌,咱们晚一些见吧,你现在在哪?”   “我……我马上就到公司了,因为王总说了‘公司见’,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提前走了。”小罗委屈的抽了抽鼻子,他完全不知道所谓问题出在哪儿,干脆早来,企图用勤奋掩盖过错,给领导个好感分。   手法相当菜鸟。   “恩,那你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就出发。”余幸从洗漱间出来,抬头看一眼时钟,才七点半,离正常上班点儿还有一个小时:“小罗,你吃饭了吗?”   “没、没有,我就想着早点儿来,看看能不能做点儿什么,结果……”   “行了,我知道了,你等我半个小时吧,我打车过去。我们家楼下豆浆和馅饼做的不错,我带一份过去给你尝尝。”   “啊……谢、谢谢余哥。”   “不碍事。”   轻松的语气持续到挂断电话,余幸眉头深锁、万分头疼,若真只是工作上出了疏漏还好弥补,怕就怕他们在不经意中得罪了上层领导。   说实在的,与其留在得罪了上司的公司,真不如借故辞职、另谋高就。   换好衣服,下楼买了双人份早餐,余幸直接打了辆出租车。   昨天拒绝了展青梧的心意,他没了顺风车可坐,久违的定了闹钟早起,恰逢小罗那边有突发状况,余幸上班比往常提前了三十分钟。   可他到达办公室,看了一圈都没寻到小罗人在哪,跟前辈一打听,才知道今天展青梧也早到了,小罗去了他办公室。   “告白事件”发生后,说是以后继续做朋友、跟以前一样,但完全一样,真的不可能。   听到展青梧三个字,余幸略一犹豫,盯着自己买的早餐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去办公室找这两人。   展青梧是余幸所在的、企业分公司的一把手,到现在,他还不清楚自己跟小罗的工作出了什么问题,但既是惊动了展青梧,事就不小。   大概在另一个世界带孩子带习惯了,工作经验匮乏的实习生小罗也被余幸纳入了保护范围中。做完决定,余幸急匆匆去了十四楼的领导办公室,得到允许后进入,立刻看见了低着头、红着眼,几乎要哭出来的小罗。   这孩子性子软,又是家里独子,娇生惯养的,再加上刚毕业的大学生普遍眼高手低,自己觉得自己一包本事,没见识过社会真正的残酷、也没真向现实低过头。   所以,实习生被领导训哭这种事,很常见。   “展总,打搅了。”   余幸客气颔首,进入办公室后主动走到小罗跟前,将委屈巴巴的小男孩往身后挡了挡,不让他再承受展青梧“苛责”视线:“这孩子还没吃饭呢,先让他下去吧,装修材料是我带他跟进的,他知道的,我也知道。”   “也好,那你先下去吧,我跟余幸单独聊一会儿。”   展青梧后仰到皮椅上,抬眼示意,可小罗迟迟不肯动,毕竟展总在工作方面要求严厉,他从不骂人,但责问的话一句比一句伤人,眼神也冷的渗人。   小罗生怕展青梧再针对一遍余幸、不敢离开,直到后者安慰似得拍了拍他肩膀,凑近他耳畔说自己买了早餐放在他位置上,男孩儿凝聚在眼眶的泪水才终于滚了两滴下来,瘪着嘴再看一眼余幸,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看不出来,你对付小孩挺有一套的。”待办公室门重新闭合,展青梧缓缓起身道。   大概是带孩子带了三年,带出经验来了。   余幸没回话,只是看着展青梧离开办公桌、朝自己这边走来,续而伸手,又打算搂住他肩膀。   其实同性间没那么多避讳,但有了昨天的“追求事件”后,这一切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虽说余幸不想跟展青梧太“见外”,但他本能排斥这种动作。   余幸后退一步,避过那双手,“展总,请问……”   “我似乎说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不用这么见外。”展青梧笑笑,在小罗走后,他语气温和了许多,“好了,不闹你了,咱们先说工作吧。”   “恩。”   “上个月,那个重装商场的装修材料,是你们两个跟进的?”   “是。”   “那后来,具体施工的时候,你有去施工现场么?”   “没有……后面还有别的活,现场那一块就交给小罗了。”   “是吗,那看来你是不知情的,不过既然小罗在你手下,那你也脱不开干系。”展青梧端正了神色,将桌上一本文件夹递给余幸:“装修材料出问题了,施工现场用的跟我们当初与客户敲定的不一样,不信你自己看。”   白纸黑字列的清楚,还夹着施工现场的具体照片。   这个案子是余幸他们公司上个月接的、最重要的项目,原定的材料是进口的,价格不低,档次也高,可施工现场照片里的材料,是国产小牌子的。   且不论质量,也不是说小牌子就一定不好,主要是两种材料差价悬殊……   换句话说,展青梧现在追究的,是这项目里少的钱。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余幸越想,心情越沉重,若是查不清这事始末,那赔偿一定会落到他跟小罗身上。   “其实这件事,我可以帮你脱责。”展青梧忽然出声,带回了余幸飘远的思绪,“不过,出了事,必须要有人负责就是了。”   言下之意,就是把锅甩给小罗。   反正他只是连新人都不算的实习生而已,在纰漏未对工程造成太大影响、未暴露到客户眼前时,找到“害虫”并解决,这不仅不影响公司信誉,还能捞到诚信尽责的好评。   而“幕后黑手”是实习生,还摆脱了监管不利的罪名。   展青梧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只是,余幸愈发觉得那过分美好的弧度危险。   到现在,展青梧对于他,依旧是有失公平的“额外照顾”着,让他心情十分复杂。   双手攥拳,牵扯到这么实际的利益问题,余幸也犹豫了片刻。   果然太多时候,人还是要向现实低头的,总会想走捷径。   三两秒不过,余幸便觉得自己方才的犹豫十分可笑,难以置信自己也会为“恶俗”的金钱所动摇。   余幸轻轻叹气,在心底为自己刚才的自私的想法向小罗道了个歉。   项目够大,但出问题的装修材料只是一小部分,若是实在解决不了事端的话,这笔钱他跟小罗平坦偿还,保守估计,一个人八十万吧。   对孤身寡人生活的余幸来说,这确实是笔巨款,不过去银行申请贷款、加上自己存折的钱,再找朋友那边东拼西凑的借一些,凑出八十万也不算难,就是他会有很长一段儿的拮据日子罢了……   很长很长一段。   而且比起好意,他更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没有晚餐和宵夜,少有人会无偿的对你好。   “展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件事……可以给我些时间调查么。”   余幸沉下脸,神色严肃道:“因为之前我跟小罗办事的时候,一切都交代的完整,小罗那孩子,不像敢做这种事的,他挺珍惜工作机会的。”   “可是,时间有限。”   “我当然明白。”余幸点头,防不胜防的,展青梧的胳膊搂上了他肩,哑声道:“假如你查不出呢?”   “这……我先跟小罗商量一下吧,展总。”余幸颔首,稍微推开一步,脱离了展青梧束.缚,“总之,我们两个一定尽全力弥补损失。”   “好,那你去忙吧。”   “恩……”   应下声,余幸临走前多看了展青梧一眼,确认他这位上司反应无异后才离开去找小罗。   作者有话要说:  余幸:很好,我刚死回来,又要我死回去,这真是美好的祝福啊:3   娇妻,余幸会很快回去,他在这个世界不会拖太久,小小搞事一下而已啦。   还有就是,娇妻的脑洞比青蛙大多了hhh其实青蛙没想那么复杂,好奇大家为什么会把宫冉跟展青梧当作一个人,他们不是一个人啦!现在奶狗子正忙着变种成大灰狼、准备随时叼走余学长、不可描述呢!   ——今天也是话多的一天。 第29章   秋日, 多雨。   这些日子,余幸一直在施工现场和办公室之间奔波, 可他想查的事依旧没头绪。   装修材料计划用什么、结果用了什么,施工方肯定都知道, 但人家就是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责任全推给了余幸公司。   这一听就不是实话。   可是, 空口无凭, 他没有证据。   而且,余幸清楚展青梧的能力, 他实在想不出公司上下能有谁可以瞒得过他的眼睛, 在财务上动手脚,且能连通施工方。   总不可能是展青梧本人吧?   这个想法在脑海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余幸否定了。   展青梧是谁?他缺这点儿钱么?而且, 他完全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虽然事件是在他的告白之后出现的,但余幸不认为他会有闲情逸致跟他这个小员工过不去,再说了,作为分公司一把手,他这么做不也是给自己招麻烦吗?   不过,身为分公司一把手, 展青梧想在这里做到一手遮天确实不难。   奔波一周都没结果, 若说变化, 余幸被分配的工作倒是越来越多,人也愈发憔悴。   这天,又下雨了。   余幸中午去了施工现场, 打听了半天依旧没打听到有用的东西,倒是他三天两头的叨扰,让那里的工人习惯他的存在。   阴天,心情容易差,这次施工地负责人没像往常一般招呼他,余幸便趁这机会,偷进了之前一直没机会关顾的商场办公室。   重装期间,领导办公室给了施工方主要负责人休息用。   这是第一次“做贼”,格外心虚也格外小心,可在里面翻找一圈,他仍一无所获。   余幸看了眼时间,他只身闯入这里,冒的风险极大,若是什么都不带走,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重新扫视一圈,最终把视线瞄准在桌上最不起眼的黑皮本上,拿手里翻两下,他发现这是工头记录日常支出的账本。   似乎没什么用,但……余幸没把他留下。   不然,他实在找不到其他能带走的东西了。   没气馁,待余幸回到公司,已经到了开始下午工作的时间,进到办公楼才发现员工乘的电梯坏了。   大概是近期降温、总下雨的缘故吧。   很久不午睡,余幸打个哈欠,多看眼因故障、合不拢门的电梯,手掌宽粗缝扩散着蓝白色的光,瞧着相当危险,还伴着电器短路的呲呲声音。   办公室在十楼,爬楼梯累且会迟到,余幸拐了个弯,直接挪到平日领导专用的电梯口等待。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而且,公司之所以将两边分成“领导电梯”与“员工电梯”,只是因为它们容量不同、位置不同罢了。再说,像电梯那种密闭空间,上下级挤在一起多尴尬。   这种区分也算是人性化编排,何况平日里员工电梯更快更方便。   手里拿着公文包,余幸站在电梯口一边翻手机一边等着,没一会儿,它从地下车库上来了,某沉迷刷热门的人头也不抬的、直接迈了进去。   “好巧。”   熟悉男声自身旁响起,余幸知道电梯里有人,可直到电梯门闭合、那人出声,他才注意到那是谁,忙道:“展总。”   “恩。”   展青梧应下,笑着看他,可余幸没再接话,只在不亲不疏的称呼后就没了下文,他人低着头、心无波澜的继续刷消息。   如此过了三五秒,倒是展青梧用笑打断了余幸,“刚从工地那边回来吗?”   “恩,展总,我楼层到了,先走一步。”闻言抬头,看向数字迅速上升,余幸提前站到了电梯门附近。   这电梯比员工用的那个小了太多,里面的人不得不站紧,展青梧的气场不算有压迫力,却让余幸不适。   或许,是因他没想好该如何面对展青梧吧。   只是,电梯门才开,没等他抬步、就被展青梧侧身堵住了出口。   “上午的时候,因为你的介入,施工方发声明了,材料被换一事,我们的客户很快就会知道,所以……这一个星期,你可是查到什么了?”   展青梧声音很低,眸光暗淡。   “听您这话的意思,好像不希望我查到什么似得。”余幸笑笑,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本子,不过他这小动作没让对方发现。   “怎么会呢,我信得过你,可是我跟那个实习生不熟。”   “小罗啊,我跟他关系还好,所以,是相信他的。”   “恩,我知道,我也是看着你从实习生过来的。”展青梧唇角一勾,眼中有了笑意:“这件事最好在客户知道前解决,留给你的时间没多久了,若是实在解决不了,我可以帮你。”   “谢谢展总,我……”   “不过,找我帮忙,也是需要报酬的。”   不待余幸说完客套话,展青梧就开了口:“只是比起银行的贷款利息,我要的报酬不会很过分就是了。”   “八十万,不是小数目。”男人的手亲昵的揽上余幸肩膀,“上次我在你家楼下说的事,希望你考虑下,我身边不止有你,而且我们之前一起上下班,有在一起的‘基础’,不是吗?”   话说的含蓄,但这是什么意思,余幸再清楚不过。   大概是他太直接的拒绝,得罪了展青梧。   很多上司确实愿意刁难“看上的”或“看不上的”员工,虽然人人平等,但他们在地位上确实有碾压别人的优势。   且不论原由,高高在上本身就够爽。   虽意外于展青梧人面下的兽心、想不到向来用老好人形象示人的上司利诱不成会威逼,但这结果,余幸并不惊讶,并很快接受了。   而且可能是穿过书,见过世面、看过狗血,他的抗打击力度够强了。   毕竟狗血源自生活嘛。   何况,作为“潜规则目标”确实倒霉,但蚂蚱绳不止栓了他一个。   ——还有实习生小罗!   没表现出该有的慌张,余幸轻笑:“展总,谢谢你这么看的上我,不过,我有两个大学同学是法律系的尖子,他们现在做律师。”   “恩?”   “我可以告您性.骚.扰。”   闻言,展青梧动作一顿,看余幸一张正经脸、明显不是开玩笑的样子,不觉得害怕,倒被他逗笑了。   只是,余幸没再给他回话的机会,留下“警示”后,推开他的手就出了电梯,全不知自己这行为只能让展青梧对他更有兴趣。   而回到办公室后,余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另一只蚂蚱分享自己没什么用的进展。   自始至终没抱希望,可当余幸把笔记本转交给小罗的时候,那孩子眼里亮起一道曙光。   许是不同的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也或许,实习生观察力、干劲儿就是强,反正余幸捉摸半天没得到结果的小账本,小罗翻几下就有了头绪。   这账本只记录日常小收支,里面确实没有余幸想找的“大出入”,却有货车租赁的□□,信息精准到车牌号。   账单上当然不会记货车运输的货物,但这确实是不小的进展,有了它,再查其他的就不难了。   不约而同松口气,这几天帮不上忙的小罗一直干着急,两个人都清瘦了不少,余幸刚要安慰这孩子、就听见脑海传来一道熟悉的电子音。   音量很小,吐字也不清,但……他肯定那是怨妇的声音!   心跳忽然加快,一时间,余幸没心思再管账务本了,立刻尝试性开口:“怨妇,是你吗?你还在我身体里么……宫冉他…最近还好么?”   余幸满脸期待,却没任何回应。   难道……又是幻听吗?   穿越以来,因日有所思,他总能察觉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晚上睡得沉,也会有“穿回去”的梦。   而思至此,余幸表情暗淡下去,却被小罗当成他们的工作出了新状况,后者慌忙追问,余幸只能把注意力重收回来、向他解释,也把手机放上桌子上,可奇怪的是,他手机一放下,脑中电子音就变响了些。   这绝不是幻听!   余幸起身、离开座椅,与手机保持距离,果然,那声音更清晰了。不过,依旧难辨它说了什么,它始终伴随信号短路的滋啦声响。   “余哥,怎么了?”   小罗看余幸眉头深锁,在办公室左转右拐、走走停停半天,忽然要出门离开,连忙迈开腿想跟上去,却被那人抬手止住,“我没事,你先研究着,我……去找些东西。”   “…哦、哦,好的。”   木纳点头,小罗的目光随余幸的身影越来越远,而就在此时,余幸丢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上面明确标注的“展总”二字,不想就知道是谁。   拿起手机,捧在手里,小罗犹豫片刻,在拿手机追上去和接听之间选了后者,而电话刚通,不待他开口解释余幸不在,就听展青梧道:“虽然很抱歉,但我改主意了。”   “差价不算高,但为了公司信誉,这事不该向客户隐瞒,所以今晚我会发个邮件致歉。”   “所以,不论你进展如何,都没有时间了。我不是那种沉闷的老男人,所以你当真不考虑我的提议吗?余幸。”   握着手机的指紧了紧,小罗神色紧张,半晌没敢回话。实际上,他早关注到余幸跟展青梧从亲密到疏远的奇怪关系了,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展青梧半是劝诱半是胁迫,高高在上的语气显然没将余幸放在同等位置,而他那三两句话……再加上公司间流传的闲言碎语,能推算出的结果让小罗不寒而栗。   展青梧业务能力极高,待人亲和,但公司员工对他的评价却很一般,这……   “喂,余幸?”这头不说话,引起了另一边警觉:“怎么不说话了?”   男人声音沙哑,隔着手机,小罗也感受到难以对持的低气压——这跟他印象中的展总不一样。   慌乱中,不小心挂断了电话,小罗不知所措捧着手机想去找余幸,就见那人眉毛拧成八字,从办公室前门回来,又向后门走去,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余、余哥!”   不顾身旁趴桌子休息的同事,小罗隔空喊了他一声,惹来余幸回头,却没驻足、只摆摆手,让小罗在原地等他,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焦急的原地踏步,展青梧的话却不停在他脑海徘徊,握手机的手紧了又紧,终是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不说话:3 第30章   刚才, 余幸顶着张“心平气和”脸四处走动,去寻找那断断续续的系统信号, 可它波动极大。   办公楼是回字形的,他沿办公室前门一路向前, “信号”越来越弱,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了, 好像完全脱离了怨妇信号范围。   逼不得已, 他才黑着脸倒退回办公室,从头开始找起。   前门找过了, 这一次从后门出来, 电子提示音放大了不少,可余幸依旧听不清它在说什么,那信号一直被干扰着, 糟心的很。   左右徘徊,阴差阳错来到员工电梯旁,当他的视线投放在因雨天坏掉的电梯上时,脑中声音瞬间清晰了。   只是,它没说人话,从头到尾的重复着“滴-滴——滴”的电子音。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真正的身体没随他穿越, 怎会接收到远在另外世界的、怨妇的声音?   时间是下午三点, 可窗外暴雨, 天色极暗,余幸盯着眼前坏掉的员工电梯,耳畔回响愈发清晰的电子声, 这让他打了个寒颤。   从无故穿越到平安回归,不他所经历的故事都太诡异了,可如果……如果能选择的话,他更想留在另一个世界。   如果……能再见一次宫冉、康婧,他愿意付出一切他能付出的代价。   屏住呼吸,余幸慢慢靠近了坏掉的员工电梯,任凭窗外雷声响亮,风声呼啸,也将手指覆上了按键。   “余哥!”   随着一声喊,余幸身后一阵凉风袭来,没等他做出反应就被人大力搂了腰,一把将他推至墙上。   “唔……”身体被顶住,余幸被撞的闷哼一声,实习生力气不小,特别是勒他腰勒得很紧,“小罗,你干什么?”   “我、这、他……”   余幸:……   小罗咳嗽两声,为自己的一时鲁莽红了脸,“电梯坏了。”   “我知道。”   “那你还要进去!我……我下午来的时候看他漏雨漏的严重,说不定导电呢。”烦躁的抓抓头发,小罗别扭半天,终是开口:“还有……刚才,展总找你了。”   “他找我?他什么时候下来的?”   “不是,他是……打电话找你的。”   “哦,那没事了,错过了也就错过了,权当没看见就行了。”   “可是我接了……”   嘶……   余幸抿唇,但想着展青梧应该不会通过电话对他说些不该说的,谁知刚放下心,就听小罗一脸谨慎,“余哥,你和展总,是什么关系?”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是展总强迫你做什么了吗?我就觉得这次的事有问题,他是不是一直在针对你啊?”   看小罗从满脸惊慌到义愤填膺,余幸叹了口气,没有否认。   “行了。”伸手捂住小罗止言又欲的嘴,余幸蹙眉道:“咱们不是有线索了吗,处理完这件事之后我会换工作,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可是……”   “等一下……你身上不会是带着手机吧?”随着两人接触时间的增长,余幸能听见的电子音中断了,后退一步才恢复。   “当然了,还是两个呢,余哥,这是你……”   “先别让手机靠近我。”   心急打断小罗的话,系统与本世界的连接本就不稳,余幸生怕干扰再多一些他就再也听不到了,“你先把手机放回去吧,我……现在在找东西,暂时不方便碰手机。”   “这、这样啊,那好,余哥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小罗连忙收起手机、小跑着往办公室走,两米后又回头:“余哥,我们没做错什么,咱们努力,事情肯定能查明白,展……那个混蛋也不敢把你怎样,所以,别辞职了吧。”   “……我知道了,这种话以后别这么大声说,你快去吧。”   余幸笑了,他朝小罗挥挥手,可实际上,就算这次的事件被两人解决,只要展青梧还是他们上司,或者跟他的工作有关联,就一定麻烦不断。   从未停歇,余幸这两天一直精神疲惫。   他双手按摩着太阳穴,离开手机讯号后,怨妇系统的声音又清晰了起来,依旧是离电梯越近、声音越大。   而且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嘀嘀声,他能听见具体字符了。   虽然信号依旧差,依旧有杂音,但余幸隐约分的清“恭喜”和“世界”两个词。   余幸又离那电梯近了些,这下,词连成句;“…恭喜宿主完成……回归原本世界,并……”   只言片语,理解无能,直觉告诉他,想“更进一步”贴近系统,就一定要乘坐身边这部坏掉的电梯。   盯着电梯按键犹豫片刻,很快就被心底浓重的思念打败,余幸按了向下的电梯纽。   其实,漏雨的电梯连门都关不上,现在能不能从一楼上的来还不一定呢。   不报希望才能不失望,所以见电梯因自己的召唤运行、楼层数稳步上升时,他都有些意外——电梯修好了?   数字愈发逼近自己楼层,心跳忽的加速,毕竟他寻了小半个下午的“结果”就要出现,他不禁开始思考,若是进了这部电梯就能连接上怨妇系统,那他该问点什么?   “回家”半个月,余幸发现他对生活了三年的地方远比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挂念,而他最关心的、想起次数最多的,是宫冉。   一定是带孩子带习惯了。   紧张咬唇,可比起员工电梯,另一边领导用的电梯更先到达,伴随着叮——的一声,转头便见展青梧眉头深锁的一张脸。   他大步走来,冲着漫不经心看他的余幸道:“刚才你的手机在谁手里。”   余幸不答,重看向自己最关切的楼层数字——这部坏掉的电梯不知什么缘故,卡在九楼不动了。   等好久的电梯不来,加上展青梧在一边聒噪不休、给他寻找“怨妇”信号营造了新的障碍,让人心情糟糕,可就在他企图对某上司大吼大叫、发表自己的愤怒时,电梯门开了。   电梯没修好,依旧漏着雨水,不过电梯门已经可以关合了。   只是……它大幅度开关、伴随着吱呀吱呀的沉重声响,惨白内灯光下,画面渗人,竟有鬼片的意境。   对这看似吃人的电梯愣了半晌,电梯门保持敞开时,余幸脑海中电子音总算畅行无阻:“……恭喜宿主完成攻略任务,欢迎宿主回归原世界,但考虑到任务未在原定时间完成,系统……”   他还没听完,电梯门又关上了。   没待余幸反应,那大门又一次开启:“……检测到目标角色【宫冉】,好感度(100/100),长歪数值(100/100)……”   什么!?   这……怎么可能?   余老父亲脸色瞬间垮下去,即便过了小半个月,他也清楚记得小学弟的长歪数值在他出事前就降低为0了,绝不可能像系统所说一般、飙升至100。   一定有哪出了问题。   “你要做什么?”才要靠近电梯,眼前就拦过一只手臂,是展青梧的。   “怨妇,那数值是怎么回事?是你计算错了吧,他不可能长歪的,怨妇?”没功夫管展青梧,余幸眉头越拧越深,只在脑海不停为宫冉辩解。   只是,怨妇从头到尾都永远在重复那几句话,“已检测到目标角色【宫冉】,好感度(100/100),长歪数值(100/100),恭喜宿主完成攻略任务,欢迎宿主回归原世界,但考虑到任务未在限定时间完成,系统将给予惩罚,扣除预定奖励……”   ——大概是任务完成后的总结评价吧。   可是电梯门无规律的开关不停,余幸听了三遍都没听全。   “放手!”因心急,余幸越来越难维持情绪,他太担心满值了的宫冉的状况,他发现不是奶狗崽依赖自己,是他也同样离不开他。   不想浪费时间、一遍遍拼凑被电梯门阻隔的字符,余幸双手紧攥成拳、忽然甩掉展青梧的手,朝着大开的坏电梯冲了进去。   漏水的电梯不排除导电的可能,电梯停在十楼,内里闪烁不停的冷色灯让寒气不骗而来,明摆着故障的东西,盲目进入等同于拿命去闯。   “喂!你疯了吗!”展青梧看全了余幸的动作,他想伸手去抓,却被那人灵活躲过,没拦住。   接着,漏雨的电梯,门关了,外面显示的楼层数值出现乱码,再也没有打开。任凭展青梧如何慌张都无动于衷。   余幸脚踩在汇聚成滩的雨水中,幸运的没有触电,他因一时冲动闯了进来,却一点都不后悔,他终于听全了系统的最后一句话。   ——“…考虑到任务未在限定时间内完成,系统将给予惩罚,扣除预定奖励,奖励数量下降为:一个愿望,请宿主查收。”   果然是福利系统,没有惩罚不说,任务超过时间完成也给剩了奖励。   想用“一个愿望”换成一百个愿望,但这贪婪的想法从最开始就被怨妇系统否定过。   机会只有一次,余幸万分慎重的考虑着完全之策,就在这时,他听见电梯外有一阵争吵声,好像是去放手机的小罗回来了,正因如何把自己弄出去而争论不休。   余幸清了清嗓子,想让他们终止争执,可没等他说出话,身下电梯就是一阵剧烈的摇晃,伴随外面围观者比被困者还惨烈的叫声,余幸慌张的用手扶住了电梯内壁。   然后,闪烁不断的灯,灭了。   原本烘托恐怖片气息的白色灯熄灭后气氛更诡异,响起震耳的机器嗡鸣声。   余幸身体后倚着墙壁,呼吸虽心跳频率加重,视线一直锁定在电梯门中间的缝隙中,那里隐约透露着外界光亮,看着那里,他还能隔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听见外面小罗等人、为救他而愈显焦急的争论。   其实,要出去不难,毕竟余幸有怨妇给的“一个愿望”,可他并不想因此浪费,他更想在自己处理完现世的种种后,用这个愿望来消除宫冉的长歪数值。   只可惜现世往往比计划骨感,维修电梯的工人还没到,电梯就停止了颤动,嗡鸣声也消失了。   灯亮了。   重回光明,余幸依旧皱着眉,这一切看似恢复了正常,可他就是有一种要出事的直觉,就好像暴风雨降临的安逸前兆。   果然,下一秒,静止的电梯猛顿一下,失重感突如其来。   电梯下坠了!   第一时间护住头部,电梯就停在十楼,下落过程极其短暂,脑海中“结束了使命”的怨妇忽然发出一阵警报“叮——检测到宿主有死亡威胁,建议宿主立刻启动奖励,以获得生存机会,否则,奖励将随宿主死亡流失。”   “…我想回去……”   生死一线,最忠实于心的愿望浮现眼前,余幸咬唇,双手撑在电梯两侧,咬牙道:“我想回去、我想回到宫冉身边……”   是了,他想回去,他想……不惜一切代价的回去。   虽然不承认,但这想法余幸早就有了,不然,他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冲进电梯、去寻找那微乎其微的希望。   那样亲密的关系从未拥有过,不论是亲情还是友情,再或者……爱情。   总之,余幸放不下那三年的时光,终于放弃了遮掩。   只要能看着宫冉平安长大,只要能陪在康婧和余林身边,他愿意抛弃这个世界的一切,也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而后,一声巨响,电梯坠毁,什么都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娇妻,青蛙重新看了下学长穿回来的这几章,总算知道大家为什么会把展青梧当作奶狗子啦!是因为他们两个看余学长的眼神很相似吧?   不过,展青梧跟宫冉是毫无关联的两个人,非说联系的话,只有他们两个都对余幸有意思了hhh   在娇妻的催促下,明天又要开启新地图啦!   我……最手痒、最想写的剧情就在下个地图里(青蛙式搓手 第31章   维修工人还是没有来, 守在十楼电梯口的同事们面面相觑,展青梧攥紧了拳头、黑着一张脸, 而小罗,眼泪又掉下来了。   人在故障的电梯里、从十楼摔下, 还有几分生还的可能?   大家心里都有数。   事故发生了,结果也呈现了, 唯一意外的是, 救护车、维修工赶到后,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余幸的尸体, 又或者, 那人的身体早就被碾碎在器械之中了。   虽然很遗憾、很惋惜,但事不关己,同事们感叹一阵就四散工作去了。毕竟, 同事跟朋友,还是有差距的。   三天后,因为事故,员工电梯暂且封用了。   余幸没什么亲人,材料差价的事在展青梧安排下不了了之,事故赔偿款给了关系疏远的表亲, 至于他留在公司的“遗物”则被小罗沉默的收走了。   当然, 包括能证明两人清白的账务本。   “小罗, 你……算了,你去忙吧,余幸他……可怜了这孩子, 明明那个电梯有问题,他怎么还要进去呢。”较年长的赵姐本想让小罗帮忙去复印文件,却见他手捧的箱子里全是余幸的东西,瞬间心疼起来。   “是啊,余哥明知道电梯有问题,他怎么会进去呢。”   冷哼一声,小罗目光沉了沉。   似乎,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展青梧“胁迫”过余幸的人,而他回去放余幸手机的时候,也是展青梧又出现在余幸身边。   所以,就算监控录像里余幸是自己冲进去的,但在小罗眼中,对余幸进行过性.骚.扰的展青梧就是间接凶手。   初入职场,实习期间就见证了黑暗,出事的还是跟他关系最密切的前辈,小罗心里堵,却无处宣泄。   好人不一定有好报,但……余幸不能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死了,他一定会让展青梧付出代价!   不自觉捏紧了那本普通的账务本,小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办公室。   ……   ……   头晕目眩、视线一阵错乱,到后来,就算睁着眼睛也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了。   耳畔是呼啸风声,夹杂规律响起的电子音,这感觉余幸经历过,可第二次穿越又跟第一次区别明显。   可能因……第一次魂穿,第二次身穿吧。   黑暗中难以估算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余幸眼前漆黑散去,感官也终于恢复。   若是再在黑暗中穿梭,他几乎要认为自己没来得及许愿、跌死在电梯里了。   视线、听觉都是慢慢恢复的,眼睛和耳朵没有任何刺激感,只能说怨妇确实是个福利系统,除第一次穿越非自愿外,从头到尾皆是优待。   恢复感知后,余幸稍微活动了下身体,确认自己没缺胳膊少腿、平安穿越后,才开始打量处身环境。   ——他又死了一次。   不知道紧急时刻做的决定是否正确,但回到这个世界,他不后悔。   不过,两个世界的时间线明显不平行的,他的世界是深秋,小说中的世界却已经是冬天了。   不知道今天几月几,但从完全凋零的行道树以及被堆攒在绿化带、未完全融化的雪堆看,应是冬天没错。   很快,一阵凉风吹过,让一身单衣的余幸结实打了个寒颤。   “好冷。”   这是余幸回归后说的第一句话,只一阵风就把他吹透了,恰好有穿着羽绒服,围巾、帽子、口罩一套带齐全的路人经过,这一对比,显得他更冷了。   不过,为了抵抗那人“看挨冻的傻子”一般的目光,余幸强行保持微笑,即便瑟瑟发抖,也不承认自己是冻得。   抬眼打量四周,约莫正被冻傻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自己重穿的地点就是他当日“死掉”的步行街。   不过,这地方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大到他都认不出了。   且不说原本开放式的步行街设了阻隔机动车拐入的护栏、避免再出现事故,连校对面的小吃街招牌都全换掉了,甚至倒闭了几家、换了新店。   总觉得连身边的墙都变旧了,有一晃多年的错觉。   余幸冷吸一口气,双臂交错、抱紧自己,在寒风中盲目前行。他知道两个世界的时间线不同,却不知道他们具体差了多少。   “怨妇?你还在么……”一边挪动、一边打哆嗦,余幸趁着没被完全冻傻,呼唤曾经存在于他脑海的怨妇,按理说,他回来了,系统也会回来吧?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他念了半天,那家伙依旧没出现。   难道那系统真的只绑定在他“临时身体”中,现在实现了他最后一个愿望的奖励,撂下担子、放(残)假(害)休(别)息(人)去了?   冷风萧瑟,路上没什么行人,而他重穿的地点没有摄像头,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他“凭空出现”的事被人发现。   可即便冻得发抖,即便没了系统这个外挂,余幸的心情也依旧好,毕竟他回到了他最挂念的地方。   步行街游荡半天,最终进了一家他“高中”时、常带宫冉去的奶茶店,随意点了杯热奶茶,翻口袋、准备付钱的时候才愣住。   穿越时机匆忙,他好像有太多要准备的没有准备……   比如,钱。   小说总是人写的,大概小说作者跟余幸同在一个世界,所以两个世界的货币是一样的,可余幸搜遍浑身上下的口袋,能找出来的现金只有287块钱。   是,奶茶钱是够了,可……然后呢?   他身上这点钱连御寒的大衣都买不起,而且在这个世界,他没有身份证啊……   作为外来者,余幸没有此世界能承认的身份、学历,没有存款更没有落足之地,他什么都没有。   而这样的条件下,就算他有能力,也找不到对口的工作。   ——这年头,超市招个临时促销员都要身份证。   奶茶店开在学校附近,饮品定价都不高,余幸点的热奶茶只要8块钱,可在他身上财产极其有限、且短时间内没有任何补充来源的前提下,这8块钱花的他肉疼。   失去工作、失去存款,甚至失去身份,这些是他选择“穿回来”之前,没能顾虑、也没时间顾虑的,毕竟许愿的时候,他身体正在下坠,生死之际、太匆忙了。   早知道,应该许愿说“回到自己出事的那天下午”了,这样自己就能有这个世界的身份,而且那时候,他的奶狗崽还没长歪。   不……不对,系统那么坑,万一他回到那天、再死一次怎么办?   愿望只能许一个,余幸想了数十种方案,依旧没找到无BUG的许愿形式,最后,他模拟的愿望内容越来越长,念出“愿望”所需的时间都够他从十楼下落两次了。   把杯装热饮喝的干干净净,不知不觉,点了杯奶茶就在奶茶店待了半个下午。窗外天色暗沉,余幸在奶茶店暖着身子、待了个够本才起身,吝啬过葛朗台。   占位许久的“葛朗台”面带犹豫之色,到点单处轻咳一声,向正在看电影服务生小哥道:“请问……今天是几号?”   “三十啊。”   抬头看了余幸一眼,确认这位蹭暖气的顾客不会再点单后,小哥懒散的打了个哈欠。   “…谢谢,那……请问是几月三十啊?”余幸环顾一周,半下午都找不到能让他对上日期的东西,可问具体的几号还好,一问月份,那小哥的眼光就奇怪了。   他把视线从播电影的手机屏幕上挪下来,重新看着余幸,半晌才道:“三月三十啊。”   那眼神,满是探究。   忘了几号还正常,忘了月份就值得怀疑了,何况……想知道几号看手机不就行了,多方便啊?   小哥看着余幸一身不合季节的着装,虽是三月、已经有了回春的念头,但天气还是凉的,最低温零下一两度。在此背景下,这个人还穿的这么少,又双目无神的在他店里坐了一个下午,怎么想怎么奇怪。   “客人,需要我告诉你今年是哪一年吗?”   “好啊……不、不用了,谢谢。”下意识想知道,又在出口前管住嘴,余幸笑容僵硬的转身,在小哥诡异注视的目光下出了店门。   要是他问了年份,说不定会被当成神经病抓起来。   可他一出门,又立马被迎面冷风打回原型。   真冷啊……   D市靠北,四季分明,穿了不对季节的衣服,感差相当大。   入夜,风更凉,呼出的气息变成肉眼可见的白雾,夜色中穿行,余幸双.腿很快就冻麻了。   无处落脚的人沿着他曾出事的步行街逛了半圈,最后实在抵不住寒冷,本能的寻着温暖的地方而去,本能的……走向了他曾经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啊——今天也是粗长的一天:3 第32章   曾经步行上学, 余幸家当然离学校不远,路程很短, 走过千遍万遍,沿途风景更是烂熟于心, 尽管在他离开的这些日子里,这里变化极大, 但……谁会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呢?   脚步停在小区门口, 他“一来一回”,过了半个月的时间, 余幸不知道他离开的日子里, 这个世界过了多久,但小区的外墙确实比之前的破旧了,入口装的摄像头都换了新的。   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 连他的心境也是。   不再是高中生了,现在,余幸换了自己真正的身体回来,不知道康婧看见他会露出什么表情?   带着些许期待进了小区,最后,走步换成小跑, 余幸回到家门口, 下意识从口袋里找钥匙, 又一次顿住了动作。   想回家的欲.望太强烈,他怎么忘了,他已经……不是康婧的儿子了。   “余幸”早在半个月之前就死了, 说不定康婧已经接受了他的死讯,那他这样回来……算什么呢?   深吸一口气,即便是楼道,也比外面暖和不少,余幸看着熟悉的家门,紧攥住拳,好一会儿才舍得后退,第一次知道,原来有家不能回的滋味是这样难过。   步步后退,贴近楼梯才舍得转身,恰好声控灯灭了,视线昏暗,余幸觉得更冷了。   就此时,伴随着一阵开门声,周身亮起暖黄.色灯光,余幸转头,呼吸一窒……   ——是康婧。   尽管余幸没敲门、没按铃,她也……开门了。   楼道里的声控灯迟缓了两秒才重新亮起,余幸怔怔看着康婧,眼眶一阵湿润。   “请问……你是?”   熟悉女声传来,因余幸站在楼梯转角处,康婧看不清他的脸。   轻咳一声,闭了闭眼睛,余幸迅速收敛了情绪,他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朝康婧微一颔首:“…阿姨,你、你好,我是……是余幸以前的朋友,我……”   “这样啊,那你们肯定很长时间没联系了。”   康婧笑笑,把门打开,“不好意思啊,八年前,我儿子出了意外,他已经……去世很久了。”   八年前?   闻言,站在楼梯边缘的余幸险些摔下楼梯。   这已经不是时间线对不对等的问题了。果然,他那最后一个“愿望”没利用好,什么“机缘福利系统”,竟直接把他丢到了八年之后。   “…抱歉,让阿姨想起伤心事了。”余幸垂眸,他方才得知消息后的满脸诧异倒也符合现如今的伪装身份。   “没什么,毕竟都过了那么久了,你是专程来看余幸的吗?”   “…算是吧,可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搅您了。”   “等一下!”   余幸刚下一层台阶就被康婧喊住,“晚上风凉,外面冷,不介意的话……陪阿姨坐一会儿,暖暖身子再走啊。”   “虽说开春了,但天还是冷,进来坐坐吧,阿姨一个人在家,你就当来陪我这个老太婆说说闲话。”   “…阿姨还年轻呢,怎么可能是老太婆。”余幸眼眶酸涩、不敢眨眼,唯恐自己情绪失控的哭出来。   毕竟,他走了八年,转眼间,他心爱的母亲老了八岁。   本想就这样离开,可自从听见康婧的声音开始,他就挪不动脚了,“那……叨扰了。”   “没有。”康婧笑着站在门后,待余幸从楼梯拐角走出来。   楼道声控灯开着,屋内暖色灯光芒更盛,余幸身子一转,康婧就看清了他的脸,瞬间僵在原地,任凭他走近眼前,也没回过神。   “…阿姨?”   “啊,没、没什么,失礼了……”   “是我跟余幸长得有点像么,我们……是小学同学,从小……就有好多人说我们长得像。”说这话辩解时,余幸笑容苦涩。   他也不想康婧继续为他伤心,可他现在确实不再是之前的余幸了,毕竟……八年了,他跟他的妈妈隔了八年,那跨度他实在追不上。   借着灯光,与康婧对视着,他们分离的时间,对母亲来说很长,长达八年,对儿子也不短,即便只是半个月。   他们实在太久不见了。   何况,余幸也不确定自己能在这个世界停留多久,或者,他这个愿望有没有其他BUG?   且不论去世将近十年的人死而复生有多荒唐,怕只怕他说了,康婧接受了,然后,他又穿回去了。   穿越这种事有太多不确定因素,目前唯一能确定的是,余幸不想让他爱的人再为他伤心一次了。   所以……他不能与他思念的母亲相认。   可是,他只离开半个月就想家想的不得了,这八年,康婧又是怎么熬过去的呢?   “阿姨?”艰难的更改对康婧的称呼,女人的思绪却早在看清余幸脸的时候飘远了。   “还、还没问要怎么称呼你呢。”康婧被余幸喊回神,有些无措的搓了搓手,忙退开身子:“快请进。”   “……您叫我小余吧,我刚从外面回来,之前的名字不打算用了。”一时想不出合适的名字。   余幸不想骗康婧,更怕自己话中会有纰漏,或者被叫名字时反应不及时、无法解释,干脆延续了姓氏。   “哦,是这样啊,是去国外了吗?”   “恩……”   “怪不得呢。”家中难得有客人来访,打破了一个人的寂寞,康婧眼睛带笑,跟在余幸身后进门,以手背碰了碰他的手,顿时收敛了笑意:“你的手怎么这么凉,都成冰块了!”   “我……回来的时候没注意温度,所以才……”   “你这孩子,看着不像粗心的啊。”   啧啧嘴,康婧一边念他一边去屋里找了件深灰色长风衣出来、递给他:“这是余幸他弟弟的衣服,你凑合着穿穿,虽然屋里不冷,但也要先暖和过身子来才行,回家记得洗个热水澡,不然肯定要感冒。”   “这衣服是……余林的?”   从风衣拿到手里开始,余幸就听不见康婧说什么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余林的大衣”身上。   时间这种抽象的东西,人们总察觉不到它在自己身上流逝,却总能从别人身上轻易捕捉。   是啊,八年过去,余林也长大了。   “是啊,是余林的,可……你怎么知道余林?”康婧动作一滞,抬头狐疑的看着余幸,她是个极细心的女人,细心的照顾他们长大,也善于发现各种蛛丝马迹。   “这、余幸之前跟我说过,他可喜欢他弟弟了,我们是小学同学。”   “…哦这样啊。”盯着余幸看了半晌,待康婧收回视线、暂且信任,余幸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听他.妈妈继续道:“余林去别的城市上大学了,他学习比他哥哥差远了,不过……他哥走了之后,这孩子,比以前懂事多了。”   “到现在,我都记得八年前那天,我做了很多菜,出门找余幸的时候还嘱咐余林、不让他偷吃,让他等哥哥回来,结果那馋嘴猫真的没偷吃,可我却没能把他哥带回来……”   康婧眼眶湿润,她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可能因为你是余幸的同学,又有些像,所以我总不自觉提这些有的没的……”   “没关系,阿姨您说吧,您说什么我都愿意听。”   看着康婧的眼睛,感受得到她对他的思念,这让他眼睛发酸,恨不得现在就去拥抱这个坚强的承担残酷命运的柔弱女人。   “小余你……真是个好孩子。”   太久没跟人提起过余幸,也太久没人愿意听她提起余幸,看着那张相似的脸,点燃了她的思念。   康婧哭了。   眼前这个干净的青年跟她的儿子不论长相还是气质,都太相似。若不是八年前,她亲眼看见她心爱的儿子躺在冰冷的停尸间,亲眼看他一个大小伙子变成了小小一罐、再无温度,那她几乎就要把眼前“小余”认成他了。   不过,康婧明白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更知道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活着,不该为死人流连。   她擦擦眼泪,叹了口气。   作为长辈,康婧好像在初次见面的“小余”跟前丢了面子,可那人给她浓浓的熟悉感,所以即便掉眼泪,她也不觉得尴尬。   为此,康婧平和下声音道:“光听我这个老太婆念叨,你肯定也累了吧,小余你吃饭了吗?不介意的话,跟阿姨一起吃个饭吧,正好是饭点儿呢。”   “不用麻烦了……”   “没事,阿姨也没吃呢。粗茶淡饭,你不介意吧?”   “怎么会介意,虽然过去很久很久了,但我记得……小时候跟余幸做同桌的时候,他总夸他.妈妈做的饭好吃。”   “是吗?”闻言,康婧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湿红的眼眶跟着弯了起来。她努力回想儿子在小学时的模样,却只能得到大概轮廓。   毕竟余幸是在他高二那一年穿过来的,他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所谓的“小学时光”,康婧是怨妇系统为了他在此世界的身份而设定的家人,当然想不起来他小时候的样子。   不过,能从“小余”口中听见形容,她也极开心。   “原来你们两个曾是同桌啊,说起来,我儿子的每个同桌都是好孩子呢。”   康婧继续笑着,“去年,余林带瑶瑶回家给我看了,瑶瑶也曾跟我儿子同桌,现在的小姑娘啊,长得可真好。”   “瑶瑶?”余幸蹙眉,他的同桌似乎只有卢瑶一个……   果然,下一秒,就听康婧自然而然的接话道:“是呀,好像叫卢瑶,我家漂亮的儿媳妇。余林在外面上学,家里就我一个,好在瑶瑶常来看我,跟她爸一起。她家也是单亲,瑶瑶爸一个大男人把小姑娘拉扯大也不容易。”   余幸:……   他知道他高二的时候,才五年级的余林就对卢瑶感兴趣,却不知道八年过去……他可爱的弟弟竟然把他高中同桌追到手了。   而且,还到了相互见家长的程度。   卢瑶一直很优秀,即便她爸爸在从前的流传中是出了名的“凶神恶煞”,上学放学,对宝贝闺女都是车接车送的还带保镖,可即便如此,也不妨碍不少男孩子跟在卢瑶屁.股后面追她追的火.热。   小姑娘人缘实在是太好了。   所以余幸是真没想到,他弟弟能把那个活宝千金追到手,而且……还得到了卢爸爸的认证?   传说中最彪悍的父亲竟然能跟着卢瑶一起来看他母亲。   ——这个世界可真疯狂。   卢瑶确实是颗好白菜,不过他弟弟也是头优秀的猪。   沉默半晌,余幸只能给出这样的答案,他也算头一次亲眼见证人的“执念”有多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no no no ~更可怕的执念你还没见识过呢余学长:)   啊啊啊昨天被娇妻夸了!(鼻子变长   今天也是快乐的小青蛙!(笔芯 第33章   儿子在外读书, 康婧一个人住,家里食材很有限, 加上“客人”到访的突然,她根本没机会准备什么。   翻遍了冰箱, 只能炒一道青菜,为了丰富些, 她又煮了两碗面。   这招待太寒酸, 让康婧很不好意思,不过“小余”真的是个乖孩子, 神态动作没表现出任何的“嫌弃”, 还一直夸她做饭好吃,很给面子的吃完了所有,并帮着收拾了卫生。   两人聊天聊得十分愉快, 丝毫察觉不到时间流逝,转眼就过了晚上八点半。   时间还早,但……在外做客就不合适了。   只一晚相处,就对“小余”就生出了难舍之情,康婧总觉得自己对他十分熟悉,这种感觉难以形容, 可身为母亲, 她有母亲的“直觉”。   若不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死了、烧成灰, 她一定会把“小余”认成自己的儿子。   时间不早了,康婧问“小余”要不要留下住一晚,意料之中的得到了那人委婉的拒绝。   “不了阿姨, 我明后天还要去办点事,而且……打扰您也不好啊。”   “那好吧,我就不强留你了,不过都已经这么晚了,外面风可凉,你就拿着这小风衣将就将就吧,其实余林也没有穿过几次的,别介意哈。”   “怎么会,我只是来看看老同学的,还什么都没带不说,还打扰阿姨这么久,只希望您以后见着我,别不开门就好。”   “你这孩子。”   康婧勾起嘴角,眼中满是笑意,她伸手帮余幸正了正衣服,抬头望着他的透彻黑眸,“你跟余幸可真像,要是他还在,一定也能像你这么优秀。”   哪里,他一定比我优秀。   下意识要回应,可这话根本就是在夸自己,可要是说“他肯定不如我优秀”,更不对劲。   犹豫半天,干脆保持沉默,康婧一路将他送到门口,余幸出门前忽然被拽住袖子,困惑转身,就听康婧哑声道:“……虽然很唐突,但阿姨可不可以抱抱你?”   “…这……当然可以。”   “抱歉,你……实在太好,我有些想儿子了。”康婧眼底酿满温柔,她的话让余幸瞬间湿了眼眶。   她想儿子,她的儿子何尝不想她呢?   康婧的拥抱很轻,余幸回报的也很轻,这个拥抱很沉默,在康婧要收回手的瞬间,余幸忍不住开口道:“……我也很久没见过妈妈了,我也……很想她,非常想。”   “想妈妈的话,就去看她啊,小余是个好孩子,你妈妈肯定也很想你了。”   “……恩,我一定会去找她的,做儿子的,都喜欢自己父母好好的。”   “那阿姨……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   余幸点头,他双拳紧握,纵是有再多不舍,也终在康婧的瞩目中转身、出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   ……   时间,果然能抹平一切伤痛。   看见康婧和余林在他离开后过的很好,余幸很安心。   可是,时间抹不去思念,还会让它越来越重,换了身份,无法回应康婧浓浓的思念,他也十分愧疚。   不敢在温暖的家里再多逗留,余幸生怕他下一秒就忍不住、全盘托出了,可是离开了房屋的庇护,被蛰脸的冷风吹着,他又不知该何去何从。   多穿了一层厚风衣,携带了康婧思念的温度,外面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整个人融进黑夜,余幸盲目的四处闲逛,他在想该如何充分利用身上的279块钱活下去。   一路上,他经过许多酒店,星级的、商务的、连锁的,各种类型的都有,可余幸掂量了掂量自己可怜的身家,终是绕道而走。   这些正规酒店,他根本住不起。   就算他的钱勉强够连锁酒店一.夜的费用,那他以后要怎么办?   何况,正规酒店需要身份证啊。   如愿以偿的回到曾经世界的余学长一如既往的头疼。   沿路一直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寻到了适合他这种“见不得光”的人暂住的地方。   那是一条没有路灯的胡同,从胡同口经过,能看见胡同深处用红色的霓虹灯管拼凑的、极不规则的“旅馆”二字,还有两处连接不.良、光芒暗淡。   犹豫片刻,只外表看来,这种小旅馆卫生条件肯定不达标,可余幸也没有别的办法,他摸了摸口袋里所剩不多的现金,终是走了进去。   他找的这家旅馆不仅价格低廉、日租只要69,而且根本不查入住人员的身份证。里面条件极差,不过是单间的。   以防万一,余幸交完钱后,把剩下现金分开放着,乖巧的听了康婧的话后,冲了个热水澡才睡觉,受冻大半天,第二天早上起来幸运的没有感冒。   因为条件不怎么好,睡眠要求向来高的余幸因隔壁房间震耳欲聋的呼噜声没能睡好,他夜里睡的极浅,早上醒的也早,穿全了衣服就去楼下退了房,接着,开始了为养活自己为目标的求职之旅。   对于合专业的工作没报什么希望,余幸从前台老板娘那边问了相关问题,后者看他人懂礼貌,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劳力市场。   这跟人才市场不太一样,后者的专业性更强一些,且多是长时间招聘,前者则以体力劳动为主,日结或周期性结算。   按老板娘的话来说,而那地方也不远,坐公交车一个小时就到了。   耗两块钱的巨资,余幸手捧一根油条、一杯豆浆上了公交车,他一早上付了三次钱,工作还无着落,肉疼的他牙痒痒。   尽管如此,路上这一个小时他也充满了期望。   这期望,一直延续到他到达目的地,看到那被称作“劳力市场”的空地上、满满的劳工后。   带着吃剩的垃圾下车,余幸默默扔到塞满了各式垃圾的垃圾桶里,尴尬的看了看周围人,而附近在等工作找上门的劳工们也同样打量着他。   吸吸鼻子,且不论年纪、身板,光他这一身打扮就跟身旁人格格不入。   在此等工作的差不多都是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人家都是一身便服,怎么方便干活怎么来,而且块头壮实,一看就靠谱。   可余幸呢?   他穿过来时、穿的一身办公室打扮,加上昨晚“回家”、余妈妈爱心赠送的长风衣……   这件灰风衣版型很好,穿着很显身材。可能八年不见、小林子长得比他这个哥哥高了,弟弟的衣服穿在身上有大一号,但康婧眼光很好,这衣服的风格太合余幸,即便稍有宽松,前面两个扣子一系,就勒出了身形,显得他……腰细腿长。   真是没用的优势。   六点四十五分,还没什么雇主光临,不管余幸多努力的降低自己存在感,都能收获视线,后面干脆自顾自等着了。   又过了五六分钟,寂静的劳力市场忽然开入一辆黑色轿车,上面下来两个人,没等余幸搞清楚状况,四周等待雇主的人们就躁动起来,瞬间围了个水泄不通。   隔着厚重的人群,不熟悉这方面运作形式的余幸压根没搞清发生了什么,那辆车的主人就选够了人,又回到车上,扬长而去。   原来是这样……   看人家一个流程运转结束,余幸也算明白了这里的招工方法。   跟他从前的应聘不同,这里的工作不再是拼学历、拼背景。技术、能力一类也不能短时间展示出来,这边找工作靠的是表现力和说服力,你要用实际行动让雇主觉得你靠谱。   劳力市场干的多是体力活。   余幸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着装,又看了看两边人的打扮,终是脱掉了康婧给的风衣,并在下一辆车到来之际,挤入了人群中。   不过,他很快就被人挤出来了,连雇主的脸都没看到。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着,各种拉活儿的车来了又走,余幸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可做。他从清晨站到傍晚,午饭都没来得及吃,最后,整个人都丧气下来。   劳力市场的“营业时间”有限,可余幸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找不到工作,根本无从维持生计,而祸不单行,因为走的太晚,他没赶上离开这里的末班车。   心情疲乏,也就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累和饿了。   步行回到那家小旅馆,又被老板娘遗憾的告知“今日满房”。   可……总不能露宿在外啊。   余幸失落至极,拖着疲惫的身子,重新寻找不需身份证就可入住的“黑旅店”,等他寻到落脚之地已是半夜,而这家店比起昨天那家,足足贵了十块钱!   实在太饿,加上宵夜开销,只出不进、没有赚钱能力的余幸,身上只剩下104块了。   明天要是再不找到工作,那他就要流落街头了。   抱着这想法入睡,余幸决定次日起的更早些、去劳力市场占个好位置,可事与愿违,经历这一天奔波,第二天人再醒来,已经九点了。 第34章   没有手机、没有闹钟, 可只看外头高挂的太阳就知道时间不早了。   余幸连懊恼的时间都没有,飞速换了衣服就冲出了旅馆。   只是, 早去都得不到工作机会,别提晚起了。   今天气温回温, 比前些日子暖和不少。余幸下了公交车就脱下了风衣外套、抱在怀里,可今天依旧重复着昨天的遭遇, 即便他比昨天更努力、更往人群里冲, 也依旧被推搡出来,抢不到能干的活儿。   这期间, 倒不是没有客人主动询问, 可余幸没有手艺活儿,他能干的也就是搬运一类的寻常技能,而找这种工人的顾客多是注重体型和身板结实程度。   虽不瘦弱, 但比起干惯了那工作的人,余幸太细皮嫩肉了些,根本不招待见。   起的够晚,站了没一会儿就到中午了。   等活儿的人不少四散去吃饭,剩下的拿出了自己家带的便当,旁边有个大妈看余幸连着两天没活儿干, 垂头丧气的模样实在可怜, 终是不忍心的凑到他身旁, 安慰道:“小伙子,不着急,总会有事情干的, 我看……要不然你交点儿钱,找个师傅学点活,你不能只卖力气、搬东西不是吗?我看刚才好几个老板来问你,你都说不会。”   他倒不是什么都不会,只是他会的那些都需要身份证,而现学现卖、他没钱。   “谢谢大娘。”   知道这阿姨是好意,可余幸有太多实情不可说,毕竟这个世界上不敢亮出身份证的,只有在逃嫌犯了。   身上的钱剩不到一半,余幸发觉自己心情有异,也终于不在原地踌躇等待,他离开了劳力市场,沿着坐公交的路线一路走着,决定先放松太急迫的心情,走一步算一步。   活人总不至于被憋死不是吗?   不管发生什么,总会想到解决办法的。   强行给自己灌了壶心灵鸡汤,余幸深吸一口气,被哼哧哼哧路过的机油车尾气呛了个半死,没等他咳嗽过来,眼前就停了辆小货车。   车窗摇下,里面坐的中年大叔抽着烟道:“小伙子,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厕所么?”   “…知道。”开口应下,货车车厢有“搬家公司”四个字,余幸犹豫了一下,并未把话说明白。   ——这辆车是往劳力市场方向开的。   想到不管自己如何努力,都能把他从最内排挤出去的、身强力壮的竞争者们,余幸抿唇,虽然这么做有点过分,但……职场嘛,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于是,他没立刻指方向,而是走近、朝驾驶位的男人打听道:“请问您是要去劳工市场招人吗?”   “是啊,去找个临时工,你也要去吗?要不要我捎你一程?”   “不是,我是想问,临时工的话……您看我可以吗?”礼貌询问,诚恳的望着那个长相憨厚的中年男人,换来人家困惑目光,他歪头上下打量着余幸,“我找的可是搬东西的,就你这体格……”   “只是看起来而已,我劲儿还挺大的。而且工钱不会过分,只要能日结就好。”   露出得当笑容,这大概是他今天最后的赚钱机会了。   许是余幸性格讨喜,或者降低了要价,男人又仔细看了他一遍,最后叹口气,“行吧,那你上来吧。”   “谢谢!”   总算得到第一份儿工作,明日的住店钱有了着落,余幸立刻兴奋的咧开嘴角傻笑,带动那开车的大哥也跟着乐呵起来:“看你不像能干这活儿的,接个小活儿,有这么开心吗?”   “开心啊,您救了我一命。”   “这么夸张?”   哈哈一笑,那人继续道:“我叫程飞,你叫我程哥吧,怎么称呼啊?”   “余幸,幸运的幸。”   “年年有余的余吗?”   “恩。”   “那这名字不错啊,余生有幸。”车里开着暖气,程飞一道玩笑,不论是温度还是这位大哥的热情都让余幸身体很快暖和。这时,程飞却忽的冷了面色,严肃道:“不对啊余幸,我要是不拉你,你是不是就不告诉我厕所在哪了?”   “怎么会呢?”忍不住笑出声,换来程飞自来熟的好一顿埋怨。   而似乎,从上这辆车开始,余幸的回归世界的厄运就结束了。   从程飞处了解到,他们今天要去的是某家企业在D市的分公司,那公司的总经理有个特殊癖好,每年四月都会从总公司回来,待到六月才走。   “这些有钱人呐,就喜欢瞎折腾,不过他这种瞎折腾我还挺喜欢的,因为他每年回来公司的人都会找我们公司去额外收拾遍卫生,赚钱的。”   “收拾卫生需要开这么大一辆车么?我以为是去搬东西的。”   “啧,你听我说完嘛,这不是他们上个月才换了更好的办公楼、他们自己的东西都没整理好,更别提一年才来一次的总领导了,说是临时接到的通知,人家今晚就要到,我这才去老办公楼拉了东西来,回去来不及,才去劳力市场找个人跟我一起弄。”   等红绿灯时,程飞点了根儿烟,顺手将烟盒递余幸,却被后者拒绝了,“男人哪有不抽烟的。”然后,悠哉悠哉的吞云吐雾,打开车载音乐听起了歌。   两人心情都不错,即便路上稍堵了点儿也没什么牢骚,倒是这位程大哥不甘寂寞,打听余幸的故事无结果后,自己闲聊起家常,一会儿说家里房贷要还完了,一会儿又是儿子在学校调皮被他老婆骂了,骂完儿子之后顺便教训了他。   反正,余幸只是他招来帮忙的临时工而已,冲他说点家务事又不用担心他给他捅出来。   他们两个接触的人都不一样,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而余幸,问过程飞肯给的报酬后,整个人也都飘飘然了。   他说,只要他给他把下午的活儿干好了,就能给他二百块钱。   二百块确实不多,但对余幸而言还真不少,要是他之后都能接到这么赚钱的活儿,那一个星期下来,他就能去找人办个□□了。   而有了身份证,就能去应聘些稳定的工作,虽然余幸手里没有能用的学历,但能力这种东西,不是一纸文凭能限制的。何况余幸不奢求能找到像以前的高薪工作,居无定所的他只求能寻到个包吃包住、能安定的工作,薪水够生活就好了。   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去找宫冉,那个莫名其妙成功长歪了的小奶狗。   见过康婧,通过她也了解到了弟弟余林的情况,顺便摸清了人家姻缘线,到现在,余幸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宫冉了。   可是,现在的他没了怨妇系统帮助,少了GPS男主的外挂,再要找到那人可不太容易。   余幸果然是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乐观人士,他只不过才接到第一个活儿,就已经思考起要不要直接把真实身份透露给宫冉了。   这规划,确实开始的太早了点,他现在连第一笔钱都没拿到呢。   “到了,你会开车吗?”   “会。”被程飞的话唤回意识,余幸没车,但他有证。   “那行,我去跟安保的说一声,你来驾驶位,直接把车开停车场,那边有货梯,我一会儿到货梯口等你,咱们直接开始,早点儿完事。”   “好。”余幸抬头,印着“搬家公司”的白皮货车果然停在一栋气派的办公楼前,因为在这个城市生活过三年,所以余幸清楚这里的地价。   能紧挨市中心繁华区办公,这公司资产够优厚。   很快换到驾驶位,待那人同安保人员说明了状况,通往停车场的栏杆一开,余幸就开车驶入了停车场。   经指向标指引后,货车直开到附近货梯。   不过,这二百块钱并不好赚,打开车厢门,余幸看见里面大件的体积和数量后,身体僵硬了。   ——搬家具还不如搬砖呢。   不过,抱怨也只是暂时,不论如何,活儿都接了,现在的他,为了钱、为了早点安定、早点找宫冉,干什么都行。   从前都觉得自己劲儿大,这次终于吃了瘪,本觉得程大哥亲切和蔼,但干起活后,那人变得凶狠苛刻——余幸搬东西太慢了。   不论如何努力,他的体力都远不过以此为生的搬运工,为此,没等余幸把一趟货运好,程飞就发了脾气。   他找人是来干活儿的。   没留颜面的嗤笑了余幸淡薄“小身板”,却没有上前帮忙或指导的打算,毕竟他的工作只是开车,这整车的东西都是搬运工的活儿。   青筋暴起,很快出了一身薄汗,余幸相当卖力的把货梯填满,根本没时间休息就被程飞拉着进去、按了电梯键。   办公楼是新换的,才一个月,设备都没齐全,所以货梯内层还装着防划木板。两人从地下停车场升到二十层顶楼,守在电梯口等他们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她脸上带着得体微笑,退开两步给他们视野:“前边第二个房间就是明总的办公室,你们只要把东西搬到里面去、大体摆整齐就好了。”   “好。”   微微颔首,余幸承下那人的要求,而姑娘一离开,程飞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见,催促着余幸马上干活。   剧烈运动过后,气都没喘匀,又要继续工作,余幸看着货梯内大件,左右放松了颈椎,一口气抓起装箱家具的麻绳、扛到肩膀,卖力挪向了那间办公室。   苦力活儿不好干,才一趟搬下来,余幸的身体就像要散架似得,而他扶上门把手,抬眼恰好看见办公室门牌,上面有这公司的logo,手写英文字母:YX。   倒不是发现公司名与自己名字首字母缩写一样,而是那手写体他相当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   娇妻,为了配合剧情,明天会有一个小破三轮在微博(不喜可忽略,不影响剧情呀:3 第35章   “愣着干什么?赶紧的, 别浪费时间了!”   程飞很不客气的推了余幸后颈一把,让他回神, 后者在“老板”的威压下只能收回视线,继续干活儿。   货梯里东西不少, 车厢还有更多。   余幸这薄弱的身子板确实不适合干这活儿,何况自打他研究生毕业后, 要么懒, 要么忙,总加班, 即便周末有时间, 也会选择躺着。   习惯了办公室一坐就是一整天的活儿,余幸体力很差。   为了搬东西,麻绳缠在手掌、手腕, 没运几趟就磨破了皮。   疲惫叹口气,经由这一整天的劳累,他今晚肯定能睡个好觉。   境况再差也安慰着自己,货梯上下运输了四五趟,花了将近两小时,余幸总算把东西搬完了。可总裁办公室还要进行第二轮整理, 毕竟他搬来的东西都用纸箱或防震塑料包着的, 加之余幸气力有限, 摆放的很没有规律。   回到地下停车场,将货车车厢检查一遍、确认没有疏漏后,余幸终于得到了他今天的工钱。   “不是说好了二百吗?”   “那是正式工人的价格, 你不值那个价。”   余幸捏着手里的一百五,带着一身的酸痛,相当恼火,可程飞看都不看他一眼,顾自点了根烟,“行了小年轻,一看你就是第一次干这活儿,万事开头难,一开始总是要吃亏的嘛,从我这边吃点小亏,总比以后被人骗好啊。”   “是,我确实是第一次接这个活儿,可这跟咱俩之前说的不一样啊。”   余幸笑笑,捡了自己风衣抱着,伸手来回在口袋里翻找着什么:“五十块钱不多,但程老板失了信誉就不好了。车上那会儿您对我说的话我都用手机录音了。您说得对啊,第一次难免吃亏,可我实在生活窘迫,不想吃亏。”   程飞一愣,没想到余幸还能有这手,他叼着烟抽了一口,蹙眉老半天,说话时掉了一地小火星。   “行了行了,真服了你了。”便宜没占到,程飞极不甘心的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塞余幸手里,想着自己还跟他抱怨过家事,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巴掌,咬咬牙,又多加了二十给他,“记得把录音删了。”   看着程飞满脸愁容,后者只冷笑一声,没回应好脸色。   第一次确实容易上当受骗,可没经验的人不一定好欺负。   ——只是,他说谎了。   实际上余幸并没有录音,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手机。   将得来不易的二百多现金收入口袋,得到自己应有的酬劳后跟程飞分道扬镳。   只是,刚才那总裁办公室的钥匙还在他手里。   余幸想了想,拿着钥匙又一次上了货梯。   劳作半个下午,在停车场站了很久,现在一身热汗散去,才察觉身周空气凉了。   尽管余幸及时将手里的风衣穿上、系了扣子,也还是打了个寒颤。   电梯到一楼,余幸目光浅浅扫视了这公司的内部环境,感叹一句气大财粗后,将钥匙还给了前台工作人员,可那人没接,反用双手捧给他一个黑盒:“麻烦你把这个也放总裁办公室吧。”   “好。”反正都搬了一下午了,也不差这一小件儿,权当收尾了。   再加上,前台小姑娘客气又礼貌的态度比程飞好太多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余幸随手接过,引那递东西的人满脸紧张:“哎呀呀,你小心点儿拿!这里边可是易碎物品。”   “好。”顾客就是上帝。   可尽管应下,余幸依旧单手捧着,他已经够累了,这么轻的东西,一只手足够用,总之他不会让它掉到地上就是了。   这一次,没走货梯,而是走了公司员工用的电梯,等候时,他又看见了这公司的logo,那眼熟字迹写的YX,忍不住朝公司门口的前台员工打听:“请问你们公司的总经理姓什么?”   “姓明啊,怎么了吗?”   这问题问奇怪了,惹得前台姑娘抻着脖子直往这边探,余幸只得笑着摇头,“没什么。”   果然是他想多了。   他竟觉得logo的字体像极了宫冉的字迹。   微不可闻叹息一声,余幸重新坐上电梯,按了按键就仰头望着上升的楼层数发呆。   凭他妄想再多,也被方才前台员工的回应打断,这家公司的总裁姓明,不姓宫。   他到底是多想他?   收腰款的灰风衣太板正,不适合做体力活,穿着是好看,可也累人。   没多久,电梯到了顶楼,余幸进行起最后一趟运输工作。   找钥匙、开锁,进屋、开灯,看着他亲身搬成堆的大物件,虽然只得了二百块钱,也有成就了一番大事业似得兴奋。   这想法太幼稚,但赚了钱以后,余幸心情不错,他心满意足的把装着易碎品的黑色盒子放在稳妥处,最后检查一遍才关灯离开,可没等他锁门,就听见远处有电梯门开的声音。   这公司跟他之前的公司一样,领导有专用电梯。   下意识循声望去,远处走廊却一片寂静,候了半晌才响起断续脚步声。   通常来说,级别越高、办公楼层越高,余幸在的顶层是公司总经理办公室,他刚搬了东西过来,里面都没收拾好,怎么可能会有人来?还是领导用电梯……   算了,事不关己。   余幸耸肩,这整层楼就只有他身后这一间办公室,钥匙在他手里,那人要是走的慢,恐怕只能再下一次楼、重新取钥匙了。   因为走廊挺长,余幸也累了,他并不打算等那人过来。   管他什么职位,对未曾谋面的人失了兴致,余幸略舒展了疲乏的身躯就准备锁门,偏在此时,踉跄脚步声近了。   像是受到某种指引,他抬起头,朝走廊远远的另一边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那男人穿了一身黑西装,像是喝多了,脚步虚浮,一只手搀在墙上,另一只手捂着额头,挡住半张面孔也遮不住满身戾气。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   余幸停了下来,视线留驻在那青年男子身上,意图透过那人手掌、看清他的面庞,却迟迟没有成功。   直到……那人也发现了他。   “……宫冉?”   看清那张脸,余幸呼吸一窒,难以置信的念出了那个他最牵挂、最不可忘的名字,他声音极低,隔着长走廊,根本传不过去,可那边的宫冉,似乎在同一瞬间认出了他,薄唇开合,回应了什么。   余幸笑了。   他从没敢把重逢想象的如此容易,因为这个世界这么大,可阴差阳错的,就是如此简单。   跟从前一样,余幸做什么都会制定一套计划,他本打算找到宫冉后先暗中观察一段时间,先找到那孩子长歪数值胀满的原因再下一步,也不打算承认自己的身份,毕竟穿越这事匪夷所思。   但他的计划从来比不上变化,而且……看宫冉的反应,那家伙应是认出他了。   这样,根本没必要隐瞒了。   余幸看着八年后,那张彻底褪去青涩、完全张开的英俊面孔,看着那一双浓过夜色的黑眸,看着他最中意的小奶狗从男孩蜕变为男人,因为两人不想见的时间不对等,所以他格外能看出他身上的变化。   这变化,震撼且令人欣慰。   只是,沉浸在重逢喜悦中的余幸不曾发现望过来的黑眸中,焚烧着热烈到偏执的爱意,以及……求而不得至扭曲的深沉欲.望。   宫冉看着走廊另一头微笑着的余幸,在他眼里,那人身上发着光。   急不可耐滚动喉结,他身体未动,贪婪目光却已将他吞吃入腹。   余幸穿这件风衣太好看,他这模样,正是宫冉想象中“他”该有的。   简直……像做梦一般美好。   宫冉呼吸粗重起来,他迈开步子,尽力维持着身体平衡,眼底顷刻填充满血丝。   什么都不重要了,此刻宫冉眼里只有余幸,只有那个微笑着向他张开双臂、静静等候他靠近的余幸。   像受黑暗折磨的人发现曙光,那是他最后、也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不顾一切扑向他,狠狠的扑向他,只有真正的接触才能换取丁点儿真实感,让他确信这不是梦境。   而余幸,眼巴巴等着小学弟靠近,眼眶已经凝结了薄薄水汽。   “八年”过去,宫冉又长高了啊……   很快,落入一个温暖怀抱,余幸鼻翼全都是宫冉身上熏人酒气,可他并不介意,因为那是宫冉。   奶狗崽长得再大,在主人眼里,也永远是奶狗崽。   宫冉的拥抱很用力,像是要把他融入骨血,即便这力道让余幸透不过气,宽容如余学长也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反倒轻轻回抱过去,安抚性的拍着宫冉的背。   “……宫冉?”余幸轻喊宫冉的名字,那人却没给他任何答复。   宫冉只是一昧搂着他、下颚抵在肩膀上,反复确认这一切是否真实,身体颤.抖着,兴奋且不安。   ——这真是个迟来的拥抱啊。   安抚的手没停,这家伙喝多了,可即便如此,宫冉还是下意识依赖着他。   余幸思绪不禁飘至他离开的那天,宫冉怕是要把之前错过的拥抱补偿回来吧。   “…宫冉,对不起。”一字一顿,轻柔声音传达的是最真挚的歉意,只是他的道歉让身上人肢体一僵,紧随而来的、是滴落至脖颈的温热液体。   他……哭了?   因为被拥抱着,余幸看不见宫冉的表情,他想要开口询问,被泪水打湿的脖颈却传来一阵刺痛,下一秒,有一只手牢牢扣住他后脑、五指穿入他发丝,让他扬起了头颅。   细腻皮肤在深色风衣的衬托下更显白皙,因为那手的桎梏,最美好也最脆弱的颈项线条完全凸显出来,没等余幸搞清楚状况,宫冉张口便啃了上去。   他家的奶狗崽确实长大了,都会咬人了。   “唔……宫冉,你要干什么?”尽力推搡着,自身难保的前提下,余某人竟还担心自己会弄伤进攻者,这反应注定了他一切反抗尽是徒劳。   片刻,风衣被扯开,余幸听见纽扣崩断、掉落在地的回响,他想后退,却被死死按在墙上,换来更猛烈的“进攻”。   不知道那家伙哪来那么大劲儿,很快,余幸上衣也被撕开,皮肤直接暴露在空气中,一阵凉意。   而宫冉则得寸进尺的将它们从他身上褪.下、绞在胳膊。厚重的衣料阻碍了行动,身体本就被怼在墙上,这下,两只手都被衣服束于身后,余幸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怎么回事?   宫冉不是认出他了吗?   这发展跟余幸想象中的喜相逢场面背道而驰。   “…宫、宫冉,你疯了吗?是我,余幸!停下!你干什么!”挣扎反抗太久,余幸出了一身汗,他声嘶力竭说明身份后,宫冉安静下来了。   艰难的喘息着,余幸感受到脖颈的湿凉,也终于再次看清了宫冉近在眼前的俊脸,也终于……看见了暗淡黑眸中无可遮掩的疯狂爱意。   宫冉不是喝多了,他是喝醉了。   他的意识一点都不清醒!   恐怕他根本没认出他,不然,他决不敢这样对待自己,恐怕……他只把这一切当是酒精控制下的一场梦。   是了,这个世界的“余幸”已经死了八年了,这时间足够他去接受这个事实,对宫冉来说,“他”也只能在梦中出现了。   从那双无光黑眸中读取到这样的讯息,下一秒,余幸身后的门就被宫冉推开,连带着他的身体也一并被推搡倒地。   办公室地上铺的是厚重地毯,摔上去并不疼,只是门口背光者居高临下俯视线让余幸胆寒。   手被衣物禁锢、挣扎良久都站不起身,眼看宫冉反锁了大门、缓步走来,让余幸第一次对“奶狗崽”生了惧意。   他强自镇定下来,声音微颤,“…宫冉,你喝醉了,别做让你后悔的事……”   “后悔的事?”   宫冉低笑,在余幸身前慢慢蹲下身子,手指覆上他鼻梁、一点点划落到柔.软唇.瓣,“我最后悔的事……就是让你离开了我……”   “好在现在,你再也逃不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青蛙(摸着宫冉头):来,崽,阿妈给你加个一夜七次的buff。   余幸:搞清楚,谁才是你的崽:)   补充章节见微博:晋江-大明湖畔小青蛙   ——真的只是小破三轮啊娇妻别期待QAQ 第36章   ……   醉酒者的进入毫无章法, 他意识不清,一切都只是情绪的宣泄, 可承受折磨的人却无比清醒,清醒的承担着这一切。   从拒绝到不得不接受, 余幸记不清宫冉在他身上驰聘了多久,只察觉到自己的意识随着他的撞击慢慢流失。   他的视线一直停在宫冉身上, 看着他混沌无光的双眼, 也想跟他一样、假装这一切都是梦,却难以忽视身体承受的残忍痛楚, 终是解脱般昏死过去。   也算是如愿以偿。   ……   放任精神、任身体由酒精操控的人在余幸身上释放了自己积攒良久的欲.望, 一次性做了个够本,完全未察觉到身下人早已无声息。   或者,身下那人如何他根本不在乎, 宫冉只想宣泄自己,宣泄那长达八年的思念。   反正他一直认为这一切都只是梦而已。   尽管一切发生的真实,宫冉也没一点怀疑,因为他的余幸早就死了,这是八年前就被他接受的现实。   作为“霸道·总裁·金主文”的男主,宫冉某些方面的能力十分优越, 即便将余幸做的昏厥也又进行了一次, 事后, 尽数释放在他体内。   而后,又用手指轻轻摸上那因开合过度而无法复原的红肿入口,良久, 才舍得松开余幸,环抱着失了意识的人借酒劲沉沉睡去。   他已经很久没做过如此贴合心意的梦了。   他梦见过他回到那个美好又青涩的高中时代,也梦见过随时间流逝、他们一步步成长到可以分清爱和喜欢的时候。   只是,他梦见更多的,是一切噩耗的根源——那辆跑车朝余幸飞驰而来的那一刻。   八年前,出事后第二天宫冉才知道,开跑车的是两个喝醉了酒的富二代,他们在冲入步行街前就已经撞过人且不负责任的逃逸了,为了躲监控录像和交警才会半道拐进去。   若不是那两个杀人犯撞墙后车毁人亡了,宫冉一定能让他们后悔活着。   不……不是,真正让余幸丢掉性命的杀人犯……是他。   ……   因为满足,宫冉这一觉睡的极沉,直到夜幕降临、天色黑沉,才被助理寻他的电话惊醒。   屋里没开灯,视线不佳,唯一的光亮是嗡嗡震动的手机,可没等宫冉摸到它,就听见身边微乎其微的另一声叹息。   谁!   警觉起来,因那缠.绵□□,宫冉也衣衫不整,醒来后,欲.望被释放的感觉尤为强烈,让他感觉很不对劲。   很快适应黑暗,宫冉借落地窗投入的月色精确寻到了与他共度云.雨的那人,顿时心下一凉,大脑剩余的星点醉意顷刻不见。   ——原来……刚才的不是梦?   这竟然……不是梦。   那他究竟做了些什么!   狠狠砸两下脑袋,他喝得太多、断了片,竟完全想不起这场“意外”的起因和过程,可他的身体却记住了另一人躯体的美好滋味,还有他带给他的欢愉。   连他的身体都在嘲笑他,他在酒醉后错将别人看做余幸,犯了不能弥补的错。   宫冉的第一反应不是对“无辜者”的愧疚,而是自责,自责自己用如此恶劣的行为亵渎了去世多年的余幸。   捂住前额,这结果让他十分头疼,喘息声因愤怒加剧,这场意外不仅断了他整整八年的坚持,还侮辱了他钟爱之人。   冷笑,起身,开灯再折回,宫冉缓缓正过衣领、拉合裤.链,视线挪到蜷缩在地上、几乎□□的人身上,冷眼看他捆绑姿势别扭、双手被衣服紧束身后,因血液流通不畅泛着不正常的红。   侧倒姿势的缘故,这时候,宫冉还看不见他的脸,可他能见那人身体咬痕遍布,明显是饱受□□凌.虐留下的痕迹,平坦小腹还残存未干涸的白浊,那样子……可怜至极。   可即便如此,他的心也不起一丝波澜,只有汹涌怒意攀升而起。   因为公司顶层只有他这一间办公室,不可能无缘无故多出个人来。   地上那人,八成是有求于他的人送来、供他享用的,就像这些年、他所经历的那样。   宫冉身边一直缺个人,就算他向来男女不近,也不妨有人费尽心思的送来各色美人讨好,毕竟多数人眼里,就算宫冉明面拒绝,他也是男人,一种容易被下.体欲.望操控的物种。   当然,心有所属,洁身自好的人这些年来从未碰过谁,直到今天,他喝多了,没有防备,着了道……   差不多修整了着装,宫冉食指摸索向衬衫领口、寻最后一个扣子,这才发现那脆弱的纽扣不知何时断线、早不翼而飞了。   难道醉酒的他,对情爱之事如此心急?   还是说……这次上门的人姿态放太低、勾他勾的紧?   ——真是令人恶心。   酒醒后断片,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残暴作为,而身边一而再、再而三被塞人的经历让他自然而然的把过失放到了昏迷中、不能辩解的余幸身上。   办公室极安静,宫冉剑眉紧蹙,他摸了摸因纽扣丢失、系不上的衬衫领,最终看向了堵住那人嘴、外露半截的领带。   他打算拿回它。   倒不是因为这条领带有多重要,而是他不想把自己的东西留在别人身上。   自嘲的哼笑一声,宫冉缓步过去、下蹲,一脸厌恶的单手掐了那人的脸、让他正过头,好把自己的领带从他嘴里拽出来。   这一过程中,他视线跟随了他手里动作、看了地上人一眼,只这一眼,宫冉浑身血液都凉了。   屋里开的灯足够亮,一切都被照的清楚,包括“色.诱者”的脸……   到此时,宫冉终于明白他自己什么会着了这人的道,因为他跟“他”实在太像了。   八年过去,许多记忆都模糊了,包括人的面孔。   人总是失去时才知道珍惜,等宫冉想念余幸时他才迟钝发现,就算他们“腻”在一起的时间很长,也没有一张合影。   记得余幸高三毕业、拍纪念册的时候邀请过他来着,可宫冉当时不好意思,推辞掉了……   所以,那张脸在宫冉心底只剩一个模糊轮廓而已,八年来,因为再见不到,就自带滤镜的完美化了。   可……即便眼前这人跟他心目中的余幸相差很远,相似的脸也足够勾起他最珍惜的回忆了。   除了长开的眉眼,这张脸完全跟他记忆中的余幸重合了。   看着他,宫冉心中有了不切实际的奢望……   ——离开了八年的人,有没有可能再回到他身边?   想法一出,宫冉呼吸声加重,他颤着双手、小心翼翼的触上余幸因痛苦扭曲的清俊面庞,生怕这一切又是一触即碎的梦境,确认他的体温后才敢顺着这人胳膊、寻向他被衣料绊住的右手。   他记得余幸右手掌心有一道疤痕,是他们读高中时候留下的。   屏住呼吸,宫冉手掌轻拂过褶皱的衣料,慢慢摸向那双因血液不流通而消失了温度的手,一点点寻向他掌心。   ——没有疤痕。   摸遍了汗湿的掌心后得出结论,宫冉高悬的心瞬间坠入悬崖,可他不想放弃渺小希望,急切的又摸向了余幸左手,可依旧是……一无所获。   呵……   他刚才在妄想什么?   妄想死去整整八年的人活过来、重新出现在他眼前吗?   冰封许久的心才有了消融的迹象,又再次冷透。   是啊,那人早就烧成灰、埋入土底了,还是他抱着他的身体、感受着他的体温慢慢消失的。   而且,作为罪魁祸首,就算余幸真的重生了,那他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逃离他,怎么可能主动来到他跟前?   讽刺性弯了嘴角,这笑容针对自己缥缈的梦。   期望过后是满满的失望,宫冉收回手、捂住脸,片刻后撤手,已经恢复了平静。   既然这人不是他的余幸,却跟他那么相似,那他出现在他身边的原因和目的就需要好好探讨了。   八年前的意外不是秘密,但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余幸是他的软肋,可现在……似乎有人知道了。   不然,这家伙也不会被送到他身边。   抬眼扫视了没布置规整的办公室,宫冉五指成拳,直至手背青筋凸起、掌心有了血痕才松开。   天知道他压了多大火气才没立刻将怀着目的靠近他、玷.污了他心中明月光的人直接掐死。   宫冉垂眸,视线冷冷扫向无意识低吟的余幸,拨了助理电话。   “明总,您可算回电话了,下午……”   “为什么会有人在我的办公室里?”   “这、这……”   “查。”   没给助理任何的解释机会,宫冉面不改色,“把他的一切都给我查出来,还有,我说过今天到吧,办公室怎么还是这样子?”   “…因为是新搬迁的办公楼,您今天才说要过来,所以一时没安排妥当……”电话那一头的助理察觉到宫冉怒火,解释的慌忙,片刻,他才觉悟自己没理解好上司的意思,忙补充道:“我马上让人过去!”   助理的办事效率很快,这边电话一挂断,那边就响起了敲门声,宫冉这时候才知道房门被反锁了。   他正要去开门,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转头,看着那张与“余幸”相似的脸,终是将自己掉落在旁的西装外套扔到了他身上,盖住了他光.裸的身体。   权当他是沾了余幸的光吧。   即便模糊了醉酒后的记忆,但事后,仍旧能回忆起那具身体带给他的美好感受。   ——看来,他也足够恶心呢。   ……   短时间内别的东西查不到,命令下去齁,宫冉最先收到的“结果”是公司的监控录像。   他看着余幸在画面中进进出出,手里拿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最后一趟,是与自己相遇。   只是,监控摄像头按在走廊两头,没录到声音,他只能看见自己上前、那人也没拒绝,两人推推搡搡进入办公室后,再也没出去……   ……   “唔……”   伴随着一声细弱低吟,躺在地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余幸眉头拧紧,过了好一会儿才能睁开眼睛。   他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浑身麻软,整个身体都散架了,当然,身下某部位还蔓延着难以言喻的热辣疼痛。   好难受……   周身赤.裸、身上什么都没盖,可他身处的这间办公室跟他闭眼前的完全不一样了。   先前装好在纸箱的大件小件都规矩的摆了出来,真正有了总裁办公室的样子,显然不止一个人进来收拾过,而那一切都发生在他昏厥的过程中。   所以……他那狼狈的样子,到底被多少人看见了?   虽然余幸是这样觉得,但实际上,在外人规整完物件之前,他身上都披着宫冉的西装外套。   余幸蹙眉,虽觉尴尬,但他的嗓子正因缺水肿痛着,嘴里还被塞了吐不掉的东西,身上难受,也就无暇理会那么多。   他想起身,可他小腹稍一使劲就会牵扯到一系列尖锐刺痛,被束在身后的双手几乎全麻,根本动不了。   这办公室的地上虽铺着厚地毯,但那东西直触皮肤的感觉一点都不好,相较人类细嫩肌肤,它太扎人。   换了种方法,余幸尝试着以手肘发力,却半天没找到合适施力点。   两套方案连续失败也没起来,余幸不气馁,他转用单侧肩膀顶住地面、侧过身体后,终于起了一点点,可这微弱的幅度并不足以让他脱离困境。   力气用尽,重新栽回地上,闷哼一声后,他察觉到体内有异物流出。   而明白那略粘稠的是什么东西之后,背后传来一声冷笑。   尽管这声音比他印象中低沉不少,但他还是听得出来,那是宫冉的声音。   他说:“你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娇妻我没有……存稿了(颤抖倒地) 第37章   闻言, 余幸挣扎的动作一滞。   那声音就在身边,他竟丝毫未发觉……   心跳跳的狂乱, 余幸犹豫半晌才敢转头。   因为双臂还被衣服绞在背后、活动不便,所以余幸动作的格外艰难。   可尽管如此, 在他的努力下,还是看见了一双黑色皮鞋。   因为他是侧躺在地毯上, 宫冉又向后仰在沙发, 他最多只能看到他的膝盖。而许是感受到了男主的气场,余幸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难耐滚动喉结, 嘴里全是领带真丝料的味道, 那东西汲取了他身体太多水分,口干舌燥。   余幸又动了动,仍旧起不了身, 他的不屑努力反倒令肢体扭曲起来,而就在他摸索到“门道”、好不容易撑起半边身子的时候,被黑皮鞋踩上肩膀,宫冉不需发多大力便轻而易举的又将他推搡倒地。   不过这一下,让余幸身体调整至跪坐姿势,比之前好了许多。   他喘息着, 正要借此再起身, 下颚又是一阵凉意, 它透过皮肤传达心底,令人心寒。   现在,余幸终于能看见宫冉的脸了, 因为他被后者用脚顶起了下巴。   在如此“指引”下,余幸总算跪坐起身,接着,是良久的沉默。   余幸倒是想开口,他想知道宫冉这八年来过的如何,想知道别人为什么称他为“明总”,想知道他……怎么敢这样对他?   放弃自己的一切回来,得到的是这样粗暴的对待,这发展完全是他承受不住的打击,天知道余幸在被进入的那瞬间,人生观崩塌成了什么样?   只可惜余幸嘴被堵着,他出不了声,只能以无辜目光看向宫冉。   而此刻,宫冉也同样心情复杂,他已经将眼前人查了个彻底,可他的身世相当清白。   换句话说,就是什么都查不到。   ——连生活痕迹都没有。   除了知道这人连续两天留在劳力市场、住过小破旅馆外,什么年龄、户籍,曾住址还有学历,一切都是空白的,就好像他从前不属于这个世界似得。   这明显不正常。   只要活着,就能留下或多或少的痕迹,即便被抹掉也能寻到蛛丝马迹。   而越是这样,越能说明这人出现的目的“不单纯”。   尤其是……宫冉从程飞处得知,他也叫余幸。   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   相较而言,宫冉更相信这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嗤笑一声,现如今,宫冉一人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产业,打着各种小算盘想上他床、或者送人上他床的太多,可真正“投其所好”、诱惑成功,这还是第一次。   这情况很不妙,因为想投奔他、拉拢他的人不少,可嫉妒、仇视他的人也很多。   他怕会给余幸的家人带去麻烦。   宫冉倚在沙发背儿上,他居高临下、用夹杂了怒火的双眸逼视他,续而将脚背抬高了些,强迫那人抬高下颚。   “你是余幸,对吗?”   不轻不重问出声,宫冉面色平静,或者说他从来都是一张冰山脸,却让余幸身子一颤。   见面时宫冉太热情,余幸以为他是认出了他的,可那只是他以为,宫冉当时只把与他“重逢”当成了一场梦,根本没认出他,可现在……宫冉又笃定的喊了他的名字。   如果宫冉没认出他,又怎会知道他的名字?   想解释,却开不了口。宫冉起身,重新靠近过来、蹲下身子,总算拽出了余幸嘴里塞的东西,惹得他一阵咳嗽,“是谁让你来的?”   “关于‘余幸’,你还知道什么?”   宫冉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狠厉,牵扯到“余幸”二字,一切都变得不同,他绝不会心软。   ——原来宫冉并没有认出他啊……   余幸垂眸苦笑,毕竟他曾死在宫冉面前,死而复生这种事,太荒谬,看见相似的人出现在身边,怀疑也是应该的。   而且看样子,宫冉已经调查过他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程飞知道他的名字,可那人早就离开了。   “咳咳……”身体状态不佳,余幸身心皆是疲惫,其实他依旧没接受自己与宫冉发生了关系的现实。   不过,他的震惊和羞愤已经被宫冉进入时的粗暴动作消磨干净了,现在倒是有种前所未有的镇定。   也或许,是他现在没力气去追究宫冉难以启齿的种种作为了。   被堵嘴太久,骤然出声令人不适,余幸喉咙肿了,“没人让我来,我只是干活的,负责搬家具而已……”   有了话语权也没坦然身份,因为当下的宫冉正处于一种表面无异的“盛怒”状态,明显不是承认身份的好时机,余幸更有一种直觉——即便他现在坦白了,宫冉也不会信。   就算余幸能列举无数他跟宫冉高中相处日常,也不足做身份的证明。因为宫冉可以查到他,那也一定有人能查到“他们”,尤其是“曾经的他们”。   穿越这个词,放在古代和现代的唯一区别就是,前者会将“穿越者”当做妖怪,侵猪笼或烧死,后者待遇就好很多,只当他们是无聊的神经病而已。   加上从宫冉一系列表现看来,他早就接受了自己的死亡。余幸也猜测,他家小学弟那飙升至100的黑化值跟他的死脱不开干系。   不,八年过去,宫冉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围着他团团转的小学弟了。他已经长大了,是真正的男主了。   错过整整八年,这世界对余幸而言有太多未知数,连最熟悉的宫冉也变了。   所以,他需要时间了解这一切,才能做出最合适的选择、找到最好的解决方法。   何况现在的余幸也不冷静。   身后隐隐作痛的那处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不久前的遭遇,被自己“看大”的孩子强.奸,这绝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相反的,他有可能因此时自己心底压制不住的恼火做出后悔的事。   因为错过八年,因为不再了解,所以,现在的每项决定都该格外谨慎,没有怨妇的辅助,这一次,一切都只能靠余幸自己。   另外,他依旧不知道这次穿越是永久的还是暂时的,他不说,也是怕他还有第二次离开。   “看来,没尝到苦头之前,你是不会说了。”   将那条领带丢至一旁,宫冉捏住余幸下巴,拇指指腹似有眷恋的一遍遍摩挲他的唇。他的视线一直停在他脸上,却明显是透过他在看另外的人。   才经历了糟糕的事,余幸本能排斥那人触碰,何况宫冉阴沉的目光让他一身寒意,刚要开口,胸.前敏.感两点便被恶意按住。   这小混蛋又想干什么?   两人都清醒着,明显的挑.逗性动作让余幸脸色时青时白,他表情狰狞了一瞬,下意识想后退逃离,又被那人搂住了腰肢。   “怎么,害怕了?可你来我这,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以色侍人的男人,真令人恶心。”   对上余幸羞愤目光,宫冉笑容邪肆,声音忽然尖利起来:“说啊,谁让你来的!你对‘余幸’又知道多少!”   “……我、我只是个搬东西的临时工而已,只是来赚钱的。”咬牙让声音平稳,余幸再次重复了自己的话,而得不到答案,宫冉也终于停了他恶意揉捏的手。   “听起来,你很需要钱。”字节无起伏,宫冉的手攀上余幸肩膀,时轻时重的拿捏着柔软的后颈皮肤,“可是,搬东西又能得多少钱?”   恐吓点到即止,宫冉继续道:“告诉我,两天之前,你人在哪?”   两天前……   两天前的这个时候,他还在查那笔装修材料、没穿回来呢……   很快想通了宫冉发问的原由,他怕是趁自己昏迷不醒时把他身份查了个彻底,可他这身体在这个世界的活动时间也就只有这两天而已。   余学长垂眸,寻思说得通的理由,却冷不防被宫冉搁置在肩膀处的手掐了脖子。   “…唔嗯……你干什么……”这袭击猝不及防,根本没给余幸反应的机会,他的手越收越紧,好像刚才的问题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他答案,立刻让余幸感受到窒息。   宫冉明显黑化了,能将他蒙混的理由太难找,谎言能骗的也只有小孩子。   明知真相是荒谬的,可眼前生命受胁,余幸来不及考虑那么多了,不管宫冉相信与否、他都打算把自己经历的一切全盘托出。什么穿越、重穿,全部说出来,让宫冉自己去评定真假,选择接受还是拒绝。   只可惜,即便余幸想“招供”,宫冉也没给他机会。   余幸从宫冉眼中看见了能称为“杀意”的东西,他似乎……并不在意他有没有幕后主使或者他来这里的理由,只是单纯的想杀了他而已。   呼吸愈发困难,余幸脸色张红,身体也不可自控的开始了无用挣扎,本就体力耗尽,又经历了那种折磨,身体状态极差,很快视线就混黑一片,虽瞪着眼睛,却看不清东西了。   而宫冉,只冷眼看着余幸濒死的痛苦表情,不知为何,看着他生命力一点一滴流失,竟有种解脱的快感。   或许,只要眼前这个“引诱者”死了,他就假装今天什么都没发生了。不然……他觉得自己连思念余幸的资格都没有了。   虽然有些病态,但宫冉觉得在他用思念余幸的心与他人进行身体交合,不论有意无意,这都是对余幸的背叛。   八年……太难熬了,他也实在是太孤单了。   这八年里,宫冉一直将自己视作杀人犯,而他活到现在的唯一理由,就是“赎罪”。   他曾痛不欲生、他想他快要疯掉了,也或者……他早就疯掉了,曾经的宫冉在余幸遗体烧成灰烬的时候就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躯壳而已。   宫冉也曾自杀过,可当他失血过多、被送去医院时,不配合治疗、一昧等死的人看见了康婧,她就站在抢救室门外,那个温柔的女人曾用最冰冷的声音对他说“你要活着,因为我不想对间接杀死我儿子的人感到愧疚。”   是啊,如果他活着,康婧会恨他,可若是他死了,即便是自愿,那个善良的女人也会自责。   而从那时开始,宫冉再不敢寻死了。   只因为康婧希望他活着。   因为他是个罪人,他要赎罪,要活着赎罪,活着给余幸的家人赎罪。   他没有让余幸家人愧疚的资格,所以,他没有死的资格,所以,他活该窝囊的、煎熬的活着。   很可笑吧,明明最该死的那个杀人犯,却要为受害者活着。   ……   明明受折磨的是余幸,可宫冉也双目赤红,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空气从肺部一点点流逝,从脖颈阻断了身体与空气的联系,让才清醒不久的人又一次陷入昏厥边际。   这……算是先奸后杀么?   这一下午发生了太多,余幸实在承受不起,可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发疯的宫冉活生生掐死时,卡在脖根的手,松开了。   他大口喘息着,拼命涉入缺失太久的氧气,一时顾及不了宫冉。而后者精神恢复镇定后,也震惊于自己疯狂的行为。   他已经沦落到需要用折磨别人的方法来救赎自己的地步了么?   可就算他杀了眼前这人,又能怎样?他的过失能弥补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宫冉踉跄起身,大脑还有被酒精麻痹的后感,他面色阴沉,残存余幸脖颈温度的手不停打颤,也还能体会到血液流经那纤细脖颈时、动脉微弱的跳动。   而这么一折腾,余幸喉咙彻底哑了,他彻底出不了声。偏这时,险些掐死他的宫总裁又靠近了过来。   如果说之前被侵犯时,情绪被失望、痛苦和愤怒填满的话,那现在余幸眼里,对于宫冉,只剩下恐惧了。   他开始害怕他了。   眼前的早不是当年没长牙、浑身奶味又不会叫的小狗崽了,八年的时间,足够他长出尖牙、学会捕猎,甚至……从门庭院落回到野外狼群,争成头狼了。   这个人能轻易的掌控他生死,也真的敢掌控他生死了。   余幸的身体因惊惧而颤.抖,他与宫冉相遇不过半个下午,可他在这半个下午承受了这辈子加起来都不曾受过的打击。   不敢再抬头,余幸垂眸,余光见那人靠近,身子一颤,逃避般闭了眼。   心跳加剧,他屏住呼吸,像是迷失在森林后、被饿狼盯住的梅花鹿,他不敢在兽类嗜血的目光下轻举妄动,只向后缩了身子、尽可能逃离,可是,余幸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只察觉被死死绞在背后的双手能慢慢活动了。   难道……宫冉这次没想伤害他?   小心翼翼睁开眼,只见宫冉阴沉着脸,正在解他被褪到身后的衣服。   原本就绞成团的衣服,经由余幸挣扎后更难挣脱,宫冉也耗了不少时间才将它们解开。   余幸的双手终于得到释放,血液不通太久,他攥不起拳,手掌也一片冰凉。   深吸一口气,余幸谨慎收回手,尝试着活动手指,也观察着腕上衣褶压的红痕,可没等他恢复双手,又被宫冉抓了头发,被迫抬起头来同他对视。   他本应直接杀死他的。   宫冉向来厌恶身体交易,何况眼前这人的脸说明,可能已经有人将目光对上了去世八年的“余幸”,这有可能波及那人的家人。   只有杀了他才能一劳永逸,这一点宫冉很清楚,但他下不了手。   因为这个余幸跟那个“余幸”太像了,宫冉不能忍受那张相似的脸上露出痛苦表情,即便他清楚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也不舍得。   “我只是想知道是谁让你来我身边的。”良久,宫冉才出声,“我希望你诚实的告诉我,说谎或者继续保持沉默的话……我不会杀了你,却能让你生不如死。”   “…没、没人,我只是来……”   “我没开玩笑,还是,你想现在就试试我的手段?”   手收的更紧,宫冉声音微哑:“像你这种被挑选来伺候男人的家伙,我见得多了,我不喜欢男人,但……我可以把你交给一群喜欢男人的人。我相信,他们会让你舒服,比刚才我们做的还要刺激。”   “怎么样?”   “说出来,还是继续嘴硬。”   严声厉色,笑意不善,宫冉逼视着余幸,后者身体微颤,满眼皆是惧意,可又有一丝连余幸本人都不曾发觉的疼惜。   他在害怕他,但……也在心疼他。   宫冉是变了,但对余幸来说,再如何变,那也是宫冉。   而这样的眼神,让思念成魔的宫冉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另一个余幸。   宫冉明知这“处心积虑”的人就是要用这一张脸接近他,明知他不配和“余幸”相较,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被他这样看着,竟连嘲讽和威胁的话都说不出了。   思念让他无药可救了。   他实在太想他了,只要一点相似就能把他击垮。   在情绪崩溃前放弃,宫冉撤手,放余幸自由。他起身、后退,不再看他,“…衣柜里有衣服,我给你考虑的时间。”   “当然……这期间,我的人会一直看着你,希望你识趣,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语毕,他头也不回的逃离了自己办公室。   ……   总裁一走,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余幸视线停在那人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才回神。   宫冉离开的莫名其妙,不过他走了,余幸终于能缓口气了。   缓了一会儿,双手终于恢复知觉,余幸将自己被揉成团的衣服拉至身前,除了康婧给的风衣只掉了两个扣子外,他的衣服基本被疯狗般发.情的宫冉撕成了废布、明显不能穿了。   叹息都带着沙哑,好在裤子是完整的。   没起身,余幸尽量减少自己的动作幅度,废了不少劲儿才穿上裤子。   简单的动作都让他喘个不停,小憩片刻才能继续,余幸颤巍巍站起身,他起太急、眼前一黑,险些又一头栽倒在地,多亏身旁有沙发才勉强站住。   他站的这角度,能看见办公桌旁的窗。   高层办公楼的落地窗视线很好,能清晰看见窗外各色霓虹灯光,它们与车尾灯交错成一片,形色不一,赏心悦目。   只可惜余幸没有看景的兴致,他正遭受着欲望后的折磨。   …男主的爆发力和持.久力都太可怕了。   不过,器.大持.久不代表活好,宫冉不懂姿势、不懂节奏,只知道粗暴的进出,明显是个毛头小子。   当然,余幸对这方面也没什么经验。   穴.口的撕裂感让双.腿难以合拢,余幸搀扶的手从沙发转移到墙壁,走姿相当奇怪,身体状况极差的前提下,穿衣服也是折磨。   柜子里那一套衣服崭新,料子一摸便知价格不菲,更有人贴心的剪去了吊牌。   穿个衣服疼出一身汗,不过这里放的衣服很合他身。穿完了衣服,余幸又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攒够离开办公室的力气。   当然,他没忘把康婧给的灰风衣带走,即便它扣子全崩掉了。   把不能穿的破衣物丢进垃圾桶,余幸身无寸缕的在地上躺太久,着了凉,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走进电梯对着成排的数字看了半天才寻到“1”在哪。   浑浑噩噩到了一楼,头晕眼花,甚至看不清墙上电子钟的时间。   不过,外面天色漆黑,公司只剩下安保人员,明显不早了……不知道他之前住的旅馆还有没有空房间?   宫冉说过会让人跟着他,可眼下,余幸照顾自己都困难,更别提什么反侦察能力了。   不过……他也没有反侦察的必要,反正他不会做什么对不起宫冉的事,根本不会被抓到把柄。   他回到宫冉身边当然有自己的目的,但今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都是意外。   没力气想应对办法或者宫冉要的答复,余幸一步一步挪向出口,且努力保持着最正常的走路姿势。   视线忽明忽暗,心脏又跳得快,这一切都是身体崩溃的前兆,可余幸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离开这里。   与冷暖不自知的孩童不同,成年人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   余幸知道自己八成是发烧了,可他现在心烦意乱的很,更心疼医院就诊费。加上他孤身一人、状态不佳,恐怕连挂号、取药等反复奔波都成难题,只打算找个诊所或药店买点便宜的退烧药完事。   反正他自己的身子,他心里有数……个屁。   从电梯到公司大门,一分钟路程在疼痛折磨下走了半生那么长,好不容易转门就在眼前,可剩下的路……没墙可以扶了。   余幸咬牙、一鼓作气的离开搀扶用的墙壁,靠自己的力量奋力朝外走。他步伐极慢,目标只定在转门内扶手,临近时不由自主朝它伸出双手、渴求那一点依靠,却忽的眼前一黑、瞬间被抽离了全部气力,在离出口两米远的地方腿软倒地。   疲劳合了双眼,却戏剧性的没体会到摔倒的疼痛。   ——他被什么人抱住了。   余幸听觉延迟的听见一声惊呼,这声音让他用最后的力气睁开了眼,朦朦胧胧,入目一张英俊面孔。   这个人……好眼熟。   只可惜,余幸实在太累,视线也太模糊,看不清那张脸更想不起他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晚!啦!!!   想了想,这部分还是一起发比较合适,青蛙没存稿所以迟到啦,娇妻果咩QAQ   今天也生活在没有存稿的惊慌中嘤——   看了下这两天评论,奶狗子成功在回归后引起了娇妻的愤怒,所以在这里解答一下大家的问题:3   首先,为什么宫冉没有认出余幸?   答:因为当初余学长就死在他怀里,而且过了八年,小学弟早就接受了他的死,他没有剧本,所以看到相似的人也不会往重生或穿越这方面想。   其次,就算没认出余幸,宫冉也不该拔哔无情啊?   答:从宫冉的角度看,余幸有太多值得怀疑的地方了,而且心有所属的小总裁被塞过不少人,躲过千次万次还是栽了,你说他气不气!   剩下的,涉嫌剧透,青蛙知道,但青蛙不说(叉腰) 第38章   ……   “您不是病人家属吗?”   “不是……”   “那好吧, 这消炎药需要做皮试,你看好时间, 半个小时之后叫我。”   “行行行。”   等护士离开后关了病房门,男子转头看着在病床上输液、昏迷不醒的男人, 轻轻叹了口气。   这不是别人,正是冯鹏。   冯鹏听说宫冉回来了, 就想找他聚一聚, 毕竟他俩差不多一年没见面了,可那家伙一如既往的不喜欢接电话, 另找了他助理才知道他人在公司。   抱着给那家伙个惊喜的打算, 冯鹏没让小助理通知宫冉,直接去了他公司,可没等他找到宫冉在哪儿就瞥见一道熟悉身影。   看到他的第一眼, 冯鹏就想起了多年前、因意外去世的余幸。   困惑的跟上前,谁知那人没走两步就脚一软、直接摔倒在地,要不是冯鹏动作快,以那人猛头儿,肯定要跌出个脑震荡来。   而等他把人抱在怀里、看清那张脸后,冯鹏也被吓了一大跳。   何止是背影, 这个人简直是余幸的翻版!   如果余幸还在, 那他肯定会介绍他们两个认识。   只可惜……   又是一声叹息, 冯鹏坐在病床边看着床上眉头紧锁、昏迷不醒的男人,作为知道当年事内情的人之一,他多少知道宫冉对余幸的死有多偏执, 八年洗礼下有增无减。   换句话说,因为那场“意外”,宫冉早就疯魔了。   所以,眼前这个跟余幸如此相似的人出现在宫冉公司的原因是什么?   亦或者,他的目的是什么?   也不算恶意揣测,若是了解整个事件的经过,不论是谁都会这样想。   毕竟当年宫冉十分依赖余幸,那小屁孩恨不得一天到晚都跟着他们班余班长,可来的那辆车却让宫冉亲手结果了余幸的生命,即便后来医院的医生说,那种程度的磕碰不至于让人有生命危险,可人确实是死了的,而且是当场死亡,就在宫冉怀里。   听说……宫冉抱着余幸尸体整整两个小时,不准任何人碰他。   冯鹏没亲眼见过,但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宫冉一直对余幸及其家人愧疚,冯鹏也总觉得小屁孩对余幸的情感不简单,殉情似得还闹过自杀,所以,当一个酷似余幸的人出现在宫冉的公司时,他也免不了多想。   只是,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床上昏迷的人就有了转醒迹象。   那人哼哼两声、拧了眉,长睫毛一直颤,神色痛苦,不过在医院输了半小时的液,苍白的嘴唇总算有了点儿颜色,脸却依旧病态苍白,让人心疼。   ——“你醒了?”   余幸睁开眼,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这清朗的男声很熟悉,可余幸受的摧残太多,刚醒来时大脑短路,他盯着医院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刚才发生过什么。   他在离开的时候体力不支的晕倒了,然后……被人接住了?   既然如此,那现在陪再他身边的八成是当时帮他的那人。   余幸想起身道谢,却因动作太大带的身后一痛、让输液袋一阵摇晃,慌乱扑腾的手腕被温热手掌握住,床边人叹了口气:“要起身的话说一声,我帮你就是了。”   “…谢谢。”   喉咙肿着,声音沙哑难听,陌生人的帮助让余幸有些不好意思,可等他看清来扶他的“好心人”是谁后,险些把舌.头咽下去。   冯鹏?   看清这张脸,余幸下意识反抓住腕上的手,他睁大了眼睛、瞬间清醒了——真的是冯鹏……   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小?   “抱、抱歉……”余幸悻悻收手,莫名被抓住盯着看的冯鹏也愣了片刻,才说声“没事”、续而将人扶了起来。   可是现在的余幸好像并不适合坐着,他一坐正身后某部位就是一阵刺痛,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看余幸满脸痛苦,冯鹏贴心的询问,可这种事哪能跟冯鹏说?   余幸咬住唇,尽量放轻了声音道,“没什么……”   “那就好,你手上做了皮试,既然你醒了,我去把医生叫来,顺便让护士帮你加药。”   “好,麻烦了。”   余幸出声允下,视线再没从冯鹏脸上挪开。   他们的八年对他只过了半个月,所以余幸清楚记得冯鹏曾经的模样。   八年过去,大家都变了许多,冯鹏也不再是熊孩子,他褪.去了一身少年气,变成了真正的男人,似乎……还温柔了不少?   反正余幸无法想象从前那个熊孩子能在搀扶病人起身的时候,贴心护住他被扎上针的手。   而因再遇故人的缘故,余幸那糟糕透顶的心情和缓了许多。   冯鹏从离开到折回,用了不过一分钟,病房门关了又开,余幸苏醒的消息一传,立刻有位中年男医生跟着来了。   许是冯鹏在医院有关系,所以被他送来的余幸受到了特殊照顾,双人病房只有他这一个病人。   无外人的前提下,那医生说话也没避讳,门一关他就蹙眉对着余幸,又瞪一眼满脸“不关我事”的冯鹏,拿着检查结果唉声叹息了半天,最终总结一句道:“你们这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到底懂不懂节制?知不知道纵欲伤身?”   “虽说当医生的只管看病就行了,但……看你们两个大男人,岁数也不小了吧?房事没节制也就算了,有些步骤不能省啊。”   如果说前一句话含蓄,那后一句就太露骨了。   余幸闻言神色一僵,冯鹏却满脸问号,还很不解风.情的“哈”了一声,惹得那医生鼻子冒烟。   他缓步来到余幸床边,调慢了输液器节奏,转身语重心长继续冲冯鹏道:“你这家伙一看就是个鲁莽的,不论男女,行事之前都需要适当的滋润,论体能,男人是胜过女人,可床笫方面,伴侣为男性更要小心注意了,那器官本就不是干那个用的,更容易受伤。”   冯鹏:???   ……这个医生很懂嘛。   “算了,鲁莽的人通常脑子都一根筋。”   “医生,您……”   “这个给你,回去之后帮他在伤处早晚涂一次,忌辛辣鲜腥,最好吃点流食,近期就别再活动了。”   “呃……好、好。”   冯鹏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那医生塞了管软膏,后者详细叮嘱的无缝衔接,他也只能应声了。   而床上的余幸,浑身燥热,脸都红透了,恨不得再晕倒一次装死。   这医生误会他们了……   余幸心里苦,可是那医生说完该说的之后,给他留了个怜惜的眼神就走了,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这事情也无法解释。   难不成,他要跟熊孩子说他被自己家的狗崽强.奸了?   病房门开了又关,手拿软膏的冯鹏自然而然把视线放在了余幸身上。   而余幸现在根本没脸看他。   脸直红到耳朵根,余幸低着头不语,让一脸懵逼的冯鹏无所适从。   最终,后者将手里软膏上的疗效翻来覆去念了三两遍,知道这是治什么的之后、再联想到医生的话,也跟着红了脸。   这……他、他被那个医生当成……   本来看余幸没事,热心路人冯鹏找过医生就打算离开去找宫冉,却没想到他热心帮助的人竟然是因“纵欲过度”才得炎症晕厥,而自己又阴差阳错被认成了“元凶”。   这感觉,好微妙啊。   冯鹏脸色有些难堪,他转头看向那张与“余幸”有八分相似的脸,本就有所怀疑,得知“内情”后,脑海又有了极大胆的设想。   这个人是他在宫冉的公司“捡”到的,说实话,他“捡”到他后有无数种方案,可冯鹏偏偏选了最麻烦的那种——他亲自把人带到了医院,还托了关系、找了能找到的最舒服的床位。   做这么多,他只是觉得这人跟余幸过分相似,莫名让他生出好感、下意识想优待他而已。   所以,相似到如此地步的两人,在得到自己优待的同时,也该能在宫冉那处得到好处才是……   照理说,不该弄成这副模样,而能在宫冉公司里为所欲为的,也就那家伙本人了……   冯鹏眉头深锁,试探性道:“或许……你认识宫冉?”   果然,听见这两个字,床上人身子明显一僵,而看了这反应,冯鹏瞬间了然一切。   他那个大胆的设想得到了证实,果然是宫冉干的!   先不论整个事件的起因如何、谁对谁错,单是结果,就让冯鹏沉了脸。   他一直知道宫冉对余幸有特殊的感情,可……原来八年过去,那感情已经病态的扭曲成“爱”了吗?   年轻时不懂事,冯鹏曾得罪过宫冉,还是余幸帮他们化解了纠纷。   不知该评做可怜还是可叹,他也算是看着余幸和宫冉的关系一步步密切起来的,可生活总是无法预料的。   只是,病床上那人醒来后、甚至他的遭遇被戳破后,除了羞耻性脸红外,就没有其他反应了。这一点相当可疑,毕竟平常人遭遇这种事,大都怒火中烧、要死要活吧?   难不成……他是自愿的?   余幸当然不是自愿的,他当然也愤怒生气,只不过,现在守在他身边的人是冯鹏啊……他总不能对着冯鹏发脾气吧?   这个世界上他认识的人都当他死了,再见到他只当是过分相似的另一个人,可余幸仍旧认识他们。   余幸尴尬的半坐着,发烧原因被不知情的好心医生当着冯鹏的面无情揭露后,哪还有功夫生气,全都是羞耻了。   余幸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跟宫冉发生这一层面的关系,更想不到第一个发现的人会是冯鹏。   ——他跟这熊孩子太熟了。   心思杂乱,余幸有些慌,可偏偏,冯鹏在此时靠近了他,眼中有一丝怜悯之情,“你喜欢宫冉么?”   什么?   闻言一愣,余幸抬头恰好撞进冯鹏眸中,一时忘记了回答。   跟第一个问题的默认不同,这一次,余幸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冯鹏更合适。   他当然喜欢宫冉,他非常非常喜欢他,可是……喜欢与喜欢之间也有很大差别。   但不管余幸想法如何,他的两次沉默都被冯鹏判断成了默认,神色立刻凝重起来。   冯鹏不知道宫冉什么时候找到了跟余幸如此相似的人,但他直觉这两人在一起没有好结果,而且到最后受伤的绝不是宫冉。   毕竟余幸死后,那家伙连命都不想要了,三番两次的要跟着走。所以,找个如此相似的放身边、还对他做了那样的事,谁是谁的替代品不要太明显。   开始觉得是眼前人有目的,可从他悲惨的遭遇以及他本人给人的感觉来看,不像是那种为了钱、什么都做的人,相较之下,冯鹏更愿意相信他是无辜的受害者,只不过长得像余幸才被宫冉留在身边纠.缠。   “你跟我朋友长得很像,他的名字叫余幸。”   冯鹏坐上病床床沿,轻叹一口气:“那是我高中同学,宫冉也认识他,而且他们两个关系很好。”   “只不过……八年前,他出意外、去世了。”   听到这,余幸终于抬头看了眼冯鹏,除却宫冉对他的死闭口不提,这是他从他三个故人口中,第二次听到自己的死讯。   同样的消息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感觉不一样,跟康婧浓重的思念不同,冯鹏对于他的死,更多的是惋惜。   “作为局外人,我不清楚你跟宫冉的纠葛,按理说……也不该掺和太多,可你跟余幸太像了,像到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起他、会怀念他,所以……”宫冉也一样。   没将话说全,可后面的意思,余幸能懂。   冯鹏这是将他当做“深陷冰山总裁偶尔的柔情、无法自拔”的小白花了,他这是好心想告诉他,宫冉表现出的“好”不是对他,而是对他相像的那人。   可事实上,余幸只跟宫冉见了一面,而且……他也没对他好啊?   如果现在在听的不是余幸,而是这本总裁文里的明星小贱受,那这话一定极虐心,他也一定会一边与现实对抗、一边捂住耳朵、泪眼汪汪的喊“我不听、我不听”。   可余幸不是那朵小白花,他就是冯鹏口中的、宫冉怀念的那人。   只不过换了个身体而已。   看余幸低着头、似有所思的样子,冯鹏继续道:“实不相瞒,我亲自把你送来医院,也是……因为余幸,虽说初印象不能代表一切,但它能决定很多。话虽然有些直白伤人,但有些事你该有知情权。”   “说这些,我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你跟宫冉的关系,分清他的感情在不在你身上。”   冯鹏叹口气,余幸当然明白他这些话全是好意,却不想那人继续道:“八年了,宫冉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他是杀了人,但…”   “杀人?”   余幸听的极认真,有些事他不方便直接问宫冉,便借冯鹏的口得消息,听见两个字,可怕的直觉揪紧了他的心。   他好像就要知道宫冉长歪数值猛增的原因了。   果然,下一秒,冯鹏坦诚点头,沉了神色,“不然,他为什么会找上你,而不直接追求余幸?”   所以……冯鹏的意思是,宫冉杀了“余幸”。   作者有话要说:  嗨呀,好久不见这一头熊孩子了,大家有没有想他:3   最后,月底了,因为老师要求很多,设计狗来回改啊改、作业一直没做完:)熬到存稿阵亡还要补作业,所以娇妻,我们周五见啦~   啊哈哈——(青蛙闪现了四十一米,完美避开了娇妻的四十米大刀,一路狂奔、消失不见) 第39章   被宫冉杀死什么的, 这走向,简直莫名其妙。   余幸蹙眉, 回忆着他离开的那天,瞬间严肃的表情动作却被冯鹏理解成了恐惧。   “怎么, 害怕了?”冯鹏笑笑,余幸有恐惧的反应倒是最正常不过, 毕竟宫冉性格冷沉, 手段狠厉,确实会让人有“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的错觉。   电影里不都这么演的么。   “好了, 用不着害怕, 因为这事儿宫冉从没刻意隐瞒过,即便后来压下去了,但……也算公开的秘密吧。”   冯鹏进一步解释着, 不过,他的目的可不是揭宫冉伤疤、跟余幸揭他老底,他只是不想让眼前人为宫冉动不该动的感情,更不希望宫冉继续深陷下去。   死去的那人有多好,他也知道,可不管他多好, 那都是死人了。   人死不能复生, 活着的该节哀顺变, 偏偏这个道理宫冉不懂。   这些年,宫冉一直在折磨他自己,冯鹏虽看不下去, 也无计可施。   他管不着他,可当他从折磨自己转成折磨别人,还是跟余幸如此相似的人,冯鹏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这对谁都不公平。   “总之,那只是个意外,你只要明白宫冉心有所属就够了。”   “到底……是什么意外?”   余幸的手紧揪着医院特有的蓝白条薄被,等待着答案,冯鹏却没再说下去,反正他只要给个警示、让这人明白宫冉跟他不是一路人,让两人保持距离而已。   “跟你说这些,还是因为我认识的‘余幸’。不过……那个家伙要是还活着的话,应该长得比你还秀气些吧,反正他一直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   秀气?   余幸没想到,原来在冯鹏眼里,自己还是“秀气的”。   不过,这话的意思是说他长残了吗?   余幸很想告诉冯鹏,他这个家伙不仅活着,还长得“丑”,手能提,肩也能抗:)   依旧在意“那个意外”,可眼下“熊孩子”明显是在刻意绕开话题、不打算继续,可即便如此,听了冯鹏对曾经自己的夸奖,余幸还是没绷住、嘴角抽搐了两下。   “当然,我也没说你不好。”   隔过半晌,察觉到空气中的寂静,冯鹏忙不迭补充了这么一句,这么多年了,熊孩子情商是涨了,可显然没跟上同龄人水平。   他端详着余幸的脸,不自觉回忆起高中,良久,才重新开口:“不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你能离开宫冉,以前我不清楚,不过现在,看见你之后……我想他对余幸……他可能喜欢余幸吧。”   “为了余幸,他做过许多疯狂的事……”   “总之,他身边没有你的位置,也不会有你的位置。”   “八年了,够久了,宫冉该放下了,我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遇见的你,但留你在身边,肯定是为了余幸……”   “当然,如果他强迫于你,或者你有难言之隐的话,可以找我帮忙。”   八年过去,冯鹏鲜少这么多话了,可今天余幸打开了他的话匣子,即便他因喉咙高肿的原因没说几句,那张脸也能让冯鹏充满倾诉欲.望。   很久以前,熊孩子和奶狗子“和解”后,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课间围余幸身边聒噪不休了。   不同于宫冉的乖巧安静,冯鹏总有说不完的话。   而余幸,也一直听的认真。   宫冉喜欢他么……   不可能,喜欢什么的也太荒谬了,而且喜欢不是伤害,如果宫冉真的喜欢他的话,即便是在梦里,也不会对他做出那样残忍的事。   明知“喜欢”二字不过是冯鹏的随口猜测罢了,可余幸就是不自觉深究起来,去思考它的可能性。   至于余幸本人,到被宫冉拖入办公室的前一秒,还都把宫冉当成需要照顾的后辈……   仅此而已。   也或许正因如此,余幸总能忘记他的小学弟其实是耽美文的主角攻,毕竟高中那时,宫冉跟原作中渣攻无一点相似,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连联想都做不到。   可,既是耽美文中主角,自然是喜欢男人的。   这一点,被他忽略了太久了,而且似乎……已经铸成了大错。   原作小说的TXT早被他自作聪明的删除了,换回自己身体后,小说剧情线什么的,余幸只能靠回忆。   医院是个相对安静的环境,到了这里,余幸有了理顺因果关系的时间,他让自己放松下来,去回忆那本小说的主要内容,可除了渣攻对小明星各种惨无人道的折磨外,他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虽然有点可笑,但虐心虐身的花式play就是余幸对看了不下五遍的小说的全部印象。   不过,他倒是记起了一个词——“白月光”。   所谓金主&替身文,有替身就一定有正主,白月光作为金主真爱,也该是小说的重要角色了,可构造这个世界的小说里,这个角色从来没有出现过。   余幸当然知道那白月光死了,不然金主渣攻怎么会跟缺钱、主动求包养的小明星混在一起,并弄出这么长一串狗血套路的故事,可无论如何,白月光的角色都不该一片空白,整本书不仅未提过姓名,连身份都没有。   唯一与他相关的信息,只有他死了。   白月光死了……   想着想着,余幸心脏忽的一紧。   ——黑化了的宫冉很在意“余幸”二字,难道……他就是“渣攻”心头的白月光?   “你稍等一会儿,我去找护士来帮你换药。” 冯鹏一句话唤回余幸飘远的意识,原来在他猜测这一切的时间里,那人视线一直盯在输液袋上。   这袋点滴差不多打尽了。   冯鹏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好意思把医生给他的软膏转交给余幸,干脆暂时装进上衣口袋,“口渴么?我去弄点水给你喝。”   “谢谢,那……麻烦你了。”被冯鹏这么一说,余幸确实感到口渴,他刚才猜想太多,思绪十分混乱,笑容显得疲惫,而前者不知道余幸在短暂一天内接受了多少残忍或震惊的事实,只跟着他扬起了嘴角,微一挥手就走向病房门口。   余幸深吸一口气,鼻腔满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不好闻,但久了也习惯。   先前只猜测宫冉的长歪跟自己的死有关,现在听了冯鹏解释、又联想到原文中早死的白月光,余幸确定了宫冉的转变跟自己有关。   视线跟随着冯鹏背影,看他离开病床前、穿过走道,伸手开门,余幸心情复杂,甚至有些烦躁,直至他看见病房门外、一身休闲装的宫冉。   “你怎么在这?”   冯鹏跟余幸同时一怔,后者发声艰难,前者便替他问了,“…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面对冯鹏明显不善的质问,宫冉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这话虽是回应冯鹏的,可宫冉没看他,视线径直扫在床头半坐、输液的余幸身上,“不过,你们说的话,我从头到尾都听了。”   “你让人跟踪他?”冯鹏蹙眉,这发展是他未预料的。   “恩,我让人盯他了。先换药吧,点滴打完了。”   抬手免了冯鹏的止言又欲,宫冉自然而然进屋,给门外不知何时来的护士让道。   病人优先,这一点冯鹏也没反对,他噤了声,病房里空气极静。   余幸头顶换了新输液袋,消炎用的点滴对肠胃有刺激性,护士调慢了它的速度并简单的询问了余幸感受,这才不急不慢的随手关门离开。   独留病房三人、呈三.角形僵持。   “宫冉,先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冯鹏率先打断了寂静,小声提议后立刻向病房门走去,宫冉却未动,“有什么事在这说也一样,而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冯鹏,在你眼里,是我从路上拐了个跟…余幸相似的人,不择手段得到他、跟他发生关系,然后将他当成替身留在身边玩弄消遣,对吗?”   冯鹏动作一滞,因为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毕竟余幸身上有伤,穿的体面也遮不住满身疲惫,加之他与死去的那位相似,自然这般怀疑……   “我承认,我们确实发生了关系……”宫冉闭了闭眼,遮去了眸底狠厉神色。像是经历过什么恶心的事而反胃一般,停顿片刻才能勉强继续,“可如果,是他主动找上我的呢?”   “什么……”   “这个跟余幸相似的人,打着搬家公司的名义自己出现在了我的办公室。”   冯鹏有些吃惊的看向余幸,那人正蜷缩着身子,动也不动。而冯鹏,他从医生那里知道了余幸喉咙伤了、出声不便,所以他跟宫冉两人的事情,他并没有没多问。   “我下午才见到他,中午赶应酬,喝多了、没什么意识,醒来就跟他在一起,已经完事了。我也调查过,可这个人身份一片空白、什么都查不到。”   宫冉语调终于平缓下来,他挑眉看向冯鹏,“现在,你还觉得他是无辜的受害者么?”   “可……”   “他也叫余幸。”   冯鹏又想开口劝,毕竟调查不出结果,就不能随便判人有罪,却被宫冉最后一句堵住了所有。   帮忙辩解的人沉默,宫冉却笑了,“巧么?”   如果真像宫冉说的这样,那真的太巧了。   巧到……像是有人刻意安排。   “冯鹏,我们认识……十年了吧。”宫冉抬头,意味不明的望向余幸。   “是,从我高二去挑衅你却被反揍一顿开始,确实十年了。”冯鹏点头,八年前的意外再搬出来,让屋子里气氛十分沉重。   “那你应该知道,我最恶心的,就是以色侍人的人。”   冯鹏:……   他的父亲是宫冉父亲的下属,两家关系本不近不疏,后来因余幸,冯鹏与宫冉交好,便常从父亲那得到宫冉家消息,他知道在宫冉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收到过远房亲戚给的、“技巧优异”的床.伴做成人礼。   送这礼物的人太自作聪明,宫冉当然没接受,现在想想,或许那时候,他的心里就只有余幸了吧?   冯鹏没说话,默认了。   而事实上,宫冉遭遇类似事件,不止冯鹏印象中的那一次。许是宫冉有“金主攻”的定位,所以他身边总能被塞人,最严重的那次,宫冉在酒店里喝了被人动过的水,且在自己房间收获了光裸候命的一男一女,两个解药用的尤物。   不过,因为心有所属,“金主攻”从来看不上别人,直到今天,在酒醉之后遇上了余幸。   八年前亲手杀了喜欢的人,期间洁身自好,却在意识不清的前提下与心念之人极相似的人翻云覆雨,这是侮辱,对宫冉来说是不小的打击。   不想在冯鹏面前失态,宫冉走过去开了病房门,自己没出去,反转头看向冯鹏,意思再明显不过,而后者不为所动,只将视线扫向余幸。   其实,经由宫冉一番解释,对于余幸是否无辜,冯鹏也动摇了。   他思索片刻,选择相信那十年的交情,离开时,经过宫冉身边时,从上衣口袋掏出一管未开封的软膏塞给了他,顺道将医生说的话重复了一边。   冯鹏走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宫冉跟余幸两人。   若放到以前,两人独处是常有的事,可现在,宫冉已经长大了,完全变了样,余幸不习惯跟他在一起,或者说,他排斥这种独处。   他怕了。   毕竟于他而言,现在的宫冉还有强.奸犯的身份。   随着宫冉的靠近往后挪,余幸低着头、倚尽床脚,不顾某处撕裂般的疼痛,尽力蜷缩起来,减少身体与他视线的接触面。   而看余幸做出无聊的逃避反应,宫冉只敲了两下桌子,“刚才,你不是很在意八年前的意外么。”   他确实在意,可此时,比起真相,余幸更不想看见宫冉那张男主脸,这让他本能的想起今天下午身体经受的残酷折磨。   攥了攥拳,余幸终是没接话,可宫冉却自顾自继续了:   “八年前,我跟他约好了见面,我等了他一整天。”   “虽然迟到了,但见到他时,我还是很开心,那时候他离我很远,我跑向他,却看见他身后冲出一辆车。”宫冉视线始终停在余幸脸上,透过相似的长相,描摹他心念之人的模样,“步行街不该有车的,眼看它就要撞过来,我本以为来不及了,来不及救他,可最后,我做到了……”   “我拼尽了一生的力气,扑向他……可是,我似乎不应该那样做,不然,也不会有那种结果。”   宫冉声音平淡,似乎早就冷静了下来,他现在,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般平静,可那双眼里疯狂涌动的复杂情绪暴露了一切。   余幸的死,始终是他心头无法愈合的伤,纵使八年过去,也依旧血淋淋一片。   他坐到床上,靠近余幸身边,倾身凑近他耳畔,低声道:“你知道,我不顾一切扑向他的结果是什么吗?”   余幸身子一颤,那个结果他早就知道了。   心脏仿佛被无形手掌紧攥,宫冉吐字极慢——“他死了。”   “不是因为那辆车,而是因为我。”   “因为……我抱住了他,所以他的后颈才会磕在路沿石,当场没有呼吸。”   原来是这样……   迟来的真相换来一片寂静,显得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更重,而当余幸如愿以偿的了解真相,反倒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了。   八年前,他的死跟宫冉无关,那是系统召他回去的。   可……事发突然,这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方才听冯鹏说宫冉杀了自己,他最多猜测是闯入步行街的车撞上了两人,而宫冉因男主光环等缘故平安无事,只死了他一个,才会让小学弟愧疚,却不想,是这种诡异的发展。   竟真的是宫冉“亲手”杀了他。   其实,余幸是在车祸发生的前一瞬就脱离了这世界、失去了生命体征的,可这一切,宫冉并不知情……   他的宫冉,那个被他悉心呵护着的孩子竟在“杀人”的罪责中过了八年。   “我确实是喜欢他的。”   宫冉闭眼,企图遮掩自心底蔓延到眼眸的情深,可那情绪发酵了太久,完全藏不住,再睁眼时,只消了戾气,眼底依旧荡漾着浓稠爱意,让人心疼。   他再次重复道,“…我……确实喜欢余幸。”   许是第一次承认心意,宫冉的“喜欢”青涩微苦,他沉溺对过去的回忆中,完全未发觉身旁另一个叫余幸的人听到他的“喜欢”后抬了头。   不论是听冯鹏讲还是自己推,余幸都能当那只是猜测,可现在,有了宫冉的亲口承认,他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震惊、愤怒,愧疚或心疼,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余幸的脑海,让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宫冉,面对这个不顾自己意愿、强.奸了他的男人,面对这个因他的死背负了不该背负的罪责、愈发疯狂的男人。   面对……喜欢他、爱他爱到疯狂却又不得不承担不该有的罪责、煎熬度日的宫冉。   如果每件事都分开,余幸确实能应对,也知道自己该分别摆出什么态度,可现在它们掺杂在一起……   现实太残忍,他无计可施,大脑更乱成了一团浆糊。   余幸不仅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宫冉,也暂时不想面对宫冉。   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可爱学弟,却对他生了奇怪的想法,对方在没有任何过错的前提下被扣了无可辩解的杀人罪,足足承受了八年的煎熬,最终成长为现在的模样,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以为的“违背”系统任务造成的。   余幸甚至开始质疑,自己最初的选择是否正确,他是不是从头到尾就不该贴近宫冉的生活?   双手紧攥住衣袖,余幸想的越深,周围气氛越沉重,连呼吸都带的胸腔一阵抽痛。   沉默中,他感受到宫冉自床边离开,片刻后折返,紧接着眼前就被递过一白瓷水杯,冒白气的热水盛的八分满,“渴了吗?”   嘴唇干的起皮也不吱声,余幸将头撇开,一瞬间接受了太多真相、三观尽塌的人展露的逃避行为相当幼稚。   “怎么,怕水不干净?”宫冉没收回,“放心,我也恶心下药。”   “下午的事,是意外,我不会对你怎样,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我打算让你留在我身边。”   宫冉语气平静,惹得余幸错愕抬头,他惊慌失措的眸子正撞入宫冉墨色的眼,黑色瞳仁湿漉漉的,还残存方才回忆引发的情动。   ——宫冉的态度变得也太快了些。   让他留下?   下午的时候,这个人还恨不得掐死他,到现在他都不相信他是无辜的,为什么还要让他留下……   余幸没说话,宫冉也不着急,他慢慢坐回病床上,注视着蜷缩在角落的余幸,“我不相信你,是有原因的。你出现的时机、地点都很值得怀疑。”   确实,下午的事阴差阳错,站在余幸角度,他是受害者,可站在宫冉角度……倒也无辜。   宫冉再次将水递给余幸,后者依旧不接,“我不管你是谁,亦或者……雇主是谁,你是无辜的也好、另有所图也罢,我都不追究,因为你这样的人,没有给我造成困扰的能力。”   “换句话说,你这张与他相似的脸,我看中了。”   宫冉压低了声音:“我很讨厌这种行为,也明知你就是借‘它’来接近我,但……”这张相似的让他产生错觉的脸,实在难以拒绝。   他不舍得杀了他,更不舍得放他离开。   “只要你肯留下来,在我需要的时候,陪在我身边,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这样,如何?”   什么意思?   …宫冉的意思,是要包养他么?   余幸愣愣的看着宫冉,这发展莫名其妙,他从未想到小明星的戏份会被扣到自己头上。   好在,像穿越时、怨妇系统无俗套的“逃必死”惩罚一样,余幸没有一定要答应他的理由。   他依稀记得,原作中小明星是欠了债、很缺钱,才抱了金主大.腿,而目前,他虽然缺钱,但没欠债……他有赚钱的能力,养活自己还是可以的。   何况,作为拥有一部分上帝视角的穿书者,余幸清楚的知道被宫冉包养后会发生什么。宫冉会因为思念“余幸”而折磨他这个相像的人,虽然当时看书时、觉得刺激,但他并不想亲身承受,更不愿做自己的替身。   “…我,不行。”   动动嘴唇,它们几乎要粘合在一起,余幸提前预知到了唇.瓣干裂的痛感。   输液补充的水分远远不够,他声音哑着,重复着自己一直在说的那两句话:“今天,我在你办公室出现,只是为了工作赚钱而已。”   其实,答应宫冉的要求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余幸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家伙暴增的长歪数值决定回归重穿的,加上金主攻确实是个合格的大.腿,只要傍上他,那余幸在这个世界缺失的一切都可以得到补充,可……余幸从来只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即便他清楚宫冉变成现在这样、全都是因为他,即便他对他满心愧疚,可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他根本没想好要如何面对宫冉,他只想暂时离开、冷静下来,他需要好好考虑宫冉对他的感情、他对宫冉的感情,以及,如何去应对这一串乌龙,弥补自己自以为是招致的连串后果。   多年前就跟怨妇系统发布的任务背道而行,现在在宫冉的要求面前,余幸同样选择了拒绝。   面对主角攻强大的气场,还要跟他唱反调,余幸忌惮宫冉所谓的“手段”,怕自己底气不足,更没敢抬眼看他,却依旧能感受到他的眼神,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的生活能自给自足,不需要你来照顾。”   换句话说,“我不需要你的钱。”   声音嘶哑难听,还忍不住轻颤,时至今日,余幸才发现“路人”跟“主角”在气场的差距有多悬殊。   不过,他记得宫冉在高中时,最讨厌的就是贪权贪钱的人,所以他认为,在不能透露身份的前提下,只要自己表现的对金钱的全不在乎,就能涨宫冉的好感度,让他对他刮目相看的放过他。   就像以前那样。   不过比起从前注重的好感度、长歪值,现在的余幸只求能从宫冉身边离开,仅此而已。   大众设定下,小白花都是讨喜的。   只是,好不容易找到个能寄托相思情的“物件”,宫冉怎么舍得放手?   现实跟余学长料想中很不一样,小学弟并没在他拒绝后露出丁点儿惊讶或若有所思的表情,更没有做总裁常有的“他跟外面的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的赞叹,只平淡接话道:“你的意思是,你并不缺钱。”   “还是……它们对你来说,无所谓?”   太清楚宫冉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所以余幸以沉默当默认,他以为这样宫冉就不会为难,谁知那人放大了音量、冲病房外唤了一声,立刻进来一大众脸的青年男子,似乎是宫冉让跟踪他的手下。   大众脸毕恭毕敬的递给宫冉一个黑色盒子,后者放下了水杯,当着他的面打开了盒子,并从里面倒出许多大小不一的白色碎片、摆在病房床头柜上。   这……   “这是去年,朋友送我的生日礼物,倒不是很贵,但我挺中意它。”   宫冉面色如常,眼中却带一丝诡异笑意,“我找到它的时候,它已经碎了。”   所以?   “监控录像里,最后一个接触它的人是你。”   ——可是余幸清楚的记得,在他遇见宫冉之前,那小盒子被他安置的相当妥当。   难不成是他在跟宫冉纠缠的过程中弄碎了?   余幸咳嗽两声,因为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就在眼前,相当缺钱的人犹豫片刻,道:“…所以,你要我赔偿你的损失,对么?”   “是。”   “那……需要多少钱呢?”一个瓷瓶子应该贵不到哪里去吧……   余幸努力维持镇定,就听宫冉继续道:“去零头,四百万。”   作者有话要说:   娇妻,对不起啊。   青蛙的作业昨天才做完,一心想撸个大长章弥补一下这几天的空缺,码字匆忙,导致部分剧情没传达到位,看了大家的评论也很愧疚,短小的青蛙只顾彰显粗长,忘记根本了,实在抱歉。   最终,青蛙在三十七章和三十九章做了修改,至于期间给娇妻造成了阅读上的不快,青蛙发个小小的红包企图弥补QAQ   给娇妻添麻烦啦(鞠躬跪地) 第40章   四百万?   “恩, 四百万。”   呵,区区四百万……余幸现在连四百块都凑不出。   看余幸瞬间脸黑, 宫冉心平气和的解释:“这是两年前的价格。要知道,艺术品的价值永远不可估量。”   意思是, 要这价钱,已经很体恤他、给他面子了?   果然, 不为权财的白莲花人设没那么好做, 人家那需要主角光环加持才行。   余幸抿唇不语,他倒是很想理直气壮的说赔就赔, 可是四百万……他确实赔不起。   以他现在的身价, 只要有地方住、有饭吃、有活儿干就谢天谢地了,而且,就算宫冉真把“万”去掉, 让他赔四百块钱,余幸也要凑两天才拿得出手。   弄坏东西当然要赔,而四百万确实不是小数目,但宫冉既然被设定为“金主攻”,便不会心疼这点钱。   他查过余幸,当然知道他没有偿还能力, 可谁说赔偿方式只有货币这一种了?   宫冉想要的余幸怎么赔, 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至于余幸, 他也明白这个理儿。   那碎了的瓶子可能远不止四百万,亦或者……根本不值四百万,可它的价格根本就不重要, 宫冉只是需要一个数字来威胁他而已,那家伙目的早就明确了。   他不想要钱,他想要他。   而实际上,瓶子是谁摔碎的都不一定。   宫冉办公室铺着厚地毯,瓷瓶又经过包装、放在盒子里,所以恰好碎掉的瓷瓶,有很大水分。   敬酒不接递罚酒,威逼利诱一应俱全,不得不说,宫冉这做法还真有当渣攻的潜质。   两个人的病房里,气氛无限僵持,余幸眼前又被摆上了八分满、冒热气的水杯,“我不喜欢男人,你的身体对我来说没有任何诱.惑力。”   “可……”   “我喝醉了。”   知道余幸要说什么,宫冉打断他、接话说:“如果你乖乖留下,就抵消着四百万。我也保证不会对你怎样,你只需待在我身边。”   与偿还债务相比,答应宫冉的要求确实比较容易,而且那人的语气也慢慢和缓了下来。   相比强迫,宫冉也更想用和平的方式跟余幸建立他想要的联系。虽然他总有让他答应的方法,但因余幸与逝者过分相似,太残忍的方式宫冉舍不得,也不想费时费力,招麻烦。   只不过,说得再好听也只是承诺。   余幸手上点滴没打完,喉咙还肿的说不出话,身体的后遗症时刻警示着他下午的遭遇,所以,他现在并不相信宫冉。可偏偏,那人又提及了多年前的意外,让余幸愧疚。   宫冉阖眼,声音极压抑:“其实我要的不是你,而是‘余幸’。”   “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做什么,我对你没兴趣。”   见面后始终强势,却在余幸的问题上示了弱,宫冉的语气竟有一种执拗的委屈,他眼底无可遮掩的思念也是对余幸的问责,这让他陷入两难。   是怀着恐惧、坚定拒绝还是干脆答应?   选前者的话,就算找到办法还了钱、宫冉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想脱离他,就必须逃得远远的,彻底与现在他留恋的一切告别。可他不舍得这个城市,这个有他三年记忆的地方,更不舍得康婧、余林,还有……曾经的宫冉。   但……选后者的话,今天下午发生了难以启齿的的事,他又该如何应对跟宫冉的关系?   余幸看着眼前白瓷水杯,热蒸汽已在杯壁凝结了一层水珠,而宫冉捏杯子的手极用力,指尖都泛着白。   他发现宫冉不再看他了,或者,是不再敢看他这张脸了。   “四百万,两年。”   “选择权在你。”   要不要做他的替代品留下,选择权,在你。   条件、利弊都已经说明了,现在只差余幸的回答。   以现在、余幸的态度,完全没有答应的势头,但就算他不答应,宫冉也有一百种方法把他收在身边。   等待的过程很难熬,选择的过程更难熬。   两人都紧绷着身体,最终,在多种复杂情感面前,在宫冉理智断线的前一秒,余幸的天枰倾斜了。   总裁的水杯举了很久,逐步消散的水蒸气似在计时,所幸,在它放凉前,这杯水终于移交到需求者手里。   水变温了。   感受着杯子外壁、残留的掌心温度,余幸垂了眼。   他没开口,可这动作就是最好的回应。   最终,在宫冉的罪责前、感性与理性的较量下,心有所愧和另一种无法形容的情感占了上风,余幸答应了,答应去做自己的替身。   这进展够荒谬。   可他重回这里的最初目的,就是宫冉飙升至一百的长歪数值。   ……   喝光了杯中的水,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余幸的点滴总算打完了。   拔针的是个实习小.护.士,针没拔好、出了血,有经验的医者多不当回事的过去了,可实习的人对工作有种偏执的认真,小护士不知该如何是好,被余幸安慰了两句后整个人都不好意思了,只得医者的口气嘱咐他按时吃药。   被子里蒙了一身汗,余幸的烧已经退了。   他按着手上针口静躺了两分钟才起身,可尽管打了消炎药,身后的刺痛感仍未消失。   下床的动作格外缓慢,余幸刚换上鞋,病房门就开了,门口站了个小伙子,“您好,我是明总的临时助理,我姓杜。收拾好就跟我来吧。”   “……好。”余幸应下,缓慢的迈开步子。   两年的计时就从现在开始,宫冉的办事效率够快,没给余幸丁点儿准备或后悔的时间。   临走不忘拿着康婧给的灰色风衣,难以启齿的伤口拖慢了他步伐,那助理倒是很贴心的等着他,电梯直达底下停车场,一辆发动着的黑色商务车就在最近的停车位。   一前一后走近,杜助理帮余幸拉开了车门,后者才来得及说声谢谢,就看见了车内闭目修神、坐姿颇优雅的宫冉。   虽然这时候说不合适,但他那样子,当真是想象中、总裁文里霸道总裁该有的模样。   商务车底盘高,抬脚的幅度大,这毫不意外牵扯了余幸身后伤口。在杜助理的搀扶下,余幸费了好大劲儿才坐进去,他五官狰狞,直到接触到多摞一层的柔软坐垫才平复下来,跟忙前忙后的杜助理道了谢。   整个过程,宫冉眼皮都没抬一下。   而进车之后,空间是宽敞,可再宽敞也就那么大点儿,余幸跟宫冉挨得极近,初春的车厢开着暖气,可莫名冷凝的气氛依旧让余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尽管答应了宫冉的条件,但他对这个人还是有抵触。   调整了合适的坐姿,余幸选择背对宫冉,偏头看着窗外。   八年,这个城市变了许多,那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一如宫冉带给他的。   ……   车子一路载入高级住宅区,这地方离公司近,偏市中心位置。   这小区面积极大,楼栋却少,清一色的小高层,楼间距大,开发商很是人性化,没有在寸土寸金的地方塞满房子。   “小杜,明天晚半个小时接我。”   “好的,明总。”   “明总,家里已经收拾好了。”   “恩。”   车停在单元门门口,宫冉等余幸下车才迈腿。因那人步伐略显僵硬,宫冉很快越过他,顺手给他留了门。   “…谢谢。”   轻咳一声,这是余幸第一次主动跟宫冉开口说话,毕竟他们今天下午刚见面,他又一直咄咄逼人,现下忽然客气起来,倒让余幸不适应了。   缓步进入电梯,又是两人独处的密闭空间。   从前相处多自然,现在就多别扭。   看宫冉按下十八层,余幸视线一直锁定在逐步上升的楼层数上,可那跳动的红色数字有魔咒似得,他越看,它就跳得越慢。   十分煎熬。   “到了。”   “恩…”   在宫冉瞩目下率先离开电梯,余幸下意识跟他保持着距离,直到宫冉解开门锁才跟上。   开灯、脱外套,换鞋,跟动作麻利的宫冉不同,余幸直愣愣站着,抱着手里那套灰风衣、守在玄关地毯上,没换鞋也就没踩上他家地板。干站着看着宫冉行云流水的动作,而那人也没管他,一边脱衣服一边往里走,剩服帖里衣,很是美好的显露了男主那一身匀称的肌肉线条。   而后,拐个弯就消失在余幸视线。   方才在车里、甚至是电梯内的时候,余幸还盼望着赶紧到达目的地、结束两个人的尴尬状态,他以为这样就能解脱,却忽略了到达目的地之后,面临的是更长时间的“二人世界”。   像看门神似得守在门边,随后,就听见一阵流水声。   ——宫冉在洗澡?   吞咽一声,这个认知让余幸稍有惶恐,他不由自主响起某部位伤口的来由,下意识摸住身后木门。虽然宫冉承诺过不会对他做什么,可他还是联想到了糟糕的事。   不过,余幸只是摸了摸门,并没有逃走。   除却答应了宫冉条件外,了解了那家伙长歪的理由后,他也挪不开脚了。   事情变成现在这样,他有推卸不开的责任。   时间分秒流逝,余幸守在玄关一直没动,心脏跳动的频率却随流水声调快了。又过了好一会儿,流水声止,某人慵懒脚步声慢慢贴近……   宫总裁住的这处是套复式公寓,欧式风格的装修繁杂华丽。许是为彰显男主的财富值,这单元的这一层东西两户打通,让本就宽敞的屋子空间更大。   视线定在不久前、宫冉身影消失的转角,那人的身影果然从那处再次出现。   洗过澡后,宫冉身上只套了件黑丝绒浴袍,腰带系的松垮,水珠自湿发滑落颈项——他里面明显什么都没穿。   不得不说,宫冉真的很适合黑色,特别是他成年、彻底长开后,黑衣黑发配上锋利眉眼,皮肤又是冷沉的白,浑身都散发着野兽的威胁。   这种长相,一眼望去只有惊.艳,第二眼才能察觉到他的危险。   短发擦至半干,双肩还搭着白毛巾,宫冉看见余幸依旧站在玄关处一动未动后,深深蹙眉,似有不满,可是他没出声,就这样直直看着余幸的脸。   房屋主人不说话,是……该他这个客人说些什么吗?   不知道该如何跟成年后的宫冉相处,余幸看他越走越近,背后的手又寻向了身后门把,最后挤出声音道:“……房子不错。”   真是糟糕透顶的话题。   余幸掩饰般轻咳一声,宫冉便近到眼前,他没回余幸的话,只从鞋柜拿了双拖鞋扔地上,“浴室在那边,洗完去楼上找我。”   说完,掉头就走。   余幸:……   余幸换了鞋,按方才宫冉走的路径,找到了浴室。这里刚被使用过,开门一阵湿气扑面而来。   置物架上有一套新睡衣。   不知是不是要夸赞一下杜助理工作尽责,反正生活用品方面,他筹备的相当全面,连避.孕.套、润滑液这类行事用品都有。   没错,还是放在卫生间里。   真是……瞧得起他。   踏进浴室才发现窗台边放了一管软膏,余幸拿到手里翻看才得知这是在医院时、好心医生交给冯鹏的那个,后来,这东西被熊孩子递给了宫冉,现如今又出现在这……   ……宫冉倒是贴心。   余幸手里攥着那管东西,没脱衣服却开了花洒,热水只打在掌心就消减了不少疲劳。他打量着宫冉家的浴室,发现这里的洗发露跟他家以前用的牌子一样。   准确的说,不止洗发露,连香皂、身体..乳.,甚至是牙刷,都跟自己家用的一样。   当然,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家。   倒不是余幸观察多细微,而是康婧从来都只买那几个牌子,他的妈妈一旦认对了什么牌子,就会坚持用下去,多少年没变过。而妈妈买什么,当儿子的就用什么,当然会有印象。   若是忽略四周环境,光看沐浴“配件”,完全能是他家了。   花洒流水声响着,余幸拿着洗发露看了许久。   他记得宫冉去过他家,也记得他留在他家洗过澡,可……他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起了这种在生活小细节上贴近自己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发布的章节有小修呀:3 第41章   对着瓶瓶罐罐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晃过神, 也终于脱了衣服开始洗澡。   下午搬东西出了一身汗,又跟宫冉做了活塞运动, 发过烧从医院回来,身上还沾着一股子药味儿。   带着一身疲乏、冲了个舒服的热水澡, 而宫冉这边摆着什么,他就用了什么, 不论洗发露还是沐浴乳都跟之前的一样。   仔细清洗了身体, 紧绷的神经也在终于在热水安抚下平缓过来,余幸拿着那管软膏犹豫了很久才拆开、挤在手上, 犹豫了更久才摸向身后难以启齿处。伤口部位太特殊, 越紧张越容易收紧,操作更困难。   其实,如果“硬气”一点, 余幸完全可以放着那点儿小伤不管,反正原文里、小明星也经常受这种伤,人家就从来没管过,到最后也一样没事。   然,看书的时候,里面描述的再疼、疼的也不是自己, 伤口真落到自己身上, 疼的尴尬, 余幸受不了。   药膏清凉,有效安抚了火辣辣的摩擦感,舒服了很多, 而等他吹干头发、走出浴室,时钟已十二点过半。   客厅的灯灭了。   确切的说,是一楼所有的灯都灭了,只剩通往二楼的楼梯灯还亮着。   不乞求客房一类,余幸本打算在沙发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留宿一晚,可现在,灯光指引给他的只有一条路,而他上去一看,那唯一开着灯的屋子正是宫冉卧室。   那家伙让他洗完澡来楼上,可他没说是来卧室啊。   余幸守在门外,心情复杂。   宫冉也曾在卧室里等他洗澡,只是那时是在他家。余幸也不是没跟宫冉一起睡过,但那时候的事不可跟现在一概而论。   不过,答都答应了,也都进行到这一步了,有些事情他迟早要面对。   他来着不就是为了宫冉、为了他满点的长歪数值吗?   何况,依他现下身体状况,即便宫冉真变成了书中那人设也不会对他做什么,他也不认为宫冉能做什么,毕竟两人在医院都把话说的那样清楚了。   可话虽这么说,余幸还是缓了片刻才推门,且开门就对上了宫冉那双墨色瞳眸。   ——他一直在等着他。   那样直白赤.裸的眼神,似乎隔着衣服将他看透,压迫感强烈。   “过来。”   毫无征兆的,宫冉开口了,余幸也怂了。   半躺在床上的人心不在焉的放下了手中杂志,冲着余幸理所当然的要求,后者却无半点反应。   手在门把上逗留良久,在宫冉再有发话的趋势前才舍得撤下。   他虽然对宫冉仍有恐惧,也明白“听从”是目前他跟他最好的相处方式。余幸低眸看着地板,犹豫着刚跨出一步,就眼前一黑,被从床上扔来的什么东西盖住了脸,手感摸着像珊瑚绒软毯。   余幸:……   虽然伸手挡了,但那东西铺天盖地的、面积极大,用手挡一下根本没用。   “别动。”手才扯住盖住半个身体的薄毯,余幸又被床上发号施令的宫冉制止。   珊瑚绒毯长度落到膝盖,余幸视线受阻,小空间内呼吸声加重,他只能低头从绒毯与身体交接的缝隙感受卧室暖黄.色的床头光。   ——他觉得自己就像万圣节蒙着窗帘、装幽灵要糖的熊孩子。   “过来。”   似乎两个字两个字往外崩的说话方式格外酷炫,反正宫冉很上瘾,他刚给余幸劈头盖脸的扔了条毯子,又命令起来。   无法,余幸只好迈开腿,低头通过与外界交接的缝隙以及宫冉的声音寻找他所在的方向。   视线受阻,又不熟悉“地形”,余幸步子格外缓慢,担心自己再撞上什么障碍物。这番小心翼翼倒不是怕出丑,他只是怕再赔钱而已。   可许是他太谨慎了,走了半天都没找到宫冉床在哪儿,甚至越来越远,找路的人出了一身汗,等待的人也急了。   余幸无头绪乱徘徊半晌,宫冉终于忍不住的下了床,赤脚靠近过去,一把握了余幸手腕。   而至今为止,余幸仍对宫冉的触碰有所介意,何况即便他在伤处抹了药,也不能忘记伤口的来由。   身体和意识都不配合,余幸根本跟不上男主那一双长腿,好在后者想的周到,没走两步就停下、转身将人拦腰抱起,三步做两步回到床边。   宫冉动作很粗鲁,他本想直接把人扔上.床,却在松手前顾及了某人伤势,放缓了力道。   最终,“价值四百万”的余幸被宫冉轻轻放下,同时,他也感觉到身边软塌被压实,宫总裁紧随其后的也上了床。   也是,这原本就是他的卧室,他的床。   所以……宫冉想做什么?   珊瑚绒算不上厚,余幸被“摆”在直面床头灯的方向,而宫冉就在他眼前,因此,他能根据灯光中映在眼前的黑影判断宫冉的方位。   手攥着被褥,视线被挡后余幸看不见宫冉的脸,更无法猜测他的意图。   他尝试性第二次掀开遮眼的绒毯,可这重获视线的举动再被阻,余幸手腕被按下,这一切的掌控者显然不希望他这么做,被控制者便只能屏住呼吸、接受这一片黑暗。   当事人眼里,与万圣节小鬼无异的扮相在宫总裁眼中,是古时守在洞房、等掀盖头的新娘。   为此,宫冉“掀盖头”的动作极慢,像在完成某项仪式,虔诚又规矩的自下而上掀起,让低着头的余幸沿绒毯边看见了那人松垮的黑色浴袍,慢慢的,又看见了他半露的结实胸膛。   黑暗里待久了,床头照明微弱的光也相当强烈。   这一切让余幸重新紧张起来,可那绒毯才开到他脖颈就卡了壳儿。   宫冉不动了。   ……难道,他是怕看见他这张脸吗?   正这样想着,眼前遮挡物就被外面人一鼓作气的掀开,太忽然的直面灯光,耀的余幸视线花白一片,他下意识偏头,后颈却被温热手掌控住。   “别动。”   余幸:……   手心温度带来的触感微妙,不舒服,或者说……令他排斥,可即便余幸面露不悦,宫冉也没有松手的意思,强行让余幸适应了直射而来的耀眼灯光。   期间,余幸目光始终停驻在宫冉粉色薄唇,适应着光亮后,他尝试抬眼,却又一次撞入那深切的思念,他几乎要被宫冉眸中浓烈的情感灼伤。   八年的执念太可怕,而与宫冉的强烈相比,余幸闪躲的目光相当无措。   ——他只是碍于形势,答应了宫冉条件而已,他并没有想好如何面对他 。   余幸本能想逃,奈何束在后颈的手不允许他做任何动作。被揪着脖子,两人就这样坐在床上尴尬的互看,或者,只有余幸觉得尴尬,反正宫冉看他看的津津有味、不知疲倦,半天才收回手,淡淡道:“你跟他,真的很像。”   收获这样的评价,余幸完全不知该用什么情绪,而靠近床头的人已经躺下了,惜字如金命令道:“睡吧。”   一张床……?   没给余幸任何质疑或拒绝的机会,宫冉把唯一的照明灯关了,卧室内漆黑一片。   这张双人床够大,宫冉躺下后完全未波及僵坐着的余幸,而来到“豪宅”后接受的待遇,跟某替身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余幸看过以宫冉为主角的狗血虐文,他代替小明星成为被包养对象,自然会先入为主的以为自己会有“主角受”的待遇。比如,小明星从来没有床睡,只有在宫冉心情好的时候有躺地毯的资格,剩余的夜晚,全都在冰凉地板上度过。   可现在看来,主角攻的抖S属性只有在相遇真正的主角受才会被激发出来,而他们两个成为这种关系,只是意外而已。   而实际上,遇到真正与心上人相像、能给予思念的人,宫冉怎么舍得折磨?他呵护还来不及呢。   确认宫冉不会有行动后,余幸松了口气,现在的他依旧没战胜对“金主攻”的恐惧,不过那种情绪正慢慢因宫冉表达出的思念和自己的愧疚而淡化。   关灯后,身体隐藏在黑暗里,令人心安了许多,余幸待自己心跳频率趋于平稳后才翻身,四肢并用的爬向远离宫冉的另一侧床铺。   他动作很轻,闯入饿狼领地的梅花鹿行事自然要小心翼翼,而等他在床的边缘背对宫冉的躺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被褥摩擦声响。   卧室里只有一床被,正盖在主人身上,北方城市的四月初还没真正暖起来,干躺着有些冷,可余幸并不在意这些,他只要离宫冉远一些就满意了。   背对的姿势,他看不见宫冉,但即便是在黑暗中,余幸也能感受到他在看他。   总裁的目光太炙热,完全无法忽视。   黑暗中,声音被放大,包括呼吸、心跳,背对着人家的余幸忽然感受到那边人的靠近,当他再度紧张时,身上多了层带体温的薄被。   接着,又有一只手搭上了他腰侧。   不安于宫冉的触碰,即便他不想将他联想成□□犯。余幸不可自控的打了个寒颤,才发觉到那只手并未将全部重量放在他身上,它只是小心翼翼覆盖,轻轻的、放在余幸裹在身外的被子上,而不是直接触碰他。   似乎,宫冉也明白他在害怕什么。   这样轻轻的接触方式维持了一会儿,直到余幸差不多适应,宫冉才将身体一并靠近过来,悄悄地吸吮着余幸颈项间、微弱的香气。   因为他用了宫冉的沐浴露,所以在后者闻起来,他身上有多年前、“余学长”的味道,而他跟“他”,足够相像,这珍贵的味道让宫冉灵魂都在颤抖。   八年了,宫冉也需要一个寄托。   他深知找个无关的人做心爱之人替代品的行为有多幼稚、多无聊,更明白这对去世的那人是种亵渎,可从他见到身边这个余幸的第一眼开始、那些连贯的相似之处让他耗尽所有坚强才铸成的堡垒土崩瓦解,让他积压的思念如泄闸洪水般不可救药的奔涌而出,让他再也无法坚持。   为此,他愿意用清醒、甚至用一切交换,不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他留在身边,明知自欺欺人,也想假装“余幸”还活着。   宫冉贪婪的呼吸着,用鼻尖一遍遍蹭着余幸后脑柔软的发丝,最后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这行为十足是个变.态,可怀中人的沉默给了他足够的想象空间,他完全把他拥抱的当成多年前的余学长。   对宫冉来说,拥抱是种解脱,可对于余幸,这样的贴近是种煎熬。   不过,爱到极端的宫总裁并没有对可怜的替身做些什么,到头来,他的动作只停留在一只手的拥抱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余幸发觉腰间的那只手越放越沉,片刻后,它总算是交付了全部重量,安心的搁下了,耳畔也传来一阵急.促到平缓的呼吸声。   ——宫冉睡着了。   有了这个认知,余幸稍微动了动身子,被搂着的感觉并不舒服,但睡着的宫冉不会给他太大压迫感,相反的,听着他的呼吸声,慢慢的,余幸眼皮也沉了。   落地窗开了道小缝没关,遮光帘被晚风吹得有微弱起伏,偌大一张双人床,两人却一道挤在边角,相拥而眠。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它是一个开开心心的小青蛙,直到它看见工作室群发了它没做的作业,而室友告诉它八点就交:) 第42章   对余幸来说, 这一觉睡的又香又沉,毕竟他那一整天劳心劳力又劳神。   翌日清晨, 比起自然醒,余幸更像是被饿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发现卧室门没关,房间四处飘散着饭菜的香气。   余幸昨晚没吃饭。   下意识做了个吞咽动作, 肚子有些饿了,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感受到身后微弱疼痛才记起自己是在宫冉家, 惊慌的环顾一周, 确认卧室除他外没其他人之后才松了口气。   医院给开的药膏很管用,但体内伤口恢复的极慢,不是那么快就能愈合的。余幸起身后, 缓了一会儿才下床,而被“包养”的第一天,余替身的早餐相当丰盛。   楼下餐厅里,宫冉衣衫整齐的坐在桌边候着,他好像起床很久了,可桌上饭食未动分毫。   而下楼之后, 食物的香气更诱.惑, 但宫冉正坐桌边的缘故, 余幸没有立刻靠近,直到他的金主再次命令:“过来”,才往前迈了一步。   宫冉蹙眉, 本有不悦,却在看清余幸的一张脸后收敛了,只把视线落在他别进领口的半边睡衣领上,以及那意外露出的小截锁骨。   总裁主动起身、逼近不听话的替身,在清醒的时候,宫冉对这张脸发不了火,即便他清楚他跟“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干什么?”   看宫冉步步逼近,余幸后退两步小腿撞上阻碍,他紧张的身子一颤,可挡住他的只是沙发而已,可再转头时,他真正害怕的那人已经来到跟前。   宫总裁没说话,只向他伸出了魔爪,余幸阻挡的手被捉开、他刚要搬出昨晚两人的承诺,那人就帮他正了衣服、单手帮他系上了睡衣最上方的纽扣。   然后?   然后可怕的金主总裁就掉头回到了桌边,自顾自盛了一碗粥。留余幸一个人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为他方才慌乱的做法尴尬。   待余幸洗漱完落座,宫冉还在摆弄那碗粥,没有先吃。   ——这家伙是在等他吃饭?   疑惑自大脑一闪而过,直到余幸落座,餐桌对面的人才不急不慢开始享用被他翻搅了半天的粥。   起得晚又洗了漱,可桌上早餐到嘴里时还是温的,其精致程度不像外面卖的快捷早餐,应是雇佣了做饭的阿姨,不过人家完成任务便离开了,并没有出现在两人跟前。   第一顿丰盛却清淡,像额外顾虑着某人身体似得,余幸吃完饭、换了新一套衣服才跟在总裁身后下楼,而杜助理的车很守时的停在单元门口。   一晚过去,余幸稍微适应了留在宫冉身边的感觉,而到达公司后,比起变得忙碌的杜助理,还有一言不发、垂头批阅文件的宫冉,他的“工作”相当清闲。   依宫冉的话,余幸只需要待在办公室里,让宫冉随时抬头都能看见就可以了。   跟花瓶没区别。   ……莫名有代替了那个四百万瓷瓶做装饰物的感觉。   总裁办公室的沙发很柔.软,茶几上是杜助理送来的咖啡,余幸暂时没有手机能用,好在宫冉在这边的藏书不少,足够他打发时间。   在宫冉的允许下,余幸找了本自己感兴趣的书,是本历史传记,内容稍有枯燥,翻了四五页就看不下去了。到此时,余幸才发现自己的阅读口味有变化,因为他现在竟有看狗血小说的冲动。   可遗憾的是,藏书丰富的总裁办公室并没有这种类型。   不过,像是为了显示“男主”多有逼格似得,书架上那一堆书不止中英两种语言,似乎擅长多种语言是冰山人设必不可缺的重要属性。   ——可余幸知道宫冉高中时学习有多烂。   那时候,他家宫小学弟满分150的英语连四十都过不了。   当然,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余幸高中毕业后、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年里,即便没跟宫冉见过面也知道他在学习上有多努力。   如此,耗了半个上午的时间,余幸的花瓶工作总算被打断。   ——有人找到宫冉办公室里来了。   杜助理从来都是轻手推门、直接进入,可眼下,突兀响起的敲门声砸的邦邦响,打断了宫冉的工作思路,他从文件中抬头,极不耐的说了声:“进。”   语毕,门从外打开,一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立刻出现在两人视野,那人一身深蓝正装,也挡不住凸出的大肚腩一股油腻,倒是很符合大众印象里、中年企业家的经典形象,跟宫冉这种年轻霸道的小总裁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大叔一进门、眼睛立刻黏到宫冉身上,他开心的伸出手去、一边靠近一边打关系道:“哎呀,这就是小明总啊,你好你好。”   相当热闹的打招呼方式,这也是余幸见惯了的寒暄风格,只是……宫冉很不给面子,他不仅没起身、甚至连眼神都吝啬给予,视线只望向慌乱追在男人身后跑的杜助理,“怎么回事?”   “明总,对不起,这……这位付总说他是您父亲的朋友,我让人拦了,可是他的保镖……”   “呵,小孩子不懂规矩,我姓付,确实是老明总的熟人,小时候你过百日的时候叔叔还亲手抱过你呢。”   得意哼哼一声,默不作声的收回了伸出后得不到回应的手,“大腹便便”的付总很没礼貌的打断了杜助理讲话,顺道跟小明总拉近了关系。   “临时助理,确实不懂规矩。”   宫冉警示性看了自家助理一眼,视线慢慢挪向付总,在那大叔打算出手“教训”杜助理时继续:“他要是懂规矩,就不该放你进来。”   “……”   付总一怔,即便有了被冷待的准备也没料到宫冉会这般不给他面子。   这位付总全名付建国,不论行事还是为人都作风极差,是个富二代却没一点儿本事,全靠吃家里老底度日,不过十年前,他靠炒股赚了不小一笔钱,自以为是的投入房产,只赔不赚,现在连家底都栽进去了。付建国手底下还有两块儿地皮在运作,可他的资金却周转不动了。   这个人,八成是找宫冉来借钱的。   “我跟你爸已经三十多年交情了。”摆摆手,让杜助理离开,付建国走近余幸坐的沙发、一步步深入这办公室,“不过长江后浪推前浪,小明总比老明总有眼光!”   “我还记得明总小时候脾气倔,都不愿意随这个姓,那时候D市谁不知道明家小少爷不肯姓明?当时我就劝老明总说,叛逆期嘛,越能闹的孩子越有出息!”   从头到尾,一直在套近乎,付建国说的这些事连余幸都不清楚,他也才发现自己并不真正了解宫冉,竟不知他自始至终都对自己隐瞒了姓氏,或者,是对整个学校的学生都隐瞒了。   到这,宫冉终于抬头,淡淡扫了付建国一眼,“付总,正因为您那三十年的交情,三年前,才能从我这拿走两块地皮,那价钱,跟白送没两样。”   “可是……”   “确实是三十年‘点头之交’,说实话,三年前那次,我跟我父亲也是尊重付家老爷子,对您,我们仁至义尽了。”   宫冉的意思够明显,可付建国有求于人且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但有些话,说出来丢脸,屋里除了他跟宫冉,还坐着一个悠闲看书的“花瓶”,余幸。   双眉深锁,付建国终于坐上了余幸身边的沙发,在办公室里有了一席之地,他开始不断向余幸挤眼色,想让他马上离开,他才能跟宫冉继续“商量”、以获得明家的帮助,而余幸在他的不断骚扰下,终于识趣的起了身。   “明总。”   “…明总。”   前者付建国,见“碍事者”离开,打算继续自己话题,后者是余幸,想在离开前跟他的“花瓶观赏者”打声招呼、或者说是征询他意见。   异口同声,出乎意料的整齐。   为此,余幸立刻收获了付建国的白眼。   余花瓶轻咳一声,站在那里,手里的书尴尬的拿也不是、放也不是,惜字如金的总裁先生这才姗姗来迟的抬头,冷沉视线穿过同时喊了他的两人,“叫我宫冉就好。”   “宫冉啊。”付叔叔笑了,在“外人”对照下,总算找回了面子,语气也不再低三下四,反高昂起来,他冲余幸摆摆手,催他赶紧离开,“之前那两块地皮的位置确实很好,可是你知道的,我……”   “叫我宫冉。”   不留情打断付建国的话,后者这才迟钝发现宫冉的目光从未落到他身上,而是直接看向了“外人”。   ——这句话显然不是对他说的。   至于余幸,被宫冉命令般的语调扯的心跳一滞,他抿唇,在对方注视下缓缓开口,艰难道:“宫冉……”   这是他回来后,第一次当着清醒的他的面,喊这个名字。   “宫冉,我先出去,不打扰你们了。”   熟悉的声线、熟悉的字眼,也让宫冉怀念,他看着他,一如既往的热烈视线将余幸看透,延了三秒才舍得放他离开。   ……   办公室里只剩下总裁先生跟前来借钱的付总。   “那个,宫冉啊,咱们……”   “非亲非故,付总还是叫我明总吧。”   付建国:……   作者有话要说:   付建国:nmmp:) 第43章   离开宫冉办公室, 杜助理就在外面,没别的事情可做, 余幸去了楼下休息室。   那位付总说的话,余幸一句不落的全听见了, 再加上他侧面跟杜助理打听过,零散的信息拼接起来、变得完整。   他家小学弟, 姓明, 全名明宫冉,是明家唯一继承人, 高中时跟父亲不合, 自行改了名字,任性的丢掉了姓氏,直到在国外完成学业、回国接管公司才重新接纳它。   作为明总裁的高中学长, 虽然高中一直陪在身旁,但余幸对此完全不知情,否则,当初他就能确认自己的想法、发现这是宫冉的公司了。   这样的话,他肯定会换工作,反正绝不会让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就是了。   ……   付建国和宫冉谈了很久, 或者说, 是付建国在他办公室里赖了很久。期间, 余幸一直在休息室等着,公司有不少员工过来冲咖啡、接热水,每天上班, 四周都是老面孔,余幸这张生脸不意外收获了众多目光,可大家看的都很隐晦。   而且YX只是明家企业下的一间小公司,完全由宫冉创立,而他们老总每年只过来待两个月,带来些生面孔也是理所当然。   中午十二点半,正是午睡休息的最佳时间,安静的休息室里只剩下余幸一个。   为了在总裁学弟有要求时随叫随到,他一直没离开。   早上吃的饱,等了这么久余幸也不觉得饿,反倒有些睡意,而他刚趴上桌子打盹,宫冉就来了。   宫总裁脚步声很轻,并没有打搅到顾自休息中的余幸。   困意这东西没有规律,说来就来,而休息室室温适宜、凳子又软,余幸很快就睡着了。   趴在桌上、枕着胳膊的人只露出半张脸在外面,睫毛被喷在手背又折回的气体引得微微颤动。   余幸睡的很香,毫无防备的睡脸引人遐想,也让宫冉停了靠近的步伐。   午间阳光正亮,莹白色的光让一切分明,唯独模糊了时间的界限,那人安分休息的模样很快跟宫冉记忆中洋溢着青春的脸重合了。   实在是美好到不忍打破的画面。   他与他保持了距离,不敢靠近便远远驻足,即便明知眼前的余幸不是他思念的那人也不舍得吵醒他。   思索片刻,宫冉取了条薄毛毯盖在他身上才离开。   托总裁的福,余幸这一觉睡的极好,好到手被压麻、脖子落枕都没醒。在此期间,整个休息室都禁止员工进入,直到他被活生生饿醒。   午觉睡过头也会难受,余幸睁开眼睛就听见肚子发出震天声响。   尴尬捂住肚子,所幸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从手指到手肘都是麻的,脖子又不敢晃动,没看到时间,但从身后窗户蔓延的、变成金色的阳光来看,时间不早了。   ……   伤不严重,却出现在要紧的地方,不容易长好,又易反复,因为那不在意料中的重逢,余幸遭了不少罪。   三月末穿越,无固定工作的余幸在尝试过搬运工后,找到了“金饭碗”,即在霸道总裁身边当花瓶这美差。   所谓花瓶,就是摆件,余幸每天跟在宫冉身边、进出公司,却从未被分配具体工作,顶多替杜助理给宫冉送水端茶。   这大概跟宫冉不信任他有关。   在宫总裁眼里,余幸始终是身份不明、预备着出卖姿色的男人。虽然当事人自认他人老珠黄、从不存在“姿色”这种东西,但在某总裁学弟眼中……那是相当的不可描述。   虽大多时候空闲,但余花瓶本职工作处理的很好,那便是“陪吃陪喝□□觉”。   这样的生活很轻松,而他在跟宫冉贴身不离的同时,听见底下员工说了不少闲话。   作为主角,主角光环环绕下,宫冉到哪儿都是能引起“骚动”,人家不仅长得好看、家境还好,明里暗里的,不知道多少人对他动过心思,可他向来男女不近,别提床.伴,连恋爱都没谈过。   老板的私生活向来能博取众多关注,宫冉的喜好理所当然是公司上下一大八卦,更有传言称,明家独子无枕边人的原因是他不能人事!   讲真,要是主角攻都不能人事了,那跟他一个世界的人都不孕不育吧。   自己家的孩子就算长歪了、再差劲也只有自己能说。为此,余学长恶俗的诅咒了所有说宫冉坏话的人,可算心里平衡了些,而越是平淡的日子过得也就越快。   从四月初被宫冉“捡到”开始,余幸跟宫冉同床共枕了整整两个月。   期间,宫总裁说到做到,他从来没给余幸制造太大困扰,不过在床上从隔被子搂着睡一点点换成了被子里面隔衣服搂着睡。   少了一层被子的拥抱,完全能感受到睡衣下的体温,可宫总裁转变的潜移默化,完全没让余幸觉出它们之间有多大差别。   除了那炙热的、时刻跟随的余幸视线阴沉的吓人外,宫冉没再有过分的举动。   余幸慢慢放松了精神,虽然初见的经历他一辈子都忘不掉也没原谅,但他已经不像当初那般排斥他了。   D市靠北,五月、六月,是它最宜人最舒服的月份。   春寒到四月已彻底过去,五月天彻底暖了,到六月初,气温更上一层,猴急的人已经扔掉单衣、换成半袖了。   六月的温度,无限接近夏天却没有七月的闷热和八月的难熬,它的热意是温暖舒适的。   在气温稳步回升的前提下,床上的被子也换成了薄毯,衣服越穿越少,晚上被拥在怀中安睡时,愈发能体会到对方的体温、心跳。   面上无异,但其实,余幸也一直思考着他跟宫冉的关系,可两个月过去,他都没想到合适的结果。   阴差阳错、发生了那么多变故,两人关系不可能恢复成从前一样。当然,从前的关系在两个人眼中完全是两种,也不适合延续。   以前,在学习或工作上遇到难以解决或无头绪的复杂问题时,余幸总习惯留到最后,越重要的问题越需要等思绪清晰的时候解决,可两个月过去了,他发现他跟宫冉的事就像缠成一团的两根线,错节杂乱,完全解不开。   俗话说,快刀斩乱麻,可到他这……   不好意思,宫冉那根线里包着铁,快刀斩不动:)   没想好如何行动前,余幸对宫冉正处于某种暗中观察阶段,迄今为止,他还是更相信宫冉的感情比起喜欢或者爱,更像求而不得的某种执念,或者愧疚。   ……   为了集中精神,宫冉处理文件时有喝咖啡的习惯,在余幸出现以前,宫冉在D市时、送咖啡的工作都是杜助理来做,可余幸担当花瓶期间不接触到实际工作,所以像带咖啡、收拾办公室之类的小活儿,他都从杜助理那里包下了。   这天,余幸也跟往常一样下楼到休息室拿咖啡,并得到了公司员工一如往常的打量目光。   知道他们无恶意,余幸只礼貌性浅笑回应,而因他向来对人际关系处理得当,论长相、看气质,都没有妖艳贱货的潜质,所以不知情的员工们完全没把他往“被包养的小白脸”方面想,反觉得这应该是体恤下属的某位领导。   谁让他总跟公司的总裁在一起呢。   而且余幸的为人,比冷情冷脸的宫冉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余领导带着大家瞻仰的目光、端着咖啡回到了顶楼办公室,可应坐在里面办公的那个真领导却没了踪影,办公桌上只剩几张无所谓的草稿纸。   尝试性喊了两声名字都没得到回应,余幸确认宫冉不在后,放下咖啡坐在沙发上等了会儿,可要喝咖啡的那人一直没回来。   ——难道是去开临时会或者见什么重要客户去了?   再不来,咖啡就不好喝了。   忍不住又看眼时间,离上次看才差了五分钟。   不想体会度秒如年的滋味,余幸直接给杜助理打了电话。   他已经在这边生活了两个月,手机这种必备品,当然少不了。   只不过电话接通之后,另一头的杜助理对宫冉的失踪也是一头雾水,更坦言他们明总这两天清闲的很,没有任何商业性活动。   ……那家伙去哪了?   明知宫冉早就成年、生活完全可以自理,且有化险为夷、唯我独尊的男主光环,但余幸就是忍不住担心,电话那头杜助理查日期的功夫,余幸这边已经想到了宫冉可能出的八种意外。   ——难道是被绑架了?   “…没事了,您放心吧,因为今天是六月七号。”   “恩?”   听电话那边杜助理明显松了一口气,余幸有些不知所以,“七号怎么了?”   “明总每年都是四月上旬过来,六月中旬回去,六月七号这一天,不论是周几,他人都会消失,早的话今晚回来,晚的话明天早上,最晚不过十点半。”   “这样啊……”   虽然不知道宫冉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习惯,但也算有了消息,余幸松了口气,“那请问他这两天会去哪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明总总是走的不声不响,就算偶尔撞上我也无权干涉。”   杜助理尴尬的回应,许是听出了余幸话里的担忧,又安慰道:“总之,他不会出事的,您放心就好。”   这口气,像极了幼儿园老师安慰第一天送孩子上学的家长。   有了杜助理的承诺,余幸也耐不住又多问了两句,可那边很快来了工作,挂断电话后,余幸头一次孤身一人留在总裁办公室,让他无措,而另一边,“失踪”的宫冉也终于到了他的目的地。   “少爷……”   “恩,到这就可以了,你回去吧。”   司机将车停在D市一中附近的僻静处,这是宫冉和余幸的高中,每一年的六月七号他都会带宫冉来这。   这天正是高考的第一天。   若不是宫冉实际年龄摆在这,司机又清楚他的为人,还能以为他是来看私生子高考的呢。   有了吩咐就没多逗留,宫冉等司机离开后才提着三两箱提前托人买的“礼物”出了那僻静的巷子,穿过等待孩子高考的家长、轻车熟路的向附近一小区走去。   六月,人们总爱称它为考试月。   临拐角处,宫冉怀念的回头看了一眼刚送下孩子不久、守在外焦急等待的家长们,看着长辈们比孩子还紧张的神情,他的步伐忽然沉重了起来。   提箱子的手紧了紧,深吸一口气,宫冉进了那个他最熟悉、也最害怕再次光临的小区。   高考日,也临近余幸的忌日,他就是在他高考完的第二天出了事。   从不敢打扰余幸的家人去祭拜他,所以宫冉总是提前两天、带上东西去看望他的家人。   同往年一般,宫冉先整理了着装才敲门。当然,他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反正康婧从未给他开过门。   深吸一口气,他把买的东西放到门口,正打算像往常一般、隔着门跟康婧道歉,却听见了一阵门锁转动的声响。   门开了。   “怎么是你?”未等宫冉惊讶,屋里人先开了口。   作者有话要说:  娇妻你猜他是谁!   好吧我知道你知道了_(:_」∠)_   啊……好没有悬念_(:_」∠)_ 第44章   “怎么是你?”   屋内, 听见楼道声响才开门的余林斜倚在门框处,上下打量了宫冉一眼, 冷冷道:“你来我家做什么?”   “我……因为快到日子了,所以来看看阿姨。”   宫冉放轻了声音, 因为康婧曾要求他六月七号来赎罪,所以他每年只有这一天有勇气到余幸故居, 而因为余林还在上大学的缘故, 他已经有三年没见过余幸这个弟弟了。   人很难从自己身上感受到时间的流失,却总能观察到别人的变化。   宫冉跟余林认识的也早, 印象里, 长得比同龄人晚太多的余林总是围在余幸身后、抱着他的腰不撒手的豆丁,可转眼,“豆丁”已经跟他差不多高了。   特别是大学这三年, 余林变了很多,康婧的基因够强,兄弟俩的眉眼都与她相像,可余幸跟余林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余林虽然面相还青涩,却早没了从前那股子娇气、已经成长为可靠的大人了。   如果余幸还活着, 看见弟弟长大, 一定很欣慰。   宫冉这样想着, 稍微勾了嘴角。可实际上,余林宁愿做宫冉影响中那个娇气的老幺,他早习惯了余幸的照顾, 他也想做个可以搂着哥哥的腰撒娇的孩子。   ——可惜他现在没有哥哥了。   余林沉默良久,最后将视线停在宫冉放在他家门口的那几盒东西上,“我妈不在家,你还是改天吧。”   “我……过两天就离开D市了。”   宫冉重新提起盒子,“方便的话,替她收下吧。”   这语气很诚恳,可余林并不打算接受这一份歉意,他看着被送到跟前的礼盒、下意识想要拍开那只手,可又想起什么似得停了动作,蹙眉看着宫冉道:“你……要不你先进来吧。”   他语气不善,可能进门对宫冉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   以前康婧在的时候,他一直被拒之门外。   心情忐忑的跟在余林身后,宫冉将带来的东西放在鞋架附近,而这个家还是跟他印象中的一样,八年过去了,都没有任何变化,一如既往的整洁温馨。   余林去厨房弄茶水的功夫,他的视线便扫向了唯一一间上了锁的屋子。   那是余幸的卧室。   “过来坐吧,清茶,别嫌弃。”   从厨房走出的余林看了宫冉一眼,对他眼中浓重爱意不置可否。   房屋主人下了命令,做客人的当然要听,宫冉跟随余林到客厅就坐,除了茶水倒进杯子的声音外,气氛安静到诡异。   “我学习并不好。”   余林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给自己和宫冉分别倒了杯茶,“或者说,跟我哥比起来,我学习并不好。”   “尽管在他走之后,为了向被生活击垮的母亲心安而加倍努力,我也赶不上他。末了,也没跟他考上同一所大学,哥哥比我优秀太多了。”   余林顿了顿,将杯子推向宫冉,也看向他,“我记得很久之前,他拿的奖学金足够他交齐学费,还能给我们买礼物,可再多再多,也没有一年二十万吧?”   “所以……成绩比他差、学校比他差,在校排名不突出又没有任何奖项的我,为什么每学期都有十万奖学金呢?”   宫冉看着杯中茶水,蹙眉却未答话,余林也不强迫他做回应,只沙发一包里翻出张□□、扔在宫冉面前茶几上,“一学期十万,一年二十万,到现在卡里一共六十万。或许,对你来说这钱不多,可对我这个学生或者对我们家来说,这笔钱算是巨款。”   “只是……我为什么要收下它?或者,它有什么名头让我收下?”   宫冉面色平静,他仿佛置身事外的模样让余林情绪愈发激烈,他声嘶力竭:“难道这六十万,是我哥的卖命钱吗!”   手掌拍在茶几,一声巨响,余林的控诉突如其来,因为这些年他一直没有见到宫冉的机会,后者合眼片刻又睁开,“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二十出头,正是冲动易怒的年纪,余林缓过一口气,对不做反驳、任意讨伐的人哑声道:“你喜欢我哥。”   想辩解的人听的心脏一紧。   “咱们见过很多次,我也有喜欢的人,所以能读懂你的眼神。”   联想到卢瑶,余林情绪平缓了些,“我知道那一切都是意外,可那意外带走的是我家人的命。从前……我年纪小,自然恨你,可当时又觉得……你喜欢我哥,就是对你最大的惩罚了。”   “八年了。”   “尽管知道你受了八年折磨,但作为余幸的家人,我实在无法原谅你的罪责,但其实……我跟妈妈都已经不恨你了。”   “相对的,之前的事,你也该放下了。”   话风转变的太快,宫冉以为余林是要兴师问罪,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并不奢求原谅,因为在宫冉眼里,“不恨”就足够了。   他看着余林,想跟他说些什么,或者……跟他打听些什么,因为随着时间流逝、生活变迁,他接触的人也在更新换代,“过去的人”已经过去了,无法制造新的回忆,而宫冉现在身边的人大都不认识余幸,他有太多的思念无处倾诉,那些堆积起来的感情折磨的他快要疯掉了。   是余林的话……应该愿意跟他谈论他的哥哥。   只是,没待宫冉开口,余林手机就响了,他看过消息后变了脸色,急匆匆的,“我还有事要去医院,不太方便招待你。”   “医院?”余家人在工作上跟医院不挂钩,这词汇理所当然的引起了宫冉注意,“是阿姨在医院么?”   “……是。”   犹豫片刻,余林还是答了:“我妈过两天要动个小手术,其实这手术五年前就该做了,可她害怕上手术台,才一直熬到现在。”   “我们学校的六月份是考试周,这三年我都没回来看我哥,今年请假回来是陪我妈去医院,我不放心她一个人。”   “不需要帮忙,没什么大问题。”   生怕这人要“伸出援手”,余林赶在宫冉回复之前开了口。   不放心护工,不过现在医院里还有卢瑶跟她父亲在。   余林叹口气,他犹豫片刻才继续开口:“还有,以后……你还是别过来了。我妈她也知道那件事不怪你,可每次你来看望她,总像是在提醒她过去的事,让她回想起最不愿回想的现实。”   “可是八年前,阿姨说让我每年这时候来跟她道歉……”   “那是她怕你想不开。”余林说,“你之前干过傻事,她担心你再出事,才会有这要求。不然,她怎么可能想看见跟我哥……的事有关的人呢?”   原来……是这样么?   不过,这倒符合余妈妈的性格,她从来都是个温柔的人。   “其实,我妈之前一直很喜欢你,可……总之,我哥已经离开很多年了,他不该这样霸占着你们的生活,人这一生有限,该淡忘还是淡忘了吧,我妈年纪也大了,我想,只要你放下,她也就放下了。”   “还有……奖学金什么的也不用了,除了哥哥,你不欠我什么。”   欠钱可以还,但是欠哥哥……宫冉还不起。   倾诉的愿望终未达成,而宫冉也是后发现,余林在家只为准备午饭,他没时间跟他闲聊,他急着去医院照顾要做手术的康婧。   余妈妈需要吃些营养的调养身体、缓解过分紧张的心情。   在那人准备的功夫,宫冉识趣的离开了,只不过他也打电话找人查了康婧在哪家医院。   虽然他们说不需要他帮助,但能帮上忙的话,也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时隔八年,第一次进了余幸的家,也第一次透过那扇门见到他的家人,可到头来,这只能增加宫冉的思念,他想要排解又无处可去,现在,整个世界都没人能跟他感同身受的谈起余幸。   他有太多话无从倾诉,就只能压.在心里,越来越沉。   如此,攒了整整八年。   宫冉守在余幸家小区门口,完全察觉不到时间流逝,反正不远处的D市一中门口,最后一批等孩子高考的家长都散了。   他哪里都不想去,他只想见余幸。   当然,是他的余幸,而不是公司那个替代品。   午间阳光下站久了,出了一身薄汗,宫冉无想法,双脚却迈步开来,双目无神、一身戾气的穿过了马路。   ……   从来只有老板查下属,下属没有查老板的权力和能力。   所以,余幸在总裁办公室呆坐了半天,只为等宫冉回来。   这期间,他干了所有能干的活儿,余花瓶变得相当实用。   可员工都走了,天色也黑了,那人还没回来。   余幸倚在沙发上一边看书一边等着宫冉的消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晚上十点了。   ……难道宫冉回家了?   当花瓶后,一切配件都被金主筹备齐全了,他有这个世界驾驶证的同时,也有了新座驾。   就算孩子长大了也担心的不得了,关心则乱的余学长有了想法就往外跑,到停车场才发现没带钥匙。   不得不折返、再一趟,浪费了三两分钟,想给杜助理打电话又觉得时间太晚、担心影响人家正常的作息。   带着期待回到公寓,输入密码、开启房门,房子却没开灯。   “……宫冉,你在吗?”   试探性出声,余幸回了他跟宫冉的临时住所,开灯后左右观望一周,却都没寻到人。   他没回来……   这个结果让余幸失望。   豪宅空无一人,空气都显得十分冷清,余幸坐在沙发上,烦躁的摆弄起手机来。   都已经相处两个月了,他还是没能了解宫冉生活,还是说人成年之后,都是愈发难以捉摸的?   回到家又担心那人会到公司,余幸有些后悔没在回来前留下门卫电话。   时间很快到深夜,窗外下起了雨。   这季节的雨越下越暖,余幸偏头看着因窗上水珠而模糊起来的远处霓虹,有些困了。   不知不觉在沙发上睡过去,再醒来时天刚亮起,屋子里依旧是他一个。   宫冉一夜未归。   作者有话要说:  娇妻我来晚了!咖啡屋猫好多!   我被困住了!(心甘情愿 第45章   “杜助理, 请问……明总他在办公室吗?”   “没有啊,这……离他工作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呢。”   电话那头, 杜助理身边传来同事打招呼的声音,“放心吧, 明总在D市的时候,工作一向守时, 何况今晚还有应酬呢。”   “这样啊。”再次得到承诺也没抚平余幸眉头, 杜助理笑着继续道:“半个小时之后我也要跟明总汇报上个月收支,咱们办公室见吧。”   “恩。”   然而半个小时之后, 杜助理也慌了。   宫冉根本没回来, 手机还关机了,彻底没了消息。   窗外雨还在下,不过比起昨夜, 势头小了许多,在杜助理的安慰下,余幸勉强多坐了十五分钟,而这十五分钟也是他给宫冉最后的“时限”。   九点四十五。   失踪人口依旧没出现,余幸看着窗外连绵雨水,终于炸了毛, “昨天……他是在我下楼接咖啡的时候走的, 咱们能查公司录像么?”   “可明总之前有安排, 每年这两天的事我们都无权干涉,所以……”   “可现在他人丢了!”   “抱歉,我有些着急了。”余幸声音尖利, 牵扯到宫冉,他关心则乱,立刻为自己的失态懊恼道歉。   他确实太着急了,竟然会对杜助理发脾气,而后者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没关系,我只希望您明白,身为下属,我们确实无权干涉上司的私生活。”   杜助理的话没错,换在以前,余幸也不会关心上司展青梧的私生活,就算他一个星期没在公司出现,也不关他事。   失踪什么的,真正在意、担忧的,只有家人吧?   可宫冉继母早就去世了,跟父亲又没多少联系。   或许……缺少家人的关怀,也是他不能从那起意外事故中自拔的原因之一。   从昨日上午到现在,宫冉失联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足够报警立案了。   余幸嘱托杜助理开始找人、有消息第一时间联系自己后,也拿了车钥匙去停车场,他想回家再确认一遍。   不过,家里依旧空空如也,没有宫冉回来的痕迹。   杜助理那边还没有消息,余幸干脆开车到这两个月里、宫冉带他去过的地方逛,可没等他到达第一个地点,就接到了另一边电话,杜助理说宫冉昨天是跟明家的司机一起离开的公司。   “……王师傅说,这三年一直是他带明总去,不是直达目的地,但明总每次都会去中学街附近一个小区。”   “那个小区在一中附近,叫……”   怕余幸不熟悉地点,杜助理跟他详细说了地址,可那小区是他家,余幸怎么可能不知道它在哪儿?   “我马上跟人过去……”   “不用了,我直接去找他吧。”   打断了杜助理的话,虽然余幸不知道宫冉去他家附近做什么,但既然去了那边,肯定跟过去有关,而宫冉不让人跟的态度,足够说明他多介意外人干涉此事,所以……还是不把杜助理他们牵扯进来了。   自己行动的话,不容易被发现,而且余幸只要看见宫冉没事就安心了。   恰好在车上,余幸路线一转,前方路口掉头开往原高中方向。   还没到堵车的时候,可市中心的交通相当繁忙,车速根本提不起来。好不容易回到自己家小区,平日冷清的沿街路段已经停满了车,只剩小区对面一条窄胡同里有两个空位。   余幸停下车,转成步行进入小区。   这是他穿回来之后第二次回家,可心跳狂乱的对着家门敲了五分钟、按了两遍门铃,余幸都没得到回应。   家里没人。   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他又失去了寻找宫冉的线索。   余幸神色沉重的离开居民楼,出小区前留恋的向家的方向回望一眼,而重新回到车前,杜助理都没给他打电话,这就代表宫冉还没有消息。   从联系人里找号码,事到如今,余幸能想到的也只有报警了,可实际上,警察不一定有宫冉的人行动快,反正杜助理那边已经开始沿街翻监控了。   拨号过程中,余幸坐在驾驶位等待另一头接听,恰好有一波接学生的家长带着孩子过来开车。   这是……高考?   看着孩子们手里清一色的透明文件袋,余幸忽然想起了什么,而另一边,电话也接通了,“…找到明总了,可是……现在似乎不适合去打搅他,余先生您还是回来吧,他在墓园……”   墓园?   果然……   在余幸的世界里,他只离开了一个半月,时间不对等,所以他只是知道宫冉守了自己八年,却对那漫长的时间没有任何具体的概念。   两次穿越的时间点限制,一直活着的余幸并不了解、甚至不曾在意过这个世界、另一个自己的忌日。   他是在宫冉高考完的第二天离开的,今天是他忌日的前一天。   至于宫冉为何提前去“祭奠”他……这恐怕跟他的家人有关。   跟杜助理通着电话,余幸发动了车子,问了那墓园的详细位置后,直接从家门口开车去了,以他家为出发点,能比杜助理的人提前半小时到达。   从昨晚到现在,宫冉已经一整天没有消息了,即便早半个小时也好,余幸迫切想了解他的状况。   他放心不下。   车子一路驶入郊区,余幸到了杜助理说的那个墓园。   D市的雨从昨夜开始,到现在都未停,而郊区的雨似乎比市内的大许多,沥青公路凹陷处积成水滩。   开车门,雨中小跑到后备箱,在车后盖遮挡下,余幸总算找到把够两人用的伞。   橘色伞面很快被雨水打湿,阴沉天气给旺盛生长的植被蒙上一层冷色湿气,翠绿植被对比下,行走在雨水中的那抹橘色更鲜亮惹眼。   当了宫冉三年的临时助理,杜助理办事效率极佳,作为得力属下,他对宫冉的心病也稍有了解,自然告诉了余幸另一个“余幸”葬于何处。   从走到跑没用多长时间,对于失踪的那人,担心胜过一切,而他也终于在被雨水冲刷的惨白的墓碑中,看见了宫冉身影。   失踪的人就靠在一墓碑前的石台上,他低着头,似乎是睡着了。   现在还下着雨。   余幸一路小跑没停,在真正要靠近自己的坟墓前停顿了半晌。   说起来,他回来后一直关心自己留恋的人和物,从来没想起他废弃的身体如何了。   可眼下,他最关心的还是彻夜未归的宫冉,那人还穿着昨天离开公司时的灰色西装。   当然,那身衣服早被雨水淋透了,面料吸水到完全饱和的程度。   宫冉安静的靠在他的墓碑旁,一只手轻抚着冰凉的石切面,黑发全湿、粘连在脸上,时不时有水痕自脸颊滴落,辨不清那是泪水还是雨水,他身周围了一圈喝空了的易拉罐啤酒,余幸上前,恰好踩到其中一个。   这家伙又喝酒了?   墓园环境极差,可宫冉睡的很熟,除了因冷而蜷缩、不停发颤的身子外,他靠着身后冰凉的墓碑,表情很是安详,只是脸色太苍白,眼底乌青也太重。   这可怜的模样哪还有半分在办公室叱咤风云的架势?   完全是失去主人后,惊惶无措、守在坟旁思念的大型犬。   余幸一路跑来、气都喘不匀,也第一时间撑伞为宫冉挡去了雨水,他慢慢靠近他身边、蹲下身,对这样脆弱的宫冉莫名软了声音,他放缓了调子,“…宫冉?”   “……”   睡梦中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宫冉睫毛颤了两下,终是没睁开。   或许是余幸声音太小,也或许是他做的梦太美好,根本不愿醒来。   “宫冉,醒一醒,下雨了……”余幸空出只手来、轻轻碰了碰宫冉的脸,想擦掉他脸上泪痕般滴落的雨水,却被掌心冰凉的温度吓了一跳,余幸一个激灵,立刻覆手盖上他额头,即便有雨水的冲刷,那处皮肤还是烧的火.热。   他发烧了。   余幸蹙眉,他本以为宫冉睡成这样是喝醉了酒,就像……两人初见时一般,可……   难不成这家伙在这淋了一早上的雨?   建立“包养”关系后,余幸与宫冉间的相处模式都极冷淡,前者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场残局,干脆继续逃避着那些复杂的问题,而后者除了需要那张的脸做心理安慰外也根本懒得多搭理,两人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一直各过各的,除了晚上睡一张床外,就没有别的交集了。   眼前的是余幸“一手带到大”的孩子,看宫冉颓废成这个样子,余幸哪还有时间考虑那么多波折、那么多对错,他只剩心疼了。   “宫冉,起来了,外面冷,要睡回家睡。”   余幸多推了宫冉两下,他才慢慢睁开眼睛,无焦距黑眸失神的盯着余幸的脸,久久没回过神。   “还能站起来么?身上都湿了,已经感冒了,咱们要赶紧回去才行。”   相处了两个月,这是余幸第一次主动对宫冉开口,也是第一次说这么多,可后者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只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脸,黑眸情绪转变复杂,从震惊到迟疑、犹豫,再慢慢清醒。   良久,无颜色的唇才开合两下:“你不是他,他没回来……”   虽然面容相似,望着他的眼神几乎一模一样,但……宫冉早就接受了余幸的死亡,何况他已经有了一次的教训,他再也不会把“别人”错当成余幸了。   宫冉的声音压得很低,他淋了一.夜的雨,就算是男主身体也扛不住,偏偏拒绝了余幸好意、拍开了他的伞,“走开,我不需要你管。”   对喝醉又高烧的人没脾气,余幸只重新把伞护在他头顶,:“雨下这么大,这里没有避雨的地方,你难道要在这里守一天么?”   可实际上,宫冉昨天下午就在这里了。   许是余幸刻意放轻的声音太柔软,宫冉忽然笑了,他手指动了动,转过头、深情注视着身后的墓碑:“不是每次都下雨的……”   言下之意,他每年都会在这里守着一块破石头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余幸紧张的裹紧了自己小马甲,因为冬天太冷,又多套了一圈围脖:3 第46章   墓碑前摆着一白色花束和一个开着的外卖盒, 不过因为放了太久,余幸已经分不出外卖盒里盛的是什么了, 白色的面皮和奇怪的馅肉糊成了奇怪的粥状物。   余幸看宫冉换了个姿势,继续赖在墓碑旁, 并又一次有了闭眼的趋势,立刻拧了眉。   ——他现在还发着烧。   “起来, 跟我离开这。”意识迷失的宫冉没什么威胁力, 不知不觉中,余幸声音严厉起来, “你发烧了, 不能再淋雨了,我带你去医院。”   疲惫睁眼,即便浑身戾气, 病恹恹的男主也没什么破坏力,他朝余幸吼了一声,“我说了不用你管!”   缓冲两秒才能继续,发烧的人浑浑噩噩,“…我要在这陪着他,下雨了, 会冷的……”   ——死了的人怎么可能感觉到冷?   宫冉狼狈的样子让余幸心疼, 也难过的要死, 他想再靠近他,可宫冉被连番触碰后已经冷脸戒备起来、似乎余幸再往前一步就能被撕成碎片。   可即便如此,余幸也伸手了, 他想把他拉起来。   意料之中的,他果然受到了宫冉的拒绝,后者又一次拍开了他靠近的手,区别是这一次拍开的是举伞的那只。   本来就没抓多稳,宫冉这一下直接打掉了余幸的伞。   拿生病的人没办法,对于宫冉,余幸总是特别包容。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不想发烧的人再淋着,他伸手去捡被宫冉打掉、被风吹远的伞,却被后者一把抓了衣角,“…你别走!”   “我……没想离开。”   莫名被揪住,余幸刚挪开身子就被宫冉拖了回来,不过他已经用手指勾住了伞柄、刚重新撑起,还没等他跟宫冉解释自己刚才在干什么,就被人家一把搂住了腰。   即便宫冉病着又醉了,他也是男主,男主搂腰的力道极大,像是要把余幸融入他骨血里似得。   什么啊……既不要他管他,又不要他离开,难道……宫冉是想让自己在旁边看他发疯么?   ——真是自私又任性。   余幸低头,慢慢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宫冉被淋湿的黑发,因那家伙的意识极不清醒,所以并未察觉。   慢慢的,余幸胆子也大了,他的手指在宫冉湿漉漉的发丝间穿行,比起八年前,小学弟头发硬了些,摸起来……似乎脑袋也变大了?   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其实穿越至今,余幸都不明白他对宫冉的感情与长辈对晚辈无尽的溺爱有什么不同,也没想好一些列事件发生后该以什么身份或什么关系与他相处,可有时候,包容和..宠..溺已经在那些年的相处中成了习惯。   所以,即便余幸是个有原则且很守底线的人,在宫冉触碰、或者说彻底掀翻了他的底线后,他会生气、会愤怒,可当那人遇到困难或者需要呵护的时候,他也不会吝啬自己的温柔。   余幸是看着宫冉长大的,而作为他的“攻略目标”,他曾给予了宫冉不同寻常的关注,对余幸来说,这个“金主渣攻”从来都特殊的存在。   至于两个月前,宫冉对他做下的、不可饶恕的事……余幸虽感到愤怒恶心,也为此排斥、甚至恐惧他的存在,可他从来都不曾讨厌过他。即便是黑化后,用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他、猜疑他,用四百万做无耻要挟的宫冉,余幸也没有讨厌过。   “……你不该来这里。”   脑袋埋在余幸腹部、鼻腔埋在他衣服里,宫冉声音闷闷的,“我……跟他道歉了,认错人的事情,我跟他道歉了,可是他没原谅我……怎么办?”   那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委屈,而明明这一次,生病发烧又醉酒的,宫冉的身体状况比上次还糟,却能明显区分出他不是以前的余幸……   或许,在遇见穿回来的自己之前,宫冉还有“做梦”梦见“余幸”的机会,而在他自以为认错了人之后,害怕再犯一次错误,再也不敢“妄想”了。   被这样抱着,能明显感受到宫冉的颤.抖,不论是情绪激动还是因为寒冷,那都让余幸怜惜。   他身上穿的单衣早就被宫冉身上的水染湿,可余幸并不介意雨水的凉意,只深锁眉头,用掌心一遍遍抚.摸着宫冉的后颈,以做安慰。   “宫冉,你还能站起来么?咱们去医院吧。”   “……不去医院。”   “那我带你回家。”   余幸温声细语,很耐心的劝说一个不清醒、耍横的人,可宫冉只哼哼了一句就没再理他。   腰间的力道放下了,宫冉慢慢从余幸身上收回手,在腰侧微微收指逗留,而后……忽的伸手推开了他。   宫冉力气从来不小,可余幸也不是一推就倒的,他被推了个趔趄后再抬头,宫冉又倚上了冰凉石面,红着眼睛、愤愤盯着余幸,耍酒疯的死活都不离开这里。   期间,余幸的伞一直帮宫冉遮着雨。   而纵容、.宠.溺一个孩子,再过分也有限度,余幸生气了。   淋雨不对,发着烧、喝了酒还要坚持淋雨,更不对。现下某总裁迷迷糊糊、气势全消,跟多年前那个孩子没多大区别,余幸也并不怕他,他一把扯住宫冉的手、将他向外拖,可那人用了全身的力气跟他对着干。   “…我不要你陪了,滚开!别管我!”   宫冉似乎也怒了,他眉头拧紧,却没有任何震慑力,而且他说这话的时候,手一直紧抓着余幸手腕,嘴上说着让他走,心里压根不想他离开。   不吃软不服硬,这样的酒鬼,令人头大。不过,过了这么长时间,杜助理那边的人也该到了。   余幸跟宫冉单手对峙着,只要他不发力,后者也不会使劲,可就在余幸另一只手去摸手机时,这边力道忽的一松,他抬头就见宫冉闭了眼、身体无力的迎面软倒下去。   “……唔喂…宫冉?”眼疾手快的接住他,余幸把宫冉搂在怀里,后者的眼睛却没睁开,似乎是在刚才与自己的“对峙”中耗尽了最后的力气。   这家伙……   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宫冉是好,可当务之急,就是将生病的人送去医院。   余幸叹口气,尝试着把他扶上自己肩膀,可宫冉一直扯着自己那只手不放,在他意识飘忽的时候好说歹说、承诺自己不离开他云云,才获得了暂时的自由,余幸也借此机会、将宫冉拢到了背上。   身为主角攻,宫冉比余幸高了大半个头,他身架不小,拥有美好肌肉线条的同时,体重也不清,饶是能扛动诸多家具的余幸、要背着他也相当吃力。   当然,人的身体又不像家具那般方方正正,他背着的这个还格外不老实,不能一概而论。   身上人太沉,余幸不能靠自己的力量站起身,他在附近寻找着力点时,右手碰到了自己坟墓的凉石面,掌心接触面瞬间麻了,像触电一样。   这诡异的感受让余幸视线一阵模糊,险些让趴伏在他后背的宫冉滑下去。   稳住身形,余幸视线恢复后又摸了那石面一次,可这次……什么都没有发生。   ——果然是他刚才起的太猛、太用力了吗?   复杂视线在自己墓碑上停驻两秒,刻在上面的、他的名字挂着雨滴,场景相当诡异。余幸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他扶着旁边石面站起身,默默将宫冉半背半搂的拖出了墓园。   双手被某总裁身体占用着,他根本没有打伞的机会,不想让发烧的人淋更多的雨,余幸只能努力加快步伐。   而到现在,杜助理的人都没来。   回到自己座驾旁,开车门不便,余幸只能慢慢把宫冉从自己背上放下、支撑他大部分重量、让他靠着自己,这才勉强空出一只手去拉车门。   而这会儿子空档,他的手又被宫冉扯住不放了。   活动两下撤不开,余幸只能先把宫冉塞进轿车后座,省的他再着凉,把人摆正躺好后,委屈那家伙弯起长腿才能关的上车门。   舒适型轿车前后排空间再宽敞也架不住两个大男人塞在一块。   生怕余幸会把他丢掉似得,宫冉抓他手抓的极紧,让他只能尽全力延展身子、从后排往前排插钥匙、开暖气,好安抚宫总裁冻得瑟瑟发抖的身子。   放松暖气需要缓冲,而暖气调节整体车厢的温度也需要时间。   车厢内没有冷雨凉风,相对暖和,可骤然调换空间,身体并不适应这温度,余幸刚打开暖气、折身回来,就听宫冉苍白的嘴唇小声咕哝:“冷。”   现在知道冷了?   无心教训,余幸一手拨出杜助理电话,另一手被宫冉抓着的同时,开始帮他脱衣服。   他已经着凉了,不能再穿着湿衣服了。   掀开西装外套,余幸废了好大劲儿才把衣服从宫冉身下拽出来,也总算挣脱了那只握着他不放的手。他从旁边抽来面巾纸,擦了擦宫冉湿透的头发,等暖气再热些,才继续解他衣服扣子。   期间,接通了杜助理的电话,他们快到了。   而且因为担忧上司状况,正忙着处理公司各种杂乱小事的杜助理也跟着来了。   西装偏厚,宫冉里面穿的是料薄的衬衣,彻底湿透后,那衣料贴合了男性躯体流畅的肌肉轮廓,相当有视觉冲击力。   喝多之后,宫冉已经自己解了领口两个纽扣,现在在车上,余幸也顺着它们继续解下去,可或许是衣物被彻底剖离、带着湿气的皮肤□□在外的感觉太强烈,这一次,失去意识的宫冉表现的非常不配合。   即便将前排座椅推到最远,塞了两个成年男人的后排还是拥挤,而为了给宫冉一个舒适的休息环境,余幸几乎是蹲坐在脚踏处,那家伙太不安分,老父亲扯急了衣服也没多注重力道,最后两人相背用力,整个车厢都响彻着衣料裂开的滋啦声。   余幸:……   虽然现在不是衡量这个的时候,但余幸把宫冉的衬衫撕成两半了。   他手里拿着大块儿,宫冉胳膊上还套着幸存的一只袖子……   恩,他上半身衬衣也只剩一只袖子了。   然而,余幸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衣服不需要我赔吧?”   轻咳一声赶走那可笑的想法,无论如何,因为这一下,宫冉冰凉的上衣总算被脱掉大半,而少了湿衣服紧黏身上,总裁的表情放松了,明显舒服了不少。   而这位总裁先生实在很不好伺候,借着酒劲各种耍赖、不配合,又用生病发烧的由头让余幸不能对他生气,后者只是帮他脱个上衣就累出了一身汗,他休息片刻,正准备再接再厉的把总裁先生的鞋袜也脱下来时,人家的手又摸过来缠上他了。   余幸蹙眉,宫冉的纠.缠会对他的行动造成极大阻碍,他伸手想挡开那只手、顺便把上面留的半截袖子扯下,却眼尖的扫见那小臂上有一道不同于肤色的疤痕。   余幸反抓了宫冉手腕,后者在察觉到另外的人体温度后安了心、乖巧的没再动,余幸则慢慢翻过他的手,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扒开残破的半片衬衫袖,而等那“伤疤”露出全貌后,余幸顿时僵在原地,他心脏被攥疼到滴血,一时说不出话来。   半片衣袖从宫冉的手肘开始褪下,那疤痕完全看不到尽头,从肘侧的内臂开始、划穿了整条小臂,一直到手腕位置,而手腕……手腕上横向隔开的伤疤更深,直刨到腕侧两边突出的骨头、像要将其生生截断似得。   之前在医院醒来的那是,冯鹏说宫冉曾因自己的死做过傻事,但……听见跟亲眼见的效果完全不一样。   缝合后的伤疤像条恶心的蜈蚣,死死咬在宫冉的身体上,以现在这夸张的伤痕,余幸依稀能想象出当时是如何血腥的场面。   宫冉是对“割腕”有什么误解吗?   对着那道几乎划穿了的手臂,他呼吸困难。   足足“同.居”了两个月,但两人接触实在不多,加上他一直在逃避,到现在才发现这一道惹眼的疤痕。   余幸嗤笑一声,眼眶酸的几乎要落下泪来。他颤巍巍伸手,指腹轻碰上凸出于皮肤的粗糙痕迹。   他的死……都把宫冉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心疼吗?愧疚吗?自责吗?   ……有用吗?   余幸一直在拖延,他不愿意面对问题、不愿意解决问题,从头到尾都在逃避。   与宫冉的“金钱肉.体”的交易违背了他的原则,两人发生过关系他也一直不能接受,但现在……他真的不能再继续逃避下去了,他应该为自己的过去负责,也应该对宫冉负责。   八年前那场意外根本不是宫冉的错,他不该背负这份罪责,这不应该影响他的人生。身为男主,宫冉生来有优越的家庭条件,本身又足够努力,他应该活的肆意,而不是现在这样生不如死。   有太多许是命中注定的东西,余幸都逃不开也逃不了,因为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丢下宫冉不管,他舍不得他,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不然……他根本不会重新穿越回来。   所以……要坦诚身份吗?   可坦诚的话,又该如何跟宫冉解释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看见娇妻嫌这一段进度太慢啦,青蛙看了一遍,或许跟分的章节太多有关吧:3   青蛙会重新梳理节奏的,推动一下剧情,最后,感谢温柔的提出意见的娇妻啦,我会加油的!   最后,前排给娇妻安利果受的文~一个专注娱乐圈耽美的大佬   《深柜影帝》by果子酱汁   内容大概是:傲娇洁癖龟毛深柜影帝攻&又作又敏感、内心自卑战斗力MAX受;娱乐圈攻受互怼日常,傻白甜!坑品有保障!   不过它下周才开文,所以娇妻要搜作者名字才能找到啦_(:з」∠)_ 第47章   后来, 宫冉伸手搂上了余幸脖子,而后者心思沉重也没拒绝, 他没打算离开宫冉去开车,可另一边, 杜助理一直没到。   宫冉额头越来越烫,余幸忍不住又给那边打了电话……对方接到电话十分惊讶, 余幸也听见了电话那头有汽车鸣笛声。   这跟他处身环境的鸣笛声完全是同步的, 或者说,是更清晰了。   他们到了?   带着缠他缠成八爪鱼的宫冉打开车门, 果然看见了雨中的杜助理一行人, 他们的车就守在余幸的车旁,无语的是,对方不出现的原因竟是以为他在跟宫冉玩“车.震”、怕打扰。   相当无厘头的猜测, 不过他现在活在一本金主文里、宫冉又是霸道恶总裁、随时随地发情的人设,杜助理这么想也不奇怪。   而这一耽搁,再霸道的总裁也经彻底陷入了昏迷,他抱着余幸死不撒手,其余人也只能妥协,在杜助理的帮助下, 余幸带宫冉换了辆车。   不论在哪, 明家都有他们的私人医生。   无暇感叹主角人设金手指多过分, 余幸好说歹说才让宫冉换了单只手与他相握、配合医生输液,又哄劝半晌,才给他喝下醒酒汤, 暖了肠胃。   从挂点滴到退烧,用了一个半小时,宫冉雨淋了太久,病情总是反复,而杜助理一直没离开,他在等宫冉苏醒。   晚上七点半,床上的人终于因生理需求睁开了眼睛。   宫冉稍有意识后立刻松开了余幸的手,去了卫生间,后者愣了一下,也立刻离开卧室、将这一消息告知了等候已久杜助理,余幸本意是不想让他为宫冉担心,却没料到那人得到这消息后的第一句话竟是催宫冉去参加什么庆功宴。   “他刚退烧,病情还有反复。”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明总是投资方,晚宴总要露个面。”   杜助理叹口气:“而且,这次合作方邀了各界名流,明总之前也挺重视的,不能缺席。”   穿越之后,宫冉对待工作的认真态度余幸一直看在眼里,既然庆功宴如此重要,那他肯定不会错过。可去了,肯定又要喝酒,医生前脚离开时才刚嘱咐过他宫冉要禁辛辣、禁烟酒。   余幸并不希望他去,他声音轻轻,有些埋怨的意味:“……还有什么比他身体更重要的?”   “那就不去了。”   两人的谈话中忽然多了第三种声音,余幸转身、正对上站在二楼台阶尽头、宫冉的目光,杜助理更是惊讶:“明总?”   “恩。”   “离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庆功会什么的通知他们取消吧。还有,明天上午你不用过来了。”   “好……”这发展走向出乎杜助理的预料,只是宫冉现在话说的轻松,实际上要取消晚宴、又不坏人情很考虑技术。   虽然明家在D市一家独大,但这次庆功宴也有不少宫冉想要结交的人。   从没人会嫌生意伙伴多。   而他们的明总……实在太任性了。   杜助理告辞离开,宫冉双手插兜的站在二楼楼梯尽头盯着余幸看,良久说了声“洗完澡上来陪我睡觉”,就扭头回了卧室。   既然“被包养”,宫冉的要求余幸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何况他还有正事要跟他谈。   余幸今天也淋雨了,不过他不像宫冉似得在雨中守了一.夜。身体素质过得去,所以没有感冒,冲了热水澡也让他清了一身的寒气。   用最快的速度清洗一遍并吹干了头发,虽没想好如何同宫冉坦白,但余幸不想他因他的死再多受一刻煎熬,他换过睡衣就去了那间卧室。   只是……对方并没有等他。   宫冉睡着了。   烧刚退,点滴又有安眠的功效,催人入眠,可看宫冉的样子,他睡的并不舒服。呼吸粗重不说,额头出了一层汗,身子还不停发着抖。   又发烧了吗?   余幸深吸一口气,走近床边、摸上他额头,可宫冉的体温很正常,并没有发烧的症状,拿起床头柜的手机、想给宫冉的私人医生通个电话,就听见梦中人嘀咕起什么,又是八年前的事情。   ——原来是做噩梦了。   余幸坐上床,有了温暖,宫冉身体立刻贴了过来,寻求依靠似得、双臂紧紧圈住了他的腰。   看来,坦白的事还要放明天。   生病的人好不容易睡着,他不想把他叫醒,而且余幸也怕叫醒他、坦白一切之后,两个人今晚都睡不着了。   失去意识的宫冉格外温和、没有一点攻击力,余幸五指为梳、一遍遍拢着他汗湿的发,待宫冉深拧的眉头一点点放平,才关灯、陪他躺下。   ……   这是余幸第一次与宫冉相向而眠,配合后者信任的依偎,他也将他抱得紧紧地。   许是余幸心虑过多的缘故,半夜他脑神经莫名抽痛,睡的并不好。但有了他的陪伴后,宫冉不再做噩梦了,他睡的很香,加之主角攻的身体恢复极快,不论多严重的感冒,好起来也就一晚的事。   只是,宫主角次日中午十二点才睁眼。   “我想吃馄饨。”   “……?”   霸道的总裁学弟睁眼看见余幸就提了要求,让端着温水进屋的人一脸懵,“走吧,你陪我去吃馄饨。”   早餐吃了馄饨的余幸并不是很想再吃一遍。   然而,霸道总裁人设最重要的就是霸道,不管余幸有没有反应、怎么反应的,宫冉都抓了他手腕、拽着人转身就走,麻利的洗漱、换衣服,电梯直降到停车场。   总裁从不开车,司机一任理所当然的降到了余幸身上。   “……咱们去哪吃?”   插.入钥匙、启动车子,总裁的要求莫名其妙,醒后第一句话就是馄饨,余幸哪知道他想吃什么馄饨。他透过后视镜看向车后排的宫冉,角度受限,只能看见他下半张脸。   “去一中。”回应相当干练。   “一中?”   “恩。”   余幸看宫冉一动不动、似乎在看车外停车场的“风景”,总算知道了宫冉要吃的是什么馄饨。   原来是……他们高中学校里卖的馄饨啊……   说起来,高二那年,他刚答应帮宫冉补习时,准总裁帮他买的第一顿晚餐就是馄饨。而来不及拥抱的最后一面,宫冉也给他带了馄饨。   这么说……昨日他墓碑前放着的快餐盒,里面的片汤也是泡久了的馄饨。   真是跟这东西过不去了。   汽车驶出停车场、拐入小区道路,车厢内两人独处的环境相当安逸,余幸看着远处小区出口,又望一眼宫冉侧眼,回顾了自己昨日考虑整夜的坦白,终于开口道:“宫冉。”   “?”   后座的人漫不经心回头,看着后视镜里、余幸紧皱的眉头。   “我其实……”   “叮——机缘福利系统重启成功,正在绑定。”   余幸:???   话说到一半忽然被打断,脑海中响起久违的电子音,紧接着又是连串的绑定提醒声,与他初次穿越那时的情景一样。   可……现在的是他自己的身体啊!怎么又被绑定了?   “喂!看前面!”余幸愣了两秒,可车没停,他只走神了一瞬,竟险些撞上前方未来得及开启的挡车杆。   紧急刹车让车上两人都出了一身汗,宫冉看着满脸惊慌、转头无措看着他的余幸,冷哼一声,下了车,绕过一圈后打开了驾驶位车门,“下来。”   “我……”   “下来。”   不给余幸解释的机会,宫冉直接将他拽下车,自己坐上了驾驶位,“到后面坐好。”   “……恩。”余幸低眉应下,如宫冉要求的坐上了后排座位,而经过小段时间的缓冲,怨妇系统终于激活了。   开机般重启后是对余幸上次任务的总结,接着,是崭新的数据分析:“…恭喜宿主相遇攻略目标,当前任务状态(已完成),目标长歪数值(100/100),目标好感度(20/100)。”   又是这些莫名其妙的数值!   “……怨妇!”   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劲儿来,余幸苦涩的念出这个名字,立刻得到怨妇的回应,“嘀,系统随时为宿主提供服务。”   “这是怎么回事?”   “宿主昨日间接触碰了本世界身体,系统自动绑定新身体。”   他接触了本世界身体?是……因为他去了自己的墓碑旁、寻了宫冉吗?   可是……什么叫新身体?这就是他自己的身体,用了二十多年的身体!   再次绑定怨妇,余幸脸色异常难看,天知道这系统这次又要给他带来什么任务?   不过,因为怨妇存在于脑海,所以它随时能洞察宿主想法,智能AI利索回应:“您的穿越任务已完成,不会再承担新任务。”   不待余幸松口气,怨妇继续道:“系统存在只负责向宿主汇报攻略目标各种数值变化,另外监督宿主作为,为了各平行世界的稳定性,宿主不可透露身份,更禁止泄露任何原世界相关消息。”   “什么意思?”   “系统与宿主互利共赢,系统提供数值、辅助宿主观察攻略目标,实现宿主愿望,相应的、作为穿越者,宿主也应主动推动此世界主线剧情发展,不暴露身份,否则,将会被遣返回原世界。”   互利共赢?推动主线剧情发展?   ……遣返?   “你不是机缘福利系统么?”听到遣返两字,余幸咬牙,“能回来是我的‘愿望’,为什么还有这么多条件?”   “因为宿主愿望特殊,所以特殊对待。”   “阻止宿主与此世界【攻略目标】相认是维持本世界稳定所必要的,本世界的构成基础源自您的【攻略目标】。”   “本系统确为机缘福利系统,与宿主相遇并绑定,带宿主来此世界便是机缘,任务完成而获得的三个愿望便是福利。”   所以现在,机缘跟福利的作用没了,只剩下系统了是吗?   “那如果我坚持透露身份、坦白呢?”余幸视线扫向驾驶位、看着对一切毫不知情的宫冉,“我穿回来时,电梯正在下降,如果我坚持自己的选择、向宫冉表明身份,被遣返回去的话,就等于去送死了是吗?”   “本系统没有任何死亡惩罚,如果宿主坚持暴露,只会在身份曝光后消失、断绝与平行世界间的联系,当然系统会为您选择合适的回归时机、不会让宿主死亡。”   “另外,缘福系统只做数据记录功能与监督功能,跟从前一样,不会干扰宿主决断。”   所以……这算是报应吗?   余幸冷笑一声,能说的时候犹豫不决,想说的时候偏偏……   ——真是讽刺。   费劲力气才回来,余幸不想轻易离开,也不舍得离开。   宫冉需要救赎,余幸也确实需要对他负责、弥补自己的自以为是给他留下的终生伤害,可这个世界于余幸来说,不止有宫冉,他还有家人。   不论是康婧还是余林,他都不能割舍。   何况,坦白一切后立刻离开,何尝不是第二次伤害?   相比从前的果断决绝,现在的余幸在选择上拖泥又带水,倒不是他变了,而是他不再孤身一人,在乎的人多了,顾虑也就多了。   车上没放音乐,静的能听见余幸的叹息声,宫冉从后视镜里能看见余幸失去焦距的眼,他犹豫片刻,终于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   后排的人攥紧了拳、逃开了宫冉的追问,而此刻,怨妇系统依旧在他脑海聒噪不休。   宫冉欲言又止,最后,他开了音乐。   反正余幸的话对他来说从不重要。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沉默。   不过,他们高中食堂做的馄饨是真的好吃。   中午十二点半,早过了交通繁忙的时候,耐不住这段路程极长,到达目的地时早就过了吃饭的时间。   车停在临时停车场,余幸跟宫冉一起进了他所熟悉的步行街。   他曾在这里结束,又从这里开始,余幸下意识看向他重穿来时、花了第一笔钱的奶茶店,回头正对上宫冉探究的视线。   本以为宫冉会质问什么,余幸心跳打鼓,可人家只是看他一眼、将他从步行街拉到路沿石以上的人行道而已。   许是男主光环太强大,门卫处保安都未阻拦,两人一路畅通的回到了曾经的高中。   真正到达目的地、食堂时,已经下午一点过五分了。此时,学校已经有了来早的学生,可学校食堂向来只在学生吃饭的时候营业,眼下这时间,它早该闭门歇业、打扫卫生了。   然,这是余幸今天第二次低估宫总裁的男主光环,不过他们学校食堂除了宫冉想吃的馄饨外,确实都歇业了:)   这个时间能有顾客,馄饨店老板也没料到。   店老板是个留着胡子的大叔,他的胡子在D市一中很有人气,且居高不下好多年。   那人看着宫冉的主角脸,对他格外有印象似得、露出和蔼笑容,“呀,小伙子又来啦,怎么今年回来了两次啊?”   原来宫冉每年都回来?每年都回来买一次馄饨、去他的坟墓旁哀悼?   余幸垂眸不语,便听宫冉平淡回应:“想学校了,没走,干脆再来看看。”   说完,拿了刚好的两份馄饨钱给老板,后者收钱后心情愉悦,因为是规律来的老顾客,所以递了他根儿烟,“便宜烟,别嫌弃。”   “谢谢,不过我不抽烟。”   “不抽烟而已,又不是不会抽烟。”   馄饨大叔给宫冉比了个眼色,进一步劝说道:“没事,你又不是学生了,还怕老师查不成?”   “那倒不是。”   闻言,宫冉笑了,似是回忆起了在高中的日子:“有人看不得我抽烟。”   那微笑若昙花一现,十分美好,余幸没看见,却被馄饨店老板捕捉了,即便不知情,他也跟着神秘一笑:“原来是家里人管的严啊!”   宫冉沉默,表情酸涩。   “算了算了,不抽就不抽吧,我家婆娘也总管我,说什么抽烟对身体不好,发起火来吓死人。”大叔耸耸肩,想到了媳妇儿的劝诫,也掐灭了自己的烟,寒暄过后,终是进了厨房、开始忙活。   久违回到学校内,久违坐在食堂等馄饨,即便身边人还是相同的,心境却完全不一样了。   对此,余幸颇有感慨,可他更感慨的是宫冉从始至终、从未离开他脸庞的视线。   他的脸就要被宫冉盯出花儿来了。   知道他在思念“余幸”,自己却无法回应他的思念,余幸错过了能说明一切的时间。   现在公布真相的“代价”太大了,他还不想离开。   馄饨是早包好的,下锅到盛进碗也就五分钟。   偌大食堂就两个食客,那大叔直接把两碗冒热气的馄饨端至两人跟前。   做生意的,对常客总有印象,加上余幸就坐在宫冉对面,所以,即便大叔对余幸的印象不深,也在男主的衬托下下记起了他是谁,“你们感情可真好啊,这么多年了还在一块儿玩呢?”   像是为了炫耀自己记忆力似得,这老板进一步回忆道:“我记得你俩高中的时候就常来吃馄饨吧,这小伙子只要一吃我们家,就一定是开摊儿第一个买到的,我猜他那另一份儿肯定是给你买的……”   “恩,您说的对,时间不早了,您去忙吧。”   打断人家明显没说完的话,宫冉没否认,也省了解释来龙去脉的麻烦,没让那老板难堪。后者自然听得出逐客令,不过他的买卖从送出馄饨的那一刻起就完成了。   大叔想了想,话被打断有些不甘心,报复似得从厨房多取了一撮儿虾皮放余幸碗里,没给宫冉。   真是……可爱的报复行为。   余幸搅弄着漂在碗里、均匀铺开的虾皮,再看眼对面宫冉馄饨汤上零零散散的几个,饶是心绪复杂也扯开极淡的笑容。   这是宫冉第一次见到余幸笑。   即便他笑的浅,那弧度也让他晃了神。   ……   这一餐,余幸吃的很饱,馄饨全部吃光、连汤都不剩下,倒是宫冉压根没动几个,好好的馄饨很快又皮馅分离了。   某人饭食剩的太多、浪费粮食,得到了食堂大叔的不满,两人来得晚又吃得慢,从学校离开已经两点了。   六月份,高中已经换了夏季的作息时间,高中生们才刚下午自习,上的是下午第一堂课,两人经过教学楼时,不知哪间教室传出整齐的古文朗诵声。   那篇文章余幸也学过。   在读书声中走出校门,余幸瞥见传达室保安大叔向他的方向微微颔首。   当然,这动作是对宫冉做的。   直到此时,余幸才记起他的高中是所私立学校,宫冉的家族企业是这学校最大投资方。所以,他有随时随刻、任意进出的资格,这并不只是男主光环发挥作用。   身体跟随向前走着,余幸视线却留在门卫处那边、没跟上动作,等他一回头,迎面有一辆电动车极速朝他驶来。   连骑行上学的学生都被要求推车走入的步行街,不该出现如此“彪悍”的电动车,可骑电动车的大妈明显在赶时间,她单手撑着车把,另一手举着手机同另一头对骂。   换句话说,余幸没看见她,她也没注意到余幸,两人都是临撞上才发现到彼此的存在。   “嘀——检测到宿主有受伤危险!”   怨妇系统的提醒一如既往的不及时。   看车带人朝自己冲来,余幸匆忙刹住步子、想往后退却已经来不及。   可这一切,也被宫冉看在眼里,跟手忙脚乱、无措反应的余幸不同,他有足够的时间终止两人相撞,也确实在第一时间向余幸伸出了援手、打算拉他一把。   ——只不过,在宫冉伸手的同时,他眼前划过了八年前那一幕。   同一条街,相似的场景,相似的人,宫冉迟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好了,青蛙是个大坏蛋(叉腰)它坏死了,它特别讨厌_(:з」∠)_ 第48章   他对这条街有阴影。   他死都忘不掉余幸在他怀里慢慢失去体温的感觉。   所以, 他的手顿住了,最终什么都没做, 相应的,另一边响起车轮紧急的摩擦声, 女人尖叫声、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   不过,人总能在关键时刻爆发无限的潜力, 比如余幸。   他看见那辆电动车朝自己冲来, 也看见它刹不住,最终双.腿绊在一起、以摔在地上这一方式避开了袭来的车子。   “嘶……”   这动作崴了脚腕, 摔地上很疼, 可另一边的肇事者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   那位阿姨摞在车后座的三个箱子掉了两个,又是急刹车又是急拐弯的,整个人气的不行:“你这小伙子走道不看路的嘛!”   “这条是步行街。”   “……”   阿姨明显想吵架, 可她理亏的很,加上对面两个她一个,怎么都不占优势。最后咒骂两句,哼哧哼哧的自己搬起东西、摞在电动车后座,又跨上去了。   她陋习不改的又骑行三两米、终于在学校保安的制止下、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座驾、推着车子走了。   余幸看着她扶车离开的背影,半晌才顾虑到自己的情况, 刚才他躲车子躲得急、摔得也挺狠, 起身时倒吸一口凉气, 迟钝发现他这一跌伤的不轻……   ——他站不起来了。   犹豫着抬头看向身边一步处的宫冉,眼下也只能拜托他来帮忙,却发现宫冉低着头、手伸向方才自己站立的位置、一动不动, 像是魔怔了。   “…宫冉?”   那家伙现在的状态相当奇怪,余幸尝试着喊了他一声,总裁没有一点儿反应。   清清喉咙,放大了音量:“宫冉。”   宫冉噩梦被打断似得抬头,正对上余幸双眸,后者从他眼底读到了未来得及散去的、能称为恐惧的东西。   宫冉在害怕。   原来……余幸的死,不止给宫冉留下了心理阴影,还从某些方面影响了他的行事作风。   他怕承担后果,干脆选择什么都不做。   只要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参与,就可以置身事外,出现不可承受的结果时,也能自欺欺人的说“与我无关”、狡猾的逃避一切责任。   这是通过他的死,宫冉得到的经验和……教训。   从噩梦中回神,宫冉沉眸看着跌坐在地上不能起身的余幸,确认“危机”结束后才靠近过去。   男主的脸棱角分明、五官精致,无论从何种角度看,都异常完美,可在余幸眼里,现在的宫冉已经变成了一副无心的躯壳。   很久以前,他家的宫学弟虽也“冰山”,却是灵气、生动的,不像现在。   而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又是谁?   是余幸自以为是的带渣从良计划,是被估算错误的“回程日期”。换句话说,是他干涉了宫冉的人生,又极不负责的说走就走。   如果宫冉知道自己根本没死,知道那天实际发生了什么的话……他会怎么想?   “嘀——透露身份会被遣送原世界,终身。”   不待余幸动想法,怨妇就给了他否定的答案。   一旦暴露身份,就会离开,这个世界里、余幸有他放不下的家人,回来之后,他还没见过余林,也只见过康婧一面而已。   舍不得离开家人就能继续让宫冉承担伤害吗?   这选择,好像太自私了。   怨妇系统确实福利,它从未强迫余幸去做什么,每次都会留给他选择的余地,可亲情和责任的选择题实在太难做了。   而此刻,余幸眼前递过一只迟来的手。   “我……好像崴到脚了,暂时站不起来。”   声音压的很低,余幸没抬头,因愧疚,他怕自己出现破绽,便改口推辞道:“你先去车上等我吧,我很快就过去。”   可当他余光见宫冉真的收回手时,松口气又觉得失落,而下一秒,他听见了脱衣服的声音,接着、眼前一黑,余幸整个脑袋都被罩住,鼻腔嗅到的、是宫冉身上淡淡的香气。   又是外套,又是盖头。   宫总裁从高中开始就很钟情这一招。   “叮——目标好感度+5,当前(25/100)。”   下意识想掀开,却听到怨妇系统贴心的提醒。   重新绑定智能AI后,宫冉的喜恶对余幸来说,又具体化了。   宫冉的好感度,还是这么容易涨。   手僵在半空,外套隐蔽下,他察觉到宫冉的靠近,也感受得到他手臂穿过自己膝下、腋下,随后身子一轻,他被抱了起来。   少年经过岁月,成了真正的男人,身侧人厚实的臂膀足够依靠,这方向、这角度,依旧能感受到体温,听见心跳。   时隔八年,一如既往。   回来之后,余幸总觉得宫冉变了,变得冷酷、沉闷,变得高高在上、难以接近,可实际上,他还是从前的宫冉,只是将自己保护起来了而已。   不爱别人也不爱自己,沉浸在回忆里,只关心死去的人。   这“长大”的代价,真让人心疼。   而余幸,也在盘旋犹豫后,有了最终的决断。   如果不能兼顾亲情和责任,那就让他跟家人再见一次、好好道别,再做坦诚吧。   倒不是宫冉比家人重要,只是康婧还有余林,而宫冉……只有他了。   ……   两人下午回到公司,宫总裁很快开始了工作,任性消失、荒废了两天后,他业务繁忙。   至于余幸,依旧是花瓶副业。   而因昨天取消了庆功宴,宫冉要离开D市两天,而这次,他没有要带上余幸的意思。   若是死皮赖脸,余幸肯定能跟着,毕竟宫冉很难拒绝他这张脸,但分开两天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坏事。   宫冉当日下午就离开了,杜助理跟他一起,他们走后,余幸也没了继续留在办公室的理由,他简单收拾了办公室就准备回家,可出停车场电梯时撞上了一身休闲服、急匆匆往里冲的青年,两人一进一出恰好撞了个满怀。   余幸手里抱了两件衣服,对方拿着公文包和一沓文件,他们这一撞,文件纸张戏剧性的被撞飞,加上停车场临近电梯的地方是通风口,掉出的十几张纸张被风吹得到处都是。   场景相当浪漫。   不过,当事二人都不这么认为。   “抱歉抱歉。”   “不不不,是我太着急了。”   青年弯腰慌里慌张的捡纸,作为被撞的那个,余幸也低头帮忙捡,期间,他不经意扫到了上面文字,顶头的是一医院名——那是D市各方面最好的医院。   而内容……是一份手术报告。   将捡起来的东西还回去,那人向余幸鞠躬道谢,后者笑着说没关系的同时,在文件首页看见了眼熟的字体和名字。   是康婧的。   虽然只有一眼,但余幸绝没有看错,高中成绩单上不止一次要求过家长签字,他认识康婧的字体!   “请问……”   “?”   怨妇及时提醒:“警告,宿主有暴露身份的危险。”   “…没什么,注意安全。”余幸咬咬牙,噤了声。   他才刚决定跟家人好好道别再向宫冉坦诚,却不想他的母亲出了事。   这青年能插手康婧的相关,一定是宫冉的人,若是自己的询问让他起疑、跟宫冉说了,在他没做好准备之前、提前暴露了身份就得不偿失了。   跟意外撞上的人告别,剩下的路余幸眉头未松。   康婧做手术了……   她做了什么手术?   生病了吗?是什么病?要不要紧?手术有没有后遗症?她……是一个人在医院吗?   现在才六月,是很多大学的期末复习周,读大三的余林不一定有空回来。康婧总是一个人在家,虽然她现在还年轻,但……余幸放心不下。   他对他这个世界母亲充满了担忧,不止是身体方面。   刚才有所顾虑,余幸没有追问,不过他已经知道她所在的医院,要去找人并不难。   比起真实身份是否透露给宫冉的犹豫,在母亲这边,余幸有肯定的答案。   他不会向她说明。   不仅是坦诚过后会即可离开,生离死别再来一遍、康婧肯定承受不住,更因为坦诚之后,她就会知道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血缘关系。   现在的身体不必说,死去的那副躯体也是怨妇额外设定、本不应该存在的。   亲人总要以血缘为纽带、若康婧知道他只是个外来者,那……他的母亲还会认他这个儿子吗?   自以为养了这么多年的、最可靠的大儿子忽然成了穿越者,除了高中那两年,从前的时光都是名为系统的智能AI的设定,这打击,似乎比儿子死去更难以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  【整理一下评论区】   高中时期,娇妻:学长怎么还不死啊!打青蛙!!   学长死了,娇妻:小学弟好惨啊!打青蛙!!   现实世界,娇妻:啊…好想小学弟啊,他怎么还不回去啊!打青蛙!!   穿回来后,娇妻:卧槽不要奶狗子了!他虐学长!换攻吧!打青蛙!!   有了协议,娇妻:什么时候掉马啊!打青蛙!!   前几章后,娇妻:不要总虐攻好吗!也不要虐受好吗!打青蛙!!   青蛙:???   ……娇妻你有没有发现什么规律??? 第49章   “暴露”就会被“遣返”, 这个说法并不明确。   空闲时余幸向怨妇做了更仔细的“请教”,被遣送的关键不在余幸本身, 准确的说,是他被此世界人发现了穿越者的身份就会被“遣送离开”。   换句话说, 若想留下,不仅不能说, 还要学会伪装、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异常。   ……   在宫冉身边, 余幸不再需为衣食住行烦忧,可相应的, 他也失去了全部自由。   不过总裁外出的这两天, 他还是能自己做决定的。   母亲动了手术,他虽不能与她相认,但……以“小余”的名义去看望还是可以的。   想着余林要上学、康婧是一个人住, 说不定做手术都没人陪,余幸在被窝里闷了一晚,彻夜未眠,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上次见面什么都没拿,这次再不准备些东西就说不过去了。   被总裁包养,余幸不愁吃穿, 或者说, 他的吃穿用度全是最好的, 然而……他没钱。   宫冉什么都给他了,就是没给他钱。   当花瓶前还有差不多四百块现金,成花瓶后, 小金库都被杜助理以“禁止携带自身私物”为理由,同余妈妈给的那件风衣一起没收了。   虽然余幸平时寸步不离的一直待在宫冉身边、用不着现钱,但……零存款零现金什么的,还是很尴尬的。   身无分文的余幸惆怅的在家里转了两圈,最后将视线停在厨房装有丰富食材的冰箱里。   宫冉不在,依旧有人定时上门做饭,为房屋主人的随时需要,双开门式冰箱总塞得满满的,且都是最新鲜的食材。   医院里配备的三餐味道不怎样,附近快餐店也没有家里自己做的省心,没钱用的话,或许……带一顿饭去也是看望病人的好选择。   没怎么下过厨,但从来一个人住,为了“生存”,余幸在做饭方面还是有些天赋的,虽然称不上美味,但他做的饭还是能被大众接受的。   对过分丰富的冰箱食材研究了许久,挑了康婧爱吃的杏鲍菇、长豆角,又拿了瘦肉和半只处理好的鸡,余幸从网上查了份食谱就顾自鼓捣起来。   家中该有的、不该有的都有。余幸找到了两个保温饭盒,十点过半,他将鸡汤、米饭分装到一起,令启一个盛素食。   印象中母亲的身体很好,余幸想象不出她会因什么动手术,所以准备的是最清淡、最不容易忌口的食物,出发前,把自己准备的、到医院的“借口”默背一遍,确认自己不会出纰漏才出门。   一大一小两个饭盒放在副驾驶,三十分钟后,他到达了目的地。   其实从家到医院距离不远,可那边停车位儿不够,余幸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马路斜对面的拉面馆门口。   怨妇的GPS定位只针对他的【攻略目标】有效,依据现有的消息到了住院部,余幸从服务台查到了康婧在的楼层及病房。   将东西寄存片刻,余幸跑到洗手间整理了仪容、调整了表情才带着饭盒上了电梯。   九楼,8床。   惴惴不安的出了电梯,他没敢直接去病房叨扰,而是绕道去护士站找了个相对年长的护士、打听康婧的手术情况。   那护士上下看了余幸一眼,似乎对8床的病人特别有印象,看到余幸手里的饭盒、确认他是那病人“儿子的好友”后,简要介绍了康婧现在的状况。   简而言之,手术很成功,再过四五天康婧就能出院了。   而且她是因子宫肌瘤入院,本身不算大病。   得到这个结果,余幸从昨天开始、顶在嗓子眼的一口气终于顺下来了。   ——毕竟“手术”两个字,不论大小,只要落在家人身上,就够担惊受怕的。   情绪太激动,余幸躬身跟那护士连声道谢,后者未参与手术、更不照顾康婧那边的病房,可这小伙子眼里闪烁着星光,虽“受之有愧”也不忍拒绝。   当然,余幸也没给人家解释的机会,他道完谢就往病房那边跑了。   因为“坦白的代价”,余幸迫不及待想见到康婧,险些撞上拿着输液袋去给病人换药的小.护.士。他顿住脚步,知道自己违反了公共场合的秩序,道歉后极不好意思,却获得了人家护.士的谅解,她一笑、露出两个甜甜酒窝。   笑容是会传染的。   医院中素不相识的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同时转身、背向而行,各自往各自目的地去了。   康婧的病房在走廊尽头,是同阶病房里最宽敞、干净的双人间,里面还有独立卫生间。   住在同病房另一床位的女性跟余妈妈做同样的手术且日期相近,两人年纪相仿又有同样的兴趣爱好,很有共同语言,即便家人不在,她们二人也不会无聊,病友间和谐的交谈也很有效的缓解了康婧的紧张。   这令人心安的环境不全是巧合——对于余幸的家人,宫冉照顾的相当周到。   因为余林拒绝过他的帮助,所以他用了最不易被发现的方式安排了一切。   余幸提着两个饭盒,越靠近那间病房心跳越快,能再一次见到母亲是他梦寐以求的。   嘴角越来越翘,余幸终于站在了病房门口,他的手挪到门侧、正准备敲就听见脑海中那道熟悉的电子音提醒道:“检测到宿主情绪起伏剧烈,请宿主得当言辞。”   “我知道。”   抬起的手攥成拳,余幸的笑容因怨妇的话收敛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推门进入,就听见病房里传出一阵欢笑。   有男有女,最引人注意的、是一道熟悉的年轻女声。   这……难道是另外病床病人的家属吗?   余幸停了动作,探究视线扫往病房门的窗户,他看见8床有人,但角度受限、看不清那人的脸,可床边说笑的人……竟然是卢瑶?   印象里总爱扎马尾的卢瑶已经把头发放下来了,齐胸长卷发,化着淡妆,笑容宁静美好,再也不是那个趴在桌子上拖着他聊八卦的小丫头了。   滑动喉结,余幸看见病房里除了卢瑶还有她的父亲,那个高中时期他们班全班公认的、最不能招惹的家长,而那个高大“凶残”的男人此刻正坐在小板凳上帮病床上的康婧削苹果。   康婧,卢瑶以及卢爸爸,在病房里融洽相处的场景很温馨,就好像……他们是一家人一样。   ……因为他争气的弟弟,他们确实是一家人了。   又是一阵笑声,余幸却忽然没了推门的勇气。   之前冯鹏说过,他这张脸会让认识“余幸”的人想起过去、留恋过去,余幸便不忍心再继续、他不想打断母亲的笑容,他的模样,能揭开康婧的伤疤。   隔着小小一块玻璃看着气氛融洽的病房,余幸双眼失神,慢慢收回了门把上的手。   还有什么比所爱之人好好活着更重要?   康婧还有余林。   还好还有余林。   从未如此感谢自己有个“弟弟”,即便他不在了,他们还能成为彼此的依靠,好好的生活。   余幸慢慢后退,最终提着食盒离开了,而他自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引起了屋里康婧的注意,余妈妈抬头,却只扫到一闪而过的模糊影子。   她收敛了笑意,有些困惑,为人母的预感断续提醒着她什么。   “阿姨,怎么啦?”   卢瑶看康婧变了脸色、不笑也不说话,十分担心,“是……创口疼吗?阿姨您躺一会儿吧,我去叫医生。”   “不用了瑶瑶,我没事。”   康婧摇头,视线始终停在木门那片玻璃上,“余林怎么还没回来……”   “他才刚去拿检查报告呢,一会儿还要回家做饭,起码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回来。”卢瑶耐心的解释着,她接过卢爸爸削好、装盘的苹果递给康婧,后者却因刚才那一眼,久久不能平静。   ……   余幸走得急,不曾发觉屋里康婧迟来的视线,他拎着食盒在电梯前犹豫了片刻,又回到护士站,碰见了刚才的小.护.士,以自己赶时间为由,将转交食盒的事托付给她。   后者安慰了余幸两句后爽快的接了手,余幸停顿一下才松开两个食盒,真挚道谢后转身,刚好看见小过道对面、正沿着走廊往这边走的一青年男子。   那人手拿两张报告纸,正跟医生讨论着什么,完全没注意到对面的自己。   可……这五官,这样貌,确实是他的弟弟余林没错了。   “…先生,那是8床的家属,8床的儿子每天都会回家带饭,要不您亲手把饭盒转交给他呀?这样也不浪费时间。”   八年不见,晚长个的余林蹿高了,遗传了康婧的优良基因,余林虽没有宫冉的主角人设,也是人群里扎眼的帅小伙,自然得到了小.护.士的额外关注。   六月份还没到大学的暑假,甚至是学生最繁忙的备考周,他的弟弟应该是因妈妈的手术特意回来的吧。   不过因此,余幸也如愿以偿见到了弟弟,看见了长大的余林。   时间落在“孩子”身上最让人感慨。   见到康婧还好说,见到“忽然长大了”的余林,余幸眼眶酸涩,有些承担不住了。生怕自己会在余林面前落泪,那行为太怪异、容易被怀疑,所以,余幸在小.护.士提着食盒、开心向余林打招呼的同时,错开了身子、猛地拐进贯穿走廊的小过道。   匆忙的身影与安静的病房区不搭,余林很快就注意到余幸的存在,他视线脱离检查报告、不由自主的追随了那道的熟悉身影,可就在他回想那是谁、答案呼之欲出时,被提餐盒的小.护.士打断了。   “8床家属,刚才有一位先生为病人送了东西,让我转交。”   “给我母亲的?”余林收回目光,蹙眉看着小护士,   “是。”   双手接过,饭盒沉甸甸的、相当有分量,“不好意思,请问这个…是……”   “是……那个……”小.护.士转头,余幸早就消失了,余林跟医生道谢后,拿着那两个饭盒到休息区挨个打开,惊讶发现里面都是康婧喜欢的菜色,他眉头拧的更深。   于此同时,处身另外城市的宫冉接到了电话,他得知余幸这一整天的动向后,面色阴沉下来,“小杜,帮我查两个月前,D市一中附近的所有监控录像。”   “……好。”   杜助理颔首应下。手下人办事速度极快,宫冉要的监控一小时后被送到,他看着屏幕里的余幸,脸色越来越差。   而后,他拨了另一通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男声慵懒,“喂?”   “齐绍,帮我处理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娇妻,我来晚了_(:з」∠)_   这是最后一次搞事情了!搞完这一次就不再坎坷了(大概)! 第50章   余幸不知道那两个饭盒的最终去向, 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到康婧手里,也不清楚他的母亲会不会收来自陌生人的东西。   他跑了。   看到余林后心虚的跑了。   出了医院也没停, 余幸一路跑到自己停车的地方,他大喘着气坐进驾驶位、视线不断扫视四周, 确认余林完全没有发现他后,才放下心来。   在这个世界停留的那三年, 余幸没做过几次饭, 所以他相信几道菜不会让曾经的家人察觉出什么。而与此同时,医院里的康婧也拿到了余林手里的饭盒。   光看饭菜, 都是她喜欢吃的, 但确实发现不了什么。   可康婧在余幸离开前看见了他的身影。   在情感面前,有没有破绽从来不是决定因素,而亲情这种东西, 不一定非要有血缘关系。不管余幸换多少个身体、变成什么样子,康婧始终是他的母亲。   ……   平息了起伏过度的心跳后,余幸开车离开了医院。不论如何,他的目的已达成,他见到了康婧和余林,知道他们都生活的很好便安心了。   接下来, 只剩宫冉那边的问题了。   余幸叹口气, 才到家门口就接到了杜助理的电话, “余先生,明总今年不会回D市了。”   “……嗯?什么意思?”   “他每年只回来两个月左右,六月份会回到A市, YX只是明家企业下、一间小小的分公司而已。”   “这样啊……”余幸抿唇,片刻继续:“那我……还能再联系他么?或者,我可以再见到他么?还是要在这里等到明年他回来?”   以为宫冉会把自己丢在这里,却听杜助理解释的慌忙:“不、当然不是。”   “明总让您明天晚上之前到A市,由我护送,所以现在打电话通知您一下,好收拾东西。”   “…这样啊……”   “是。”   “我知道了,谢谢。”   挂断电话,听见宫冉没把自己当成物件一般留在这里,不知该不该高兴。   余幸在门口踌躇片刻才开门、回到没有宫冉的豪宅中,他深吸一口气、开了灯,如杜助理叮嘱的那样开始收拾东西,可实际上,他根本没什么需要带的。   日用品大可不必,钱财他又没有,衣服鞋子之类的话……余幸觉得自己不会再在这个世界停留多久了。   目前,只有坦诚真相才能让宫冉得到“救赎”,而身份被公布,余幸会被即刻“驱逐出境”,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带什么衣服。   在自己的衣柜前犹豫良久,最终回拨电话给杜助理,找他拿了那件被“没收”的风衣。   那衣服是康婧给他的,也是余林穿过的,而这么一件失了扣子的风衣,便是他所有的行李了。   知道有雇佣打扫人员,余幸也提前将一切规整好,而A市与D市相距甚远,听杜助理说,他定的是明早的飞机票,四个小时路程,而为了早起、有精神,这一夜余幸睡的格外早。   而他回家后的一举一动,都被宫冉看在眼里。   准确的说,两个月以来,他都没停止过对余幸的“特殊照顾”,家里到处按了针孔摄像头,余幸出门、身边也有人跟。   若不然,他怎么可能第一时间知道他去看了康婧?   两个月了,余幸从未透露过自己的来历,宫冉虽面不关心,私下里也一直在防备着他,他从未对这个莫名其妙、带着“余幸”的脸闯入自己办公室、再闯入自己生活的男人失去戒心。   他从未完全信任他。   只不过因为那张脸,他下不了手、很不了心,而只要余幸不做出格的事,宫冉或许会一直将他放在身边。毕竟这个世界上找不出比眼前这个人更合格的替代品,不止是脸,连一言一行都跟去世的人如此想象,完全完美的替身。   可是他找上了康婧。   一直将余幸看做心思不纯的人,而这种心思若是针对他的话,宫冉不惧什么,可他要是将矛头对向了他亏欠的人的家人,那就不可原谅了。   八年前没有保护好余学长,八年后,他会保护好他的家人。   宫冉隔着笔记本屏幕、注视着卧室床上那个沉沉入睡的男人看了许久,从他浮躁翻身到呼吸平稳,直至步入深夜,才舍得关上电脑。   他已经决定把他交出去了,不管这个人将要付出什么代价,宫冉都要迫切想知道真相,可即便目的和理由如此明确,他竟还有一丝不舍。   大概是觉得以后再也不会找到这么合适的、足够他寄托思念的人了吧。   ……   这一.夜很长。   不论是对早早入眠的人来说,还是对难以入睡的人而言。   ……   翌日,定了三个闹钟,第一个响的时候余幸就醒了,他睡的很饱,也起了个大早。   下楼时,第一次看见在给宫冉家做饭的阿姨,对方撞见“房屋主人”后十分惊讶,以为是自己动静太大,吵醒了他。   那妇人比康婧没大几岁,她要道歉,余幸连忙拒绝,更没有为难她什么,反夸赞了她的厨艺,如此缓解了僵持的气氛。   吃过早餐,杜助理准时到达。   早就收拾好一切的人关了电视、换了鞋子就准备随他离开,看他空着手,杜助理十分惊讶,“您……不带东西吗?”   “我昨天不是拜托你拿了风衣吗?”余幸困惑反问,“难道杜助理忘记带风衣了?”   “不,那风衣在车上。只是……到了那边您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只带一件衣服吗?”   余幸想了想,这行为确实有些奇怪,他想了想,解释道:“因为不知道要带什么,再说了,有什么不能到那边再买的呢?”   这句话很好的表达了一个“被包养者”应有的态度,而既然余幸都这么说了,杜助理也没有继续的必要。   两人下楼、上车,一起去了机场,可余幸这人一直跟飞机过不去,飞往A市的航班里,他所在的D市只是个经停站,另外的起飞地点天气不好,延误了三个多小时,等待的时间太无聊也太废精力,上了飞机后,余幸又困了。   托金主的福,花瓶余做的是宽敞的头等舱,这天起得太早,余幸又在飞行过程中睡着了,再醒来时,他坐的飞机已经开始下降高度了。   没托运行李,余幸跟在杜助理身后,提着装风衣的袋子出了机场,而外面早有宫冉的人在等候。   黑色商务车停在出口,杜助理替他开了门,自己却没有上去,余幸不解,对方开口解释道:“我只是临时助理,负责D市那边的业务,所以……就送您到这了。”   “这样啊……”余幸点头,竟有些舍不得杜助理,那人的离开也让他不安。   毕竟余幸在这里生活的两年时间都留在高中,他从未离开过D市,那座城市之外的所有地方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他缓了片刻,不甘问道:“杜助理立刻就走吗?”   “恩,一个半小时之后的飞机,现在可以办登机手续了。”杜助理笑笑,他看着在宫冉的人的包围下、坐进车厢的余幸,半晌,凑近他、压低了声音多加一句:“……注意安全。”   “恩,你也是。”   最后一句在余幸看来是道别,他不知道此时杜助理话中另有深意。   副驾驶有一人下车将余幸身旁车门关了,密闭的车厢空间里气氛压抑,车窗外杜助理目送他们离开,而除余幸之外、车内坐了三个男人,这阵势、生怕他会逃跑似得。   有些古怪。   车上三人各自冷着脸,余幸也没任何结交他们的想法和兴趣,反正这几人不过把他“押运”到宫冉身边罢了,没有什么认识的必要。   余幸本以为他会被送到宫冉家中去存放东西,可车辆一路驶入商业中心区,拐入院落、停在这一片最标致性的办公楼面前。   被副驾驶下来的人抢先开了门,余幸礼貌说句“谢谢”,那人依旧面无表情。   三人皆不发一言,待余幸下车后,他们一前两后、后面又一左一右,将他夹在正中间,一路“护送”到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这种“被监视”的感觉很不好,可那三人直接听命于宫冉,他抗议也不过白费口舌。   明氏集团的办公楼比D市宫冉自行创立的公司气派太多,三人将余幸送达目的地后不发言语的离开,而后者略作犹豫才进入那独占了整层的办公空间。   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慨,余幸没走几步、便透过层层遮挡,看见了远处、立于落地窗前的一道人影。   时间还早,外头天刚有黑的势头,办公室里没开灯,光线极暗。   余幸没直接靠近,而是咳嗽一声、引起了里面人注意,窗前那人闻声转身,看见来者是谁后,他笑了:“你来了。”   那不是宫冉。   回应他的男声温柔,不待余幸说些什么,办公室里灯开了。   “你就是余幸吧?”   “你们明总让你跟我去参加个晚宴,他忙,脱不开身。”   那美好温柔的声音继续响着,伴随着脚步声,他的人也来到了余幸跟前。   这男人长得俊俏,皮肤白、鼻梁高,细长眉眼架着一副金框眼睛,亚麻色半长发发质细软,弯着美妙弧度。他身高跟宫冉相近,薄唇勾着、眼底也带笑,看着脾气很好的样子,只是这笑容……莫名让人胆寒。   “瞧瞧,我都忘了介绍了。”男人朝余幸伸出手,相当绅士的微低头:“你好,我是齐绍。”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卡在这很不好,但是……我又没有存稿了(抱头痛哭)   为了按时更新,只能卡在这了(抱娇妻的头痛哭) 第51章   ……齐绍?   人长得眼熟, 名字也听过, 可余幸又记不起他是谁。   这时,怨妇系统贴心提示道:“嘀——检测到剧情相关人物, 齐绍。”   剧情相关人物?   余幸一愣, 立刻想起了所谓“剧情”有哪些相关人物, 而齐绍,就是除了主角攻受外、存在感最强烈的第三人, 评他为男二号再合适不过。   毕竟他是唯二“享用”过小明星肉.体的那一个。   没错, 宫冉“玩腻了”小明星后, 就把他推给了这人,而替身小明星也是在他身边经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后、对自己深爱着的“渣攻”死了心。   这是那本“金主&替身文”的一大虐点。   而之所以眼熟,是因余幸曾跟齐绍在同一所高中上过学,托宫冉的福,他们两个还见过几面。   “有什么不妥吗?”没得到回应, 齐绍抬起头, 笑着看向余幸,他的目光温柔至极, 却将余幸生生悚退了两步。   这样在外人看来很失礼, 但作为那本书的读者、他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表面温柔的男人手段有多可怖。   即便删除了文档,那本小说的虐点余幸也还能回忆起不少。   要知道那小明星爱他的金主爱的疯魔、爱的低微, 任凭宫冉怎么消遣他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小明星早就没了尊严,也依旧内心挣扎着扮演宫冉想要的角色,可他只在齐绍手里待了两天, 就失去了全部“色彩”,用总裁文金句形容便是“被蹂.躏成了破布娃娃”。   齐绍是男二,却跟男二普遍有的温柔不沾边,只是区别于“冰山霸道型”渣攻的另一种“腹黑伪善型”渣攻而已。虽然他会笑,看起来也确实比宫冉有“人情味儿”,但这人实际上喜怒无偿,且报复手段狠辣到极点,比宫冉更难相处。   总之,能在总裁文里有戏份的人都不正常。   “你似乎很怕我。”余幸没跟他握手,齐绍也不恼,他收回手、直起身,笑容不减。   余幸吞咽一口,想以“上厕所没洗手”当借口,又很快淘汰它,只低头道歉道:“不是的齐总,我……只是刚到A市,飞机上着了凉,身体不太舒服。”   “哦?这么说,是怕传染我了?”   “都说感冒初期,最容易传染。”   齐绍轻哼一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仔细的扫了遍余幸的脸,随后眯起眼睛,挑剔他这一身着装:“看来,你们明总没有提前通知你要参加晚宴啊,穿着运动装来?”   “……恩。”   因为只飞机就要坐四小时,奔波时间太长,运动服比较舒服。   “算了,临时买一身还是来得及的,跟我走吧,余秘书。”靠近过去,齐绍随意将手搭上余幸的肩,而这一次面对“上级”的靠近,余幸没敢再躲。   这种事,躲一次能找借口,人家再跟你接触那是不嫌弃你,躲两次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齐总。”   被这样搭肩很难受,而且余幸并不打算跟齐绍走,他斟酌用词:“我不是秘书,我只是宫冉的……陪着宫冉的人而已。”   “对晚宴、工作什么的,我一窍不通,之前在D市更没有接手过他的生意,。”   “而且在飞机上有点着凉,身体不适,去了怕是要扫您的兴,何况宫冉让我今晚去找他……”   “怎么我一个要求能换来你三个拒绝理由?”   打断余幸的话,齐绍笑容不变,气场却冷了下来:“我只是让你做个跟班儿而已,谁让你去谈生意了?感冒着凉也不是大问题,何况,明宫冉只是让你来,没说让你去找他吧,恩?”   “好了,说你是秘书你就是,这是明宫冉的意思,不是我的。”   “就这么害怕我?”肩膀落的那只手拍了他两下,不待余幸反驳,耳畔迎来一阵温热气息:“放心吧,余秘书,我知道你跟明宫冉的关系,也知道他很看重你,所以,我不会把你怎样。”   也是,自己现在是“宫冉”的人,像男二跟男一没有可比性一样,齐绍绝对没有跟宫冉对着干的能力。   或许是他先入为主的带入了齐绍人设,太敏.感了?   强买强卖的情节只会发生在“主角受”身上,人家有能勾起任何雄性色域的主角光环,耽美文的美貌小受会受到恶毒女人的嫉妒,更会受到各种男人的“性.骚.扰”,所有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占有他、跟他共度云.雨。   至于余幸,他又不是小明星,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算齐绍喜好男色,且有特殊性癖,那也与他无关,他这种路人角色是凭这张脸“接近”的男主,对人家男二号根本没什么影响力嘛。   有了这个认知,余幸松了口气,不过因为角色设定,他依旧留有警惕,直到怨妇出声:“嘀——检测到宿主顾虑,齐绍不会对宿主构成任何威胁。”   果然是他想多了。   余幸跟齐绍道了歉,后者没怪他,也没收手,直接一路将他带出办公室,参加那什么晚宴去了。   而出门后,看见外头不知何时守起来、戒备森严的保镖们,余幸也知道自己压根没有选择的权力。   ……   消了顾虑后,余幸跟齐绍相处也慢慢放得开了,但在渣攻身边,他依旧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实际上,宫冉的气场要比齐绍冷得多,可不管宫冉如何,那都是他看着长大的,自家奶狗崽长大了变成狼,破坏力再强,余幸也有种“主人滤镜”,跟那些.宠.溺孩子的家长一样,熊孩子把自己家房子点了也依旧是个熊孩子,可齐绍不同。   余幸不了解他,原作中的齐绍也不像宫冉似得有什么“白月光”的心灵创伤才变成渣攻,他完全是头野狼,折磨别人只是为了满足自身的欲望。   齐绍带余幸去买了一身礼服,换了好几套才满意,他好像很重视这次晚宴。而只有余幸换下宽松的运动套装、穿上收腰显形的正装礼服后,齐绍才认真看了他几眼。   深灰色暗竖纹、白衬衫,搭上小领结,这一身是齐绍给余幸选的。   当然,也是他付的钱。   换了个城市,余花瓶一如既往地不愁吃穿,也一如既往地穷。   带来的厚风衣留在后备箱,余幸跟齐绍同坐后排,司机师傅安静的像空气,没任何存在感,倒是齐绍一路上嘴没停,不过他没问余幸任何私人问题,只是在叮嘱他晚宴的注意事项。   一路平安无异,余幸也慢慢放下了戒备。   宴会举行的酒店偏城南,花了半小时的路程才到,加上买衣服的时间,两人到达时,宴会已经开始很久了。   这似乎是某大家老总的生日宴,进入需要请帖,但当中氛围随意,人们穿着正装,三五聚一起各自谈论着,好像生日不是主题,相互接交才是最重要的。   而跟着总裁过日子,余幸对服装品牌逐渐了解,多少也能根据衣服分辨这个人的消费在什么段位。   宴会厅的这些人都是名门世家,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有钱。   言语匮乏的余幸也就这么点儿形容词,齐绍带他溜了溜场,却没什么介绍他的意思。   当然,余幸也没有认识权贵的兴趣,他只是来当一晚的跟班儿而已。   席间,余幸听着那些人跟齐绍的寒暄,总能听见宫冉的名字,多少也对他手头的工作有了了解。   明家主业是地产,宫冉在D市以自己名字操办的公司做地产衍生的文化包装,现下地皮生意大不如前的市场环境里,宫冉又跟齐绍联手向文化产业进发,以双方的雄厚家底为基础,分别入股、合开了经纪公司,做起了娱乐圈生意。   这合作五年前就开始了,到现在,他俩做股的公司在主角光环的映照下,完胜其他公司,独霸一头。   这些讯息,都是从别人的恭维和齐绍的回应中得知的,相比宫冉对余幸的密不透风,齐绍对余幸是完全“放心”的,说什么都不避讳他。   当然,喝酒也都带着他。   余幸的酒量不怎么好,但他心里有数,觉得不行就不再沾,齐绍也没强求,等余幸喝了个半醉就跟主人告辞、说要离开。   原文戏份仅次于宫冉的男二号光环依旧响亮,宫冉没来,齐绍便是这宴会的头号嘉宾,他要离开,当然受到了主人万般挽留,只是人家去意已决,根本留不住。   齐绍只将由头按在余幸身上,说宫冉的秘书喝多了、他要给人送到地儿,替余幸招了宴会主人不少怨。而为了配合这一说法,余幸在齐绍揽住自己时、将头轻轻靠在他肩膀,闭着眼睛,配上他微醺发红的脸,确实像是喝到不省人事的醉模样。   这状态延续到两人进入电梯,电梯门门一关,外人目光一断,余幸立刻跟齐绍分开站好,客气的对他的“搀扶”道谢、道歉。   这有趣的反应勾起了齐绍的兴趣,他往余幸的方向多看了两眼,最后按了低几楼的楼层间,那里是酒店包间,这瞬间提起了昏昏欲睡中的、余幸的警戒。   原本倚在电梯壁上、半阖着眼的人忽然起身睁了眼,“…齐总,宴会结束,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吧?如果齐总不方便的话,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停顿两秒,楼层到了,电梯门开了。   齐绍没说话,只是用手按着开门键,自己也不下去,似笑非笑的看着余幸。后者被他盯得窘迫,不得不补充道:“其实我过来后还没有见到宫、明总,有些不安,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   “你知道他家在哪么?”   齐绍眨眨眼睛,不置可否,“放心吧,事办完了,我肯定把你送到他身边就是了,现在我跟我自己朋友还有小聚,不久,再浪费余秘书一个小时的时间。”   “当然,我会补偿你的,这身衣服就当礼物吧。”   合着他还打算要钱来着……   想拒绝,可是拿人的手短,加上余幸确实没钱,连打车的钱都需要借。   此刻,齐绍又补充道:“我不像明宫冉那么阔绰,手下就一个司机,你要是实在累了,就打电话给宫冉,让他的人来接你。要么,就多等会儿,也就一个小时的事。”   呵,这话说的……   余幸确实有宫冉的电话,但他更清楚那家伙接不接电话全凭“缘分”。   宫冉从高中开始就这习惯。   当然,他这习惯只对高中时期的“余幸”特殊,那时候宫冉只接他的电话,惹得冯鹏好一阵抱怨。   体验了一次什么叫骑虎难下,余幸从来没有别的选择。   他在齐绍的注目下率先出了电梯,后者紧随他脚步,引他到了一处包间,余幸在齐绍敲门前后退一步,“齐总,既然是小聚,有我这个陌生人掺和肯定不合适,您去吧,我在外面等着就好。”   没同意、没拒绝,齐绍只握住余幸手腕、不让他离开,接着,堵得严实的包间门开了。   酒店隔音效果很好,门一开,余幸才听见里面的吵嚷。   里面人等候多时似得,五个人有四个齐刷刷点着烟在桌前候着,相比喝了四分醉的余幸,包间圆桌上的菜自己转着,明显没开动。   除了开门的眯眼男,剩下几人一见齐绍就立刻起身、迎了过来。   “绍哥,你怎么才来啊!可等死我了。”   “你这不是还有口气吗?说明我来的还太早。”   齐绍承了那男子的话,惹来一阵哄笑,而寒暄过后,包间儿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到了余幸身上,那种探究之意令人不适,可身后门已经关严了。   齐总没有帮忙的意思,瞬间冷凝的气氛下,余幸只得做了个简要的自我介绍,好在大家都不见外,他一介绍完,场面又恢复了热闹。   来晚的两人被拉着就坐,跟喝过一顿的余幸不同,包间房里的人一直在等他们,一点儿没动。齐绍作“赔罪”的主动喝了两杯,当然也没少了余幸。   起哄声中推辞不得,里面几位也相当随意,啤酒白酒轮番灌给迟到的两人,齐绍一杯不差的全接了,到余幸这边就有些吃力了。   加上刚才在宴会厅,他这一顿喝了不下四种酒,有点迷糊。   坐在身边的齐绍不知何时离开、去了休息用的沙发,酒桌上被进攻的目标就只剩余幸一个了。面对大家的热情,余幸摆摆手,表示自己招架不住。   明确自己不能再多喝,余幸干脆作势趴伏到桌上、装醉,背上却覆了只温柔的手,“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这毕竟是绍哥的客人,灌醉了人家,绍哥会生气的。”   这人明显在帮余幸说话,后者抬头看了他一眼,正是刚才开门的眯眼。   男子二十出头,手里端着一晚热汤,闻起来像是绿豆,“喝点儿吧,解酒。”   “谢谢……”余幸颔首、接了这份好心,可他刚拿到手里,脑海中电子音响起:“嘀——危险警告,检测到宿主有受伤可能。” 第52章   系统不是说齐绍没有危险么?   被这么提示, 余幸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他注意到在做众人的目光都盯着他手里的那碗绿豆汤。   余幸做不经意放下碗,怨妇系统安静如鸡, 拿起碗, 怨妇系统瞬间爆炸:“嘀——危险警告, 检测到宿主有受伤可能!”   从未如此庆幸有个“作弊”的怨妇系统,虽然他还不知道绿豆汤里加了什么料, 但肯定不是好东西就对了。   心里有了警戒, 意识清醒了些, 但喝了不少,酒精麻痹下大脑还是昏昏沉沉的,余幸垂眸,全力发挥怨妇最大功效:“怨妇,能让我保持清醒吗?”   “嘀——检测到宿主要求。”   说实话, 对于这个鸡肋系统, 余幸总来没抱多大希望,但它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电子音响彻后, 昏沉的脑海一阵清明, 听觉和视觉重新灵敏起来了。前后一对比,他才知道酒这种东西, 对人的影响有多大。   不过, 恢复精神后的余幸发现,自己对身体的掌控力下降了。   “嘀——检测到宿主想法,本系统只能维持宿主精神力, 没有干涉宿主身体的权限。”   啊……“八年”不见,怨妇还是一如既往的鸡肋啊。   没抱怨,对于怨妇各种已知的、未知的功能,余幸差不多心里有数。   精神清醒了,身体还迷糊,表现出来就是动作迟缓、再有精神也睁不全眼,若不仔细看余幸眸子、根本发现不了他与刚才有不同。   这点变化没有太大的用,但他思维更清晰了。   且不追究绿豆汤里有什么,在座这几人敢动手脚,肯定是经了齐绍应允的,而后者……到底有什么理由跟他、或者跟宫冉过不去呢?   愈发能感受到身体的无力,余幸偏头看向闲散倚在沙发、脱离“战场”的齐绍,后者恰好摘了那副金框眼镜,棕黑色眼眸淡淡扫来,不发一言。   余幸顶着脑海中怨妇不断响起的警告,在众人瞩目下又拿起了那碗汤,作势要喝、又在触在嘴边时放下,“……抱歉,我喝不动了,你们继续,我出去解决一趟就回来。”   说完便起身,余幸捂着肚子,离开坐席、走向包间门。   “用不着出去,还要费时间找,咱们屋里就有解决的地方。”递绿豆汤的那人接话喊住他,后者脚步却没停:“不了,我还是去外面吧,我记得走廊头上就是洗手间。”   “屋里洗手间也一样。”   那人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余幸继续借口自己不好意思,他的手已经摸上了门把,片刻后、收敛了笑容。   门从外面锁了。   “嘀——危险警告,检测到宿主有受伤可能!”   呵。   所以说怨妇这家伙一如既往的鸡肋!   余幸不死心晃了两下,结实的木门没有任何响动,他感觉自己手心瞬间起了一层汗。   僵硬的翘起嘴角,余幸偏头冲靠近过来的人试探:“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为首的依旧是递他绿豆汤的小眯眼,那人确定余幸后退无路后、手里拿着一小包白色粉末,朝齐绍请示:“绍哥?”   齐绍头都没抬:“随意。”   这就是怨妇说的不构成威胁?   是了,人家渣攻二号从头到尾的旁观,从来没插手过,确实没对他造成威胁。   没有主角光环的人寡不敌众,余幸想“破门而出”,身体却撞不动那扇结实木门,三两下就被人擒住、紧随而来的、是眯眼递到嘴边的白色粉末。   “齐绍,我可是……明宫冉的人!”   被挤在门上,余幸能想到的、唯一能起到震慑作用的,竟然只有这一句话,可齐绍笑出了声,他望着余幸泛红的眼眶,挑眉,“是啊,没他的允许,我确实不敢动他的人。”   所以……他现在经历的这一切都是宫冉授权的吗?   这余幸早该想到了,可他又始终不愿承认。   天杀的怨妇又开始提醒危险,电子音除了聒噪吵人外没任何作用。蠢钝的动作跟不上反应,余幸很快被抓住,让人按在门上,他被迫扬起头颅、张开嘴,灌下了那包粉末。   尽管挣扎中抖落了不少,还是生咽下许多。粉末呛喉咙,更多的留在口腔,味道诡异,而此时,那加了料的绿豆汤送过来了。   汤汁灌进嘴、把留在里面的粉冲入喉咙。   因为不配合,所以呛到了,余幸咳嗽不停,抓他的人见他实在喝不下去、也没再强迫,只把剩下的汤水倒在了他身上。   余幸被这一番折腾生生逼出泪来,却忽然听到怨妇的提示音:“嘀——【攻略目标】与宿主相距不达两米。”   宫冉?   绝望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可那距离不动了,片刻后又响起:   “嘀——【攻略目标】与宿主相距四米。”   数值没变小,还增加了,让余幸的心彻底凉了。   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力气,余幸拼命用身体撞上了反锁住的门。   木门厚重,声响微弱,即便走廊寂静,也不明显,可许是走廊另一人心有所念,他听见了这声音,并停住了离开的脚步。   绿豆汤是凉的,可灌进喉咙后,有奇怪的灼烧感,余幸撞门撞得眼晕,身旁人扯住他身子、把他抓在门把上的手一根根掰下、拖回了座位。   数值再没变了。   其实不知情也是好的,系统检测下,两人的距离被用最直接的数值展示给余幸,他甚至能通过数值、透过墙壁想象到宫冉此时站位,更能感受到他的犹豫。   而宫冉的犹豫,压的余幸无法呼吸。   圆桌上菜不知何时被撤干净了,余幸眼中失去了光彩,他被丢上桌、狼狈的趴伏着,不知谁推了桌子、它转速更快,让本就难以控制身体的人被甩的头昏脑胀。   “绍哥,一起吗?”   “不了,我不喜欢戴套,也不喜欢分享。”   进来的时候为了方便活动,余幸早就把外套脱了,衬衫纽扣一撕就开,不知那些人从哪儿开了瓶红酒,浪费的倒在他白衬衫上,酒液染红衣料,配上半遮半掩的肉.体,画面竟说不出的香.艳,饶是不打算参加的齐绍,视线也没离开过被按在桌上的余幸,并为那视觉冲击愉悦的眯起眼睛。   液体洒在身上凉飕飕的,却解不了体内不正常的燥热。   余幸不知道他们灌他的药有什么副作用,反正他喉咙有强烈的烧灼感,外力内力的综合作用下吐字艰难,也恶狠狠的念了声“宫冉”。   没有“主角受的光环”,所以他躲开了齐绍的骚扰,却不想落入了更糟糕的境地。   说不出话,余幸连借“真相”脱离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心如死灰,包房门把手却忽然剧烈晃动起来,似乎是有人在外面尝试开锁。   是……宫冉吗?   “罪魁祸首”和“最后援手”是同一个人,真是可悲。   ……也很可笑。   冷笑一声,他疲惫闭上眼,因为听见了怨妇吵嚷的电子提醒音,门没开他也知道外面是谁。   书中世界,主角光环的存在是那么明显,宫冉能做到常理中、人们不能做到的事。刚才余幸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能撼动分毫的门,他只从外面撞了四五下就撞开了。   “陌生人”的出现在预料之外,何况来者气势汹汹,倒是齐绍,一脸淡然,仿佛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似得。   宫冉的视线落在趴伏在圆桌的余幸身上,那人脸红的很不正常,身上还有粉末残留,经历了什么,一看便晓。   他大跨步过去,借男主的蛮力将阻挡的第一人打到地上后,再没人敢拦。   他拿了余幸外套盖回他身上,而两包药粉效果发挥极快,余幸没了力气,可怨妇系统让他保持着随时的清醒。   感觉到自己被宫冉抱进怀里,紧贴感缓解了余幸身体的不安,而因为一直闭着眼,宫冉好像以为他失去了意识。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齐绍的声音远远响起,“我早就劝过你,舍不得,就不要拿出来。”   “你知道我最讨厌喂药。而且,我没让你用这种方式。”   余幸感觉到身后胸膛震颤,宫冉哑声回应,声音夹着怒意,可他这话把齐绍气笑了:“也不知道是谁说的‘随我处置’。”   齐绍渡步靠近,“决定给我的是你,现在要带走的也是你,你不是要查他底细还要他乖乖听话吗?”   “我对他做什么,过程并不重要,只要结果你满意就行了。”   “说到底,哪有什么你问不出来的东西,舍不得就说是舍不得。”   被齐绍挑衅的看着,感受着双臂重量,宫冉冷脸沉默算是默认,他绕开齐绍想离开,后者也没阻拦,只在他出门前淡淡道:“不过,你舍不得的到底是谁啊?”   早将宫冉渴望维持的“关系”看穿,齐绍声音不轻不重,“你舍不得的,是‘余幸’,还是他?”   闻言,宫冉脚步一滞,顿了身形,像被齐绍的问题给问住了。   他做的这一切,当然是为了逝去的那人……   不、不对。   若是为了离开的那人,他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既然他不能忍受那张脸痛苦的表情,就该远离、而不是放不下的赶过来、看一眼。   所以……他赶到这地方来,是为了谁呢?   仔细想想,他做的一切,好像全是为了他自己。   他舍不得过去。   事到如今,怀里的余幸就是他跟过去那人唯一的牵连,他是自私自利的舍不得放开这仅剩的羁绊。   齐绍点了根儿烟,故意把烟盒递向宫冉,在对方反应之前收回,“忘了,余幸不让你抽烟之后,你再不碰了。”   宫冉语塞,两人是多年好友,早跟对方知根知底。   而齐绍,他看得出宫冉在意余幸。过去的不必谈,他指的是现在这个。   多少年了,认回姓氏后一直以“明宫冉”自称,除了旧相识外,明总裁不许任何人直呼其名,偏偏这个“余幸”有跟他们一样的待遇。   不管原因是什么,不管宫冉本人有没有发觉,余幸对他来说都是不同的存在。   所以,余幸受难时,齐绍只是围观,虽然事情是他筹划的,却没有参与的打算,顶多多看几眼罢了。   八年来,因为工作常联系,齐绍远比冯鹏或余林了解宫冉,他知道只要一牵扯到“余幸”二字,这人就能变成疯狗。   “高中时候的那点儿事,真有那么重要吗?”   齐绍挥手让包间里失去福利的手下离开,“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了,真把你当朋友我才说这些,你喜欢余幸,人家到死都不知道,你把他当什么?他又把你当什么?你浪费的八年,除了折磨自己,还给谁看?”   “我真是看够了你犯蠢,说好听了是痴情,说白了就是有病。”   “这么多年了,差不多得了。”   ——“够了。”   而若在平常,宫冉早就一拳打过去了,哪像现在?手里抱着人,舍不得放下才不动手。   宫冉抬头,血红着眼睛、满脸戾气,好像下一秒就能扑上来咬人似得。   面对他的威胁,齐绍却笑了,他看见宫冉怀中的人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怨妇系统加持下, 余幸听得格外清楚, 只是碍于药效,他难以发声。   他一睁眼, 视线便与齐绍相撞, 对方惊讶他药效发挥后意识尚存, 却没将这发现告知宫冉。   宫冉不想思考,更不想多逗留, 他带余幸离开了包间, 另找人开了间舒适的套房。   以前误打误撞, 宫冉也喝过相似的药,所以他知道该怎么缓解药效。   只不过,现在怀中人没任何力气,不乐意交付旁人,宫冉只能自己下手。   他把余幸放到床上安置好就开始脱他的衣服, 虽然余幸意识清醒, 却早没了推开宫冉的力气。好在对方没有多占他便宜,只是用手帮他把药效纾解了出来。   齐绍用的药效果不重, 却使了两包, 宫冉给余幸解脱了三次、最后都没什么东西了,他浑身燥热症状才有缓解。   看着余幸事后潮红的一张脸, 宫冉心情复杂。   如果他没来, 或者因为推门前的一刻犹豫而离开,那今晚余幸会遭受什么,再明显不过。   简单收整了凌乱房间, 宫冉在浴缸里放好热水,他把余幸的脏衣衫褪尽,抱进温度适宜的浴缸放好才招来客房服务,让他们给房间换了新的床褥。   服务生动作很快,三分钟就收拾好了一切,可他们前脚刚走,宫冉就听见浴室里发出一阵水声。   他目露担忧之色的疾步跑回浴室,果然看见里面的人因挣扎滑进了浴缸,却因难以控制身体的再没爬起来。   宫冉连忙将人从水中捞出,可余幸还是呛水了。   “你……没事吧?”   余幸头发湿了,宫冉用手掌一遍遍安抚他后颈,却发现这人在咳嗽的同时,身体微微颤.抖,好像仍旧处在恐惧之中,便开口安慰道:“放心吧,没事了,我……”   啪——   余幸憋足了劲儿的一巴掌,把男主的脸皮打的很响。   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宫冉。   可尽管如此,他下手也很有轻重,很有轻重的用尽了他能使的全部力气,将那张俊俏的主角脸打歪至一侧。   脸火辣辣的疼,宫冉眼底一片茫然,他完全没料到自己会受到此番对待,他惊讶回头,刚要发作,就对上了余幸泛红带泪的眼。   余幸倒是没哭,那是被水呛出来的,可他现在很不好受。   意识始终清醒,所以宫冉和齐绍的对话,他听得不能再清楚了。   这画面让宫冉心莫名疼了,他深吸一口气:“你……”   啪——   话没说完,余幸又是一巴掌,这声音响在浴室里,特有的环境让它徘徊的相当悠长。   “……我怎么?难道,要我对你说谢谢吗?”余幸声音哑着,说话有点费劲,“我看你好像很期待我跟你说‘谢谢’呢。”   “想听么?‘谢谢你及时赶到、救了我’这种话。”   余幸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忽然产生了怀疑,他开始怀疑自己许下穿回来的“愿望”的意义。这个人真的值得他舍弃一切回来么?或者……这个人又真的值得他抛弃他在乎的一切离开吗?   他忽然感觉宫冉无比陌生,除了长相,他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点儿他所熟悉的那个少年的影子。   余幸攥了攥手,这两巴掌打的他手心发麻,而宫冉的脸更好不到哪儿去,两边皆肿了起来。   他本以为宫冉会破口大骂,或者以“渣攻”该有的方式对他,可他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两巴掌打蒙了,蹲在浴缸边再也没动。   良久,余幸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问宫冉原因,后者忽然迟钝的不知从何开口,他嗓子哑了,被打了两巴掌后,失了底气:“……我出差的第二天,你去了医院,对吗?”   “你去了医院,见了他的家人。”说出理由,宫冉又理直气壮起来:“你为什么去见他的家人?你有什么目的?而且你出现在我办公室的两天前,又去哪了?”   他回家了,去了康婧家。   原来宫冉找人跟踪了他?   原来……他遇险的原因这么可笑。   “我问过你,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身边,你不说,当然……你说了我也不会信,我只相信自己查到的,可从你身上我什么都查不到,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你的一切,你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身边,我不该防备吗?”   “而且……我已经失去他了,我绝不可能让他的家人有任何闪失!”   宫冉瞪着余幸,若是忽略他被打肿了的脸,这眼神还是够吓人的。   这动机好像说的过去,可余幸笑了,“我是谁,为什么出现,当真没告诉过你吗?”   因为怨妇的禁令,余幸攥住拳:“你问的我都说过啊……对你……我从头到尾哪有一句假话?你不当回事、不愿意相信,不代表我骗了你,你有证据吗?你哪来的那么多理直气壮、自以为是?你又凭什么认为全世界的人都要害你?”   “宫冉……我问你,即便你‘查不到’我的身份,这两个月,我可曾做过一点儿伤害你、或者伤害别人的事?”   “我做错过吗?或者……我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让你这样对我?既然你不相信我,当初又何必留下我?你不喜欢男人,我也不喜欢!你凭什么把我推给齐绍?你凭什么把我扔给五个男人?你想干什么?轮奸吗?你怎么不直接杀了我更干脆?还是说……你已经恨我到想要我生不如死了?”   “去哪里是我自由,你无权干涉,可……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害你、害任何人,我从来……从来没有!”   眼眶酸涩,一口气说了许多,耗尽了余幸恢复不多的体力,他看着宫冉,眼中满是失望,“其实现在想想……你又有什么资格知道我是谁?我又凭什么为了你所谓的‘真相’,去承担坦白的后果呢?”   面对连番的控诉,宫冉一时无法反驳,因为余幸确实不曾做错什么,他所认定的一切都没有可靠依据,全是他单方面的猜测,但今晚发生的事绝非他本意。他只是怕余幸对康婧等人心存不轨,又不舍得亲自动手逼问,才将此事委托给齐绍,让他帮他处理出合适的结果。   “……对不起。”   余幸眼中情绪对宫冉来说远胜酷刑,眼前人的苛责语调早跟从前那人重合了,他绷着一张脸,眼底却有恐慌:“今晚的事不是我安排的,我也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我只是让齐绍帮我得出个结果罢了,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余幸冷笑:“你这句对不起真是相当珍贵,说什么不是故意的,可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没说错吧宫冉?好,就算你不知道,那决定总是你做出,在你做这些决定之前,真的考虑过后果么?你是不是以为,道过歉就会得到原谅了?”   简直……像个无知的孩子一样。   区别是,孩子能给的伤害是有限的,面对一个成年的孩子,余幸很疲惫,“凭什么你的行为能用一句话赎罪?而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凭什么相信这一切是你的‘无心之失’而不是‘早有图谋’?”   “我不知道你心中的‘余幸’会怎么处理,反正眼前这个……对你失望的很。”   “不、不是的……”控诉与谴责的每个字都扎进宫冉的心,余幸的样子让他联想起八年前那场意外,他的“失望”,是压垮宫冉冷静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急红了眼,“我真的不知道他会这样对你,我可以证明……我可以……”   他声音颤抖,明显乱了方寸,难以承受余幸的恨意,宫冉把右边袖子挽上了一截,露出手腕那道深刻至骨的疤痕:“我曾经……想死,这是我赎罪留的疤。可……剩下的不是。”   说着,他将袖子褪到手肘,露出余幸见过的丑陋“蜈蚣”:“二十岁那年六月,我回来看‘他’,住了一晚酒店,柠檬水的味道有点奇怪,但我没想那么多。”   “药效很快发作,是烈性的,后劲很大,我发现不对、想离开的时候,发现门锁着。筹划者给了我丰富的选择,一男一女,我没有欲望,可是控制不住身体,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让我发情,像疯了一样……”   “浑身无力,连意识都飘忽了,只剩下欲望,为了保持清醒,我念着他的名字重新抠破了手腕,想着流血的话……或许能让我清醒一点,可手腕的血远远不够,所以……”宫冉茫然的摸了摸贯穿他整条小臂的疤痕。   “我不想做错事,我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我也怕他……会怪我……你知道我是怎么逃出去的吗?”宫冉笑了:“是里面那两人报的警,我流了太多血,他们说我疯了,他们怕我死掉……”   “对不起。”宫冉很久没说过这三个字,可他只有这三个字,即便余幸明确表示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获得原谅。   “那种行为太卑劣,我经历过,所以绝不会做……”   “够了……”余幸垂眸于他的疤痕,他能想象出宫冉曾经历过的绝望。   对方没有怨妇,不会得到什么危险预警,更别提保持清醒的意识。   “我相信你。”这回应让宫冉眼中闪起一道光亮,那人却又继续道:“我相信你没让齐绍用这种可耻的方式逼迫我,可……你确实把我交给他了,不是吗?”   “我怕他的家人会有损失。”宫冉不敢再看余幸,而他们的对话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   余幸苦笑,因为该死的穿越和更该死的系统,他们之间差了八年,实在算不清了……   他看着捂着手腕上疤痕的宫冉,想到自己承受的他承受了八年,竟有些心疼。后者在感情方面实在太单纯太执拗了,他的情感早被时间压抑到了某种病态程度,就像狗认定了一块骨头、它不松口你就别想从它嘴里拿出来,好心接近还会面临被咬伤的危险。   怎么可能叫醒一个醒着却装睡的人?   一个强硬的、不愿意长大的孩子?   余幸有种直觉,就算他解释了八年前发生过什么并为此消失,宫冉也不会释怀,甚至不会有任何改变,而就算他相信了自己,下一秒也不过一头撞死殉情。   说着可笑,但这种事宫冉绝对做的出来。   这样毫无意义,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对不起。”来来回回还是这三个字,宫冉的语气、表情一如既往,可眼底波澜将将他暴露的彻底:“我可以补偿你……”   作为“金主攻”,他也就只能想到这么多了。   “好啊,补偿……”余幸挣扎起身,那药药效不重,排解之后逐渐恢复了力气,只是肚子有点疼,“那我们之前的协议,清了吧。”   知道宫冉可怜,但余幸累了,他不想管他了。   话落,宫冉懵了。   余幸用眼神拒绝帮扶、他离开浴缸,拿浴巾裹住身体就往外走,立刻被抓住手,宫冉亘古不变的冰山脸裂的彻底,余幸的话让他无措到崩溃,毕竟他刚有了可以寄托感情的地方,他经受不起再一次分离。   宫冉没说话,望着余幸的眼神卑微到极点,但对方没有改变主意:“宫冉,你心里的余幸到底是怎样的?是温柔、能包容你所有过失吗?那我……不是他,我从来不是那样的人,我跟你心里的‘他’差远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无条件的接纳你的一切,你也没有将自己情绪施加到别人身上的权力。你该尝试着过自己另外的生活了,别再回头看,那没有任何意义,不会有人等你,更不会有人心疼你,这个世界上谁也不比谁活的轻松。”   “宫冉,你该长大了,也该学着放下了。”   相似的话,不止一个人说过,可它们从未进过宫冉耳朵,他也从不听这些劝,但余幸的话,他听进去了。   “叮——目标好感度+5,当前(30/100)”   宫冉眼中一片死寂,好像被人从梦中打醒了,他慢慢松了抓余幸的手,后者轻叹一声,头也不回的出了浴室。   右臂衣袖还没放下来,宫冉低头看着手臂那道可怖的疤痕,忽然,浴室外一声钝响,宫冉跑出去就见余幸衣服穿到一半、半蹲着,地上是掉落没碎的花瓶。   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被对方大力推开,余幸干呕两下,忽然吐了出来。 第54章   “……你怎么了?”   试探着询问, 见余幸额头有细密汗水沁出, 宫冉第一反应是药有问题,他想给齐绍打电话, 又离不开呕吐不停的余幸。   刚才在浴缸里就肚子疼, 余幸以为自己是吃坏了东西, 过会儿就能好,却不想那疼痛愈发剧烈, 他半趴伏在地上, 难受的抬不起头, 呕吐物脏了衣袖。   被这场面悚的手忙脚乱,宫冉倒了杯水送去,立刻被后者推掉。可这时候哪能耽误?再来不及思考其他,宫冉扯下余幸穿了一半又脏的彻底的衣服,拿酒店的睡衣给他套上, 企图把人抱起来。   ——要赶紧去医院才行。   “滚开!我……没让你碰我……”腹部剧痛难忍, 余幸唇色瞬间白了,他也偏在这时候发了脾气。   倒不是余幸矫情的不分轻重, 而是他现在穿的少, 身上残存的药效让他敏感的介意身体方面的任何触碰。   余幸抬手、挥开宫冉,可对方刚被他打了两耳光, 这动作让宫冉下意识闭眼、顿住了身体, 没任何闪躲的意思。   他以为自己又要挨打。   向来强硬的宫冉示弱了,因为他愧对余幸。   相处的这两个月,宫冉从没用平等的目光看待过余幸, 从没把他当做独立的个体,宫冉在心里给他的定位一直很明确,余幸只是他用来寄托思念的人而已,直到那人甩了他两巴掌,他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可实际上,余幸没想再对宫冉动手,他只是不想他碰他而已。   余幸双手撑地,五官因疼痛扭曲。   迟钝过后,看着余幸泛红的耳尖,宫冉终于知道了自己被拒绝的原因,改口道:“我不碰你,你扶我起来,咱们去看医生?”   一改从前的命令语调,宫冉尝试着征求余幸意见,他试探性伸手,后者却没反应,余幸肚子疼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扶你起来,可以么?”   宫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余幸身上,又不敢轻易碰他,面对生病的人,声音都不自觉缓了下来,待余幸点头,才伸手将人从地上捞起、让他扶桌站在地毯上。   余幸身上只套了酒店的薄浴袍,绸质布料不到小腿,他还光着脚。宫冉从柜子里找了双拖鞋给他穿上,这才小心翼翼带人往外走。   肚子疼,又在门口吐了一次,余幸一步一步走的艰辛,任湿发凝结的水珠同汗水一齐滴落,也拒绝宫冉的过分接触。   春.药的后遗症,他的身体过分敏.感着。   余幸的手只撑在宫冉小臂,两人身体接触面只有巴掌大小,可余幸借此将自己身体一半的重力都倚上了宫冉。几步的距离愣是走了一分半,余幸疼的直抽气,宫冉也忙的满头是汗。   而同一时间,宫总裁打电话通知了司机、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现状况最好的方法还是将人一路抱进车,但宫冉不敢再违背余幸意愿。   好不容易出了房门,宫冉看着余幸湿着的黑发,忽然握住他撑在自己小臂的手,单手脱了外套,盖在余幸头上。   “没别的意思。”将人家脑袋挡的只露着脸,这行为好像很不尊重人,宫冉蹙眉补充:“晚上有风,别着凉。”   语言向来匮乏,宫冉也实在不善表达,他想关心,表现出来却十分生硬。   六月算初夏,早就不冷了,可晚风不小,他的担心不无道理,余幸不能再着凉了。   而一件带体温的外套对身子发冷的余幸而言,确实起了莫大安慰作用。   余幸实在难受,也没有拒绝,他干脆一只手继续撑着宫冉,另一只手捉紧外套边缘,只让自己露出一双眼睛。   ——被衣服包住,很有安全感。   这一路走的艰难,好在电梯已近在眼前,看到它,就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余幸轻叹一声,忽然没那么难受了,却听怨妇忽然道:“嘀——检测到剧情相关人物,尹韵臣。”   ……尹韵臣?   是谁?   这名字很陌生,可当余幸抬起头,看见走廊转弯处出现的、跟他穿着同款睡袍飞奔而来的青年后,瞬间了然。   尹韵臣,就是与金主攻相配的小明星受。   三个字连在一起太拗口,小说看了多遍也记不住这名字,所以余幸才总叫人家小明星。   仔细算算,现在是他第一次穿越的十年后,确实到了书中剧情该开始的时间。余幸还记得故事的开始,宫冉就是在活动中喝了酒,回酒店房间的路途中被签了卖身契又反悔的尹韵臣扑了个满怀。   小明星很缺钱,娱乐圈又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混圈子,没资源、没背景的新人太难出头。   剧情开始时尹韵臣刚满二十一,年纪轻一包干劲儿又久久找不到门路,这才图捷径的选了“卖身”的方式。他是想借这机会找个靠得住的金大.腿,却被“签约方”坑了,灌药不说,对方找的人压根称不上金主,没权只是有点小钱。   说起来,金主替身文除了春.药就没别的能狗血了吗?怎么攻受都有经历?连穿了这本书的自己也不幸遭遇了。   而若是没有他这个半道儿杀出的程咬金,今晚跟齐绍去晚宴的肯定是宫冉,后者会喝酒,晚上也肯定会住这家酒店。   构造本世界的小说中里的剧情,对相关人物来说算是某种“命中注定”。而现在,双主角齐了,该出现的剧情要出现了,身体不适的他在这“初遇”的场景中相当多余。   尹韵臣正往他这方向跑,看他柔柔弱弱的小身板,确实是一推就倒的类型。不过那人速度很快,完全不像小说描写的、喝了□□的样子。   余幸身体不适,在系统提醒后才注意到来人,可一心牵挂他“病情”的宫冉至今都没发觉他的“缘分”。   主角攻与主角受之间似有命定cp的特殊吸引力,即便酒店走廊很宽、两波人本不可能撞上,可尹韵臣忽然脚崴、临时改了路线,莫名其妙往就宫冉这边扑过来。   颇具戏剧性。   主角受的冲劲儿很大,可余幸根本没力气躲,他只能收回自己放在宫冉身上的力道,希望自己不被别人的“命中注定”牵连。   只是,宫冉不似他想象般按原文路线接住小明星、一起滚地上,他看见尹韵臣冲来的第一反应竟是拦腰抱起余幸、抱着他转身九十度,把他从自己右侧挪到了靠墙的左侧。   “唔……”没忍住轻哼,余幸对身体接触相当敏.感,而宫冉刚把人放下,尹韵臣就冲来了。   不过,宫冉底盘很稳,最后扑倒在地的只有小明星一人。   来人摔得不轻,尹韵臣哼哼了两声,刚想道歉就对上了宫冉肿成二百斤的脸,模样很好笑但……明显不好惹,他犹豫片刻,爬起身拐个弯,走为上策的消失在应急通道。   “没事吧?”被撞这一下,宫冉语气有不耐,他后觉失态,又补充道,“…我怕他撞到你。”   应对这一系列突发状况,余幸也懵,他没料到主角受会在此出现,更没料到的是宫冉的反应。   似乎……剧本有的、命中注定的剧情都没发生,这个世界的主角攻和主角受就这么错过了?   看得见宫冉眼中的担忧,余幸想说自己没事,却没顶住喉咙又是一阵呕吐感。   晚宴没吃多少,他能吐得早吐干净了,可胃里空的什么都吐不出来更难受。他弯着腰把眼眶憋得通红,宫冉只能搀扶着、想顺着他的背又不敢轻举妄动,最后憋出一句“我……抱你吧。”   冰山主角攻的词汇一如既往的匮乏,宫冉找不到能说服余幸让他照顾他的话,他正烦闷,尹韵臣出现的走廊又冒出两个粗壮的男人,两人视线不约而同盯上跟主角受穿了同款睡袍的余幸。   遮了半张脸的余幸被来人认作尹韵臣,一男人手里拿着个矿泉水瓶,装着小半瓶不知名的浑浊液体,他们两人气势汹汹冲来、打算把人带走,没待靠近,就被宫冉发现,后者抬眼,冷沉的视线让两人生刹住了靠近的脚步。   炮灰直面主角攻,各方面都很有压力。   当中体型更壮实的那个眉头一凛,忽的大吼道:“还没吃药装什么装?”接着冲宫冉喊:“小子你不要多管闲事,他是我们的……”   ——“滚!”   为余幸忙出一头汗的宫冉哪有功夫管他们,宫冉正积了一身燥火无处发,后者被主角的气势悚的身体一震、面面相觑,男主威压作祟,来人忽然默契的倒退、不敢再出动静。   一直干呕,吐不出来,好不容易感觉和缓了些,余幸又腿软的站不起来了。   宫冉蹙眉:“抱你?”   顿了两秒,他又觉得两个字语气太严苛,“……吗?”   一句话分两口气问,连着听奇怪。   宫冉着急想弥补过错,却无从下手,最终余幸承受不住身体状况的妥协了,才终于有了动作,将人抱起来、在炮灰的瞩目中大跨步的带人冲进了电梯。   作者有话要说:  嗨呀娇儿妻,感觉青儿蛙好久没在作话说里出现了_(:з」∠)_   前两天的章节有些争议,而大家提意见的方式大都是温柔的,偶尔也会有恨蛙不成蟆的即视感(好奇怪的比喻),青蛙明白娇妻说这些都是为它好,也格外珍惜,所以这两天也在不断地反思和检查自己,虽然前两天没能回复评论区,但娇妻的留言我全都看到啦!有建议有鼓励,真的超级感谢QAQ   至于文章进程,我会在原有思路的基础上适当参考大家的意见继续写下去,尽全力完成这个故事!   最后,关于宫狗子,在余学长“去世”后,学长的家人就是他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换句话说,他没能护住学长,要是再让他的家人出了意外,那他真连死都没资格了。   所以在发现余幸与康婧有关联的时候,他是害怕的,害怕看见会受伤害,又害怕自己面对那张与学长相似的脸,才会做出那么不可饶恕的决定。其实宫冉原本就是个执拗的人,对待情感也是一样。八年过去,他对余幸爱的深,可执念更深,如果他对他的好感度是满分的100分,那扭曲的执念大概在500左右,他把自己困在过去出不来了。   当然,错了就是错了,不管什么原因,做错事就该受到责罚。青蛙希望大家能给狗子多一点时间,毕竟让一个人放弃执念没那么容易,何况宫冉守着回忆过了八年,太多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他当然会有矛盾和挣扎。人的成长需要的不止是鼓励,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可改正错误的前提是要自己知道错了。而在金主攻的设定下,宫冉有任性妄为的资本,也从没有人闲的没事跟他对着干,毕竟非亲非故的,谁管醒着还是做梦,谁管你好还是坏?时间久了,他根本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不过,只要余学长不再逃避,只要他乐意,他就能有一百种方式打醒他、让他接受现实,把野狼拴回来。   最最后,为什么吐了就是怀孕QAQ这不是生子文啊我的妻,而且余幸也说他并不想生啊(躺在地上摸肚子) 第55章   而期间,托怨妇的功能,余幸状态很差也意识清醒,自然没落下炮灰的话。   他们说尹韵臣没吃药。   要知道,原作小说中,主角受可是在意识不清的基础上跟醉酒的主角攻发生了关系,小说第一章“肉”两人都走肾不走心,但某种程度上也算你情我愿。   余幸的穿越只影响了宫冉,到刚才为止,主角受做的一切还都是“按剧情”走的,可他却没像小说中描述那般“吃了春.药的丧失理智”。   这不是余幸恶毒的不盼人家好,只是若对方意识清醒,那他穿的这本金主替身文就不该存在了……   难道小说中的尹韵臣没吃“春.药”,难道他在跟宫冉发生关系的时候是清醒的?   怀疑一闪而过,当然,这只是余幸的单方面猜测。   视线停在外面,在电梯门关合后,他闭上了眼。   电梯一路到地下二层停车场,司机将车停在离电梯最近的通道处,而宫冉一步两步、抱着他的步伐极稳,未经受颠簸又不用自己使劲儿,余幸感觉身体好受了些。   保姆车后座很宽敞,就算余幸躺着,空间也很充裕,可宫冉竟寸步不离,看他闭眼、以为人是睡了,干脆让他枕在他膝盖。   余幸微一蹙眉,他想拒绝,可眼皮合上就再睁不开了,加上这个姿势确实令他舒服了不少,和缓了呕吐感,只是胃里翻搅的难受。   路不近,但司机技术很好,一路开的平稳,病人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和缓了下来。   他们没去医院,车子一路开进居民区,到了宫冉在A市平时的住所,跟D市差不多,是空中小复式,而因宫总裁安排的早,医生早就来了。   平日小灾小病什么的,只要无大碍,很少有人乐意奔波一趟去医院。   倒不是医院不好,只是那里面又要挂号又要排队,看病和治病有明显分区,来来回回实在折腾人。   感觉车子停稳,可余幸身体动不了,他的病症已经维持了一小时,五脏六腑都乱糟糟的缠成一团,随着呼吸颤颤的疼,想说话,却只能从喉咙憋出断续呜咽。   他声音微弱,像只受了伤的奶猫,额头也慢慢烫了起来,明显发烧了。   愈发严重的症状再拖延不了,宫冉不顾余幸意愿、抱起他,用最快的速度上了电梯。   余幸被一路抱回家、最后塞进被子里,体温过高所以格外冷,可没等他在被子里暖过劲儿来,赶来的医生就掀了他的“庇护”,冰凉的体温计塞过来,又有一只手按上了他肚子。   病人疼的无力挣扎,半睁着眼说不出话,但医生能从他面部表情分辨出病情。   问过宫冉病症又看了示数38°7的体温计,最后下了定论——急性肠胃炎。   躺在床上听医生解释,他说是季节原因本就容易诱发类似疾病。   很快打上点滴,余幸在医生离开后又闭了眼,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他都很疲惫,可莫名意识清醒着,想睡都睡不着,直到怨妇出声、才记起自己曾让系统帮他保持了清醒。而这命令一解除,铺天盖地的倦意接踵而至,余幸立刻没了意识、沉沉睡去。   身子难受,睡着也不安稳,不过半小时后,消炎药发挥药效、症状减轻,他睡梦中拧紧的眉头终于舒缓了。   点滴挂了近四个小时,从凌晨打到清早。   确认病人体温正常医生才离开,而他走后没多久,天就亮了。   宫冉盯输液袋盯的一.夜没合眼,而余幸吐得太多,输液许久嘴唇也依旧是缺水的起皮状态。   亮起的天光惊扰睡眠,宫总裁合了遮光窗帘,维持了卧室舒适的安睡环境,而后,坐在床边看着余幸的脸。   眼前的人跟他记忆中的那个真的很像,他好像就是“他”八年后该有的样子,可看起来又很不真实,因为他在遇见现在的余幸之前,根本想象不出八年后“他”的该是什么模样。   宫冉屏息,他摸了摸自己没消肿的脸,从刺痛中重获真实感。   相处的这两个月,同床共枕、每晚睡在一起,宫冉也常有眼前的跟心里的是同一个人的错觉。不过,他对他在心里始终有定位,所以接受的同时又本能的排斥着,相当矛盾。   直到今晚,被余幸扇了两巴掌,他才醒悟自己做过的那些决定有多荒谬。   而众多决定中,最荒谬的,就是把眼前人当做心上人。这种病态的自我安慰、潜移默化的转移情感,对谁来说都不公平。   不管对去世那人还是身边安睡的这个,亦或者……他自己,都不公平。   余幸的话不停徘徊在脑海,宫冉双眼放空,而此时,床上熟睡的人有了转醒的趋势。   虽然缺水,但打了三个小时的点滴,余幸有生理需求要解决。   轻咛一声,睫毛在橘色灯光下镀上金边,他缓了三五秒才睁眼,对眼下境况愣了两秒,才记起之前发生过什么。   因疲劳,他睡的很深、一觉醒来也很解乏,打过点滴后退了烧、肚子也不疼了,只剩肠胃仍有下坠感,炎症好转却没好全。   “你醒了。”   寂静中响起男嗓略哑的冷淡语调,能把关怀的话说成对白效果的,除了宫冉再没谁了。而余幸睁眼时、余光就见有人在,所以他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男声吓到。   看那人艰难爬起身,总裁蹙眉道:“吃坏了东西、又喝酒,是急性肠胃炎。不过这不是大病,现在打完针、炎症消了,就没大碍。”   余幸点头,医生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听见了,现在他嘴唇嗓子都干,视线扫向床头柜玻璃杯,这让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的宫冉立刻会意,给他倒了杯温水。   人总会主观觉得凉水比热水解渴,但实际上,热水更容易被身体吸收,“多喝热水”这种关怀不无道理。   “大病初愈”的余幸身体无力,却没脆弱到需要被人喂水的地步,他接过宫冉的杯子、一口气喝了大半,喉咙和嘴唇终于好受些了。   而清醒后、余幸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可以走了吗?”   “去哪?”闻言,宫冉立刻跨脸,余幸将玻璃杯还给他:“昨晚,你答应了‘补偿’。”   看着宫冉眼下两片乌青,余幸停顿过后又补充道:“很……感谢你的照顾,但睡了一觉,我还没忘记昨天都发生过什么。”   余幸口吻坚定,而即便经一晚忙碌、宫冉也同样没忘。可两个月过去,宫冉找到了感情寄托处,一时无法接受这种说走就走。   “……我没答应。”喉结滚动,宫冉攥了攥拳,哑声道:“可不可以……除了这个?”   “好啊,那你给我四百万。”   给他四百万,他再还回来,一样的两清。   除了过程复杂一些,跟直接离开没任何差别。   床头灯映照下,看着宫冉浮肿的脸,余幸叹了口气:“我现在……只有这一个想法。”   “……急性的肠胃炎不容易好,随时可能复发,医生说你的状况还需要调养两年。”   可宫冉才说过他的病情已无大碍。   真是……像孩子一样的耍赖方式。   只是,两巴掌过后,宫冉语气变了,他讲话再不用之前命令的方式了,态度很低。   同样的,一.夜过去,没有疾病困扰,余幸的心情也平和了不少,可这不代表他会改变心意:“我不是那个包容你一切的余幸。”   “我知道。”宫冉点头,“我不该把你当做他,以后也绝不会那么做。其实……他也不会包容我一切,你说的对,是我让他失望了。”   宫冉苦笑,又一次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相对之前的逃避,这一次,他承担了“余幸”的失望、不再推卸责任,开始了真正的反思。   这种知悔改的表现令人欣慰,更证明了余幸那两巴掌没白甩,只是宫总裁棱角分明的冰山脸臃肿的滑稽。   “那,我的衣服还在吗?把那件风衣还给我。”   “你要立刻离开?”   “恩。”   “不能……再多留些几天吗。”宫冉声音低沉,短短几个字的挽留是他说得出口的极限。   “如果我拒绝呢?你会用风衣要挟我吗?”余幸笑问,宫冉没吱声,因为他刚才脑子里确实有闪过这想法,不过那真的只是闪过而已,那是他的习惯性思维,可现在他完全没打算那样做。   停顿片刻,他坚定道:“不会,我……以后不会做任何让他失望的事了,再也不会。”   这个“他”指的是谁,两人都很清楚。   看着宫冉低敛的眸中化不开的思念和愧疚,余幸心兀的一疼。   他自认从未做错过什么,但对于宫冉,始终留有一份愧疚。即便当初离开不是他本意,但造成的恶果却同他撇不净关系,这就像八年前,宫冉护他逃开车祸一样。   他们都努力过,可他们得到的结果都不是他们想看到的那样,同时,他们也都无法逃避随之而来的责任。   如果没发生这许多事,他一定会留下来对宫冉“负责”,一定会努力用让宫冉清醒、走出过去,重新开始生活。   可余幸累了。   虐文中,不止顶着光环的男主天将降大任的事多,连他身边的人都要受尽波折,余幸没有主角光环,更没有主角那种百折不挠的小强精神。   收过双.腿、放下床,余幸还有生理问题需要解决。   连番被拒绝、堵到没话说,宫冉便看着他动作,可余幸昨日辛苦、没吃多少东西还都吐干净了,浑身无力的脚一点地就往一旁歪了。   视线始终聚焦在他身上,这一切宫冉都看在眼里、同时伸出了手,但他依旧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的勇气,但余幸凭本能一把抓住了他,把坐在床边的宫冉一同拽到了地上。   被迫参与这一切,宫冉第一时间用双手护住了余幸后颈,两人一起摔上了软毛毯。   胃吐空了的余幸被这么一晃晕乎乎的,他想让宫冉离开,却发觉那人身子一直在打颤。感觉到后颈覆盖的掌心温度,余幸了然。   八年前,他就是磕到后颈才“死掉”的。   说着简单,但这是宫冉一生的阴影。   对峙片刻,身上人依旧处于一种魔怔状态,被压住、起不来的余幸叹口气,“……宫冉。”   “宫冉?”   被叫两声才有反应,宫冉颤了下身子,他眼神恢复清明,眸底悔意浓烈,“…两个月以后再走……可以吗?”   宫冉把余幸当感情寄托太久,再一次放手实在太难,心被割裂般疼痛,他望着余幸,艰难吐字:“求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宫·狗皮膏药·冉 第56章   像沉寂在黑夜迷途的人第一次触碰阳光,奇妙到不可思议。对宫冉来说,八年前,余幸就是他的太阳。   只是,太阳从不觉得自己在发光。   余幸不知道他眼里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足以让宫冉为他融化,他是一个穿越者,在系统辅助下,他知道自己对宫冉有影响,却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影响。   未体会过光明与温暖,就不会了解黑夜的阴冷、漫长,宫冉本无限接近于他的太阳,却一朝重回黑暗,而这结果又是他一手造成的,他自然会疯。冷夜中独行的人误打误撞寻到了火把,相似的温度和感觉能让他联想到拥有过的太阳,当然不会轻易松手。   所以,宫冉才会舍弃所有尊严的低微恳求。   若是别人,遭遇这许多,当然是能逃多远逃多远,饱经黑暗的人,身边也是泥潭,可余幸不是别人,他正是带给宫冉光亮又让他重回黑暗的人,他就是他痴恋了八年的那个余幸。   “嘀——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35/100)。”   怨妇电子音响的突兀,余幸看着身前的宫冉,看着他的眼睛,主观上,感觉后颈双掌温度愈发滚烫,灼伤了皮肤。   “两个月……吗?”   他重复一遍,宫冉眼睛一亮,理性与感性的较量后,余幸妥协了,“好。”   “但是,我有条件。”不待宫冉出声,他接着开口:“我有很多条件,你答应么。”   “答应。”不等余幸说完,宫冉就应了,他如获大赦,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小心翼翼的托起了余幸,后者蹙眉,为他着魔的行为叹气,“你还没听我的条件呢。”   宫冉一愣,立刻不动了。   “如果我是‘余幸’、知道意外是这样发生的,我不会恨你,你只是做了正常的反应。我想……站在他的角度,他肯定希望你好好生活。”   看宫冉保持沉默、攥紧了拳,余幸叹道:“……八年了,人不可能一直活在过去,是你说的不再让‘他’失望,可你现在的样子,真的是他期望看见的么?或者,他真的需要你为他内疚么?”   “一直跟过去纠.缠不清又能怎样?我想……你好好的活着,这才是他想看到的吧。”   “八年,真的够了。”   宫冉最听不得的别人跟他谈论“余幸”,更听不得失望二字,他习惯了被人顺毛摸,可偏又不能违逆眼前人。   因为足够相似,太多时候语气、眼神都一样,所以余幸说的话,宫冉愿意听,也真的能听进去。   他愣愣看着余幸,他不知道他的余幸会不会原谅他,但那人若是知道他自暴自弃了这么多年,一定会不满意的厉声批评,最后,又会舍不得的……摸摸他的头发。   只可惜,他的余幸不能再开口了,他说不出的话就这样通过另一人说了出来。   宫冉没肯定也没否决,他只轻声回了句谢谢。虽然两个余幸很像,但他的理智清楚的告诉他,再相似,他们也是不同的人,相同的……是他们都很关心他,都为他着想。   看宫冉眼神慢慢变了,余幸知道他在慢慢接受,他轻咳一声,重回主题:“既然选择留下,我会有一些要求,希望你听从我的意愿。首先,我……不想跟你太近,也有选择去哪的权力,希望你别再让人跟着我。”   “好。”这些本就是他做错了,所以宫冉无异议。   然而,这些只是首先,余幸的要求远不止这些。   可剩下他想要的就有些过分了,但为了以后的生活,余幸继续道:“两个月之后,我想……保留现在的身份,还有……一套房子。”   房子是大件儿,怎么都不便宜,他这条件还真有向金主索要的意味,可居住地和身份这两样,是立足于在这个世界最基本的需求。   而余幸觉得过分的条件,宫冉没任何意见,只是听到身份二字后,他警觉起来,毕竟余幸的身份背景是他一直在意的,正因它太空白、太神秘,才让习惯拿捏一切的宫冉格外敏.感。   对此,余幸也理解,可他依旧没有暴露自己的意思,只格外解释道:“有些事,不是我不想说,是……不能说。”   “当然,如果有一天,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好。”   依旧隐瞒着,但公开的隐瞒莫名令人心安,宫冉答应了余幸所有的条件,末了,忽又开口:“两个月、四百万酬劳,暂时做我的秘书……可以吗?”   习惯了命令的形式,这种语调相当不自然,但宫冉在努力适应:“我会跟你保持距离,但……这两个月,总要让我看见你吧。”   天价的工资相当不合理,可余幸定的条件让他离他越来越远,这让习惯了把一切掌控在手的宫冉相当不安,他想跟余幸建立某种固定的关系。思来想去,秘书最合适,这既能维持相处的时间,又不会给对方增添困扰。   而在宫冉紧张注目下,余幸点了头。   这一番讨价还价耗时颇旧,等两人定下详细条例、外头已天色大亮、到早上了。   谢绝了总裁好意,余幸一路扶墙、自己去厕所解决了生理需求,回来后卧室无人,床头摆了热粥。   折腾了一夜,余幸确实饿了,他倚在床头喝光整碗小米粥,肠胃好受了不少,而宫冉在他回来后就再没出现。   实际上,宫冉离开了两个月、手头积压了许多工作,早晨有脱不开身的重要会议。为了有好的精神面貌,确认余幸身体无大碍后、他就去客厅休息了。   多年来,他一直独居生活,家从未接纳过任何客人,完全没有准备客房的必要,所以家虽大,也只有余幸此时占用的、一个卧室一张床而已。   一.夜未眠,宫冉躺在沙发上、阖眼却没多少睡意,他脑海里反反复复的是余幸对他说过的话。相似的话听过多遍,但余幸的劝诫方式最让他接受,一如八年前,某人的口吻。   沙发上翻个身,一同生活两个月,宫冉忍不住又一次回顾起身边人跟去世之人的种种相似之处来。实际上早在两个月前,他恢复意识、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有过余幸没死、只是离开八年的荒谬想法,也做了与之相应的愚蠢举动。   ——他第一时间看了他的手心。   只可惜那里没有疤痕,人死不能复生,动摇的人也随之恢复清醒、又一次接受了现实。   ……   不同于沙发上辗转难眠的宫冉,余幸获得饱腹感后,困意再度袭来,他又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中午了。   到此,余幸彻底缓过来了。   在床上呆坐片刻才穿了鞋,而宫冉如约未监视他,去总裁衣帽间找了一圈,也终于找到了康婧给他的风衣。   厨房留有热粥,粥碗附近放了他该吃的消炎药。看到这些,余幸心情复杂,可他没跟自己身体过不去,肠胃炎什么的,不论算大病还是小灾,那种难受的滋味他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而吃完饭、喝过药,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   独居的人,房间再大、浴室也只有一间,而浴室里,理所当然的,余幸又看见了跟他家配置完全相同的洗浴用品。   把回忆中的点滴都放进自己生活、跟它们融在一起,就这样活着,能走出过去、重新开始才怪。   不得不感叹宫冉某些方面有顽强的记忆力,余幸掂了掂某瓶洗发水的剩余量,虽然浪费,但他仍打算全部丢掉。   可好像宫冉跟他家的洗浴用品心有灵犀似得,余幸正收拾“垃圾”,总裁就回来了。   听见解锁推门的声音,背着物件主人扔东西的余幸莫名心慌,不过他很快恢复镇定,转头就撞上一路找来的、宫冉的视线,循声而来的人看见垃圾袋里装着的洗浴品,眉头拧的能夹死蚊子。   “你要做什么?”   看有人在动“跟余幸有关联的东西”,宫总裁明显不高兴了,说话的声音都抬高了八度,冲过去就要抢余幸手里的黑色垃圾袋。   袋子里才扔了两瓶洗发露,并不沉,余幸躲开那人的手,也板起了脸。   他用眼神向宫冉警示,提醒他答应过的“听从他意愿”,可一牵连“余幸”,宫冉哪还有理智?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就算被瞪也没收手的意思,他的视线牢牢黏在袋子里的沐浴用品上。   宫冉比余幸高大半个头,手也比他长,加上主角光环作祟,他很快抓住了垃圾袋,而拿到的它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回抢,可余幸偏不放,两方一争,塑料袋立刻被扯出洞来。   余幸瞪眼、厉声:“松手!”   宫冉没听,抓的更紧。   “听话,松手!”   强调一遍,终于引起了宫冉的注意力,可他仍不动,跟余幸暗自较劲。   总裁的态度相当蛮横,余幸深吸一口气,发出威胁:“两个月?”   三个字让宫冉僵住身体,而余幸很懂的抬起空着的手作势要打,让某总裁脸莫名辣疼,这才松开了。   昨天事过后,余幸也发现了,宫冉是很强势,但只要摆出比他更强势的架势、手里又有他的把柄,就很轻易能制住他。   就评宫冉是欠打的熊孩子也不为过。   黑袋子被拉长还破了大洞,完全不能用了,余幸叹口气,就听宫冉依旧不死心的小声质问:“为什么要扔?”   宫总裁看着他的准秘书,等答案的同时忽然屏住了呼吸。   这个人不久前才要求他“放下过去”,现在就来扔他跟过去有关联的东西,这做法无可挑剔,但问题是……余幸怎么知道这些不起眼的洗浴用品跟他的过去有关?   这些生活用品都是他照康婧家用的买的,只为自己身上有跟余幸一样的味道。当时康婧家的浴室里放着两种沐浴露,他还分辨了很久。   难道……   不敢继续往下想,宫冉期待着余幸的答案,甚至想好了如何反驳套话,他双目额外有神的盯着余幸,又有了不切实际的妄想,而后者刚要开口、如实作答,就瞥见宫冉格外警惕的眼,瞬间警铃大作,咽下本要说的话,轻咳一声、改口道:“不可以扔吗?我不喜欢这些牌子,也不喜欢这些味道。”   “……”   “洗浴用品而已,不可以换吗?”余幸看宫冉沉默了,继续说:“那是我擅作主张了,只是换别的用而已,我以为我的要求并不过分。”   “而且,你才刚答应要听从我的意愿。”   “我知道了……”   直觉余幸又要搬出他舍掉所有尊严求来的两个月,宫冉表情比哭还难看。   不忍宫冉为一套洗浴用品别扭的模样,余幸忍不住明知故问的试探:“这东西跟他有关吗?”   渴求坦白从宽的宫冉坦诚认下,却听余幸神色不改:“扔了吧。”   宫冉:……   没留任何商量的余地,余幸抢在宫冉之前帮他做了决定:“你可以思念,但你不能为此而活。”   他的真诚,也有道理,那目光让宫冉无法拒绝,但……   总裁眼巴巴的看着余幸手里的两瓶沐浴露,后者直接塞给他个新垃圾袋,而后,不过多干涉的起身离开,留宫冉一个人自我纠缠。   平整的垃圾袋残被攥成球、扔到角落,宫冉烦躁的在浴室里来回踱步,最后,自己捡回黑球、重新舒展,热着眼眶将他留恋的他身上的味道放了进去。   八年了,他确实该换一种方式生活了。 第57章   最终,宫冉没让余幸失望,他自己收拾了浴室,亲手把不该留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相应的,即便知道这做法对自己有好处,把东西丢掉后、望着格外干净的浴室,宫总裁还是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即便余幸安慰“买了新的就好了”也不能释怀,最后直接把他无从发泄的感受转移到始作俑者、余幸身上。   结果是剩下一整天,宫冉都摆着张臭脸、没给余幸好脸色看。   然而,人家余幸并不需要他的好脸色,何况宫冉那张设定中的冰山脸不用刻意摆就足够臭了。   总裁糟糕心情得不到半点儿回应,最后成了自己跟自己生闷气,相当憋屈。而了解宫冉的执念,更明白放弃过去的生活习惯有多难,余幸也没急着要求宫冉太多,反正他们还有两个月。   ……   没异状也在家休息了两天,但答应了四百万的差事就要履行相应的职责,两天后,余幸如约上岗、跟宫冉去了公司。   跟花瓶不同,余秘书工作相当忙碌。   原秘书休了产假,他临时替任这一职的事由宫冉正式宣布。   相比从前,签订新条约后,宫冉给了余幸完全的信任,除了余秘书在办公室时、总裁视线始终紧随外,其他都是最正常的上下属关系,他们不近不疏。   放弃一些东西和重新建立都需要时间,而自从宫冉将眼前的余幸单独剖离、区分之后,他发现了同名二人更多的相似之处。   不过,短暂纠结之后,宫总裁还是将它们归纳为过度的思念和不舍了。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短又不短,他知道珍惜机会,也在催自己疏远、改变。   如此努力过后,宫冉肉眼能见的最大进步就是在能收回黏在余幸身上的热切视线、专心干自己的了。   而这一个星期里,从没做过秘书、对新工作也没什么信心的余秘书,在人民群众的帮助下完全胜任了这份工作。   加之余幸随和明朗的性格本就招人喜欢,所以“深受总裁.宠.爱”又没任何架子、工作认真又不矫情的余秘书理所当然的受到大家欢迎、一如既往的好人缘。这第一周过去,更有记不清公司老总的脸的人,已经能跟他的秘书互开玩笑了。   当然,这也跟余秘书常在各办公区转悠有关。   不仅他的工作有跑腿需求,余幸也不习惯麻烦别人,大概学生时代养成了为老师和同学服务的习惯,他总像个人民干部似得亲力亲为。   总而言之,签订条约的第一周,宫总裁表现良好,余秘书也不差。   后者工作尽责,至于前者,他遵守了所有约定,两人也再没一起睡过。   换句话说,宫冉再也没在床上睡过,他这一周都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只不过……余幸对此并不知情,他根本不知道宫冉家只有一间卧室。   总裁家太大,余幸没有逛别人家屋子的闲情逸致,而且客房算寻常家庭标配,他怎么知道宫冉这么“特立独行”?   加上总裁一直秘书起得早,后者每天刚准备洗漱,他上司就穿戴整齐的在餐桌吃东西了,完全不会恰好撞破。   ……   周日早晨,余幸给宫冉送了杯咖啡就脚步轻轻的离开了,回楼下休息室恰好碰见加班的某部门副经理。   郑经理也有上午喝咖啡的习惯,平日格外容易跟帮总裁带咖啡的余秘书撞见,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朋友。   打完招呼,余幸调笑一句“加班有三倍工资”,对方立刻垮下一张脸,一脸严肃:“提钱多俗!我这只是在做分内工作而已,不算加班,爱岗敬业、无私奉献,怎么能要求回报!”   信他才有鬼。   短暂两秒沉默后,两人都笑出了声。   不论国企私企,周日都有公休假,余幸随口一问郑经理加班理由,换来对方一脸的苦大仇深。   因余幸是宫冉的人,郑经理也没避讳,明抱怨道:“还不是因为那个付总。”   “付总?”   “对,就是付建国。”   名字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郑经理叹气:“付家上一代也是大家,谁知道什么个这样的儿子,败家败到光了老底儿。”   “他败家跟你有什么关系?”依旧没想是谁,但因为是周日,余幸心情不错。只要宫冉没要求就没他的活儿,余秘书干脆在休息室跟郑经理一起喝起了咖啡,“当然有关系,我他.妈现在加班就为了他!”   郑经理倒竖八字眉:“三年前他从明总这拿了两块儿地皮搞地产,资金周转不开、脸黑还滥赌,这下好,钱都砸出去收不回来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你猜猜他怎么干的?他直接跑了!”   “……跑了?”   余幸难以置信,却听郑经理说:“对啊,付家底那么厚,谁能想到他能败光那么多钱?付建国一个月前就跑了,老婆孩子都没带,一个人卷了剩下的钱跑了。”   男人八卦的时候,能把咖啡喝出白酒味,郑经理吞掉最后一口,在余幸诧异目光中啧啧嘴:“人啊,就是这样,负不起责任就不负了,可问题是,他留下的这一堆烂摊子谁收拾?这两天他们工地的人要钱都找到咱们公司来了,让我出面去协调。”   看朋友明显憔悴了的样子,余幸报以同情目光,对方苦笑一声,耸耸肩,回了自己办公室。   郑经理走后不久,余幸才在系统提醒下记起付建国是谁。说起来,他刚穿过来的时候,还跟他有一面之缘呢。大概两个月前,付建国就来找宫冉“借钱周转”了,卷钱跑路这种事,似乎早有所谋。   余秘书叹一声世事无常,喝完咖啡就起身往宫总裁办公室走去。   相比付建国,余幸更在意他的假期。   人总会变,唯独对假期的热情不会变   这是余幸做秘书的第一个周末,要是他们明总没有其他安排,对方下班他就放假了。   周末是珍贵的,余幸不打算把他所有时间都投在宫冉身上,反正定下条约后的这一周,他们一直各过各的,生活几乎互不牵扯。再说,余幸已经很久没单独外出活动了。   工作一周,在A市有了朋友,可关系还没到一起外出消遣的地步,而一个人能进行的活动不算多。   最终,余幸决定买张电影票。   离开电梯,余秘书一边刷院线排行榜一边往办公室走,忽听见背后有人喊他,转头就看见了一周不见的齐绍。   原本愉悦的心情瞬间消失,眼前人又让他想起曾经的遭遇,余幸冷脸转头、没理他,可来人却加快了步伐,一把抓住了他的肩。   “现在还真是余秘书了。”疑问句偏用陈述调,明显在调笑他。   齐绍凑到余幸耳边,抓他肩膀的手缓缓发力、不给他逃脱的机会,渣攻二号音线极低:“你跟宫冉做了吧?”   余幸摆脱的动作一顿,看齐绍满脸玩味,金框眼镜后的视线也变得露骨,棕色瞳孔好似透过了他衣服、正欣赏着他的身体,那语气高高在上:“你们痴情的明总技术怎么样?不然……有空也来跟我试试?我比他经验丰富多了。”   本对余幸没兴趣,见过他失态的样子也只打算旁观,可当宫冉推门把人带走后,齐绍又吃味了。   ——这是人类的通病,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齐绍在侮辱余幸,但这就是他对余幸的态度,毕竟在他眼里,余幸就是个靠爬床立足的男人,可宫冉偏偏吃这套,谁让他跟死了的长得像呢。   爬床也就算了,靠别人的脸爬床……齐绍瞧不上。   这误解似乎理所当然,但余幸没承受这种侮辱的必要,在他看来,总裁文里狂傲自大的总裁们都有病。   余幸想扭头就走,可他无法脱离齐绍的桎梏,更甩不开那人的手,干脆换了种方式“以进为退”。   喜欢爬床的余秘书冷笑一声,忽然伸手扯了齐绍衬衫领、将这位高高在上的腹黑总裁拖至跟前。其实余幸力气没齐绍大,但他趁其不备的掌握了主动权。   余幸学着齐绍的模样,将唇主动凑近他耳边,凉凉的手指尖撩起那人垂落的长发别向耳后,他压低声音:“是啊,我们做过了。”   刻意放缓的语调带有蛊惑意味,齐绍被余幸苏的咽了咽口水,刚要回应就听余幸一字一顿继续:“我、把、他、上、了。”   齐绍:???   “那是他第一次,技术确实不太好,既然齐总这么有经验那……等我有空啊?”   完全效仿着“霸道总裁”的方式,余幸松手,齐绍已完全石化、维持刚才被他拉拽的姿势、眼角抽搐。   当然,齐绍可没信余幸的话,他只是没料到这人能如此大胆。   而当余幸调戏完毕,心满意足的带着“邪魅”笑容回头,就看见宫冉正拿着手机、僵硬的站在办公室门口看他。   余幸:……   “嘀——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40/100)。”   余幸:???   这好感度涨的莫名其妙,难道他刚才说的都被宫冉听见了?   怨妇:“宿主放心,目标没听见。”   那这好感度是……   怨妇:“看见你跟齐绍在一起,又对之前的事愧疚了吧。”   余幸:……   原来是他想多了。   “…你们在干什么。”宫冉语气不善,他没瞪余幸,只对齐绍怒目相向:“你怎么来了?来我这为什么不提前打电话?”   “我打电话你接么!”莫名其妙被人吼一声,齐绍也恼,加上之前他好心帮忙还没得到感谢,对宫冉有颇多不满。   然而,宫冉没再理他,只抓了余幸手腕、将他拉至身后,不舍得多给齐绍看一眼似得,相当矫情。不待齐绍出声嘲讽,余幸就从宫冉处抽出手,后者虽面露不悦,也再无下一步动作。   这让齐绍觉得很不正常。   按理说,宫冉不会允许别人对他半点违逆才对。   高中时,齐绍见过余幸,却从未见过余幸跟宫冉一起的画面,所以在他眼里,宫冉一直是强势的存在,怎么可能会考虑余幸的想法、管他乐不乐意?   齐绍脑海忽的响起余幸在他耳边说过的话……   心情复杂。   当然,齐总裁来这一趟不是关心宫冉情感问题的,他有正事。   齐宫二人合作入股有一家娱乐公司,今天下午有新电视剧的选角试镜。   此类小事本不劳两位出动,可拍电视剧的新晋女导演父亲很有来头,是圈子里口碑最佳的金牌电影导演,近期有消息称,老先生挑了好剧本,而齐绍,明确表示想成为他的独家赞助方。   老先生出马,稳赚不赔,同时,他对投资方要求也高,所以齐总裁才来拉上宫冉一起去。   至于余幸,他听见电视剧名字之后,紧拧的眉就再没平,因为小说里,这部戏的主角就是有了金主的尹韵臣。换句话说,这部戏是宫冉给他的第一个资源。   作者有话要说:  余·总攻·幸骄傲的叉起了腰 第58章   起初,独家赞助这一方面,齐绍只是有个计划,毕竟要成为“独家”,注资要加倍,但这想法获得宫冉的肯定后,他立刻放心了。   生意场上的事,齐绍相信宫冉,能成为“金主攻”,宫总裁的圈钱实力不是虚的。   齐绍之前也有过感叹,感叹宫冉若是这方面智商挪五分之一给情商,那他就不会那么痴恋余幸,现在也不至于过成这种惨样。   实际上,宫冉与齐绍的关系,比起朋友更像合作伙伴,从小到大、他们一直是互利共赢的相处模式。所以,宫冉身上很多事就算齐绍看得明白,也未必会告诉他。   当然,宫总裁作为余秘书直属上司,他下午有了安排,余幸假期取消的理所当然。   而荣升为秘书后,余幸口袋里也有了银行卡和现金,问二人意愿后定下餐厅,并提前为他们下午的行程安排了司机。   秘书一职,相当尽责。   中午饭不在一起吃,下午前往片场时,坐的也是副驾驶位,余秘书的本职工作一如既往的挑不出毛病。   而这一周,他都跟宫冉维持着类似的稳定上下级关系,宫冉工作方面有要求,他一定会完成,却再也不会有之前那么多的身体接触。   余幸在慢慢离开宫冉。   他能看见对方眼中对过去的不舍和忍耐,但相比八年前的意外,他这种过度方式已经足够温和了。   一路保持沉默,但对于下午选角的电视剧,余幸听后座两人谈论了不少。   这是那位新晋导演的电视处.女秀,对方斟酌过后做了最保守、最讨巧的选择。   ——一部校园青春剧。   这题材的服装、道具、布景都相对好做,也不需要过多资金。这一类型的电视剧怎么拍都有种情怀在,越真实越容易获得共鸣。   毕竟青春谁都拥有过,它的剧本、演员都不用过分出挑,只要不尬,收视率就不会差。   何况,那位导演秉承父业,虽然年轻,但很有实力,而且选的剧本也不错。   换句话说,横看竖看、这剧的收视率都不会低,而观众对电视剧的喜爱热捧也终会从剧中角色转移到演员本人身上。   这剧的主角原应是主角受、小明星的。   可小说偏重感情线,没对攻受二人的工作成就做过多介绍,整天虐来虐去,所以余幸也不清楚主角受从这部戏里获得的娱乐圈的地位,不过照他现下了解的来看,拍完这部剧,效应一定不会差就是了。   不过……有了自己的干扰,小明星现在没有被金主包养,不知道那人的角色现会落至谁家?   想到此,余幸莫名对小明星产生了愧疚,毕竟这应该是他的第一部戏。   ……   校园青春剧的取景地定在A市当地的一所高中,不过六月底,高一高二的学生还没放假,加上角色未最终确定,所以导演正侯在宫冉旗下的那家经纪公司。   所以余幸一行人在周末略堵的街道上花了四十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因为是自己的公司,一路上都有人跟宫冉、齐绍打招呼,相比满面笑容的齐绍,宫总裁一如既往的冷淡,所以这些小事又赶到了余幸头上,余秘书一直在冰山脸身边保持微笑,才让气氛缓和不少。   他们到的时候,试演已经结束了,小导演对选角一事已经有了规划,可她父亲一直在旁边跟她摆脸色,拿经验资历种种的压她,让父女俩产生了纠纷、闹得极不愉快,投资方一到,气氛更僵。   好在齐绍那只笑面狐狸很会调动气氛,直接夸了小导演又间接夸了她爹,这才稍有缓和,而余幸通过内部关系,看了来试镜的演员名单,发现里面不管哪个角色都没有小明星的名字。   “怨妇,主角受今天没来试镜吗?”   “嘀——宿主需要剧情.人物·尹韵臣的GPS定位吗?”   只是试探性一问,可怨妇好像很明白他在想什么,余幸激动应下,刚想说有个随身系统十分方便,就听怨妇语重心长:“宿主,您的攻略目标从来只有主角攻,不要企图自己开启支线攻略好吗?”   余幸:……   他不是这个意思。   刚要反驳,怨妇又道:“换句话说,本系统只有一个人的GPS定位。”   呵,原来系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   算了,无所谓了。   发誓再不对鸡肋系统抱有任何希望,而得不到主角受消息后,余幸对小明星的愧疚感加重了。   不擅长就没出头,静候着看齐绍三两句话拢了关系,让房间里气氛重新融洽起来,话题也一路引到了老先生新电影的投资上,对方见宫冉他们颇具诚意,表示很乐意合作。   名导演在后背的夸赞下心情舒畅,终于不再过分干扰女儿的决定,反带着自己的人同余幸等人去了高楼层的招待室。   作为秘书,余幸理所当然的帮着招待了那位名导演。   不同于面带微笑的齐绍,宫冉全程静止状态,从头到尾,真的只是坐镇陪同的作用,不过,宫总裁很在意试镜时、演员穿的那一套校服。   每个学校的校服都不同,又大相径庭,这让宫冉有带一套校服离开的冲动。而这任务,理所当然交给了他的秘书。   应对莫名其妙的要求,余幸只能应下,毕竟投资方带走一套试戏服并不过分,可他除了招待室,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拿。不过,作为宫冉“身边人”,就算才待了一周,公司里眼尖的人也都知道他是谁,更对这位余秘书抱绝对的尊敬,热情的做了解答。   校服算是服装道具,但现在戏还没开拍,角色也没全定下,应该能有多余的三两套放在临时收拾的杂物间。   得到具体方位,余幸拿了钥匙走到一楼走廊尽头,人迹罕至处相当安静,隔道灯都没开。   杂物间门锁着,可余幸有钥匙,他开了锁推了门后,才发现杂物间内间竟还有人在。不过这临时杂物间空间够大、内外都有遮挡,所以余幸开门的小动静并未被里面人发现。   隐约有谈话声传出,但他并不打算打扰到里面人,反正他拿完东西就走。   不过,即便是临时搁置,房间里也放满了东西、堆的里三层外三层,化妆箱、摄影架,还有各种八分新的舞台演出服,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根本无从找起。余幸沿屋走了一遭,走到最贴近内间的架子上,才发现有装着校服的透明袋。   余秘书蹲下身,正打算抽出袋子,就听内间放出一阵夸张的男人的笑声,还是男人间相互显摆时、才会有的刻意笑声,他的视线便不由自主的往屋中挪去,而离得近了,里面人说话的声音也听的更轻。   屋内有两人。   不过,比起笑的狂妄的男声,另外一道声音十分微弱,压根分不清男女。   他们在说下午的校园剧选角。   这话题余幸知道不少,也留心多听了两句,却没料到他听到的是一出“威逼利诱”的狗血戏码。   从中气十足的男声中,三两句明白了内间情况,大概是那男人承诺了另一人收他五十万帮他买下校园剧中的某一龙套角色的钱权交易。   而像为彰显自己地位似得,男人还罗列了该角色在镜头前出现的场次,而那角色虽不是主角,但也算常能露脸、戏份算是重的。不过,里面两人因买角色的价钱出入、一直没能谈拢。   卖方反复强调那角色多讨喜、戏多重,可另一人始终支支吾吾。   “三十万?开什么玩笑?没钱你来找我干什么?”   娱乐圈带资入组这种事很常见,本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打断不见光交易的余秘书刚抽出自己要带走的衣服,就被里面人突如其来的暴吼吓了一跳。   对此不作评价,可他刚起身打算离开,就听那男人重新要求到:“不然,换种方式,你肉偿几次也可以。”   余幸:……   难道金主文里到处都是这种肉偿剧情吗?而且一下子打折二十万,这……实在难以理解。   对这种发展相当不解,不等余幸吐槽,卖方又一次提了他要卖的那个电视剧角色,不过这一次,他直接念了那个角色的名字。那角色算是剧中的男四号,借此明确屋内另一人性别的同时,余幸也终于“理解”了男人的想法。   因为陪宫冉看了角色试演,所以余幸知道,男人让另一人花五十万买的角色,导演早就定下了。   所以……那男人手里根本就没有资源,他是来骗钱的。这样一来,一口气退步二十万换个肉体交易就说得通了,骗子嘛,当然是能骗多少骗多少,能骗到什么骗什么。   余幸顿住脚步,犹豫要不要“多管闲事”的去拆穿骗局,又觉得卖方临时起意、开的肉体条件买方肯定不会答应,何况这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儿,外人插一脚才是真正的招人烦。   而就在此时,杂物间外门被哐的一声推开,来人满脸慌张、看见他又浮现喜色,那人大声道:“余秘书!原来您在这啊,明总找了您很~久~呢!”   余幸:……   呵。   他现在跟来的人就隔了三步远,对方喊得像唱山歌似得,不止他听见了,里面人也一样。   果不其然,身后传来开门声,余幸回头就看见了刚才高高在上、开条件的男人,还有跟在他身后的……尹韵臣?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今天好短小(惊慌失措脸)娇妻我明天……算了,还是不承认自己短小了。   今天也是粗长的一天! 第59章   余幸没料到他会在这碰见尹韵臣,他以为上次剧情有那么大出入,两主角就不会再有牵连,可现在小明星又找到了他金主在的地方,印证了主角攻与主角受之间某种命中注定的缘分。   尹韵臣穿了一身校服,他出现在这的原因很明显,是试镜。   而得知内间谈话的第二人是主角受尹韵臣后,余幸也理解了卖资源的男人为什么会提出“肉偿”这种奇葩的置换方式。   如果宫冉的主角光环是双拳能敌四手,武力值、财富值无敌的话,那尹韵臣的主角光环就是女人嫉妒男人想睡了。所以,路人甲乙丙丁对他有想法也不奇怪。   这是余幸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跟尹韵臣相见,余秘书免不了多看了人家几眼。   小明星身材纤细,明显是一推就倒的弱受型,而且,他好像很怕他,压根不敢直视余幸,好像他能把他吃掉似得,整个人都藏在那男人身后。   而作为白月光本尊,余幸一点都不觉得尹韵臣跟他长得像。非说相似的话,大概他们眉眼轮廓都是温和的类型吧。   而且人家尹韵臣顶多二十岁,作为主角,外貌不必多谈,肤白貌美,精致的像个瓷娃娃。   这年纪的小明星满脸的胶原蛋白、嫩的能掐出水来,穿着试镜用的校服、挡不住的青春期……比余幸好看多了。   “原、原来……原来是余秘书,您好您好,不好意思,刚才在屋里……没听到您来。”先前窥伺小明星的男人对着余幸点头又哈腰:“余秘书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明总让我来拿件衣服。”   余幸如实回答,他也是在宫冉派人来找后才发现自己又是问路、又是找地的浪费了不少时间。   不想继续耽搁,加上他还要跟宫总裁“复命”,余幸打完招呼后就转身走了。   只是,在他重关杂物间门时、漫不经心的对来找他的那人道:“刚才陪明总围观导演选角,一下午了男一男二都不行,倒是把‘乔原’定下来了。”   ——“乔原”就是男人要卖给尹韵臣的角色。   两句话揭穿谎言,余幸留给屋里男人一个警示眼神,对方被他瞪得后脊一凉。   直接挑明损人面子,何况还有不知情的在,所以余幸提醒的隐晦,能让涉事二人理解就是了。而且,说了这话就代表会管这事,知道余秘书是谁人手下,男人惹不起,更不敢再对尹韵臣有意思了。   而小明星怔楞过后很快也明白了,他很无措,比起被骗,更难受自己失去了出头的机会。   原作小说为了凸显主角受的楚楚动人,给他加了被抛弃的私生子设定、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小明星的身世令人怜惜,他的自尊心更与他受过的欺负成正比,尹韵臣比任何人都渴望出人头地,也明白自己“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外貌,所以才会进军娱乐圈。   清楚圈子规则,也明白自己没那么出彩,二十岁在这圈子里算不上优势,所以……尽管矛盾,他也做好了为资源出卖身体的觉悟。   知道被骗后的尹韵臣很失落。   这是他好不容易放下自尊才得到的机会,而失落过后,他的视线再没离开过余幸,看着这位余秘书,他忽然有了新的想法,可当事者并不知情,余幸带着来找他的那人离开了杂物间。   听来人说,宫冉那边已经跟导演谈妥了,没签协议也定的八不离十,就是秘书迟迟不归这一点、让总裁相当不满。   消息传达完毕,“唱山歌”的青年离开了,而差三两步就到一楼大厅,余幸也不需要被带路。他打算回招待室那边找宫冉,却冷不防被身后人撞上,余秘书手一抖,抱的校服就落了地。   “啊对不起……”   “没事”   刚想伸手、掉地上的袋子就被撞他的那位抢先拾起,双手共捧的送还,好巧不巧的……又是尹韵臣。   撞人之后的小明星满脸歉意,因为“心怀不轨”、紧张的眼眶都湿了:“对、对不起……请问,是称您余秘书吗?”   “……是。”看着本该与宫冉纠不清的娇弱主角受,余幸莫名尴尬。   “您、您好,我叫尹韵臣,是来参加试镜的新人。”主角受憋住泪水,腼腆一笑,等余幸应了,他才放低声音、小心翼翼道:“刚才的事……谢谢了。”   “没什么。”   余幸应下,没打算再探讨那令人尴尬的事,可尹韵臣没放他走,反进一步道:“您知道这次试镜是在哪吗?我……对这边不太熟悉。”   “知道啊。”余幸看尹韵臣一副话堵在嘴边、很是为难的样子,就猜到他下一句要说什么了。   带路一类的,干了也不会少块儿肉,出于对主角受的某种愧疚,余幸直白道:“要我带你去吗?”   “可、可以吗……那麻烦您了。”闻言,尹韵臣眼中遮不住的喜色。   不过,余幸看过名单,那上面根本没有小明星的名字……   这一点,尹韵臣也心里有数,所以他才会跟上来、找余幸。他知道他口中的“明总”是谁,他打算借这位秘书的身份当门槛儿,换一次直面导演的机会。   第一次做这种事,尹韵臣也很矛盾,他脸皮薄,扯不下脸来求余幸,非亲非故的,直接请求对方也不一定能答应,才想了这么一种“引路”的方式。而为了遮掩自己目的,尹韵臣对余幸手里的衣服多问了两句,而因为愧疚,他语调又轻又客气,一来二去,倒让余幸对他有了不少好感。   可主角总是命途多舛的,连他身边人也会受到牵连,在两人穿过大厅、往电梯那边走的时候,余幸忽听怨妇发出了危险预警。   警戒环视一周,四周空旷,他身边除了尹韵臣没别人,就在余秘书困惑不已时,忽然听见头顶有来源不明的断裂声响,余幸凭直觉抬头,就见头顶巨大的装饰灯有了松动迹象,而比起偏离一步的他,尹韵臣刚好站在灯下,看余幸抬头,也跟着驻了足。   “怎、怎么了嘛,余秘书?”   主角受的软糯笑容一如既往,就在余幸打算开口的同一时间,空中断裂声响起,小明星主角光环的作用下、那盏灯莫名其妙的砸了下来。   事故只发生在一瞬间,没给任何人考虑的机会。紧急时刻,余幸扔下校服、本能扑向了尹韵臣,将他退离大灯正下方位置。   跟主角受一同摔在地上,后者被推搡一下、比英勇救人者摔的更远。   事发突然,可因余幸反应及时,两人都未被碎落在地上的灯波及,但从远处扑来又没有任何光环庇护的余幸还是不幸遭受了牵连,他左肩被被掉下来的装饰灯支架砸了一下。   至于尹韵臣,他依旧没反应是发生了什么事,被推倒后挣扎了两下都没能爬起来,余幸见状,以为他是受伤了,忙起身、想过去,左手却使不上劲儿,身子一抖,余秘书狼狈的重新摔坐回地不说,右手更落到了装饰灯碎裂的玻璃上。   “嘶……”   ——高估自己是罪,不管主角受怎么样,反正他是伤着了。   明显感觉到玻璃扎进掌心,余幸脸色难堪,他回头,正撞上惊慌失措跑过来的宫冉。   宫总裁此刻眉头深拧,他跟齐绍等人刚从电梯出来就看见了这样一幕,黑沉的眸子是化不开的担忧。   “……宫冉。”   那人走近自己后,步伐明显放慢了,余幸刚要说自己无大碍,就被他直接略过。   莫名其妙的,宫冉走向了“倒地不醒”的尹韵臣。   小明星像是昏了、一动都不动,而宫总裁将人抱起后才转头看了余幸一眼,沉甸甸的声音好似夹杂着怒意:“你……为什么推了他?”   当然是……因为有危险啊……   余幸想答,可对方没给他机会,问责过后,宫冉头也不回的带人离开,只留余幸一个僵坐在原地,一脸茫然。   在尹韵臣有危险的时候,宫冉出现了……   他的出现,似乎是理所当然。   这世界给了主角受惹麻烦的体质,却没给他解决麻烦的能力,不过没关系,主角受还有主角攻守护呢。   主角攻保护主角受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小说里,金主攻在虐待小明星身心的同时,也要替他解决麻烦。   可宫冉根本不认识尹韵臣啊……   现在的主角攻和主角受,他们明明岔开了剧情轨道、不该有继续相遇的机会,却还是阴差阳错的牵扯在了一起。   这是……为什么?   难道又是因为那场该死的意外让宫冉有了联想?可即便如此,那他也不该把他扔在这、带着一个陌生人离开吧?   宫冉的举动莫名其妙,余幸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被忽略的滋味很不好受,被宫冉忽略……更是。   余幸看着宫冉远去的背影,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抬起自己压上碎玻璃的右手,掌心果然血肉模糊。   “余秘书,您没事吧?”   发生了重大事故,很快有人围了上来、向他伸出援手,面对迟来的关切,余幸沉默良久,终是抿唇笑笑,“……我没事,只是伤了手而已。”   说罢,他想起身,这才发现左肩沉沉、后背有隐隐钝痛。只是,比起心里的憋闷感,身体的疼痛,太容易被忽略了。 第60章   余幸是被公司的员工扶起来的,肩膀那一下砸的不轻,很快有血冒出来、湿了衣衫,简单做过紧急处理就被齐绍带人送去了医院。   当然,主角攻已经带着他命中注定的主角受先一步到达了。   对“见义勇为”事件有阴影,宫冉冲动的朝余幸发了脾气。那句话应是宫冉这些年反问自己的,可看到那场景,他脑子也不知搭错了哪根筋、竟直接朝余幸责令出口了。   尽管说出口马上后悔,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注定收不回。   可比起这些,宫冉发现了更严重的问题——他竟把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带上了车,反把余幸丢在原地了。   而这么做的原因……好像不止是冲动那么简单。   事故发生的一刹那,他竟潜意识觉得陌生人更重要。   但陌生人怎么可能比身边人重要?   尽管荒唐又不可思议,可冥冥之中好像有条牵引线,或者,直接是一双手在推,不管宫冉意愿如何,它都把他推向他、让他跟陌生人建立关系。   实际上,宫冉跟尹韵臣见过一面,但当时情况特殊,所以他对他没有半点印象。   至于尹韵臣……   他也觉得莫名其妙,一样想不出自己能被身旁明总裁友好相待的原因。   ——他们根本不认识,他何德何能让人家丢下自己的秘书来管他?   意外突发时,尹韵臣确实是被吓到了,但他没晕更没失去意识。   其实,尹韵臣也有种“靠近”宫冉的潜意识,只是后者气场太足,比起那种亲近感,他更害怕他,“牵引力”完全被恐惧控制,所以他干脆一动不动、直接装死。   尹韵臣想法很多,但实际上,他胆子很小。   敢对余幸暴露是因他实在走投无路又觉的对方好说话,何况,他只是想借余秘书的身份有个试镜机会而已,天知道会演变成现在的结果?   不过,他畏惧的人倒是没对他做什么,宫冉把他放车上就没再理他。   当然,这也可能是他还“没醒”的缘故。   车厢气氛低气压,尹韵臣一路双眼紧闭、呼吸都小心翼翼,熬到医院、有了医护人员后,他才能松口气,而做完检查,那冷气场再次靠了过来。   闭着眼都倒竖一身寒毛。   尹韵臣身体僵直,好在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这一切。   “进。”宫冉回头,看清来者是谁又拧了眉,收了投在尹韵臣身上的探究视线,“你怎么来了?”   “送你秘书来医院啊。”   “他……受伤了?”齐绍进屋,看宫冉一脸茫然,笑道:“不然呢,那么大个灯砸下来,他们俩又离那么近,你瞎啊,看不见么?”   这……宫冉可能真瞎,而当时,余幸也没表现出任何异常。   明总裁脸色难看,齐绍忍不住挑衅:“你认识他?”视线瞥向一旁装死的尹韵臣。   宫冉摇头。   “那你这么关心他干什么?还头也不回的走了,九头牛都拉不住,留你家小秘书自个杵在那,可怜巴巴的。”齐绍挑眉,“该不会是抱错人了吧?还是……又想起之前的事了?”   宫冉不答,因为他也觉得自己举动奇怪、解释不出原因。   沉默片刻,宫冉问:“他在哪?”   齐绍耸肩:“在隔壁。”   “……我、我可以一起去吗?”没等宫冉回,病房里响起另一道细弱男声,听见余幸他受了伤,尹韵臣终于良心过不去的睁开眼,在另两人注视下、他扶床慢慢爬了起来,“我想去谢谢余秘书,他救了我……”   直觉屋中两人不好惹,也莫名对他们打怵,尹韵臣担心余幸,更明白再装昏对自己没好处。   宫冉回头,跟尹韵臣对视半晌,点了头,在对方松口气、要下床的时候,又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尹、尹韵臣。”   没头没尾的问话让尹韵臣再打寒颤,他发现自己无法对抗宫冉的目光,即便他从未对他做过什么,也被他盯的腿发软。   得到默许,尹韵臣绕开两人,退至门外,而看宫冉眉头深拧,齐绍也觉得奇怪,多问一句:“怎么了?”   “说不清……这个人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或许是跟谁太像吧。”   “像余幸?”   “当然不是。”打断齐绍的话,宫冉很介意这种玩笑,他冷哼:“我疯了吗?”   你早疯了。   齐绍心中暗议,却没多说,而提到余幸,他也关心隔壁房状况,边转身边道:“你人脉广,帮我查查。”   到门口,又向齐绍补充:“……上次的事,对不起了。”   “什么?”前边的听清了,可后三个字齐绍以为是错觉。宫冉叹口气,重复一遍,“之前,我不该把自己的问题扔给你,对不起。”   这道歉突如其来,齐绍很意外,而他所谓的“上次”,就是他把余幸交给他处理的那次。   宫冉总跟叫余幸的过不去,而每个余幸都能制得住宫冉似得,一个“余秘书”在,他也真的安稳不少、少再发狂了,竟也能说出有温度的话来,让齐绍有回到过去的错觉。   直觉宫冉又要跟“余幸”牵扯不清了,齐绍心情复杂。   而出门、看见守在旁边等的尹韵臣,宫冉又冷下脸来。   即便他“潜意识”觉得这人重要,也不对他有任何好感。   宫冉抿住唇,挪到余幸在的门前犹豫,不待他伸手、门就从里面开了,心脏瞬间悬至喉咙口,他迈开脚、往里走,却没直接见着余幸,而是撞在了护士推的治疗车上、又把他顶了出来。   很尴尬,但治疗车废弃物中沾血的纱布消磨了宫冉剩余的犹豫,后面医生才出到一半、他又侧身挤了进去。   宫冉从电梯门出来就见那两人倒地,可他完全没发现余幸受伤,看见血的刹那、他心慌意乱,可等他进门、看见余幸后,又僵了身体、立刻收敛了神色。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余幸刚包完伤口、打了针,正端详自己多灾多难的右手,就见宫冉慌里慌张的冲进来又僵住,而他身后,还跟着他命中注定的主角受,尹韵臣。   这是他第一次看双主角站在一起,就相貌而言,他们挺般配。   其实……就算他不傻乎乎的穿回来、宫冉长歪什么的,也不是没解决的办法。原作小说不就是个例子吗?只要放任宫冉跟尹韵臣互相伤害就行了,反正不论如何,标榜的结局都是He,他们伤害到最后,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压根不是非他余幸不可。   三个人的病房十分安静,介于宫冉一直没说话,尹韵臣试探性上前,得到两边默许后、走近余幸床边,询问道:“余秘书,你……没事吧?”   “没事。”   回答的干练生硬,莫名夹有怒气,余幸视线隔着尹韵臣瞥向宫冉,可对方忽然重了神色,“把衣服脱了。”   呵。   这是要干什么?   看着被吓得身子一僵、满脸无措的小明星,余幸撇开眼,没动也没说话,直到尹韵臣颤巍巍解开一个扣子,宫冉才猛地变了脸色:“没说你,算了……你出去吧。”   没说尹韵臣,那就是说他喽?   余幸回头,跟宫冉撞了个正着,他差点被气笑,更不明白这两人来他这儿的意图。   不过,余秘书应了明总裁的意,站起身就往外走,却被宫冉扶墙挡住。   懒得理他,余幸往旁边绕,又被总裁着急的一把抓住右手腕,虽没直接碰到伤口,但余幸还是疼的倒吸一口冷气,始作俑者赶忙松手、表情比他还痛苦。   “闪开。”   “你去哪?”   “我去哪?我怎么知道?你让我出去的。”   “我……没有。”宫冉满脸尴尬,他在余幸瞩目下脱下自己的外套:“……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外套脏了。”   所以,他是让自己脱衣服、让尹韵臣出去吗?   知道宫冉从小话少,也向来简练,但余幸这次真的被他气笑了。   气氛变得滑稽,尹韵臣尴尬的离开后也没缓多少,余幸不发一言的披着宫冉重新坐回床上,后者站在原处没动。   沉寂片刻,又是一声“对不起”。   “人是我自己要护的,手也是我自己磕的,你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道歉?”语毕,又补充道:“是因为你的脾气吗?”   “没事,你声音不大,没吓到我,而且……我也理解,失控什么的,全怪那场该死的意外。”   余幸冷笑,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宫冉发什么脾气。   那家伙放不开过去他知道,更见证过无数次,而这一次似乎是后果最轻的,宫冉只留了句话而已、没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可这次,也是他最难受的一次,余幸心里好像有一股无名火在熊熊燃烧,相当暴躁又异常憋屈。   或许……是因为尹韵臣的存在吧。   宫冉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带着尹韵臣走了,这让余幸觉得自己不再被需要了。   某种程度上,这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可当这结果真正摆在面前的时候,他反倒无法接受了。   其实余幸的想法也矛盾,他想让宫冉放下过去、好好生活,可同时……他好像又不希望别人从宫冉心中替代自己。   后一条没有原因也找不到原因,那是余幸在宫冉带主角受离开后才发现的。   而余幸,不愿承认自己也对宫冉也有某种强烈的占有欲。   余幸口吻不善,可宫冉停滞过后,还是来到了他跟前。   “我想自己待一会儿。”余幸避开宫冉视线的转坐向另一侧,而宫冉尽管点头也没离开。   他知道余幸在赶他走,可他也明白对方在等一个解释。   实际上,比起那句话,余幸更难受的是宫冉抛下他不管,那行为毫无道理,毕竟比起素不相识的尹韵臣,他们两个的关系更密切。   可宫冉也难解释他潜意识里的保护欲,他觉得就算说出来,余幸也不会理解。   困惑,却更不想跟余幸再有隔阂,他终开口道:“不全因为过去。”   “我不该说那种话,我不认识他,没资格替他说什么。”   “可……好像有什么在催动我那样做,就算我们没有任何牵连。”越回想、越确定自己有这种感觉。即便常人听着这些话连解释都算不上、是最荒谬的借口,可那就是他最真实的想法,对齐绍保持沉默后,他还是对余幸坦诚了。   而余幸,他不是常人,他是穿越者。   宫冉眼里莫名其妙的事在他眼里都有的考据。   他们两个是主角,当然会有牵连。   像月老扯的红线,那是他们的命中注定,余幸眼里的小说是他们的真实生活。   而且替身文那么多,哪有一本是白月光笑到最后的?死了不用提,就算活着,他们也抵不过主角光环,存在感再强也总有被替代的一天。   其实,从在储物间遇到尹韵臣开始,他就发现了小说剧情的“不可变”性,不管现在发生的跟当中剧情有多大出入,也有双手在不停扭正它们,比如小明星该演的电视剧,再比如……忽然松动的装饰灯。   当然,这一切曾是余幸的猜测,直到现在,宫冉亲口承认。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冬至要吃饺子!(说着打开外卖app) 第61章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章有小修,所以来晚啦,剧情修了细节、捉了虫_(:з」∠)_   然后娇妻这几天不要等蛙更新呀,没有存稿的它手速真的特别特别的慢QAQ   余幸视线定在宫冉脸上,良久,开口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从当事人处确认了自己的猜想,余幸对自己答应的两个月产生了质疑,他认为,两主角相遇后、有了这种牵引力,宫冉一定会向小明星靠拢,而“白月光”的存在,也一定会因正牌受的出现淡化。   可他脑海忽然响起一道电子音:“嘀——好感度+5,当前(45/100)。”   余幸诧异抬头,就看宫冉困惑又惊讶的看着他:“你……相信我?”   这明明是个烂透的荒唐理由,完全是他毫无根据的直觉,本人都感到困惑、质疑,可余幸竟然相信他了。   无条件的。   看那人点头确认,宫冉垂眸:“谢谢。”   “我知道你厌烦‘对不起’,但……对不起,让你难堪了。”   “没什么。”   想起大厅里看宫冉离开后、有种被抛弃的不安,余幸咬唇,“我在问你的打算。”   余幸想知道,宫冉会因主角间的拉扯靠近尹韵臣并跟他建立纠缠关系,想知道他会不会遵守剧情的放下“白月光”。   宫冉思索片刻,如实作答“我打算跟他保持距离,因为他对我有说不清的影响,另外……我也打算查明原因。”   想到“查原因”,又补充道“我没想对他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原因,而且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我……不会让他失望,也不想让你失望。”   似乎,宫冉不会接受“命中注定的安排”,看着宫冉眼睛,余幸确认了他话的可靠性,而得到这答案后,他竟莫名松了口气。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从宫冉话中得到了一股诡异的满足感。   而想起之前发生电动车的事故,余幸试探性道:“那如果,下午站在灯旁的是你,你会救人么?”   “我……不知道。”   所以,过了这么久,宫冉依旧没走出那道阴影。   “算了,回家吧。”   看对方又陷入某个死循环,余幸不想再多探讨,他起身下地。   不管是扎伤还是撞伤,都只在皮肉,包扎之后没有多留在医院占位置的必要,只不过衣服上血迹难看了点,所以余幸没拒绝宫冉的衣服,他是盖着他外套离开的。   而尹韵臣始终守在门口,小明星好像也很关心他的状况,眼里满是愧疚,可碍于宫冉在身边,他压根没有靠近的机会和胆量。   余幸看他一眼,叹息却没多说,宫冉则默默跟着,到车前时、帮他开了门。   离开医院的路上小睡了会儿,又在宫冉犯愁如何带他上楼时醒来,自己下了车。   四点到家,时间太早又没工作,发现自己对宫冉有某种占有欲后不能接受,余幸不想再跟“上司”待在一起,报备一声就回了卧室。   房子的主卧已经成了余幸的私人空间,而宫冉一直没有讨回来的意思。   两边都受了伤,余幸躺个床废了半天劲儿,而因左边肩膀不能靠,他只能往右侧卧着,这让平日喜欢乱摆睡姿的人很不好受。   可这结果又赖不到别人,都是他自作孽。   余幸想借着在车上时的那股困意继续睡下去,可真到床上、彻底安静下来又睡不着了。   越安静,他越能想起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像一团乱麻卡在胸口,很烦躁。   想翻腾又不能有太大动作,余幸做了几个深呼吸还是睡不着。眼一直闭着,直到屋内光线变暗才睁开。   六点了,不知不觉到了吃饭的时候。   屋外开了灯,透门上玻璃能看见人影,宫冉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才敲门,声音很轻,明明是叫人却像怕把他吵醒似得。   吃饭要被上司叫,这待遇是常人享受不到的。余幸坐起身,收敛了由心底浮至脸庞的复杂情绪才出门。   宫冉正站在门外犹豫要不要进去,门就被推开了,他咳嗽一声,因答不上余幸之前的问题变得僵硬,而余幸也有心事,他看宫冉一眼,替他道:“吃饭了。”   “……恩。”仅能想出的三个字被抢了,宫总裁尴尬点头,嘴干的舔了舔唇,率先下了楼。   余幸跟在后面,坐在他平时坐的位置上,看着满桌菜才感觉到饿,可当他伸手拿筷子的时候,才发现右手被包的很不方便活动,下意识换手,肩膀一疼。   余幸:……   这饭没法吃了。   原本发现那种怪异占有欲后,心情就前所未有的浮躁,余幸难得的冲自己发了脾气,而他这怪异的举动,当然落进了宫冉眼中。   屋里只有他们两人,总裁盯着余幸的筷子看了半晌,才取了自己没用过的勺子。   接着,余幸眼前,就是宫冉递来的、菜和饭各一半的瓷勺。   “勺子我没用过,是干净的。”末了,宫冉多加一句:“别嫌弃。”   随着勺子的递进,余幸往后退了退身体,他明白宫冉是好意,但因为那团乱麻,他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只借口道:“不了,我不饿……”   话未落,肚子打脸的响了一声。   余幸:……   找的借口被自己当场揭穿,余幸尴尬的不知该如何同宫冉相处,后者动作停在半空,做不擅长的事需要勇气,遭拒绝后本打算收回,但想起余幸肠胃不好,破天荒的帮别人找起了台阶。   他把勺里东西倒回自己碗里,新装了小半勺米饭,“是我选的菜你不喜欢吧……你想吃什么,我喂你。”   末了,又补充道:“之前生病,不能不吃饭。”   被这么一提,余幸想起了之前肠胃炎生不如死的滋味,他看着宫冉手里的勺子,知道对方是在给自己找台阶,犹豫过后,选了离自己最近的花菜炒肉片。而真等人家做了要求,宫冉又板了脸。   这是他第一次给别人喂饭,有点……紧张?   宫总裁扯了扯过紧、阻碍他动作的领口,把凳子搬得离余幸近了些,又把所有菜密集的摆在一起,这才一手掌勺、一手举筷的给装好了、送到余幸嘴边。   可余幸……他盯着眼前的那一勺依旧开不了口。   其实在饮食上,余幸是个很讲究的人,当然,这个讲究不是寻常的讲究,余幸的讲究是只吃主材、不吃辅料。   就拿花菜炒肉举例,他只吃花菜和肉,不吃青椒胡萝卜丝和碎葱花。可宫冉这一勺,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三样都有。   可都到这份儿上,费不上为这些小细节别扭,可像是为了寻找某种被重视的感觉,余幸莫名其妙矫情了。   “怎么了?”因为余幸一直不张口,宫冉就问了一声。   “我……不想吃葱花和胡萝卜,对……青椒过敏。”一次性说三个不想吃太任性,所以余幸给自己找了两个理由,宫冉愣了愣,重新看了自己这一勺,确实都占了。他用筷子将它们一一挑出,再试探性送到余幸跟前。   后者终于张嘴吃了下去,而从余幸记事起,他就没被别人喂过饭,所以接的很不熟练,而喂饭的那个明显也是第一次伺候人,动作相当僵硬,在余幸含.住勺子后就不知道如何是好,给人家嘴角蹭上汤汁不说,勺子盛的太满、还掉了块儿肉。   手忙脚乱拿掉落在裤子上的肉片,宫冉视线停在余幸嘴角,看着那一点点菜汁,很别扭,“……我是第一次。”   “恩。”余幸也算第一次。   他也尴尬的点了头,就见宫冉顶着一张苦大仇深脸气势汹汹的靠近,然后……用纸巾帮他擦了嘴角。   就算心心绪颇重,余幸也笑出了声,宫冉刚才那别扭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建了什么血海深仇。   而有了第一口,剩下的就自然了许多,看着余幸吃东西,宫冉莫名有种满足感,双方配合下,他动作也愈发熟练。在他把一勺送到余幸嘴里,开始挑拣下一口时,忽然开口:“以前他也有这样的习惯。”   “恩?”食不言寝不语,余幸嘴里在嚼东西,含糊应了声,可他没太明白宫冉的意思。   后者用筷子把肉片上夹带的碎葱花剖离干净,“高中一起吃晚饭,他也会把菜里面碎葱碎姜挑出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余幸未料到他这种什么都算不上的小习惯会被宫冉牢记于心,不过他也记得怨妇的话。   嘴里的咽下,那勺子又送来了,可余幸没再开口,宫冉一顿,才发现他又说了不该说的,轻咳一声:“我没别的意思,我……不会把你当做他,我很清楚你是谁。”   你一点都不清楚。   宫冉的话既让余幸安心又别扭,而今天见证了尹韵臣的影响后,余幸忽然希望宫冉能知道自己是谁,他想知道,在命中注定和过去之间,宫冉会选什么。   不过……这不实现,毕竟宫冉眼里的他早死透了。 第62章   一周七天,周一好像是最难过的一天。   饱含对周末的不舍和对新一周工作的某种恐惧。   余幸伤了手,还是两只。   一夜过去,他肩膀也没消肿,左手抬不起来,右手又伤在掌心,吃饭都不行,更别提干活了。   他现在这样子,去公司也干不了什么,毕竟干什么都要用手,可宫总裁完全没有给他放假修养的意思,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就剩两个月,真的是过一天少一天,所以宫冉希望余幸多陪他一会儿。   有了晚饭的开头,早饭当然是宫冉代劳,开房门、开车门更理所当然,进公司后、服务的也是他,两人的身份完全掉了个个。   不过,因为早有约定,所以宫冉到了办公室就任意余幸去留。   想着自己也做不了什么,余幸就规矩的坐在沙发上发呆,很快就到了宫冉喝咖啡的点儿。   宫总裁这个习惯维持了很多年,自从余幸出现在他身边开始,都是他给他送到桌边,而现在不同了。宫冉对安稳坐着的余幸看了半晌,忽然起身、不声不响的出去了。   余幸回过神、抬头看了眼时间才知道宫冉离开是要做什么,于此同时,下面休息室闲聊的员工直接撞见老总,明显吓得不轻。   特别是蹲点儿守余幸唠嗑的郑经理。   而当不太放心的余秘书踌躇过后赶到时,宫总裁已经弄了两杯咖啡,他正端手里准备往回走,就看见那人用残障的手推门进来了。   宫总裁眉头一皱,满脸的不高兴:“你下来干什么?”   冷声冷脸,自是凶巴巴的吓人口气,没来得及走的小职工皆噤了声,心道这老板的暴脾气果然名不虚传,给他打差评的同时,都同情起跟他朝夕相处的余秘书。   同时,大家也都发现余幸受伤了。   职位不同、工作不同,没人知道昨天余幸去了哪儿、干了什么,但手上缠纱布在当下已经算着了大灾,让人更不满宫冉的口气,旁边的郑经理也僵了下。   郑经理这职位本没有直接结识宫冉的机会,他也不想“高攀”他,却更不想余幸受欺负,犹豫着想帮忙打个圆场,又不知要如何开口。   所有人都觉得宫总裁在给余秘书甩脸子看,可余幸早就习惯了宫冉这种调调,所以,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只是做惯了借咖啡的事,工作被抢、稍有不安的下来看看而已。   余幸望着宫冉没说话,对方那张没表情的脸更冷了几分。旁人看,那怎么都是发火的前兆,郑经理也准备豁出去了,就见他们明总裁神色瞬间松动,“手伤了就别乱活动,走吧,我带了你的份儿。”   说罢,微抬双手,给余幸展示了左右手里各拿一杯的咖啡。   “……谢谢了。”   发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余幸叹口气,正对上准备为友人抛头颅洒热血半道卡了壳儿的郑助理,那人满脸的惊讶,随后,他也发现现在休息室的气氛别样安静。   大家都向他们两人投递若有似无的探究视线,毕竟刚才所有人都以为宫冉要对余幸有暴风雨,毕竟这位老总可是出了名的不好伺候。   莫名有什么关系被曝光的错觉,众人目光下,余幸待不下去的转身要走,却被宫冉隔老远喊住:“别动!”   而后,那人迈长腿走来,端着咖啡、越过余幸,率先走至玻璃门附近、以手肘推了门,这才转回头来说:“可以走了。”   郑经理等人:……   这总裁关心人的方式真是波折,不就是怕人家扯到伤口、帮忙推个门吗?凶成那样至于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咬人呢……   ——说不定人家余秘书手上的伤就是被他咬出来的。   果然,总裁的宠.爱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见证了这一切经过的员工们对他们性格古怪的上司不抱好感,但只要工资高,上面人脾气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他们又平常接触不到他,只是更同情余秘书了。   至于余幸,他明显感觉落在身上的视线又加重一层。   场面稍有尴尬,余幸吸吸鼻子,对为首的、他最熟的郑经理稍微点了点头,就在宫总裁撑着门的时候出去了。   回办公室后,两人如往常那般分开坐,宫冉没吩咐余幸干什么,同样也没给他太大压力,只偶尔抬头、对他多看几眼。   后者很久没跟宫冉一起待这么长时间了,这让他回想起之前当花瓶的日子。   刚开始会觉得尴尬,不过对方不再发难后,余幸也没觉得有什么。   到了午饭时间,宫冉没跟平常那样出去吃,念在余幸手受伤,大庭广众下喂饭令人难堪,就自己定了两份外卖送来办公室。   总被喂饭很不好意思,而且定外卖不比在家,一个人吃完另一份肯定凉了。余幸推辞让宫冉先吃,可对方并没有答应。   推辞来推辞去也浪费时间,余幸便让自己吃的快了些。一回生二回熟,不管是吃的还是喂得,都稳妥了不少,再也没发生掉菜掉肉、嘴角落汁的意外情况。可余幸刚吃完,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宫冉那边就来了电话,联系人写着大大的齐绍两字。   平时宫冉不爱接电话,总用身边人传递消息,可这次,他接下了。   因办公室安静,所以连余幸能断续听见听筒里传来的、齐绍的声音,偶尔听见三两个字节也辨不清他在说什么。   宫冉对余幸没任何避讳的意思,而且他话也不多,三分钟的通话,大部分是齐绍在另一头叙述,宫冉偶尔应声而已。   明总裁一边听、一边用手指在桌上随思绪轻轻点着节拍,眉头时皱时平,只是眸中神色愈发深沉,情绪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幸看他挂断电话,又目无焦距的停滞半晌,才转头看向自己,说:“有结果了。”   “恩?”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人听不懂意思,宫冉解释道:“昨天的事,有结果了。”   多加四个字余幸就明白了,宫冉说的,是调查主角受尹韵臣的事有结果了。可这才过了一晚上,齐绍就把尹韵臣的身世弄清楚了?   “可能,就是冥冥中一种缘分吧,他果然跟我有关系。”   宫冉语气沉沉,这句话却让余幸完全警惕起来。   齐绍到底查到了什么才让宫冉有这种认知?   难不成……他知道尹韵臣是他命中注定的主角受了?   “牵扯到过去的一些事……但我觉得,你有知道的必要。”   “我有一个很好的继母,得病去世很多年了,临走前她跟我说了许多,我也知道她结婚前有过孩子。”宫冉说:“不过她的孩子是早产,生下来就死了。”所以,尹姨对宫冉疼惜有加,她的爱里还包括着对自己儿子的爱。   所以……尹韵臣是宫冉后母的亲生儿子?   余幸目光复杂的看着宫冉,对方点头,“恩,你想的没错。她孩子根本没死,但是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可怜她一直不知道儿子还活着,而尹家,保留了他姓氏,查出来不难,就是没人会想到。”   果然……   诧异于齐绍的办事能力,能用一.夜查清一个人自身都未必清楚的身世,很可怕,但到现在,余幸多少也理解了当初、宫冉防范他的理由。   毕竟他的底完全空白,是宫冉掘地三尺都寻不到的。   这算是原作中隐藏的感情线吗?   反正那本书到最后,也没介绍过攻受间有这种关系。   余幸心情复杂,因为他清楚宫冉后母在那人心中的地位,而且……主角攻跟主角受确实扯上联系了。   “不同父但……也算有同一个母亲,他也算我弟弟。”   没发现余幸表情的异常,宫冉打开了自己的外卖,“尹家那边的态度从他生下来的时候就挑明了,说到打算,昨天那个女导演对他挺有好感,现在主角没定,我会安排人让他去试,毕竟是尹姨的孩子,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至于要不要‘认祖归宗’,看他自己的意见吧。”   边想边说,不知不觉将心底的想法透露给了“毫不相关”的余幸,而查清了尹韵臣身份后,宫冉安了心。   他觉得他给自己昨天的“冲动”找到了理由,也不避讳对余幸轻松道:“怪不得他给我一种奇怪的相似感。或许……冥冥之中,是尹姨让我保护他吧。”   算是亲情的某种羁绊。   看宫冉明显松口气的模样,余幸咬了唇。   因为他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亲情羁绊,他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倒是有根命定的红线。   “明天……陪我去趟片场吧。”知道“真相”后,宫冉好像心情不错。   “好……”去片场能见的人只有尹韵臣,余幸应了,没等他察觉出心情有异样,宫冉就对他摊开手,掌心有两枚糖果:“对了,刚才外卖送了两颗糖,柠檬的,你吃吗?”   四目相对,余幸没接也没拒绝,宫冉就直接剥开、送到他嘴边。   宫冉手举着,余幸张了嘴,有点酸,不过他挺喜欢这味道。下意识看了眼柠檬糖牌子,恰好撞上宫冉视线。   “喜欢的话……这个也给你吧。”宫冉吞咽一声,他本打算吃另一个。   嘴里一颗兜里一颗,像被这两颗糖收买了似的,余幸觉得他波动的心绪平稳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嗨呀,平安夜快乐呀娇妻ヽ(;▽;)ノ! 第63章   余幸一整天下来什么都没干, 换句话说,除了他去找宫冉时推的那一下门,连手都没动过。   跟宫总裁约定了第二天要去看小明星, 隔日余秘书起的很早。   又一.夜过去, 左边肩头差不多水肿差不多消下去了,翌日晨起, 余幸的左手已经能做简单活动了,只不过动起来依旧疼, 也不灵活。   这种状态下, 换衣服都是大事儿, 但他已经麻烦了宫冉一日三餐,像这种耗时不长、动作要求又简单的事,余幸能做都坚持自己做了。   倒抽着气、忍疼换下了衣服, 余幸出卧室就看见了穿戴整齐、坐在餐桌边等他吃饭的宫总裁,而有了前两天经验,那人坐的离他的位置近了许多。   才起床的余幸看了等他的人一眼,立刻加急了去洗漱的步伐, 只是他刚到洗手台、才开水龙头,就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   某人不喜欢私生活受干涉,所以这房子里能在他身后的没别人。   转头, 来人正是宫冉,宫总裁看他用裹了纱布的手拿牙刷,大清早眉头也能夹死蚊子:“帮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洗手台宽敞, 但同时容纳两个人不舒服,何况洗脸刷牙这种小事,手伤了也不碍事。   左手不好抬,一切靠右手,担心挣裂伤口,余幸动作很小心。   更何况身后还有人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都明言谢绝了帮助,宫冉赖着还不走,余幸看着镜子里满嘴白沫的自己,也看着里面紧盯他不放的宫冉,对方那架势,像在等他出错似得。   不过,手是自己的,余幸心里有数,所以他很成功的在“监督者”跟前刷完了牙。   带着下唇半圈白沫回头看,宫冉没帮上忙也挑不出毛病只能转身离开,这让余幸长舒了一口气。一日三餐都喂饭已经够麻烦了,不就伤了手吗,他可不想在这些生活小日常上过多“依赖”宫冉。可后者离开也带走了余幸小部分注意力,他放下洗漱杯、准备洗把脸的时候,右手不小心撞了柜角。   伤口在掌心,不容易碰到,但手背磕一下也有牵连。   余幸疼的闷哼一声,不待他收回手,宫冉头就从洗漱间外冒了出来,余光见镜子里多了颗脑袋,把里面人吓得不轻。   ——那家伙好像一直就没走。   “你不是说自己可以吗?”责备的语气、担忧的目光,宫总裁又进来了。   “我没……”   “还是我来吧。”   不让余幸说完话,宫冉就挤到了他身边,打开水龙头放出温水,先洗了把手,“我帮你洗脸。”   有点抵触,但到现在……好像没别的选择了。   同宫冉对视一眼,余幸慢慢倾身过去、合了眼,三两秒后,有只手抵在他额头、帮他拢起额前碎发,接着,有手掌捧了小捧水湿了他的脸。   宫冉动作温柔又小心,他们两人虽睡在一起很久,但他从来没像现在这般仔细、这般近的看过余幸的脸。   余幸长相并不出挑,但他五官线条温润,很是耐看,细腻的皮肤沾水后又软又滑,碰起来很舒服。   掌下长睫毛随动作轻颤,宫冉心脏有微妙悸动。相处这些日子,余幸看自己的目光从来夹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又格外乖巧,很能激起他的保护欲。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宫冉替余幸把脸上泡沫用水清干净后竟舍不得放手。   他在不知不觉停了手里动作,对着余幸看,而眼睛闭着、失去视觉的人□□晾着,莫名的心慌,余幸喉结一滚,试探性问:“好了吗?”   “……好了。”   得到有些压抑的回应,余幸刚要睁眼就感觉脸颊有松软触感。   宫冉在帮他擦脸,那家伙一套全做完才收手。   先是喂饭又是洗脸,余幸一伤,宫冉照顾的毫无怨言,也完全从宫少爷变成了宫保姆。   宫冉帮人洗脸也是第一次,但有了喂饭的经验,做起来并不难。至于余幸……在最近两天动作不便、敷衍清洁的对比下,感觉总裁牌洁面仪很方便。   脸颊温度有攀升,他早不是孩子了,被这样体贴的照顾真的很尴尬,也很不好意思,何况接下来他们还要吃饭呢。   清了清喉咙才说得出感谢的话,刚才热络要求帮忙的宫冉现在噤了声,似乎迟钝也体会到尴尬了。他没回应余幸的谢谢,只是率先离开、下楼,坐回了餐桌旁。   ……   宫总裁最近都没多忙,余幸昨天答应了要陪他去找尹韵臣,两人上午去公司扎了一头就转道去了片场。   一路上,总裁对秘书依旧多照扶,除了不给休假外尽他所能的体贴着他的伤,而两人这次的目的地离公司很远,足有两小时路程。   那位新晋导演去了青春剧取景地,A市某所高中。   那高中是A市最重点的高中,建在城市北郊区,地理位置偏是唯一的缺点。   思及余幸双手有碍,宫冉带他在周边吃了午饭才去片场,而习惯了提前筹备一切的宫总裁早在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将他有意“栽培”尹韵臣一事透露给了导演。所以现在,小明星的角色已经给定了,不过他的角色跟小说里发展的不太一样。   现在的尹韵臣不是男一,而是男二。   剧情再一次出现微妙偏差,推动因素仍旧是宫冉。   宫总裁现在不是小明星的金主,当然不会在资源上给他下铁命令,他只是让导演给了尹韵臣一个试镜的机会,起了中介作用而已。   换句话说,电视剧男二号这个角色是尹韵臣自己争取来的,同为“新人”的导演对他很满意。   而多少看过校园剧剧本的余幸很赞同导演的眼光,因为尹韵臣样貌确实跟剧中温柔男二人设很搭,比原文“金主攻”塞给他的冷淡男一号适合太多。   说起来……即将开拍的校园剧里、男主角性格跟高中时期的宫冉很相似呢。   想着想着就想起了过去,走在校园里,余幸有些恍惚,头顶好像有黑影划过,身旁宫冉瞬间把住余幸脖子、将他按进自己怀里,“小心——”   没反应发生了什么,脑海就响起怨妇系统的警报声,余幸脸被闷在宫冉胸膛,他感觉那家伙另一只手在空中划了道圈,接着,就是熟悉的、篮球砸地的声响,一下接一下,很有韵律。   原来,他们正经过篮球场,刚才有颗球砸过来了……   从校园分布寥寥无几的学生看,这只是个小课间,可大部分男生对篮球的热情超乎想象,这项运动冬夏从不简短,短短十分钟的课间都恨不得在篮球场留九分半。   以前,余幸热情只在学习,他没什么运动细胞,但宫冉是狂热的篮球爱好者。   宫总裁凭借他良好的预断及时揽住朝余幸砸去的失控篮球、收在手里拍,而球场上的孩子们明显不乐意了。   刚才球飞出去的一瞬间,学生们是担心这两个经过球场的两个路人的,但对方不还球就不对了。   他们就这十分钟能玩,时间宝贵的很!   余秘书从宫总裁怀里抬起头,就见球场那一群小男生对着他们两个摆臭脸,吆喝着让宫冉还球。可当事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好像在检查刚才他有没有受伤。   众目睽睽之下,余幸脸皮难为情的发烫。   两人不紧不慢的“亲昵”举动太费时间,球场上的孩子都在最暴躁的青春期,不知是谁起头大骂一句,这才惹了宫总裁的注意。   只不过,“成熟体”男主满身的王霸之气那是毛孩儿甲乙丙丁们能受得了的?宫冉冷眼一瞪,那边的小男生立马就安分了。见状,男主冷笑,他拍球迈进一步、让余幸留在安全范围内,炫技的运了两步,接着就是一干净利索的远投篮。   隔了将近十五米,正对篮筐侧后方刁钻角度,但在男主光环与宫冉本身精湛球艺的综合作用下,球进了。   不止是余幸,场上那群小男生都惊的掉了下巴。   宫冉挑眉,瞬间成为焦点也没任何表情,他带着被自己主角光环闪了眼的秘书下迎着众人错愕的目光离开。   球场不远处就是拍摄场地,余幸还沉浸在远投之中,就被宫冉拉回现实,他命令道:“你在外面等我。”   两人眼前是被划出拍摄用的教学楼,剧组的人就歇在里面。宫冉打算去找尹韵臣、把那些私事跟他当面谈清,又觉得剧组人多,担心新晋导演撑不住场面,乱起来磕磕碰碰的会对余幸造成二次伤害,才让娇贵的人等在外面。   考量这么多就被指令似得一句话概括了,余幸可读不出宫冉的用心,他只在点头后多问一句:“我可以随便逛逛吗?”   回忆起自己的“第二次青春”,余幸这个世界就读的高中不比脚下这个差,不自觉开始了对比,也好奇其他城市最好的高中比起他母校如何。   宫冉本不愿意余幸乱走,他对伤没好的人莫名不放心,但对方眼中有期待,也没舍得拒绝,拧着能夹死蚊子的眉头应了,末了多添一句:“别走丢了。”   余幸:……   大概是这两天宫冉照顾他照顾的惯了,他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走丢?   不想跟总裁计较,余幸点头,又换来宫保姆新一遍嘱托。   目送宫冉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余幸沿教学楼一路闲逛,不知不觉逛到了校图书馆。   升学率什么的不清楚,但就图书馆规模来看……这学校比他高中的好。但人嘛,对过去都有种“情怀”在,越是毕业生越觉得自己母校好,即便眼前图书馆比他印象里的大一圈、规模直观,余幸也不承认。   短课间的图书馆没人,或许周一到周五都不能来几个,值班的两个门卫正凑在入口闲聊,余幸犹豫小会,踏着响起的上课铃走了进去。   是个学校就会注重面子工程,图书馆整一层都是校文化,二楼在装修,又脏又吵,余幸捂着屏息直接上了三楼,同时重拾对母校的信心。   图书馆规模再大有什么用?四层楼两层都没用。   手伤着,三楼看了一圈也觉得没意思,余幸正打算离开就听见某处传来细碎声响,他试探性往四楼走,声音大了些,似乎还有人在呜咽,听起来……像是尹韵臣。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QAQ圣诞节要过去了才更新,娇妻我来晚了(抱娇妻胸痛哭)   怨妇:停止散发你的魅力吧!宿主(叉腰) 第64章   不知那声音是从哪儿发出, 余幸听不真切,而且尹韵臣不该在图书馆出现。   楼下装修声够大,余幸又上了两层楼梯, 趁噪音间歇放声试探:“有人吗?”   没回应。   余秘书叹口气, 正反思自己思虑过多、有了幻听,就传来微弱呼救声, 还带哭腔。   四楼真的有人?   迈开脚步、继续往上走,声音越拉越大, 一路寻去、是被反锁的屋子, 声源就在里面。   结果很明显, 但余幸还是确认性的敲了敲门,立刻得到里面疯狂回应。   厚木门不透光,可这声音确实尹韵臣无疑了。   “先别急, 我很快把门打开。”总觉得比起宫冉,自己跟这位主角受更有缘。余幸叹口气,一边安抚里面人一边开门。   尹韵臣被关的地方是类似阳台的外间,里面是装饰性落地玻璃窗, 但没一扇能开。加上六月底,夏初午后的阳光强烈,良好的透光环境和几乎密闭的空间, 里面的温度可想而知。因二楼装修,整座图书馆都没开空调,余幸站在宽敞阴凉的室内活动两下都出汗,而尹韵臣被锁在小空间又不透气, 若没被发现,中暑脱水都算轻的。   好在锁门的那位只是反锁,门把手下面锁拧几下就开,可余幸双手有伤、不好发力,拧的格外费劲。   掰个锁耗时不少,门一开、里面人立刻有了动静,尹韵臣浑身是汗的推门而出,也引来一股热浪。   小明星脸憋得通红,眼眶湿漉漉的,不知他在里面叫喊着求救了多久,嗓子都哑了。   而得救之后,他又吧嗒吧嗒掉起眼泪,转头发现救他的人是熟悉的余幸后更忍不住,毫无征兆的哇一声哭了起来。   “喂,尹…那个……你没事吧?”看主角受哭的梨花带雨、浑身是汗,余幸想问问他身体状况,却半道卡了壳。   小明星名字依旧难记,到现在余秘书也没记住……   “我、我……没事。”尹韵臣咬牙止住泪水,他本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忽然得到了额外的试镜机会,还得到了校园剧里男二一角儿,谁知道才来剧组就被人整了。   这结果好似理所当然,毕竟尹韵臣是最没竞争力的纯新人,就算他真合适男二这角色,也有先来后到之分,没名气、没后台的人半道出现抢了资源,当然会被欺负。   尹韵臣不是傻子,被骗之后也很快明白了因果。   被所在小隔间出不去,满腹委屈无人倾吐,手机也没电,怎么呼救都得不到回应,他本以为自己要被闷死在里面,但余幸来了,他又一次救了他。   尹韵臣看着余秘书缠纱布的手,想起之前自己对这人的小算计,又哭了。   “好了,没事了,别哭了。”主角受哭个不停让余幸很头疼,但他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没法安慰。   余秘书想给人家拍拍背,但他手不方便,无头绪的摸摸口袋、想用什么来转移尹韵臣注意力,还真摸到了东西,拿出来一看,正是昨天宫冉给的柠檬糖。   犹豫片刻,余幸把糖递给尹韵臣做安抚,而小明星从中午一直被锁到下午,什么都没吃,收到糖,他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人为什么对他这样好?   一时没控制好情绪,尹韵臣朝余秘书扑过去、一把搂住了他的腰。而被尹韵臣冲撞这一下,余幸受伤的肩膀糟了牵连,但因尹韵臣身体颤抖、明显情绪激动,他就允许他多抱了自己一会儿才开口提醒:“我肩膀有伤。”   “对、对不起……”   尹韵臣听了立马起身,但他的手迟迟未从余幸腰侧退下,“……谢谢余秘书。”   “没什么,我只是路过,你没事就好。”余幸接话,下意识想问发生了什么,又觉得这会让尹韵臣难堪,毕竟那处境怎么看都是受人欺负了。   而发生这种事,也离不开主角光环。那诡异的光环确实有一定的庇护作用,但带来更多的还是灾难是非。   余幸叹口气,想给尹韵臣些鼓励,可没等他想要要如何开口,身后就有人敲了敲书柜,转头,宫冉正神情复杂的盯着他俩看,或者,是盯着尹韵臣抓在余幸腰间的手看。   小明星见到“金主”,立刻松了抱在余幸腰间的手,而余幸见宫冉无征兆出现,先一愣,又把它归纳到两主角的主角光环上。   主角受有危险,主角攻肯定会来救,只不过他这个路人甲总破坏定律,他出现的一直比宫冉早。   但实际上,宫冉是来图书馆找他家余秘书的,这是楼下门卫透露的消息,在这遇见尹韵臣纯属意外。   而虽然宫总裁跟余秘书是纯正的上下属关系,但他看见尹韵臣搂在余幸腰间的手,心里莫名的一阵酸。   宫冉低气压的靠近,余幸也清楚宫冉有话要跟尹韵臣说,便以小臂拍拍小明星肩膀提醒,而后推开、让了位,但有“命中注定”红线的两位视线仍黏在他身上不放。   “出去等我。”   宫冉插入两人中间,隔断尹韵臣视线,冲余幸命令一句,又转头向另一人道:“我有事要跟你谈。”   尹韵臣抽抽鼻子,满脸写着拒绝,因为宫冉的气场让他害怕。小明星红肿的眼一个的绕过他“金主”、盯着余幸看,直到余秘书冲他眨眨眼安慰才肯妥协,而宫冉见状,那股莫名其妙的酸劲更大了。   于是,余幸退到了三楼。   尽管宫冉要说的他都知道,但身世一类牵扯隐私,一对一的方式更合适。   余秘书的离开让气氛变得压抑,宫冉清清喉咙,正要对尹韵臣开口,就见那人将左手的东西传到了右手。   跟宫冉独处,尹韵臣紧张的手心出汗。而这一变动,也让宫冉清楚的看见了被他保护的那颗柠檬糖。   虽然画面只是一晃而过,但他看清了。   尹韵臣手里的糖是他昨天留给余幸的……   同一品牌的糖多了去,但昨天那块糖的封边被他撕了小口,绝不会认错。   只是块不值钱的糖而已,但……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被转送,宫冉心里很不是滋味,刚才的酸劲儿直顶脑壳儿,他看向尹韵臣的目光更恶劣了,让小明星活生生打了个寒颤。   而做好了各方面准备的尹韵臣,怎么都没想到宫冉留下他、要跟他说的是他最自卑的身世。   宫冉的话很直接,他向尹韵臣介绍了自己的后母,还有……齐绍查到的讯息。   尹韵臣是尹姨跟她初恋的孩子,两人没等结婚,男方就出了意外去世了,两个月之后,尹姨才发现自己怀了孕。犹豫后的她打算把孩子生下来好好抚养,可家人却认为未婚女人带孩子是累赘,传出去也不好听,所以在尹姨生产后,直接跟她说孩子夭折了,然后把尹韵臣扔进了孤儿院。   本就红肿的眼睛又一次泛起泪光,事实印证了他确实是私生子,但这三个字却跟他二十年来想象中的爹不疼娘不爱完全不同。   宫冉说,他的母亲是极爱他的……   可是,她已经去世近十年了。   尹韵臣一直都想查自己的身世,他也想质问他的父母当初为什么抛弃他,但那要等他功成名就之后、高高在上的去,而现在,宫冉告诉他的真相与他想象中偏差的太大了……   二十年前的事说起来不过三十分钟,但这半小时的故事并不好消化。尹韵臣又开始掉眼泪,同时双手一齐握紧了掌心柠檬糖。宫冉理解尹韵臣感受,但……他攥的糖实在扎他的眼,若不是因为尹姨,那他一定要把它抢回来不可。   ……   一遭事交代完,两人心情皆沉重。   尹韵臣跟宫冉一前一后的下楼,得知身世的小明星再无暇顾及他的救命恩人,他阴阴沉沉的离开图书馆,剩宫冉一个去三楼跟余幸会面。   余秘书如约在三楼等了半小时,当然看见了脚步虚浮下楼的尹韵臣。小明星的样子令人担忧,但这种时候不便打扰,尹韵臣需要一个人冷静思考的时间。何况他前脚刚离开,宫冉就出现了。   自打宫总裁从楼梯拐出来,视线就没离开过他的余秘书,酝酿一路的柠檬味酸藏都藏不住。   “你……怎么了?”   不是蛔虫,余幸可不知道宫冉在想什么,他只觉得对方脸黑的莫名其妙,不该是谈完事儿该有的模样,后者心心念念一颗糖,挑眉反问:“你跟他,很熟?”   “不算熟,我们跟他见面的次数一样多。”   如实作答,可宫冉脸色更难看了。   倒不是他不信余幸的话,而是从对方表现里,他忽然没了憋屈的理由。毕竟只是一块糖的事儿,余幸不在乎的话当然想给谁就给谁。   可心里酸溜溜的又实在别扭,宫冉深吸一口气,还是没憋住:“他拿的那颗糖,是我给你的吧。”   翻译过来:你为什么给了别人?   余幸看宫冉一脸委屈,觉得好笑。不过昨天他收糖时开心,今天外送可没考虑那么多。   当然,他也完全没料到这事会被宫冉发现,只解释道:“但是我只摸到那颗糖,他心情不好。”   我现在也心情不好。   下意识要反驳,余幸却来了电话,工作优先,总裁立刻被晾在一边,可笑着接电话的人听着听着就敛了嘴角。   公司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宫冉:我下辈子就吃糖过了(叉腰) 第65章   因为宫冉没有随时接电话的习惯, 所以公司大小事宜都会通知余秘书,反正他们俩总在一起。而当他二人来片场找尹韵臣的时候,公司那边出了事。   付建国欠钱跑路闹出来的烂摊子不小, 但事不关己, 宫冉从没重视过。对于付家,该帮的他都帮了, 于情于理都仁至义尽了。   如今大户破产,各方都有损失, 波及面不同, 各阶接受能力也不同。之前就听郑经理说工地有人来他们这讨要薪水, 尽管欠债的是付建国、那笔钱跟宫冉无关,但这局面也对公司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不然宫冉也不会遣人去协商。   实际上, 那群人的工钱加起来都远不比敌块地皮的价,明家不是赔不起,但这不是他们该担的责任,更没有任何赔偿理由。   瞎揽责任的事不能开头。   所以, 郑经理的协商方式只是找律师跟他们讲道理,但道理什么的,人家不是不明白, 但在闹事者眼里,钱比道理重要多了。而且付建国跑了、付家破产了,他们能找到的也就只有宫冉这边,要是不咬紧, 大半年的薪水就一点儿盼头都没了。   所以郑经理在第二次协商时被打了。   郑经理有一米八的个,平时锻炼、身板儿也不小,可再壮实的人也耐不住三五人群殴。   除非他是男主。   听着电话,余秘书脸色越来越差,因为他在A市最熟、几乎每天都一起喝咖啡的朋友脑震荡住院了。   简要同宫总裁汇明情况,余幸想请个假去医院看一眼,那人犹豫片刻,想到他身上有伤不方便,就说服他等他一起去了。   本想拒绝宫冉这项提议,但余幸一个人确实不方便,总裁也说想借此对这一事件表态,而牵扯上工作,余秘书再没多拦。   配合宫总裁的工作日程后,事发隔一天、二人才赶往医院。觉得空手去太不礼貌,余幸拉人去水果店买了时令水果,这最实用。   水果不算贵,但拎着挺沉,几天过去,余幸左肩已经消了肿,但宫冉依旧把他当病人照顾,依旧没让他提任何东西。   ……   郑经理算是因公受伤,上面肯定会有补贴,但既然宫冉在身边,与其让郑经理等通知,余幸直接替他问了两句。   车开进停车场,宫总裁不让余秘书自己动弹,他抢先下车、跑到另一侧亲力亲为的给人家开了车门。   余幸:……   仍对宫冉的照顾不适应,但对方好像习惯了,且……有点乐在其中?   余幸下车后,后备箱的东西仍不用他提,宫冉一手拎三两个袋子的走在前面,虽还是那张冰山脸,但心情不错的样子。   “不走么。”走了两步回头看,宫冉见余幸没跟上就停下等。   被催一声,余幸才回过神、迈开脚,可等他靠上去后,宫冉还保持着刚才、往他来的方向看的姿势。   看总裁眉头又开始夹蚊子,余秘书疑惑:“怎么了?”   “……没事。”过两秒才出声,宫冉刚才竟觉得有一股视线在往他们这边看。   是想多了吧。   找不到源头,那视线也消失了,宫冉提起警戒却没再多想,只继续抬腿带路、又一次帮余幸开了门。   因为有宫总裁作陪,余幸怕吓到郑经理,便在出发前提前给人家发了短信通知,而对方表示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提前做了迎接准备。   到病房时才十点多,郑经理妻子还没下班,比起隔壁病床有人陪护,他正一个人仰躺着打盹睡觉。   宫总裁敲敲门,床上人立马坐了起来,看见宫冉后一阵慌乱。   “余、余幸你来啦。”郑经理头上颤着绷带,手忙脚乱爬起来打了个哈哈,就将视线挪到了余幸身上。想他一个小员工,多少年了也没评上次劳模,哪有让公司老总亲自来病床前看望的道理。   尽管余幸说了那人只是来表个态,他也慌。   “路上买了点水果,所以来晚了。”余幸点头,他当然看见了朋友眼中的失措,理所当然替双方做起了介绍:“宫冉,这就是郑杰,我的朋友。然后这边的……郑杰你认识,明宫冉。”   “是是,这是当然,明总好。”说罢,郑经理笑着伸出手,可他的明总似乎不太好,宫冉两只手都提着水果,没法回。   因某人气场太足,公司又一直有他的各种传言,所以郑经理没敢直面看宫冉几眼,当然没注意到这位总裁手里还提着水果。   宫冉把东西放一边凳子上才握了郑经理手两下,后者笑容略尴尬。   他跟宫冉不熟,是差距悬殊的上下属关系,就算宫总裁来是好意,他也架不住有拘谨。   见状,余幸缓解性轻咳一声,将两人目光带回自己身上,随口问起了郑经理伤情,对方尬笑两声又是一句话盖过。   郑杰话茬没接好,让场面又安静了下来,因宫冉在场,他跟郑经理没什么可聊,就打算先告辞了,可这时候,他电话又一次响起来。   余幸刚拿进手,没等他看清打电话的是谁,就被旁边宫冉抢了,“你们继续聊,电话我接。”   “……哦好。”   反正电话打到他手机上的都是公事,余幸没什么可担心的,而宫冉的离开让郑经理松了半口气。   另外半口是不知明总什么时候接完电话回来才不能出。   余幸刚把宫冉随手放凳子的水果挪上.床头柜,接电话的人又进来了,宫冉将手机递给余幸:“你们聊,我去办点事,谈完……给我发消息,来接你。”   “不用我一起吗?”印象里宫总裁今天没什么要紧工作,余秘书蹙眉问,那人却摇头、手指点了点手机屏幕,余幸这才看到手机上有宫冉未读讯息,时间新鲜。   他说:“我在车上等你。”   短时间没懂他意思,余幸看了眼来电记录后惊讶发现,刚才被宫冉劫走的那通电话竟是宫总裁自己打的。   这家伙……是发现自己的存在阻碍他跟郑经理说话、才找理由离开吧?   其实完全不必用这么麻烦的方式,反正屋里两个都是他下属,上司的命令谁敢不听?   或许,宫冉是考虑到了自己给郑经理的心理负担吧。   余幸目光随那人离开,病房门一关,手机又响了,这一次短信只有“不急”两个字,像是对前文的补充。   这样的宫冉,哪里情商低了?   余秘书用冷面总裁平日的语气反复读了两遍,心中莫名一暖,脸上也笑了起来,而确认上司真的离开后,床上的郑经理吐了另外半口气、彻底放松下来了,然后他随手推了床边看着手机笑的人一把。   “ 不好意思。”余幸收敛了嘴角,可眼中笑意尚存:“昨天接到消息的时候我跟他在一起,想请个假来看看你,没想到他会想跟着一起来。”   “没什么,领导干这种事都很正常,体恤下属嘛……而且我还要感谢你提前通知了我一声,你看我这准备了还手忙脚乱的,要是他真的突然来了,那我不得吓死。”   郑经理吸吸鼻子,小声又一句:“而且你们两个什么时候不在一起啊……”   “恩?”   “没什么。”   “对了,你的伤到底怎么样了?”刚才宫冉在身边,余幸看得出郑杰是在往好了说,但现在就他们两个,他当然要问,后者哼哼两声,“还能怎么样?就这样呗……去协商我完全是按程序走,真没想到能打起来。”   “不过……谁都不容易。”郑经理低头,给余幸看了看他头顶包好的伤口:“你说人家外出打工、一天天累死累活,大半年工资就这么没了,一群人家里还有老小,这能怎么办?”   “……也是。”余幸随口应了声,刚要从袋子里给郑经理拿个苹果吃,就对上郑杰瞪老大的眼:“也是什么也是,受损失的只有那些打工的吗?付建国材料钱都没付清,还从银行贷了大笔钱,这事儿虽跟咱们公司扯不上关系,但他们这一闹,网上一报道,网民哪知道谁对谁错,肯定第一时间站弱的那边,咱们公司名誉还受损了呢!”   余幸:……   他似乎不该接话,反正听牢骚就是了。   “前天我跟小王一起跟他们代表协商,真没想到在自己家公司里还能打起来。不过我也没挨几下,当时也不知道那个脾气大的冲我脑袋扔了个花瓶、见了血,呵……我还真得谢谢他,不然动了真手,说不定我就再见不到老婆孩子了。要是再来一次……”   余幸蹙眉,抬消肿的左手拍拍郑经理的肩,“别担心,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   “恩,你出事之后换王总去了,他找了领头闹事的那个,跟他单独谈了谈,当然……也给了点钱。”   郑经理:……   果然枪打出头鸟,把领头的解决了、剩下的该散就散了。   除了感叹一句世界太物质,也没别的能说。   三句两句聊了近一个小时,郑杰家人来给他送饭了,余幸看眼时间,他这一闲聊让宫冉等了很久,便起身告辞,临出门前,又被郑经理叫住:“对了余幸……”   “恩?”止步回头,郑杰蹙眉道:“扔我花瓶的那个不是带头的,他还撂狠话来着,你跟明总挨得近,在事过之前,大家都小心点吧。”   作者有话要说:  娇儿妻,今天青蛙去搞了个电锯回来,哼哧哼哧的那种(叉腰) 第66章   “好, 我会小心的。”   应了郑经理的话,余幸很客气的跟对方家人告别才离开,但余秘书并不觉得他跟宫总裁会有什么危险。   他一小小秘书跟付建国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完全不用担心会遭人报复, 至于宫冉,那家伙身为男主, 自有化险为夷、武力爆表的主角光环庇护。所以,他们两个都安全的很。   ……   宫总裁说在车上等他, 所以离开病房后, 余秘书目的很明确, 可没等他找到电梯就被一只手拦了去路,“宫冉?你……”怎么在这?   看着单手插兜、就守在郑经理病房门口的上司,余幸蹙眉, 而对方清淡回应两字:“等你。”   余幸:……   所以……这家伙在门口站了一小时?   “你手还伤着。”我不放心。   见余幸不解,他多补充了五个字,偏遗漏了最重要的那句。   不过,就算宫冉不说, 余幸也明白。   这种关怀令人心暖,余秘书想说自己的手早无大碍,可宫总裁没给他回应的时间, 只迈开长腿在前面引路,像怕医院人流冲撞了他似得。   而实际上,守在门口等,不仅是宫冉担心余幸无法照顾自己, 他还在意他察觉到的、那股不知隐蔽在何处的恶意视线。   心中有所戒备,却没表现出来,不想打草惊蛇是其一,此外,他没有任何被跟踪的证据,那视线只能算他高警惕下的某种直觉而已。   照例开车门、护人,车子一路驶往公司。   午餐又在办公室里点外卖应付了,不知有意还是无心,宫总裁光顾的仍是先前送糖的那家,而就在他如往常一般、准备要给余幸喂饭时,人家自己用左手举了勺子。   宫冉喉结一滚,难以置信:“你……”   “肩膀消肿了,已经不碍事了。”余幸轻咳一声,抬两下胳膊示意,“这些小事不能总麻烦你,这两天因为我……你自己都没能好好吃饭。”   言下之意,我不用你喂了。   能自己动手绝不劳烦别人,这差不多是余幸做人行事的宗旨,可“被麻烦”的那个听了他这话竟有些难过,连带着这顿饭都吃的不香了。   宫冉开心不开心的,表情不会有太大变化,但他的饭量总能跟心情成正比。   看宫总裁一顿饭没吃多少,心情肯定不好,余幸在外卖袋里翻了两下,果真翻出了眼熟的两颗柠檬糖。   他记得前两天宫冉还为没能吃上糖的事生气呢。   从翻塑料袋开始、就吸引着宫冉目光,余秘书抬起抓着糖、握成拳的左手放宫总裁跟前,哄孩子似得张开五指:“上次你不是说没吃过这种糖吗,这次的两个都给你,怎么样?”   宫冉一愣,看着余幸掌心两颗糖,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上次他留给余幸的糖被转送给了尹韵臣,宫冉以为自己不被重视,可现在,那人好像又把他随口说过的话记在了心里。   “怎么了?”   一直没得到回应,这让余幸嘴角渐平,片刻后,他被宫冉推开了手,那人愁眉不展:“你……还是自己吃吧。”   “……恩?”   没料到会被拒绝,余幸刚要开口,就看宫冉起身、走向办公桌,当着他的面打开了最中间带锁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大包同牌子的柠檬糖。   余幸:……   一时没绷住、眼角抽了两下。   他们两个几乎一直在一起,就没分开过,这么大一包糖,这家伙什么时候买的?   糖袋子明显被撕了角,看样子似乎吃了不少,余幸蹙眉回忆,怪不得他这两天一直觉得办公室有股柠檬味。   ……   伤口缝合到拆线用了两周,而余秘书从生活不能自理到完全恢复自理能力只用了四天。   余幸的伤逐渐好转,但宫冉……好像并不开心。   拆线那日,余秘书获得了宫总裁理所当然的陪同,两人一起去医院,整个过程莫名充满了仪式感,而听见医生嘱咐伤口避免揉搓、小心沾水后,对方立刻当着医生的面、找余幸要了帮洗脸的特权。   大庭广众的,当着外人的面,余秘书没跟宫总裁计较许多,更觉得他这种耍赖行为好笑。   ……   两周过去,余幸的伤已无大碍。   可尽管如此,宫冉还是保留了照顾他的小习惯,什么都不用余幸拿,帮开车门、帮按电梯。   这些事似乎是余幸受伤期间、宫冉不得不承担的,可这会儿看来,对方完全不像被强迫、不得不做的样子。   他似乎想照顾余幸很久了,只是先前没机会表现,接余幸受伤后才有了机会。直到现在,借口没了,但宫总裁获得的某些“权力”却舍不得还了。   爱岗敬业的余秘书选了下班点来医院拆线,但这也让两人回家的时间赶上了城市交通最拥堵的高峰。   七月,天黑的晚,还没到需要照明的时候,回家路上的灯就已经亮了。   跟宫冉一同坐在后排,余幸头倚着车窗,把看着拆线后、掌心伤口结的痂,时不时弯曲手指,试探自己能活动的最大幅度。   路程拥堵,余幸稍有些无聊,他看够了伤口后举着那只手找自己手机,却意外撞上了身旁宫冉的视线。   他也在看他的手。   四目相对,一瞬回到八年前。   在宫冉印象里,二人的缔结关系的开始就是余幸右手的伤,差生从办公室往外逃的时候推倒了拦路的优等生,然后,他说要对他负责。   沉默着收回视线,但余幸无比清楚他想起了什么,毕竟伤在谁身上,谁记得最清楚。   这一瞬间,余秘书不自禁在想,若穿回来那时,自己右手尚有当年的疤痕,那宫冉肯定一眼就能认出他,两人的关系也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尴尬了。   而实际上,两人相识根本不用什么疤痕做牵引,就算宫冉喝醉了酒,照样在看见余幸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只不过……   “只剩下……一个月了。”   沉默中忽然响起宫冉的声音,余幸抬眼,宫总裁视线匿在夜色中。   “恩。”   车子拐进住宅楼,余幸不明白宫冉突如其来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应下后静等片刻,却没等来第二句解释,便主观推测道:“你……是又反悔了么?”   宫冉有这方面的前科。   余幸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太多,但宫冉立刻想到他曾答应过“什么都不做”、让他留下,转眼又把人家扔给齐绍、险些酿成大错的事。   然后,宫总裁怔了,回过神后他忙否认,“不是,我……没别的意思,更不会反悔,毕竟……我们说好了。”   他犯过错误,怎么可能再犯第二次?   宫冉语气里有悔意,更有被冤枉的委屈。   车厢空间有限,两人挨得极近,而自打上次在办公室查出一大包柠檬糖后,余幸就觉得宫冉身上有一股柠檬味,再加上此时的宫总裁黑眼珠湿漉漉的、看着格外可怜,让今天伤口刚拆线、心情颇好的余秘书随手摸上了他的头。   直到掌心接触有头发触感余幸才反应过来,可为时已晚,亲昵的动作让后座两人都愣了。   好在余幸还没来得及像之前一样揉搓,他只是刚刚好碰到而已。   尴尬抽回手,余某人脸不知该往哪放,至于宫冉,则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僵硬的再没动过。   明明计划好了隐藏身份,他怎么会犯这种错误?是因为听见剩一个月这种话,失了戒备、心情过度放松了吗?   以他跟宫冉的关系,气氛再好也不该有刚才那种亲昵动作,而因他收手收的快,现在连狡辩说对方头发上粘东西的借口都没了。   心里有鬼,余幸不敢再对上宫冉有探究的视线,他撇开头,各种想法在脑海转动,可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辩驳。不过,余幸倒是找到了刚才他做那动作的原因。   宫总裁湿漉漉的眼睛、让他联想起多年前那个可爱的又可气的高中生了。   余幸视线放空,最终,还是宫冉先行下了车,他纠结过后,没再追究刚才的事,只像往常般转到车子另一侧、亲自帮余秘书开了车门:“…到家了,下车吧。”   “恩……”   有台阶马上下,余幸配合的迈出脚,可因刚才那举动太不“正常”,他的心脏仍跳得飞快,担心宫冉追问,也担心穿越的秘密被发现、怨妇会将他远远遣送回另一个世界。   好在,即便宫总裁发觉了异常也选择一路保持沉默,除了牢盯在余幸身上的探究目光,无比正常。   到家、进门,换衣、吃饭。   早就准备好的晚餐规矩摆在桌上,余幸也很快坐到了自己位置。   他左手用勺、自力更生,进食速度飞快,而用过晚饭后,简要同进食中的宫冉打了声招呼就利索回了二楼卧室。   跟心里有鬼的人不同,宫冉反应一直很平淡,直到二楼门关他才抬头,看着楼上紧闭的房门发愣。   比起惊讶,余幸看似异常的行为好像又在意料之中,毕竟他给他的感觉一直很特别,当然,余幸对他在各方面的态度也很特别。   种种设定下,宫冉身上总停留各种目光,它们大都夹杂恐惧或嘲笑,可余幸不同。   虽然他也怕过他,可就算他最怕他的时候,他眼里仍有怜惜。   或许……这也是他当初要把余幸留下的原因吧。   似乎……他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存在。   宫冉吃完饭,什么都不想做,直接躺上了睡觉的沙发,他掌心不由自主覆在头顶、余幸碰过的那处,感受着发丝残存的他的温度,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满足中合了眼,这一晚,宫总裁睡的很早,也做了一个极荒诞的梦。他梦里的余幸八年前并没有死,梦里的余幸……就是他身边的余秘书,他们俩是同一个人!   可当宫冉伸手抱住他、向他倾吐思念时,又摸到了一手的血……   被噩梦惊醒,宫冉瞬间从沙发上坐起、睁眼还是黑夜,他心跳极快,出了一身的汗。   这个梦太真实了。   心跳缓和后重新躺下,他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的滚,怎么都找不到舒服的姿势。失眠的人视线不由自主扫向二楼熄了灯的卧室。   作者有话要说:  娇妻,蛙知道它卡在这很奇怪,那是因为蛙做不完作业了,它的电锯、电钻还有电锅,都被没收了:)   啊啊啊没法做作业了QAQ 第67章   余幸睡了?   宫冉翻身看了眼时间, 凌晨三点整。   同自己的意念僵持了半晌,总裁终于坐起身,他望向二楼的视线由遮遮掩掩到正大光明。   终于, 他鼓起勇气, 卷着毯子起身、做贼一样轻手轻脚爬上二楼,小心翼翼推开了他观望半天的卧室门。   卧室极安静, 床上人睡的很熟,而那人入睡前只拉了层纱帘、并不挡光, 窗外冷光勾勒了他身体轮廓, 宫冉隐约能看清床上人的脸。   余幸还好好的。   真好……   明知那只是梦, 可太过真实的场景让宫冉不安,直到他亲眼看见那人安稳睡着、悬着的心才能放下。   长舒一口气,本想退步离开却再迈不动脚, 宫冉内心挣扎片刻,最终妥协了他高涨的某种欲.望。   ……   凌晨三点半,床上人翻个身、睁了眼。   睡觉前、为摆脱身份暴露险些暴露所带来的恐慌感,余幸喝了不少水冷静, 现在睡了一觉后,他要起床放水了。   睡意朦胧的人睁不开眼,余幸迷迷糊糊爬到床沿, 大半夜的,开灯怕是要晃眼,干脆摸黑下了地。   打着赤脚站上毯子,他一边揉眼睛、一边寻着厕所的方向往外走, 却不料一脚踩了障碍物,有种柔.软又扎实的……肉感?   “嘶……”   余幸:……   这什么鬼东西?还会叫?   大晚上被诡异的声音吓了个激灵,余幸瞬间清醒、更立刻收回了脚,因为他床下有人……   真是……相当惊悚的发现。   而刚才那一脚,他踩的是地上人的肚子。   余幸后退两步、坐回床上,用最快的速度开了床头灯。习惯了黑暗后灯光耀眼,可他也很快看清了地上裹毛毯窝着的人是谁。   “……宫冉?你怎么在这?”   开灯见到人,余幸摆出一脸的难以置信,他看宫冉单手捂着肚子才想起他刚才摸黑踩了他一脚,连忙上前去将人扶了起来。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地上……”连声道歉,余幸是真没想到地上能有个人,所以踩到宫冉的时候他也结实吓了一跳,要是换成胆子小点儿的,大半夜醒来、床边地上莫名其妙躺了个人在还踩上了,说不定能当场厥过去。   “……我没事。”   宫冉在余幸搀扶下揉了揉肚子,毕竟余某人刚才那一脚踩得不轻,即便是男主也是肉体凡胎、需要缓缓。   其实……总裁先生只打算悄咪咪的蹭屋睡一觉、天亮就走的,可谁知道余幸能大半夜上起床厕所?让他这蹭房的被发现了……   “所以你刚才在地上干什么?”虽然有地毯,但室内打着空调,大夏天地上也是凉,余幸确认宫冉身体无大碍后,语气严肃了下来,可大半夜的,他嗓子夹了鼻音,再严肃也没有威胁性,而他用这腔调说话,不免让宫冉想起了那个令他失眠的噩梦。   本想找个理由搪塞,但对上余幸目光,宫冉不想说谎,他看着余幸映着灯光的眼睛、直答道:“我做噩梦了。”   余幸:……   宫冉的话,扩充着解读过来,差不多能理解为:做了噩梦、怕的睡不着、所以卷着铺盖找上来了。   不过都成年人了,心理承受能力什么的也该发育完全了,宫冉做什么梦能怕成这样?   余幸盯着总裁睡意迷蒙的男主脸,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他们早在一个月前就约法三章了,宫冉承诺过跟他保持距离、不再一起睡觉,可现在他又出现在他的卧室里了。   不过……没上同一张床,严格的说也不能算一起睡。   三急优先,余幸先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时宫冉照旧杵在原地,身上披着那一层小薄毯。   把人晾了两分钟,再困也晾清醒了,余幸重新站至宫冉跟前,随口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太记得了。”   宫冉看余幸一眼,烦躁的把身上毯子扯了、抱在怀里:“醒了之后睡不着,我就过来了。”   “失眠了吗?”   “或许吧……这一阵总换地方,总睡不习惯。”   宫冉的意思是,他在客厅几个沙发上轮流倒换着睡、睡不习惯,可这话到余幸耳朵里,就是在说他的到来占了宫冉家主卧,让对方睡不习惯了。   大概是他肠胃炎病好、醒来时就在这里,所以相对有种“归属感”吧。不过,现在有了宫冉有意无意的“提点”之后,余幸也觉得自己一个外人占主卧占足了一个月很过分,便垂眸道歉:“这事是我疏忽了,那你在这屋睡吧,我去客房。”   “等等!”   听到客房两字,宫冉一把拉住了转身要走的余幸,他家可没有客房……   要说余幸都住进来一个月了,家里空房间那么多、宫冉怎么不收拾一个出来当客房?大概是因为那样的话,宫总裁就彻底没有跟他的余秘书同睡一张床的机会了。   即便不承认,但还是存了小心思,只不过宫冉当初可没料到余幸能一个月都没发现他在睡沙发。   而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现在再被余幸发现他的歇息处,就丢面子了……   拽停了余幸的步子,宫冉收手,心情稍有起伏的捋了捋怀里毯子,“不用了,是我……打扰你了,你继续睡吧,我……”   “你不是说在外面睡不习惯么,我不择床,所以你留下吧,我去客房。”   当即打断宫冉的话,余幸知道“真相”后怎好意思多占?他拍拍宫冉肩膀就要离开,走两步想起什么又回头:“对了,家里客房在哪?”   “没有客房。”   见再瞒不下,宫冉坦白,而看对方一脸不解,他又多加两字:“我家没客房,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   “那……你睡哪儿?”听了这话,难以置信的同时,余幸第一反应是他留的这一个月、宫冉是怎么睡的觉。   抬眼等着,宫总裁又开始沉默,余幸叹口气:“那我去你的地方睡。”   “别去了……你肩膀还有伤。”   “早就好了,不碍事。”   宫冉蹙眉,终于摊牌,“别去了,沙发上你睡不着。”   原来他一直在睡沙发?   余幸一怔,宫冉又一次在他跟前丢了面子、满脸尴尬,“你继续休息吧,我出去了。”   这一折腾、睡意全无,宫冉很精神。   总裁侧身错开挡路的余幸、准备离开,但不知他有意还是无心,步伐极慢,好像根本不愿走似得,直到他推开门,沉默的余幸终于出了声:“别走了,留下吧,今晚我们……先一起睡吧。”   某人不可告人的隐埋目的达到了。   虽然宫冉不承认自己有这种心愿,但余幸发话后、他第一时间顿了脚步,且不得不承认当下他心有窃喜。   可是……说好了用两个月来适应一个人生活的,现在又开始依赖余幸,这样做真的对么?   宫冉垂眸,心思杂乱,可余幸已经坐上了床,他拍拍柔.软床铺,冲门口静止不动的人道:“过来睡吧。”   晚起尚存鼻音,余幸声调有些慵懒,让宫冉心脏慢了一拍。   宫总裁缓缓转身、看向床边余秘书,紧张难耐的滑了喉结。   而见对方转过身,余幸就知道他承了他的情,自觉挪到了双人床内侧躺好。   窗外天光见亮,两人这一折腾已将近四点,他们没多少睡眠时间了,再闹下去一会儿该起不来床了。   率先上床等人的余秘书心情复杂。   之前初穿,不得不当娃娃、被宫冉抱着一起睡的时候,他对他心存惧意,这种恐惧感直到他打了他两巴掌才彻底消除。到现在,再跟宫冉睡一张床,就算知道这是没有客房的“缓兵之计”,余幸心情也不平稳。   小说里、被描述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山总裁,实际上还是之前那个犟孩子,只不过随着时间累积,他脸上面具盖得更厚、看起来很可怕而已。   余幸翻个身,选择背对宫冉,而他这种“互不牵扯”的姿势让床边踌躇不安的人放下了犹豫,片刻后,余幸就感觉到床垫另一侧有塌陷。   守门口不动的人终于上.床了。   卧室气氛沉寂,安静的能听见两人并不强烈的呼吸声。   余幸合着眼睛又睁开,因为宫冉的“打扰”,他莫名清醒起来、睡不着了,而三分钟过去,身后那人呼吸声愈发粗重,明显不安,好像又徘徊进噩梦里,接着,有一道轻轻的声音传来。   宫冉似乎以为他睡了,他特意压低了音量试探:“我能朝你的方向睡么?”   这种问题还需要问么?   这本就是宫冉的房间,借宿的人是他。   无睡意的余秘书背对着那人眨眨眼,干脆就宫冉以为的那样、以慵懒声音轻应,很快,他感觉身后那人翻了身、得偿所愿似得长舒了一口气,呼吸终于平稳下来。   所以……宫冉做的噩梦是跟他有关么?   不是余幸自作多情,而是宫冉这架势,好像只有看着他才能睡着似得。   听着身后愈发均匀、似是入眠的呼吸声,余幸不自禁联想着,而实际上,他身后的人同他一样没合眼。   宫冉正侧躺着、望着他的背影发愣。   做了两个余幸是同一个人的梦后,宫冉竟越来越能将两人分开看了,即便他们身上有许多相似。   事到如今,宫冉已经完全相信了身边的余幸,也相信他空白的身份确有不能言的苦衷,而如此一划分,他发现他的余秘书真是过分的包容他。   宫冉对余幸做了太多错事,他在见到他的第一面就用思念他人的心、用最不齿的方式强行占有了他,而喝多了酒、失去意识的人能有多温柔?后来清醒,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呵责问罪,甚至自己摔碎了那人拿过的瓷器,以此赖上他、用最卑劣的胁迫让他留下……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   余幸一定恨死他了,不过,他也活该受到他的怨恨。   可就算他做了这么多不可饶恕的事,他眼前的余幸还是肯听他解释、相信他自己都找不出依据的辩解,甚至……答应了继续留在他身边的无理请求。   这个人真是……太包容他了。   或者说,余幸实在太温柔了,就像他的余学长一样。   不对……他不该再向这个无辜的人寄托自己沉重的思念了。   打断那个念头,可宫冉又忍不住回忆他对余幸造成的各种伤害。   越想、越愧疚,宫冉发现他的错已经无法弥补,更赔偿不了余幸经受的损失,而正当他茫然无措时,他注视的那道身影忽然动了两下,似有有转过来的征兆。   于是,宫冉立刻闭上眼睛装睡,接着,他感觉有淡淡视线停在身上。   夜色遮掩下,宫总裁尴尬的演技完美蒙混了余秘书,那人闭着眼,余幸真以为他睡着了。   他转过身,看着不敢靠他太近、远贴在另一侧床沿入眠的宫冉,那家伙也算是为他们的“约法三章”尽了最大努力。睡着也小心翼翼保持姿势、缩在角落的总裁,哪有半分金主攻该有的架势?   而且,那人眉头仍纠结在一起,依旧是能夹死蚊子的程度。   他记得他小时候没这么喜欢皱眉头啊……   莫名的,余幸很想抚平宫冉眉间褶皱。   许是夜里人心格外柔软,余幸犹豫后、往床中间挪动了分寸,也朝远处缩着的宫冉伸了手,他们离得实在太远,连上手指长度才勉强能抵消那距离。   他的手盖在宫冉脸前,窗外亮起的光映下五指薄影,“睡梦中”的人也察觉到了,宫冉睫毛颤了颤,也自此打断了他最后的犹豫。   僵持在半空中的手终于落下,余幸食指指腹、很轻很轻的碰了宫冉眉头拧起的川字,而做完这个动作,他也觉得好笑,毕竟皱眉是因为心烦,而宫冉烦心的事怎么可能因他一个动作化解呢?   收回手、翻回身,安静过后,困意又来了,很快入梦的余幸没注意到被他“抚平眉心”的宫冉睁了眼睛,更不知道那人因他这动作、眼角凝了可疑液体。   作者有话要说:  娇妻,今天的我,是有电锯的我!   没错,厉害的我把违规电器都拿回来啦~~~(厉害的叉腰) 第68章   还有什么比一觉醒来,男主好感度涨到70更神奇的事?   余幸对宫冉做的噩梦更好奇了。   不过他肯定不会问就是了。   夜里一番折腾,天亮是被闹钟吵醒的,而太久没在床上睡,能再跟余幸一起,宫冉也难得没先起,他们俩几乎是一起睁的眼。   上班族早醒、看见现在时间的第一眼就是迟到了,余幸就是这样,他瞬间清醒并猛地从床上坐起身,而宫冉……睡眼迷蒙、还在梦中的总裁发现比平时起的迟了,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余幸:……   算了,反正公司也没人追究宫冉迟没迟到。   没管睡到模糊、明显在赖床的宫冉,余幸起身下地,随手拿起手机就看见了起床了尹韵臣发来的消息。   自从上次、宫冉公布了小明星身世后,尹韵臣就获得了他的联系方式。   毕竟他是宫冉的秘书嘛……某位总裁又不习惯借电话,很多方面理所当然的由他代劳了。   而知道了余幸的电话号码后,尹韵臣又跟余幸道谢、道歉许多次,从开始的不好意思交谈到现在,尹韵臣跟余幸说话已经没了谨慎,称呼也由“余秘书”改成了“余哥”,而后者也终于记住了主角受颇拗口的名字。   到现在为止,发生的剧情虽有偏差,但尹韵臣和宫冉还是没逃过他们二人的命中注定、又被没有血缘的亲情推在一起,可似乎……也就仅此而已了。   说起来……宫冉带尹韵臣去医院的那次算是双主角间“关系”最密切的一次互动了。   这对“主cp”间的熟悉程度还不如他们各自同路人余来的熟。   宫冉交代过底下人多照顾尹韵臣后就再没多管,而小明星……比起直面将自己遇到的问题告诉他忽然多出来的金主哥,他更愿意跟余幸说话。而后者作为秘书,接到总裁的“多关照”指令,自然对尹韵臣多了些关照。   很多事下指令的是宫冉,但实际去推行指令的是余幸,所以尹韵臣直接找上他也没错,可因宫冉存在感太低,一来二去,小明星的好感度好像全加在了余幸一个人身上。   ……   踩着拖鞋离开卧室,桌上照常摆的早饭已经凉了。   没叫醒又睡过去的宫冉,余幸自行下楼,看了眼手机上尹韵臣发来的消息,对方问他周末有没有时间陪他去参加电影配角试镜。   像怕余幸看不懂汉字似得,尹韵臣一件事发了十条消息解释,软声细语、莫名有些撒娇的味道,还夹着表情包,跟宫冉能把十句话憋成一句讲完全相反。   主角受和主角攻放一起做比较,显然前者更受欢迎,不过……后者化十为一的能力也算是种了不起的本事……   周末这两个字总给人距离感,但今天周四,那也就两天后的事。   时间显示,尹韵臣的消息是一小时前发的,试镜什么的是演员的大事,需要提前安排,而自己迟迟不回,那人应该等急了。可余幸刚打好字,手机屏一转、就来了工作电话。   ——宫总裁受邀要出席一慈善晚宴,就在今晚。   虽然这事在一周前就定下了,但主角攻不管出现在哪都是压轴重点,脸慈善晚宴的组织方都打电话来提醒了。   余秘书工作总是繁忙的,他这通电话刚挂、又有一通拨进来了,刚起床,都没洗漱就接了一串电话,该不会又有活儿干了吧?   刚睡醒的人都是懒散的,连着接两通电话,余幸有些心烦,但看见来电显示的是尹韵臣后,他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工作就行。   “喂……余哥?”   “恩,我在。”   接了电话,余幸顺势坐在餐桌旁,而另一头尹韵臣声音有些紧张:“……之前我发的消息,你看见了吗?”   “抱歉,我刚看见。打算回的时候接了个电话,所以耽误了。”余幸如实回应,他的声音安抚了另一头等答复的小明星,而得到答案,尹韵臣又迫不及待追问道:“我打扰到你工作了吗?”   “怎么会。”听着那人试探性的口气,余幸笑了:“试镜的事,要是我有空就陪你去。”   “真的吗!”   “恩。”   那太好了!   余幸这回应,已经算是肯定的答复了,而电影试镜什么的,其实都只是尹韵臣的借口而已。   他经验不多,但演技不差,开拍中的男二一角儿得到了那位新晋导演的青睐。至于新接的电影,是宫冉公司独家赞助的、那位名导演的作品。荧幕首秀的选角很重要,尹韵臣虽是配角,也是戏份仅次于主角的那个,够他在圈子里斩头露角。虽然对那角色有想法的大有人在,但这个世界的主角光环就两个,不是所有人都像尹韵臣一样,实力不差的同时,有个总裁哥哥。   说是试镜,但那角色早就确定是尹韵臣的了,所以试镜是假,他想约余幸出去才是真。   小明星对余秘书好感极高,毕竟那是他的救命恩人,还是连救两次的恩人,那人这些日子也对他有颇多照扶。   尹韵臣总觉得自己遇见余幸后就开始转运了,所以他希望自己能有跟余幸当面道谢的机会。   当然,他指的是独处的机会。   得知自己身世后,尹韵臣又见了余幸几次,不过那人的身边总站着个宫冉。当时余幸手还伤着,单从两人相处模式来看,宫总裁更像秘书。   尹韵臣笑着挂断了电话,其实他还想问余秘书能不能跟他一起吃个饭,可考量过后,他还是把那句话咽下去了。毕竟照顾他对余幸来说可能只是工作,吃饭这种私人的事情……尹韵臣拿不准余幸能否答应。   虽然小明星对余秘书的好感度极高,若用怨妇系统对此进行数据化分析,一定能总结出“尹韵臣喜欢余幸”的结果。   可实际上,他们不熟,尹韵臣一点都不了解余幸。小明星对余秘书居高不下的好感度与他顺手相救的那两次脱不开干系。   ……   跟尹韵臣约了周末,两人又闲聊了两句才挂断电话,余幸去洗完漱出来,就看见了穿着睡衣、坐在餐桌前的宫冉。   他从不是赖床的人,但今早他的床好像有股魔力、让他离不开,不过后来,余幸下了床、出了屋,那股魔力就消失了。   “醒了。”   “……恩。”   余幸随口问,宫冉应了声,这回应干练、简洁,让刚跟软糯派的尹韵臣通完电话的人很不适应。   而清醒了的宫总裁很快记起了昨夜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昨晚,他对余幸心动了。   就在他手指点在他眉间的那一瞬。   早就发现自己“不讨厌”余幸,但心动感却是第一次,而这完全跟他定“两个月协议”的初衷背道而驰!   更要命的是,宫冉早确认了他能将两个余幸区别看待了,也就是说……他不能自欺欺人骗自己说心脏微妙的悸动是他的错觉,更不能安慰自己又将过去寄托在了那人身上。   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也是正常的,但宫冉不同,因为他从未想过要再喜欢谁。所以发现自己对第二个人有了“心动”的感觉,即使只是短短一瞬间他也无法接受,这种类似“变心”的感觉让宫冉充满了罪恶感。   即便他从未跟他的余学长在一起过,也觉得自己愧对了那人,同时,也没眼再看拨乱他思绪的余秘书。   于是,本就寡言的人比往常更沉默了。   至于余幸,他看惯了宫冉自己跟自己别扭,并没多管,只是尽了秘书的责,提醒了总裁先生慈善晚宴的事。   论规模,晚宴邀请的不止是商圈名流,更有博眼球的娱乐圈人士,开场前还有红毯噱头,曝光度极高,相当盛大。前一阵付建国跑路带来的“讨薪者上门事件”影响了明氏集团的名声,宫冉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澄清机会。   虽说欠钱的不是宫冉,更不是明氏集团,但事闹到家门口,外面肯定会围一群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那段时间更有千万种泼脏水谣言到处蹿,就算让媒体报道辟了谣,其力度也远跟不上传谣描黑力度。   反正真相从不重要,观众们只相信他们想看到的,吃瓜嘛,图个热闹罢了。   好在事件热度总会消,经过小半个月的沉淀,再在高关注的晚宴上稍讲两句,差不多就揭过去了。   这么重要的事,宫冉当然不会忘,他一早定制了礼服,而余幸作为秘书,理所当然也会参加,可跟负责出风头的宫总裁不同,余幸的责任是守在上司身边、听候差遣。   尽管如此,宫冉也提前给他的秘书订了一身,两套礼服款式很搭,正装也能穿出情侣装的即视感。   这一日,生活、工作照旧,只是,宫总裁再没主动跟余秘书说过一句话。   可余幸早习惯了宫冉冷脸寡言的样子,自己又有工作,所以他完全没发现总裁先生有不正常,直到他二人如计划中那般、到达慈善晚宴会场。   毫无征兆的,宫冉忽然伸手、止了余幸预备下车的动作,欲言又止的冷撇他一眼,才说了今天对余幸的第二句话:“我自己去。”   “恩?”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未发觉宫冉态度有变的余幸莫名其妙。而没等他追问原因,宫冉便孤身一人下了车、关了门,头也不回的往会场去了。留还穿着“情侣正装”的余秘书跟司机在车上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  娇妻,刚、刚才青蛙粘贴的段落有问题,中间掉了三小段QAQ   让狗子小小纠结一下,明天让他做完决定~   今天又是短小的一天QAQ 第69章   倒不是不能携同伴参加,名额是只有一个,但不论商圈还是娱乐圈,都会带助理,所以宫冉半途变卦的原因并不在此。   个人情感方面,宫冉没有过打算。当初留让余幸多留在他身边两个月,只是因他将余秘书当做余学长,无法承受同“他”再次“分离”的感觉,但昨晚一瞬心悸后,宫冉发现自己依赖的不止是八年前那个“余学长”了。   换句话说,他以为自己的心在余幸去世后就死了,可八年后,他发现它还有重新跳动的可能。   他……还有再喜欢上别人的可能。   这对认定了“终身赎罪”的宫冉来说,充满了罪恶感,完全不可饶恕。   片刻心动后是长久的心慌,他需要冷静,需要重新考虑这一切的时间,可他跟余幸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根本没有冷静的机会。所以,宫冉才会临时变卦,丢了余幸,自己去参加晚宴。   宫总裁独身一人走进会厅,跟其他三两结对的人相比,背影没落,但他早就习惯了这种感觉。   繁杂行程进行完,他谢绝了旁人邀约,自行挪步至角落,全神贯注的喝起了酒。   别人都忙着社交,将饮酒这一项附加项目当做主要任务的,全场就宫总裁一个。   他被罪恶感缠.了一天,心烦意乱的很,想暂时忽略偏事与愿违的更重视,越不想思考越挥散不去。干脆在这借酒消愁,喝一会儿是一会儿。   而金主攻设定下,总裁不管在哪儿都能招蜂引蝶。素日携一股生人勿进气场时、投在他身上的打探目光还算收敛,但现在喝了酒,宫冉眸光不复清明,更柔了身上戾气,周围对他有意的视线更露骨了。   在这消息灵通的时代,尹韵臣跟宫冉有“关系”不是秘密。   两人牵扯在一起的具体过程打听不到,但宫冉抱着尹韵臣去医院的事早就传开了。所有人都认为尹韵臣是被明家总裁包养的小白脸,否则,他一个纯新人怎么可能爬那么快?青春剧男二号也就罢了,名导手底下那重戏的配角实在招人眼红。   财权具备,长得又赏心悦目,宫总裁真真是金主的最佳人选。   参加晚宴的娱乐圈人士可不少,对宫总裁有意的很多,只是时机难掐,无人敢轻易上前。   ……   两小时过去,该吃该喝、该社交的都完事了,人走了大半,只剩小部分别有用心的默默关注着自己“猎物”。   两小时,一言不发的喝了太久,宫冉也疲了。喝尽手头酒杯的最后几滴,意识开始晕眩了,揉揉额角才觉疲累,很想往桌上趴一趴,也就在这时,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隔壁桌,站出个眉清目秀的小模特,性别男,腰细腿长,身材极佳,长相跟尹韵臣属同一类型。   那人端着酒杯、直接坐到了宫冉身旁,他清楚自己的优势,“投其所好”的小男模对抱大腿一事很有自信。   拉凳子坐下的动静不小,身边坐个人当然能注意到,可对于满脸讨好笑容的小男模,金主宫只抬头瞥了他一眼,就晃着起了身。   “明总!”   一句话不说就走,这看不上眼表现的也太明显,让来人失面子不说,传出去他也不好找下家。   小男模稍有慌张的喊住了宫冉,接他回头、短暂留驻视线时,绽开自己最好的笑,毕恭毕敬道:“这……还没正式结束呢,您……就要走了?”   走?   宫冉确实很想走,但他现在又不想看见余幸。   一个人待了两小时,宫总裁没只顾着喝酒,他也好好考虑了让他头疼的那件事,且很有了许多收获。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他跟余幸的“约定”是时候取消了。   再舍不得也要一刀狠切,因为感情这东西,不是人能控制的了的,有了开端,若不及时斩断,那就一定会有后续。   宫冉有种直觉,若是他继续同余幸履行“约定”、过完那剩下的一个月……那一定会出事。   ——心动很有可能深化成喜欢。   这种结果,是宫冉不能接受的,毕竟他从没打算忘掉另一个余幸,想忘都忘不掉。   他心里永远都会有余学长的位置,他绝不能再喜欢上别人。   可昨夜那一瞬心悸不仅让他愧于自己那一段八年的单项恋情,心有所属的前提下再动心,他也根本不配喜欢他的余秘书。   宫冉清楚自己的爱有多疯狂,所以……在一切尚有挽回余地前,这种总裁与秘书的危险关系,该断了。   可若直说要解除关系,那余幸肯定转身就走,毕竟早在一个月前他就想离开了,或者,那人从没想留在他身边过。   说来贪心,但宫冉不想跟余幸分开的这么直接,他还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只是他没有合适的时机,有些话也说不出口。   宫总裁眉头越拧越紧,本就心绪颇重,夹三分醉意后,更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早忘了身旁还站着个小模特。   人家脸都要笑僵了还没得到明总的答复,可他偏不能收手,毕竟他这一趟备受瞩目,那些没来得及上或仍在观望中的都在看着他们呢,若是他失败的太彻底,肯定会沦为笑柄,且再无出头之日。   所以,小模特舔着脸靠近,笑容更灿烂了:“明总?”   宫冉被这一声唤回神,他看了满脸堆笑的男模特一眼,转身就走了……   特别干脆的……走了……   小模特:……   对这喜怒勿忘的家伙很有意见,但相比之下,面子更重要,小男模不想丢人丢的太难看。因刚才他同宫冉贴的极近,就干脆维持了嘴角笑意,装作得了宫冉默许、跟在他身后离了大厅。   另一边车上,宫总裁酝酿了一天的“情绪爆发”在余秘书眼里莫名又其妙,余幸根本不知道宫冉半道丢下他的原因,更不知道那人在纠结或烦躁什么。秘书一天天工作忙得很,哪有心思关注上司今天脾气好不好?   再加上某人本就话少,沉默寡言的人一天不说话也感觉不到异常。   余幸等了两小时,他手机耗电到红格不说,旁边同等的不少车都接人离开了,就宫冉一点消息都没有。   难倒……他出事了?   有了这个想法后愈发不安,余幸把手机留车上充电,跟司机大哥略一商议就决定进去看看情况。   反正……宫冉说要自己去又没说不让他跟上去。   提前想了可能有的问题的答案,余幸下车,爽快进了场,可这地方是他第一次来,余秘书对会场分布状况极不熟悉,除了楼层外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向旁人打听。   而刚出大厅、打算离开的宫冉,一眼就看见了同走廊上、正跟服务人员交谈的余幸。   他怎么进来了?!   见状,宫总裁猛地顿住步子、甚至往后退了几米,他这一退可不得了,险些踩到刚才勾搭不成却紧随其后的小男模的脚。   回头一瞥,心不在焉的一声道歉后就看见了远处有洗手间标志,而余秘书站的地方,是从宴会厅通往洗手间的必经之路。   于是,宫总裁心生一计……   这么做不太好,方式幼稚可笑还丢人,但思来想去,只有用这种方式,他才能对着余幸、毫无顾忌的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出口。   深吸一口气做酝酿,某总裁脚步忽踉跄起来,身子一歪就扶上了墙,把站他身后的小模特给吓了一跳。   ——刚才完全是清醒的人,怎么忽然就醉了?   还是……烂醉的那种,看着好像生活都不能自理了似得。   小模特愣了一愣,他虽不明白宫冉这么做的理由,却不打算放弃任何讨好的机会,立刻凑到装醉的人身边试探性:“明总?”   “滚开。”眼神一凛,再俊的脸凶神恶煞起来都不好看,小模特硬往宫冉身边凑的身子一僵,瞬间乱了阵脚,可另一边的余幸刚好打听完,视线已经要转过来了。   想推开小模特已经来不及,宫冉也担心多动作暴露自己,干脆应式扶上了那人手臂,压低声音道:“我喝多了,劳驾……带我去厕所。”   说完就闭了眼睛。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模特眨眨眼睛,看着刚才还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狠声利气让自己滚的金大腿忽然主动搀了上来,瞬间不知所措。   但“厕所”这两个字,勾了他无数联想。   或许那隐蔽的地方就是某种暗示吧。   牢牢接住金大.腿,进展如此顺利他怎么都没预料到,而就在小男模搀着宫冉往洗手间走时,远处余秘书已经看见了他们俩。   这摇摇晃晃的一对实在引人注目,本就在找人,余幸当然一眼就注意到被搀扶着、“意识不清”的宫冉。   这家伙怎么又喝多了?   余幸蹙眉,看向宫冉身旁的陌生人,那青年余幸很眼熟,似乎在什么杂志封面上见过,应该……是个模特?   只是现在,那模特正满脸急不可耐、努力在把宫冉往洗手间方向引,甚至有只手在宫冉大腿若有似无的触碰……   难道说宫冉的金主光环又起作用了?   两人状态明显不对,宫总裁又实在不像清醒的,想起那人说过、总有人往他身边塞人,余幸无比警觉,当即迈步又改成小跑,出现在二人跟前,在他们要拐进洗手间时半道拦截:“喂。”   “你是谁?要带他做什么?”   两句话质问,简洁明了。余幸盯着抓扶宫冉的青年男子,对方也上下扫了他一眼。而因攥有明总的指令,男模底气十足,看向余幸的眼神异常轻蔑:“识相点滚开,你算什么东西?跟他有关系么?也敢管我们闲事。”   “我……”   余幸一时语塞,可醉酒的那个却忽然松了扶小模特的手,且拒绝了对方追上来的搀扶。宫冉踉跄向前两步、双手抓了余幸,蓄谋已久的用脑袋倚上了他的肩。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另两人震惊,小模特刚想上前计较,就见方才“无意识”的人早睁了眼睛。   宫冉黑眸清明,哪还有刚才那副醉醺醺的模样,在余幸看不到的地方,总裁森寒视线盯得小模特浑身凉意。   作者有话要说:  宫冉:昨天装睡,今天装醉(叉腰)   娇妻,这一章补充完啦~   【请假条】青蛙元旦要出个门,所以跟娇妻请两天假,三号回来补万字更新(叉腰)   最最后,新的一年也要好好摸娇妻胸!元旦快乐呀~ 第70章   不由自主的,宫冉脑袋在余幸肩膀蹭了两下,约法三章后,他们很久没挨这么近了,隐隐的,他从余幸身上嗅到一股令人心安的熟悉香气。   小模特的存在感已经被宫总裁忽略到最低,他闭了眼睛,受那香味的指引,脑袋从余幸肩膀一点点往他脖子凑,抓在人家小臂的手也进一步向前探,最终,鼻尖蹭到余幸露在衬衫外的小段脖颈,手也把住了那人的腰、不着痕迹的慢慢收紧。   他喜欢余幸身上的味道。   人的嗅觉算不上灵敏,更无法以此分辨同伴,但宫冉确实从余幸身上闻到一股特殊的柔.软香气、舍不得松手。   或许……跟他喝了酒有关吧。   反正饮酒出现幻觉是他能找到的唯一理由。   维持搂人不放、姿势越来越像撒娇,宫冉本只打算装醉、把想说的说出来,不曾想这一搂就松不开了,粘人粘的异常恶劣,明知这会对余幸造成困扰也撤不下来。   而他这副模样也让围观人掉光了下巴,毕竟除了小男模,没人知道他这醉意是装出来的。   脖子被宫冉鼻息拂的发痒,余幸蹙眉,一手推颈边毛脑袋,一手扯腰上两只手,但如何也扒不下这块儿狗皮膏药。   “我……是他秘书。”   小模特的问题,现在才回,可余幸的话落在对方耳朵里是种炫耀,毕竟两人现在这种亲昵姿势足够证明一切,那问题完全没有再回答的必要了。   然,周围聚焦的视线越来越多,令人不适。   碍于宫冉浑身无骨似得瘫软、体格又重,余幸怕自己把他推倒扶不起来,就没太用力,只尝试着晃他两下、喊醒他:“宫冉,起来。”   “……”   起来才怪。   好不容易“醉”一次,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松手?   何况,宫冉有了决意,他打算今晚结束这一切。   “宫冉?”   余秘书眉头越拧越紧,他反复叫了多遍,赖在身上的人才出了点声,仔细听来,像是“回家”。   “你先起来,我就带你回家。”这话掺着隐私,余幸无奈将声音压低了些,可它依旧被旁边站最近的小模特听到了。   在接受过明总裁冷眼后又迎来余秘书的视线,小模特当然心里有数,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何况刚才他扶到了宫冉、完全能对称一句朋友,这样一来,不仅不丢人、说不定还能捞到好处。   识趣后退一步,虽有些不舍,但那冷眼让他明白自己讨好宫冉这块冷石头没任何希望。   跟旁观的小男模对看一眼,余幸又开始扒宫冉的手,可人形膏药很灵活,余幸抠开这边、宫冉就黏上那边。别无他法,余秘书只能任总裁赖在自己身上,像带小孩学走路一样、亦步亦趋领人离开。   “醉酒后”的明总,可真不嫌丢人。   旁人目光盯得余幸脸发烫,费半天力气才带人走到门口,想着到停车区还有半天路,余秘书忽然反手回抱身边人,在装醉那人心跳加速时,掏了他口袋里的手机,接着借人家指纹开锁、给等在车上的司机师傅打了电话,整个过程流畅无比。   宫冉:……   车来的很快,正停门口,因背后有无数探究目光、盯的人发渗,余幸在司机师傅的帮助下打开车门、动作有些粗暴的把好不容易扯下的狗皮膏药塞进了车。   为了让宫冉躺的舒服些,余幸没跟他坐在一起,而是转到了副驾驶位置。   失去了余幸好闻的体香,后座躺着的人情绪莫名暴躁,他挣扎了会儿,听着车子驶入公路后,前面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声,最后决定“一醉到底”。   总裁忽然坐起身,动静不小,立刻引来前座二人从反光镜里的瞩目,司机开着车、不能回头,而余秘书刚侧身,就被座椅后伸出的爪子抓了右肩膀、将他牢牢按在靠背上。   后面人力道大、动作又快,扣在肩头的手莫名让余幸联想丧尸片里的丧尸,不待他出声,又有只手沿小臂扣了他左手。   宫冉隔着座椅靠背、从背后抱住了他。   旁边的司机大哥刚才还在跟余秘书说话,现在职业修养再高,也没忍住看了被抱在座椅上、满脸窘迫的余秘书一眼。   这种勉强算为拥抱的姿势已经很过分了,可后面某人仍不知羞耻的一个劲儿往前凑脑袋。   宫冉头大,近车窗的右边缝隙挤不进,就从直冲后视镜的那侧往余幸肩膀上蹭,醉成这样,活像只蹭主人的狗子。   余幸动了动,因为有座椅阻隔、要挣脱轻而易举,但看宫冉如此依赖他的模样,估计他又把他看成了“余学长”,想想两人在一起剩最后一个月,余幸就没拒绝这种不痛不痒的接触。到路口处,还让司机停了车,坐回了后排。   刚停车那时,宫冉还以为余幸要走、手抓的更紧,直到对方承诺不离开、去后座陪他才松。   而后,“嘀——好感度+5,当前(75/00)。”   车继续往家的方向开,宫冉的头已经枕在了余幸膝上,他没舍得交付脑袋全部重量,宫冉闭眼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几乎不敢呼吸。同时,他也发现在余幸总会在他“意识不清”的时候收起平日拒之千里的架势,格外温柔。   而余幸,感受着膝上重量,慢慢皱了眉。   ……   谢绝了司机大哥帮送上楼的好意,余幸一人将宫冉拖进了电梯,后者也立刻变成狗皮膏药的粘着,可是电梯门一关,余幸就伸手推了宫冉一下:“宫冉,你应该没醉吧?”   某人身体一僵,却没承认。   余幸叹口气,“我见过你真醉的样子,不是这样。”   真说烂醉,也就只有两人初见面还发生关系的那次了。   会厅里没怀疑,回家路上、感觉膝盖上脑袋时轻时重,好像在忧虑自己能否承担重量似得才惹来他怀疑。   对谁来说都不是好回忆,宫总裁青涩的演技终于装不下去,他抬头、睁眼,终于松开了余幸,自己依者电梯壁。余秘书看刚才迷糊的人瞬间恢复清明的样子,十分意外,毕竟他只是猜测,谁知道猜这么准?   “为什么装醉?”跟在宫冉身后进家门,余幸追问,那人不答,这倒不难理解,见不得人的小计谋被揭穿,总裁很没面子。   宫冉一路坐上沙发,余幸静候片刻没得到答案:“那我回屋了。”   “别。”一句话抓到宫冉要点,余幸驻足、同他对视,对方眉间夹完蚊子才出声继续:“我有事要跟你说。”   “恩。”   余幸点头,静候下文,就听宫冉道:“之前的关系,结束吧。”   “……恩?”宫总裁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对余幸来说太突然,从晚宴宫冉自己去、他就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宫冉说,“剩下的一个月……算了吧,不过,答应你的条件我依旧会做到,从明天开始,你……不再是我的秘书了。”   “后天吧,会帮你安排妥。”不动声色说再见很难,而且宫冉装醉被发现,清醒状态下,有些话他可说不出来。   放余幸离开是早晚的事,可真到了这时候,宫冉话说的胸闷。   他把能说的都说了,可交代完毕后余幸并没给他答复,不想再承担那人目光,宫总裁看望它处,故作平淡问:“还有,房子,要哪的?”   房子要哪的……   余幸还没想过这些,毕竟他以为他还有一个月才会离开宫冉身边。   他可不知道宫冉有什么想法,在余幸眼里,宫总裁忽然要结束关系,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已经找到了新的“感情寄托”,譬如尹韵臣,要么……他是真的走出了过去。   一个是不需要现在的自己了,另一个……是连过去的也不需要了。   人与人之间的疏远,总是从感觉对方不需要自己开始。跟想象中不同,明白“关系结束”的意思,余幸没有一点解脱感,反觉得胸腔有块大石,烦躁且沉闷。   这不应该是他期望看到的结果吗?   让宫冉跟现在的自己划清关系,更不受过去的自己影响,各自生活。   余幸看向沙发上背对着他的宫冉,想说的多,又说不出口。只记起房子只有一张床,且宫总裁没有多安排的意思,配上今天的话,自行理解道:“我以为还有一个月,所以……还没打算。今晚我出去住的,卧室留给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见余幸要走,宫冉翻身隔着沙发抓了他手。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余幸等宫冉解释,可对方又瘪嘴不说话了。   他真是讨厌宫冉什么都藏在心里的性格,有时候,比起十句话能缩成一句、等人揣测的主角攻,还是一句话解释成十句、通俗易懂的尹韵臣更可爱些。   余幸对沉默的人叹口气,“总之……希望你走出过去的阴影,好好生活。”   “他不是阴影。”宫冉目光灼灼:“而且我从来没打算要走出过去。”   “你说什么?”当初是宫冉求他多给两个月让他适应,余幸留下的目的也是想把从前的自己从这人心中拔去、让他好好生活,谁知道一个月过去,宫冉又说这样的话?   合着他跟宫冉在一起的时间都喂狗了,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宫冉执迷不悟的样子让余幸火大,“以前……他到死都不知道你的喜欢吧?八年够了,你还想浪费多久?”   以第三人称称呼自己很别扭,余幸也清楚宫冉最在乎的就是他的余学长,明知这样有惹怒他的可能,也硬添一句道:“为……死人,一点都不值得。”   话落,余幸攥拳,等着宫冉反应,他觉得自己在等一个答案,却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答案。   出乎意料的,宫冉没像之前似得变脸发狂,只是松了抓他的手,沉声说:“值得的……”   “你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他很好,真的。如果你是我,你也会喜欢他。”   余幸呼吸一窒,这不是他第一次知道宫冉的喜欢有多偏执,宫总裁只有在提到过去的余幸时,眼神纯亮,跟高中那时无差。   他的存在,对宫冉来说真的有这么重要么?   “可你不会得到任何回应,他以前不知道你喜欢他,现在……他也没有机会。”余幸蹙眉,要是他早知道自己会对宫冉产生这些影响,当初一定会警觉“所有人注定是生命中过客,新旧交替都是必然的,说不定……将来你就遇到更好的了。”   “遇到……更好的。”不由自主默念一遍,宫冉视线停在余幸脸上,他想起了昨夜、眉心暖人的温度,就是他身边这人带给他的,“……你吗?”   “……”   明明宫冉后两个字声音极轻,像在自言自语,但余幸还是听到了。他心脏颤了颤,错愕抬头,却见宫冉慌张的错开视线,遮掩似得咳嗽了两声,“我随口一说,下意识。”   下意识……不就是潜意识吗?   也就是说……在宫冉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前提下,他的潜意识里还是对他有好感的?   这一瞬间,余幸忽然明白宫冉为什么忽然着急要提前结束“约定”了。   ——宫冉是怕自己“移情别恋”吧。   某些人平时情商不低,但只要牵扯“余幸”二字,就能对折掉一半。霸道又偏执的人对情感有格外的忠诚与执着,就像狗一样。   不知道宫冉对待情感是忠诚还是愚忠,甚至分不清持续八年、是喜欢多一些还是执念多一些,余幸只绞尽脑汁想继续劝阻他些什么,又再寻不出合适的话来。   最终,还是宫冉再开了口,他眼睛眨也不眨,湿漉漉的眸子相当诚恳,就着刚才、余幸的话继续道:“我确实遇到了很好的人,但……我决定继续喜欢他,我也没有再动心的资格、不配喜欢任何人,心脏太小,只够完整装一个。”   “嘀——好感度+5,当前(80/00)。”   系统提示音不合时宜的响起,重穿一次,余幸对好感度数值的看法早变了,对现在的他而言,80的好感度已经不得了了。毕竟,宫冉已经是见识了太多的成年人了。   而八年过去,怨妇好像也成熟多了,它现在都很少跟余幸耍嘴贫,当然,也可能是它知道自己给余幸带了不少麻烦,识趣的不敢说话了,反正这系统到现在只剩汇报数值的作用。而身为宿主,三年相处中、余幸知道它多懒,这智障的智能AI只会在数值相对稳定后上报,比如之前宫冉涨涨掉掉的长歪数值。浮动的时候它从不吱声,每次报数时间都间隔很长,相应的,数值改变幅度也大。   余幸看到的从来都是最直观、最具体的数据,加一减一听着简单,但没人知道数值变动的过程中,宫冉有多痛苦、多挣扎。   连续两次、喜欢上不同时空的同一个人,可笑又可怜。   而连续两次被宫冉喜欢,余幸五味杂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喃喃重复:“你不会得到任何回应的……”   八年前的人死的太彻底,八年后的人,有口难言说不出。   余幸自言自语的话也被宫冉听见了,“我不需要回应,很久之前就决定了。”   “其实他也喜欢我,只是两种喜欢不一样,以前他总把我当孩子,那在他面前,我就当个孩子,反正只要能跟他保持那种关系就好了。”   “不过……现在想想根本不可能。”宫冉声音沉了,“毕竟,总有一天,他会有自己的家庭,眼里也总会有别人。我肯定会嫉妒,嫉妒到发疯,可我又有什么资格呢?当着他的面,我连一声喜欢都说不出口,也……不敢念他的名字,他一定会因我唐突的喜欢困扰,所以我没想得到回应,我怎么敢想……”   所以,要是余幸当初没离开这世界,宫冉就打算永远把这感情藏着、沉默爱了?   明明是霸道总裁、强制爱的人设,为什么偏要走深情路线?明明喜欢的要死要活,为什么不说!   有了鼓足勇气的开头,宫冉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了,倒是余幸,从听见“约定终止”开始,脸上表情越来越精彩。   他早就知道宫冉喜欢他,可他从不知道自始至终都高高在上的宫总裁也会将自己看的如此低微。   他也算看着他长大,知道宫冉从小就霸道、不服输,想要什么就一定能拿到、想做什么就一定要成功,偏偏……   余幸觉得自己没那么好,宫冉凭什么这么喜欢他?   “怎么了。”余幸一直没说话,宫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又跟他说了许多“余学长”的事。   你掏心窝子的话,别人并不想知道,宫冉之前就把余秘书当成余学长的代替品,现在又跟他说单项暗恋的八年,这很不尊重人。宫冉不是没告诫过自己,可许是眼前人给他奇妙的熟悉感、跟他在一起太舒服,所以总忍不住。   余秘书成了他唯二可以透露脆弱的人。   “对不起,我说多了。”宫总裁道歉,余幸依旧没反应,相比吐露心声一身轻的宫冉,他现在是一团乱麻、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应该希望宫冉放下他才对,不管是从前的还是现在的,都曾一度想跟他划清关系,而宫冉也确实做了许多越余幸底线的事,但听宫冉小心翼翼的说着喜欢、他心里又莫名踏实。   余幸觉得自己自私极了,他发现,自己也舍不得放下跟宫冉的羁绊,不得不承认早就发现的事实:像宫冉依赖他一样,他也依赖着宫冉。   先前的世界孤家寡人久了,看似独立的人、其实无比渴望被需要,而宫冉满足了余幸这种需求。   电视没开,窗帘合着、看不见夜景,异常安静的客厅能听见人眨眼的声音,余幸默了半晌,脑海闪过千万种想法,他发现,即便到现在,他希望留在这个世界的原因里还是有宫冉的存在。   ——真是要疯了。   余幸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宫冉的喜欢太沉重了,压得他眼眶发红、透不过气,而后者似乎也怕他多说、改变自己主意。   毕竟同样的话,从余幸嘴里说出来、他格外能听进去。   宫冉起身,走近余幸跟前,后者心绪起伏、慌张后退两步,就被人家抓了左手、剖开拳头,塞了什么进去。   又是柠檬糖。   宫冉想用糖堵住他的嘴?   “最后的了。”余幸翻开掌心,就听宫冉这么说,“我没想赶你,只是明天开始,你恢复自由。这房子是你的,我一会儿会通知律师,把约定的划分好、尽快给你看。”   看眼时间,宫总裁找到了自己平日盖得小薄毯,“今晚,我借宿,睡沙发。”   “不用了……”握住柠檬糖,余幸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一个人,不需要这么大的房子。你……帮我在D市找一套吧。”   “D市?”   “恩,我以前的家在那里。”   总裁点头应下,秘书交代完就转了身,既然宫冉把楼上卧室让给了他,余幸也没客气。可他才刚迈上台阶,就听身后宫冉说了声“谢谢。”   直觉明天醒来不会再看见他,余幸攥紧了手里的糖,想回声好好照顾自己,又开不了口,最后疾步回了卧室。   房子隔音效果很好,窗帘也遮光,可余幸一.夜未眠,翌日清晨,宫冉也果然如他预料一般消失不见。   将耗电关机的手机重开后,才发现那人的消息。余幸获得了宫冉家的无限使用权,同时,也获得了律师的联系方式。   看样子,那位总裁再也不会出现了。   余幸下楼逛了一圈,衣帽间里、宫冉的东西都没了,打扫的人清理的很干净,连余幸的心也跟着空成一片,莫名其妙的、看着桌上一如既往摆满的饭菜,凝在眼眶整晚的温热又一次汇聚。   如果可以,他很想坦白自己的身份,他想告诉宫冉他眼前这个余幸就是八年前的那个。他想知道宫冉会有什么反应,也好奇自己会有什么反应。   然而,坦白身份后会有系统的遣送惩罚,宫冉会因此怨恨他是小,让那人再看着他离开一次,太残忍了。   他们相互需要着,分不清是谁离不开谁更多些。以前余幸总批判宫总裁情商低,现在经昨夜那人坦白,他发现宫冉其实把一切都分的很清楚,虽然年少时任性了些,但那时候他的很多想法就前所未有的成熟。   没什么食欲也坚持吃完了饭,受过肠胃炎的折磨、余幸不想再试第二次,剩下的时间,他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在此之前,自己收拾了碗筷又打扫了卫生,还在厨房煮了一锅粥,这把下午来做饭的阿姨吓一跳。   一个人吃不了多少,没辛苦阿姨再做,反正他晚上喝粥就够了。送走人后重新坐上沙发,身边充电的手机却忽然震了一下。   说不清自己在期待什么,但余幸还是速度极快的抓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是尹韵臣的消息后,情绪黯淡了下去。   尹韵臣说,为了配合主角的行程、电影这周末就举行开机仪式,他的形式试镜也跟着提前到了明天,所以特意发消息跟余幸说明、上次他委托的事取消。   盯着屏幕看了半晌,余幸把电话拨给了尹韵臣,对面似乎也在等他回消息,刚一通就接听了。   小明星接到余秘书电话很兴奋、声音都带喜悦,毕竟在他眼里、余幸忙的很,“余哥?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因为收了消息,打电话问比文字回更快。”听见尹韵臣清亮男声,余幸浮躁的心稍平和了些,他现在急于找事干,否则会不安乱想,并一直死循环下去,“明天的试镜,你找到人跟你一起去了吗?”   “我……没有啊。”明明有两个助理一个司机陪同,尹韵臣也坚定地摇了头。   其实在宫冉照扶下,尹韵臣已经在私下见了自己当家的舅舅,这一辈可没前一辈的那种迂腐的观念。尹舅舅知道过世的妹妹有私生子,不过他也一直以为那孩子死了。怎么都是妹妹唯一的血脉,尹舅舅早认回了尹韵臣,只碍于对方想在自己功成名就后再回家、不丢妈妈的脸,这才一直没公布。   “那明天,我陪你去试镜吧。”听尹韵臣还没安排,余幸松了口气,他总算为自己找了点儿事干,而另一头小明星听了难以置信:“余哥你明天不上班吗?还是说你有假了?”   “算……是吧。”   没打算把烦心事倒给尹韵臣,他两人还没熟到那种地步,后者也识趣没多问,反正余幸能答应陪他一起出去就够了。   试镜是在上午,听出余秘书情绪有低落,尹韵臣估摸着他是有什么糟心事、才跟宫冉请假散心的,便顺道问了对方下午安排,并试着约了午饭。   A市认识的人不少,但工作日没一个闲着的,思来想去、能约的也就尹韵臣一个,吃饭时、旁边有个说话的,心情就不会那么闷,余幸当然答应了。   挂断电话,又是一.夜无眠,就算眼睛闭着也不能入睡,除了穿回去的那几天,他从来没有这么浮躁过,床上翻来覆、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吃完东西准备赴约时,又接到了陌生电话。   这次……是宫冉找的律师。   听对方说话有多官方就知道那人有多专业,办事效率也极快,这才一天过去,什么都准备妥当了。   听律师说,宫冉已经看过还签字了,要是余幸这边过稿,那合约能直接生效,不行的话,还能找他做修整。   总而言之,宫总裁没打算跟他当面谈,全权交律师协调了。   余秘书需要的不多,金主总裁都知道,完全是一趟买卖,根本没什么好协商的,因律师说要尽快处理,余幸就跟他说了自己上午要陪尹韵臣去的地方。   其实这事早定下来对二人都有好处,宫冉一刀切了他不该有的心动,余幸也能早点回D市。   时间总会抚平伤口,何况那里有他的家和他熟悉的一切,成年人了,很快就能重新适应。   属于余秘书的车照旧停在地下,在余幸短暂逗留期间,他的生活起居都被宫冉贴心的安排好了。驱车驶离车库,到约好的地方载了等候已久的尹韵臣,对方坐上副驾驶,进了车视线就没离开过余幸,谈话中透露自己第一部戏进展相当成功,并表示出对新角色势在必得的样子,兴致很高。   穿越者出现、错开剧情后,主角受一切顺风,除了偶尔有主角光环带来的各种小麻烦外、生活很惬意,但主角攻……似乎比书里写的受折磨多了。   没把情绪都写脸上,听尹韵臣在旁边絮絮叨叨、慷慨激昂的,余幸也跟着扬了嘴角,稍微撇开了那一茬糟心事。   只看过校园剧的剧本,思来想去,余幸都对尹韵臣第二部戏没印象,还是后者自己说了是古装武侠,可……书里面凄凄惨惨的主角受演的都是现代剧、从没接过古装戏啊。   剧情好像又错乱了,不知道这次,世界线会通过什么方式把它圆回来。   车行至目的地,角色早就定了,比起试角色、来试妆容、服装更贴切。   古装造型准备功夫长,尹韵臣化妆的时候拉着余幸不让走,后者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什么去处,看化妆师左一下右一下的给尹韵臣修容也是种消遣。   尹韵臣的荧幕首秀是电影戏份最重、最抢眼的配角,称一句男三号也不为过,是男二的弟弟、武侠世界某大家的小少爷,也是男主的小弟,人物性格活泼讨喜也不难塑造,就是下场惨了点,为护男主、在电影中间部分领了便当,就此使男一男二同心、掀起一波轰轰烈烈的复仇热潮。   从头到尾,尹韵臣都没被世界剧情线影响太多,在宫冉指引下找回生母后,他有了底气、不再自卑,说话也没像之前那般磕绊、懦弱了。小明星自尊心很强,演技青涩却相当努力,在校园剧那边磨砺了不少,他很重视这得来不易的上进机会,有明家跟尹家的双方关照后,更在剧组过的如鱼得水,性格也变得活泼了。   从前,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尹韵臣是会动些小心思,可现在,很少有东西是他想要又得不到的了。   定妆照很快完事,受特殊关照的尹韵臣虽不是大牌、却有单独的试衣间和化妆间,他卸完妆、兴致勃勃带剧组做工最精良的道具剑跑回自己房间、想给余幸看,推门跟在等他的人打了个对眼。   “余哥!”事业进程顺利的人似乎在感情方面也进展不错,余幸听见开门声回头,就见尹韵臣笑容明朗、一身翩然白衣,要不是假发卸了、发型太现代,那还真是武侠剧中小少侠该有的样儿。   “今天……辛苦了,中午你方便跟我一起吃饭么?”   “昨天不是都约好了吗?”余幸笑着看了眼时间,“才刚十一点……”   “这么快就十一点了?”尹韵臣瞬间垮了脸色,他印象里自己工作根本没用多少时间,大概……都花在化妆上了。余幸见尹韵臣一副惊慌模样,安慰说:“十一点还早着,等你换完衣服咱们就走,完全来得及。”   “但……我想去的地方比较偏。”依旧挺着八字眉,尹韵臣举起他刚才炫耀的那把剑,想想道具组离自己这儿的距离,后悔了,“余哥你等我会儿,我先去把剑还了。”   “你换衣服,我去还吧。”尹韵臣情绪波动都在脸上、表情好笑,余幸想忽视都难,可对方并没有答应,毕竟剑是他觉得好玩拿来的,别人也就算了,他怎么好意思让余幸跑腿去还。   “你不是说时间来不及了么。”   余幸伸手催促,尹韵臣只好把剑交出去,跟他说了要还的地方,并让他在一楼大厅等他。   用最快的速度唤回衣服、整理了戏服,尹韵臣正收拾东西、桌上就传来手机震动声,抬眼一看,是余幸的。   屏幕上号码没备注,他犹豫之后接听,没等说话、对方就自报了家门,是明宫冉的律师。可往常跟认识明宫冉的人都会叫余幸一声余秘书,这律师却直呼他名,这让尹韵臣觉得奇怪,便只做单字节答应,没让那人通过电话声音听出异常。   律师早同余幸有约,那人知道他的更衣室,很快就有敲门声响起。尹韵臣将手机静音收兜,开门迎了来人。   青年律师一身正装,戴黑框眼镜,客气的同尹韵臣握了手,“您好,您就是余先生吧?”   这人没见过余幸?   尹韵臣愣一秒,从昨天那通电话开始,他就察觉了余幸有些不对劲。思量后,尹韵臣一笑,应了律师的话,以余幸的名义同他握手,接着,就收到了一份协议,“这是明总让我转交您的,若条件得当,就请您在后面签字。”   听着律师的话,尹韵臣皱眉翻了翻几页纸,一目十行读完后,表情微变。   他不清楚余幸在宫冉身边工作了多久,但就算他干的久、职位薪资高、拿到千万薪水和房产是正常的,那……后面明家旗下某分公司的大半股份是什么?   而且……房产跟公司都远在D市,这又是什么意思?   看着结尾潇洒的签名,明总裁对余秘书好的过分了。   尹韵臣捏纸的手发紧,宫冉虽不记得他,但他记得自己曾在酒店里冲撞过这位明总裁,当时……他身边站着人,但那是他情况特殊、不便多留就没看清,现在回想,自己在酒店里撞见的、应该就是宫冉和余幸没错了。   还有什么关系能一起住酒店?   若那二人真如他所想,那现在他手里的这几张纸、就是宫冉要同余幸结束关系的证明了。   细思他察觉到的、余幸的异常,尹韵臣直觉余幸喜欢明宫冉。不知是嫉妒还是不平,他心里滋味都不好受,因为凭他再怎么努力,都比不上宫冉,再者……他也从没想过余幸会是这样的人。   “余先生?”律师微笑得体,提醒了尹韵臣一句,那人才回过神,“这个……缓几天可以吗?”   “当然可以,明总没催余先生可是有什么意见?”   “有意见,但我还没想好,这几张纸我先留着,过两天……你等我电话吧。”   将几张纸折起来收进包里,尹韵臣跟律师握手告别后,脸上明艳的笑容就消失了。   余幸跟宫冉的事,尹韵臣可以不在乎,毕竟那人救过他两次,而既然对方接受这种包养关系,那……明宫冉能做到的、他又有什么做不到?反正人明宫冉已经不要了。   而且,D市实在太远了。   尹韵臣不希望余幸离他那么远,可他暂时没想到解决办法,只能暂时压下来,能瞒几天是几天,能多留他几天是几天。   ……   这边发生过什么、余幸完全不知情,他还完东西回来,就看见了等在大厅的尹韵臣,对方第一时间把被他落下的手机还了出来、他才发现自己手机没带。   习惯性看一眼有没有新消息、就被小明星拉去了停车场,尹韵臣好像饿坏了,但他并不打算就近将就吃了,一定要带余幸去新城区某家老牌火锅店。   路程不近,余幸也终于明白了尹韵臣的“来不及”是什么意思。尽管路上不算拥堵、余幸开的快,从出发地到目的地也用了近两小时,到达都快一点了。   火锅店开在一旧商场三楼,而整座商场的人气似乎都靠着这一家老牌儿店支撑着,整座商场里、逛的人都没从火锅店出来的食客多。   “还好赶上了。”饭点儿到尾声,也就他们俩这一桌儿新客,尹韵臣落座,问过余幸喜好后、动作娴熟的勾了菜。   “两年前,我在这做过兼职。”工作日,没多少人有闲情逸致吃火锅,菜很快上齐,尹韵臣一边涮一边说:“店老板人很好,管吃管住,当时我最开心的就是下工跟他们一起吃饭,当然,只有过年那一次吃过店里的火锅,当时我就决定,等以后有了钱,一定每顿都吃这一家的火锅。”   “那后来呢?”   “后来真的有钱了啊,但是……我根本没时间过来,也找不到愿意来跟我吃火锅的人。当然,也不能吃多。”   跟熟人,尹韵臣话不少,他看余幸勾着嘴角,便做漫不经心的一边夹牛肉片蘸酱料、一边问:“对了余哥,跟我关系很好的助理下个月辞职,对象是D市的,说是要在那边定居了。”   “D市?”   “恩。”   看余幸果然对这两个字感兴趣,尹韵臣抬头等后话,就听他继续说:“我家也是D市的,这两天……也想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娇妻!_(:з」∠)_ 厉害死我了!我一万字了!(叉腰)   我……明天想去吃火锅……emmmmmm想吃肥牛、金针菇、豆皮、虾滑QAQ 第71章   很容易套出余幸的话,跟预料中一样,尹韵臣点头,半晌才继续:“那……明总那边的工作怎么办?”   “秘书而已,可以再招,他……又不是没我不行。”余幸笑笑,在尹韵臣面前提到宫冉,多少有点别扭。   那人已经明确表示过态度,而宫冉现在的态度跟余幸当初想要的一样,是互不牵扯的关系,但真成这样,余幸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原来,余哥很快就要回家了。”   “恩,算是吧。”没察觉尹韵臣眼中的失落,余幸边看手机边喝了口酸梅汤,撑起整座商场的火锅店实在名不虚传。   “那以后呢?”尹韵臣抿唇:“以后的打算呢……”   “我还没想那么多,想……先回家看看。”余幸抬头,他没打算跟主角受聊自己“辞职”的事,却被对方主动提起了,刚想揭过这一话题,就听对方道:“那余哥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恩?”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助理。”尹韵臣有点慌,但他要是不补这一句,余幸根本不会往别方面想,“因为之前的助理也要回家所以我才问。”   看尹韵臣急于解释,余幸笑了,这人恐怕以为他失业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发生了很多事,如果可以离开,那我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想问余幸发生了什么又不好开口,尹韵臣桌下的手不停翻搅,连吃饭都没了胃口,见余幸在翻手机,更下意识捏紧了自己藏合约纸的包。   “怎么了?”看对面、翻手机的余秘书脸色忽变,尹韵臣很紧张。   “没事,才想起来上午约了人,我跟他说了地点,可那人没去……算了,一会打电话问吧,咱们先吃饭,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打电话问……   心里有鬼,眼看就要暴露,尹韵臣表情越发不自然。   要是余幸知道他私扣了那么重要的东西,肯定会讨厌他,相比被抓,没出大事前自首还有获得原谅的可能。   “余哥……”   “可以借我你手机用下么,我记两个电话。”   鼓起的勇气被打断,尹韵臣咳嗽一声、点了头,翻兜摸了半天,什么都拿不出来。   尹韵臣:……   “怎么了?”   “我手机好像丢了……怎么办?”尹韵臣已经反反复复、上上下下四处都翻遍了,愣是什么都没找出来,大脑瞬间空白一片。   “先别慌,我给你打个电话试试。”   通了,但无人接听。   看样子,确实是丢了。   尹韵臣懊恼极了,这时代,丢钱包都没丢手机重要,何况里面还有太多个人信息,加上职业……若是被什么圈内人捡到,那可真是要命。看小明星整个人都失了方寸,余幸只能安慰去车上找一圈,然后再给经纪人打电话。   吃饭吃了七分饱,二人匆忙结账、下楼,而过了饭点儿的商场更静。老商场里开着的店一共没几家,大半个商场就那三两个客人,店主也都各干各的,很冷清。   道上,尹韵臣借余幸的手机给信得过的助理打了电话,让他找人去上午拍摄场地看一眼是不是有东西落下。   “对不起余哥,我总是添麻烦……”好不容易有机会见面、一起吃饭,还弄出这些事,电梯里尹韵臣捏着手提包,“之前也是,总是添麻烦……”   “没事,那些事也不怪你。”接触中摸清了小明星这个人,他还算是心思缜密的那类,不像能丢三落四找不到手机的,与其说添麻烦的是尹韵臣,倒不如说是他头顶那团闪闪发光的主角光环。   余幸随口安慰两句、明显没放在心上,这让尹韵臣抓包的手更紧了。   两人一路不停到地下一楼停车场,电梯口前,尹韵臣骤然止步,终于打开包、把他藏匿的合约塞给余幸,眼里泛光:“余哥,你……对我太好了。你让我、我根本……”   “这是……”   “上午你出去的时候,有律师来找,他给了这些,但是……我扣下了,没给你。”   余幸蹙眉接来,随手翻了两下,协议内容太多,但看见落款有宫冉的签字后全懂了。也怪不得刚才吃饭的时候、尹韵臣会问他那些,“你看过了吧,这东西对我很重要。”   “为什么要扣下?”   余秘书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表情也是。他拽尹韵臣离开电梯口到一边,用审视目光看他,后者咬唇,又开始不停搓手,尹韵臣根本不敢看余幸,因为这个人真的对他很好,不仅是两次救命之恩。   没得到答案,加上合约一事、宫冉一事,正中余幸心中最乱那团麻,其他事还好,这件他实在没耐心,好不容易缓和的心情又垮了,没再看尹韵臣一眼、余幸转身就走。   “余哥!”被跟上来的尹韵臣抱住手臂,“对不起……”   “够了!”没控制好音量,这烦躁的一声喊出了回音。比起计较尹韵臣,余幸的脾气更多针对他跟宫冉藕断丝连的那些事。见小明星僵住动作,余幸也察觉到自己失态。   几张纸只在小明星手里放了一个小时,没造成多大影响,余幸清清喉咙:“没事,你已经还我了。抱歉,这两天心情不好,特别是牵扯到这些事,太乱了……”   明显余幸还在气头上,尹韵臣不敢再多说,余幸把手里几张纸给尹韵臣,“先……帮我装着,去找手机吧。”   不想让白纸变皱,余幸有直觉,他还回去的后宫冉一定会再看。尹韵臣收下、平整的重新放在包里,哪好意思多浪费时间,他率先迈开步子又换成小跑,往他们停车的地方去。   商场不景气,但地下停车场里闲置的车不少,可大半是久无人用、落厚灰的旧车。   余幸在尹韵臣身后面跟着,提前开了车锁,因为太快到达的合约,他心乱的很,可再乱也发现自己车位左右各停一辆高车身的面包车、把他的轿子挡的严严实实,窗户还包着不透光黑膜。相较其余车辆,这两辆“新”的很。   远远的对那两辆车多看了几眼,尹韵臣已先他一步拐进两辆车缝隙,恰好是余幸视觉死角,小明星从他视线里消失了。   “嘀——危险警告。”   失去机缘、福利只剩系统的怨妇久违出声,竟是危险警告,余幸一愣,却没明白危险在何处,只往尹韵臣拐的那边“喂”了一声,紧接着,身旁面包车车门开了,余幸同下车人对看一眼,那人穿着廉价T恤、戴了帽子和口罩,把脸挡的严严实实,二话不说就举棍子朝他轮了过来。   这……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余幸措手不及,而举棍人这一击似乎有所迟疑,让他侥幸躲过了。可到第二下,攻击者就认真起来了。不过,对方体格虽厚实、力气不小,但灵活性不佳、看着也没什么打架的经验,这几下都比不少未成年的小混混,加上有怨妇系统这提醒外挂,余幸不仅都躲过了,还成功从对方手里抢了棍子、狠狠轮了那人脑袋。   余幸不会打架,但明显的、对方也不怎么会。   况且面包车上又下了几个拎家伙的人,一对多劣势下,余幸不像对方三五个人互相谦让,他没的迟疑,只有主动上才能弥补劣势。   余幸不知道这些人出现的原因,但能肯定他们不怀好意。   许是跟宫冉身边久了,武力值见长,余幸提着棍子、竟一人将对方三个打倒在地,剩下两个一昧后退、没轻易上前。   “艹,真他.妈没用,就这样还想讨回钱来。”一道粗重男声响起,语气满是嘲讽。   尹韵臣拐进去的缝隙那边站出一个高个儿男人,平头,只带了副墨镜,“没监控,怕个屁,几个人办不了一个?”说着,手里亮出把匕首,接着、失去意识的尹韵臣被人扛在肩膀上从两车间带了出来。   “看见没?”挑衅冲余幸仰头,墨镜男拿刀在尹韵臣身上比划,这让余幸再不敢轻举妄动,他双手握着棍子、全神贯注同那边对峙,可怨妇声音又响了。   余幸一惊,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从身后抱住、接着就被捂住口鼻,他尽全力克制呼吸,可还是有强烈的刺激性气味顶进大脑。   几个“喽啰”不敢主动攻击,却能把他死死按住,最终,双拳不敌四手,余幸眼前一黑、身体软了下去。   ……   晚上六点半,霓虹灯已经亮了。   宫冉后倚办公桌,目无焦距的望着落地窗外、街上霓虹和车尾灯。   天已经黑了,也早过了下班点,可他迟迟不愿回家,也不知道自己该回哪个家,其实说是家,到哪儿都只有他一个人,根本没有家的感觉,用“房子”来形容更贴切。   昨天就签好了合同,今天上午也由律师转交完毕,“余幸”的回话,宫冉都已经知道了。   总裁疲倦闭了眼,其实他最想待的地方还是余幸睡过的那张床,可他怕余幸还在那个家里,更怕余幸已经离开、回去只剩签完的合同。   纠结的揉乱了头发,宫冉对着黑屏的手机看了半天都没有拨号的勇气,他明明决定了守着跟余幸的回忆继续过下去,可心里又叫嚣着另一个余幸的一切。   恼怒狠锤了三下桌子,砸的拳头生疼也不能缓解胸闷,宫冉举起手机、很想扔出去摔碎又担心余幸会给他打电话。   不过那人躲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给他打电话?   不、不对,他拿到自己给的合同,都反馈给律师有不满意的地方了,肯定会给他打电话的。   手在空中晃了半天又收回来,宫冉烦躁的把手机扔在身后办公桌,同瞬间、他手机真响了。   办公室没开灯,手机屏幕亮光耀眼,特别是备注一栏的余幸两字。   真……真打了?   宫冉身子僵住,扭头确认后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对着震动不停的手机观察半晌,才颤着手小心的摸住它,屏住瞬间乱了的心跳呼吸、稳住莫名喜悦的情绪后,滑了接听键。   明知这电话十有八.九牵扯那合同,更有可能是他跟余幸的最后一次通话,宫冉也开心,他期待听见余幸的声音,哪怕一次也好。   “喂。”   稳了情绪,就算满心期待面上也一如既往的冷声冷情,可宫冉只听到一陌生男音,那人见电话通了,冷笑一声,道:“明总,你知道这是谁的手机吧?”   “他……现在在我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娇妻想多啦,小明星只会被搞、不会搞事的(叉腰)   另外……青蛙昨天肝了太久,实在是写不动了QAQ今天都过了一点才写完,所以娇妻真的不要等我啊QAQ   故事接近尾声,写起来也有点卡,要是过了十点没更新,娇妻就去睡觉好了,明、明天……不对,已经是今天了,今天青蛙又有事,所以……娇妻真的不要等我啦QAQ 第72章   手被绑在身后,口干舌燥、嘴不知被什么堵住,余幸摇摇头,好像大脑被灌了浆糊。   “…余哥,你醒啦。”   身旁传来尹韵臣的声音,很小很沙哑,像怕被别人发现似得,压的很低很低,余幸睁开眼就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们被绑架了?   这情节……是金主文常备的,他穿的小说当然也有,但那里面被绑架的只有尹韵臣一个。   而且,这部分剧情在小说结尾处,若是按时间一对一对照、怎么都要两年后才会发生,而现在,尹韵臣跟宫冉认识了还不到两个月,怎么忽然就跳到结局了?   剧情变动太大,余幸想的头疼,还有晕车似得恶心。   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但他跟尹韵臣一定被转移了。余幸看了眼周遭环境,他们在一间小小的黑屋子里,只有门缝透着微弱灯光,似乎已经夜里了,虽然光线不好,但余幸还是能看见尹韵臣脸上的伤。   嘴被堵的严实、说不了话,余幸尝试着吐出堵嘴的东西,但残留药效作祟、他没力气。   “……他们还在外面,余哥你先、先别乱动,这隔音不好,声音太大会被发现。”尹韵臣低声向余幸解释,即便全力保持镇定也耐不住声音打颤。   虽然表情平静,但他在害怕。   尹韵臣也被绑着,他比余幸早醒太久,醒来时绑匪正在“搬运”他们,且对他极不尊重,尹韵臣脸上的伤是反抗留下来的,而对上余幸视线,一时没忍住掉了两滴泪。   “又是我连累你了,余哥。可……为什么总是这样?我没得罪任何人,为什么会被绑架,从小到大,真的从没消停过,怎么……总会有这么多破事缠着我?”   因为你是主角啊。   因为是主角,而且是金主文的主角受,所以一定会经受常人所不能受的磨练或折磨,这是命中注定的,不管他们想要不想要。   在脑海中答复尹韵臣的问题,这个世界里,余幸早见证惯了这种“命中注定”,他也曾尝试阻拦过,但那些该有的主剧情都会通过另外的方式强行扭正回去,比如尹韵臣跟宫冉的关系,比如小明星的第一部戏,再比如……当初骤变的长歪数值。   怕惊动了外面绑匪、尹韵臣压抑着抽泣的声音很小,而因为余幸这个穿越者的干扰,原剧情线里三年发生的波折都挤在这一个月里了。   一个月的时间内、连续经历三次生死之危,先是被灯砸、又是被锁密室,现在直接被绑架,正常人都受不了。   作为旁观者,余幸能明白这是“剧情需要”,但对尹韵臣来说,这不是故事,这是他的生活、他的命运,他只有二十岁,每次生活刚有起色就要接受一次沉痛的打击,当然会崩溃。   不过……若是主角受有危机,那主角攻一定会出现营救的,就像前几次一样。只不过,那人总是迟到,总卡在最关键的地方罢了。   手被绑着也说不了话,面对情绪崩溃、浑身抽搐不停又要拼命压抑声音的尹韵臣,余幸目光长驻、以此做慰藉。而自己一个人哭跟对别人哭获得的解压感完全不同,尹韵臣抽搭了一会儿,哭完之后,心理紧张感松了许多,特别是有了清醒状态下、余幸的陪伴,两个人受困总比一个人受困好。   尹韵臣不再像之前似得心脏紧卡喉咙了,但现下两人仍处险境,情况依旧不乐观。   口不能言,余幸稍微挪了挪身子,药效残存,他没什么力气,从未经历过绑架,对动辄威胁生命的犯罪事件也感到恐慌和害怕,但在尹韵臣面前,他必须冷静。这种场面,两个人总要有一个清醒,总要有人担任主心骨作用。面对已经崩溃的尹韵臣,若余幸再慌张,对方会更无措,以尹韵臣招麻烦的体质,激怒绑匪都是轻的。   余幸背对小明星,用手指比划了几个动作,幅度很小,但对方能明白他的意思。   余幸让他找东西割断两人背后的绳子。   手被绑在背后,绳结系死紧又别在最内侧,双方动作都受限的前提下,解开不现实,找利器割断或磨断还靠点儿谱。   于是,尹韵臣努力控制着哭后抽噎,跟余幸一起左右找起来。   二人被困的屋子又暗又小,但不是空的,两边墙上都有落灰的架子,看架子上摆的各种塑料制瓶形状,这曾经应是间浴室。余幸借屋外弱光将柜子层层扫看过去,在靠下的那两层发现了能用的东西。   后手撑地、向那边挪动,到架子边已是精疲力竭,缓了很久才有背手摸索的力气。   拿到了!   兴奋跟原地等待的尹韵臣对视一眼,如此困境下,任何一点小小的成就都令人雀跃。余幸手里握着的是几块有利边儿的残木片,依当中带梳齿的碎片推断,是木梳残骸。   挪回原位,他递给尹韵臣一块,两人便各自摩起了绳子。   被锁在屋内,不知外面是何种状况,但要想逃离,获得身体自由是基础。   因尹韵臣在身边,攻受相吸的定律里,宫冉肯定会出现、完成小说剧情的“英攻救受”。所以,余幸现在考虑的,是怎么拖延时间到他来这里,再就是……怎么不给对方的营救添太多麻烦。   绑手的绳子很结实,拿到的木片也不算锋利,活动范围有限、姿势又不便,要想磨断绳子脱逃、得废很大功夫。   绑久了四肢僵硬充血、不好控制动作,一番周折后,余幸终于将绳子划出一道小小豁口,可没等他缓口气继续,就被响起的门锁转动声打断。   门开了——   心跳瞬间狂乱,不管表面装得多平静,直面绑匪,这群真正的“恶人”,余幸还是紧张害怕的。暗环境里待久了,外界灯光耀眼,他难耐的闭了闭眼睛,就有一高大粗壮的身影靠近他跟前、拖着他衣领将他拎了起来。   “不是他,是另一个。”   屋外另有人发号施令,得到命令后,抓他领子的大个儿立刻松了手。那人没推搡余幸,但后者自己站不稳、晃了两下重新坐回了地上,同时,他也没拿稳手里割绳子的木片、小东西弹走不见了,好在没被绑匪发现。   身高明显突破190、往两米发展的大个儿动作迟钝的往旁边挪,扔下余幸后,有抓小鸡一般提起了他旁边的尹韵臣。   “唔……放开我!”绑匪身材高大、手也不小,他抓着尹韵臣后颈,任其如何挣扎都扭不开,见屋里人反抗的厉害,外面发命令的男人大笑两声,“怕什么啊大明星,我又没拿你怎样,路上想对你动手的人,我已经教训过了,放心,我对男人没兴趣。”   原来……绑匪也受了主角受的光环蛊惑、对尹韵臣起过心思?   昏了太久,对尹韵臣的遭遇全不知情,余幸没昏厥前没见过挡住他的山一样的高个子,估计停车场里、就是这家伙在背后袭击的他。   “大明星,别怕嘛,我们要的只是钱而已,要的也不多,只比我们该得的多了一点点。付建国跑了,我们也没别的办法,总不能干了大半年、什么都没有啊?”   因尹韵臣的不配合,擒他的高个身子晃了晃,让余幸看见了外面那人的模样,正是停车场里借“人质”与他对峙、让他落入圈套的平头男,而对方口中的付建国三字多少让余幸了解了他们被绑架的原因。   那位付总的债,还是被这些人算到了宫冉身上。   这世界一直都是这样,强弱冲突后、不论对错,大众总会将议论矛头指向强的那一方。   之前付建国欠钱跑路一事在风口浪尖时,就有大批打工者顺路摸到明氏集团办公楼下找宫冉要钱了,为协调此事,郑经理还受了伤。   作为金主攻,明氏集团的名头当然在这世界打的响当当,网上对此事件的议论也从未消停过,更有不少人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让宫冉替付建国付钱、满足讨薪者的要求,反正明家家大业大,肯定不缺这百十个人的这点儿薪水,权当做慈善。   但“慈善”可不是这么做的,底层打工者的薪水是寥寥无几,但亏损的可不止他们这一批,材料商、开发商等都因付建国而亏损,明氏集团也一样,若是宫冉应了这条件,那他们这些人的损失又由谁来补偿?   高个男人拽着尹韵臣往外拖,后者怕跟余幸分开、拼了命的挣扎,求救的目光看向余幸,但他现在自身难保,根本帮不了他什么。   不能将人拖出屋,外面平头男拿着一大号编织袋进来,开灯后顺手抓了尹韵臣头发,“行了行了,包你的人已经准备好钱了,我们要的也只是钱,至于你这条命……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语毕,平头一抬手,尹韵臣便被人强行塞进袋子、抬了出去。   这……跟小说剧情不一样。   结尾剧情余幸记得很清楚,应该是宫冉沿道找过来,而不是尹韵臣被送走交换。   预料之外的发展让余幸心脏高悬,现在小屋子里的人质就只剩他一个了。   没有主角光环庇护又没有命中注定的剧情,比起小明星、余幸更担心他自己,毕竟各种设定下,宫冉一定会救尹韵臣脱离危险,但……那人会来救他么?   余幸没信心。   被堵嘴,连泄身份报命的底牌都没了,余幸处境不乐观、呼吸也愈发困难,在外面尹韵臣被打包装上车后,绑匪头目、那个平头男人指了指余幸,冲剩下人命令道:“人分两路,他们去‘送货’拿钱,咱们带上他。”   作者有话要说:  娇妻久等啦QAQ   青蛙元旦浪过头又熬夜所以感冒了,前两天发了点烧,发烧这种事对蛙类来讲很严重,毕竟是两栖类动物嘛……(划掉)   因为去打针所以没力气更新(没错,这就是没有存稿的好处),真的很抱歉啊QAQ不过现在它身体好了,明天开始,蛙努力恢复正常的日更哇~(病恹恹叉腰) 第73章   天还全亮,余幸被人毫不客气的塞进旧轿车,这时,他才知道他跟尹韵臣是在一远离市区的带院平房,可余幸至今都不明白他这路人甲都不算的小角色被牵扯进绑架案的原因是什么。只知道绑匪不会拿他勒索宫冉、可也没有放他走的意思。   手还被绑着,余幸很荣幸坐在后排最中间,左右两边各挡一名匪徒,外面那个平头绑匪正带大个子在屋里清理他们来过的痕迹。至于装尹韵臣的面包车,早就驶离院子、开走了。   这帮匪徒行事有律,明显为此次绑架策划了不少时间,而相较没上车的两个,余幸发现车上正看守他的两人也在不安。   这两人民工打扮,好像也跟付建国有债务关系,而除了留平头的绑匪头目对绑架看得很开、大个子傻愣愣完全支持外,剩下几名绑匪都战战兢兢、谨慎且拘束。   或许,这些人都是因薪水拖欠、走投无路才不得不犯罪,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才选了最错误的“讨薪”方式的。   而从停车场开始、这几人就不敢对他动手来看,余幸从“小喽啰”身上找到了逃走的可能性。   他镇定下来,趁绑匪头目不在,用被绑身后的手碰了碰身旁一人、尝试引起那人注意,可人家只扫他一眼就收了视线,明显不想理他。无法,余幸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另一人,这次,他在获得男人注意后哼了两声,表示自己有话要说、请求他取出塞嘴物。   或许是余幸被缚的样子太可怜,也或许他这张脸完全不具攻击力,那男人犹豫片刻,真的伸了手、打算给他解下堵嘴物,听他想说什么。   余幸屏住呼吸,等待话语权恢复,同时,也计量着说什么才对自己有好处,可没等那人碰到他,余幸就被另一男人把住脖子往旁边拽了一把,之前拒绝帮忙的匪徒蹙眉朝心软的绑匪严词道:“于头说了,别跟他们接触太多。”   话落,那人如梦初醒,竟真的不碰余幸了,甚至还冷瞥了他一眼。   就这样,半小时过去,余幸再没任何进展,倒是外面收拾的两人回了车里。   平头男坐进驾驶位,点了根烟,想来,这便是他人口中的“于头”了。   作为头目,他开着车窗抽了半支烟才发动车子,手里拎包的大个子坐到了副驾驶,那人手里捧着的新皮包吸引了“于头”注意,“这包你哪来的?”   “哥、哥哥,我从车、停车场拿的。”大个笑着回答,他口齿不清、傻乎乎的,好像某方面确有缺陷。傻大个相当依赖“于头”,因为那是他亲哥哥。而余幸注意到,他手里的包是尹韵臣的。   看绑匪头目抽走傻大个皮包,余幸心莫名慌了,而开包后、第一个露出来的,就是律师给的那叠合同纸。   “于头”一目十行,将几张纸重复翻了三遍,最终视线停在某处,咧嘴冷笑。   从合同上撕下半张纸,“于头”从驾驶位转身,拿着纸看向余幸,审视目光晦暗。   后者知道上面有他的名字,还有宫冉的签字和承诺了的种种条件,余幸直觉身份透露会给他带来威胁,但幸运的是,纸合同里没任何能把他这张脸跟名字对上号的。   “你,抬起头来。”   呼吸颤了颤,余幸当然没按他说的做,甚至逃避性的将头瞥向一侧,却被身旁人一个按住身子一个拧起下巴,强迫他抬头同那“于头”对视。   “呵,就说我他.妈看着你眼熟,没看见‘秘书’,还他.妈真没想起在哪见过你。”   他们见过吗?   余幸垂眸,那人口气不善,可他不曾与谁有什么过节,为了维持面上的“平静”,他用力攥着背后被束到充血的双手。   这位“于头”前科不少,绑架也不是第一次。   而实际上,他最开始的绑架目标是明氏集团唯一继承人、明宫冉,更在明总去医院看望受伤员工时尾随过,一来二去、自然将宫总裁身边的余秘书混了个脸熟,但他的初始绑架目标警惕性极高,生活无一漏洞不说、身旁还常跟安保人员,根本无从下手。   不得不转换方向,但这位明总只立业不成家,让他连个绑架勒索对象都找不到,好在凭他跟踪经验和多方打听后、得到了对方在包养男明星的小道消息,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第一次团伙作案,“于头”对这个八卦消息寻的目标没什么信心,甚至都没记住男明星名字,但他拨了电话、接通后明总裁难掩的慌张还有一夜筹完的一千万赎金证明,他依八卦绑的人很对。   可现在……看着撕下来的那半张纸条,绑匪头目脸色差极了。   “余秘书,是吧?”   “秘、秘书?”傻弟弟重复一遭哥哥的话,后者斜眼鄙夷的看着余幸,“是啊,秘书。咱哥几个废了这么大劲、拼死拼活干这一趟儿才弄个一千万,分点工钱,合着还没你个卖屁.股的挣得多。”   “卖……屁.股?”   “是呗,有钱人都这样,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明总癖好真他.妈的特殊,养个男秘书……也是,人家就好这口,呵,恶心。”不了解宫冉跟余幸之间发生了什么,路人看见那份合约当然会曲解,毕竟上面远不止钱和房子,还有公司股份,这些、特别是最后一项,都说明余幸对宫冉身份特殊,或者说是相当重要的存在。   余幸依旧被人拧着脖子、强迫抬头,他还没仔细看过那合同,不知道宫冉在他要求的基础上又做了多大提升,虽然他确实跟宫冉有过那么一段“关系”,可他没理由承受绑匪粗言恶语,只冷眼瞪着对方。   至于“于头”,他现在连想掐死余幸的心都有了。   参与过绑架案,他知道绑一个容易被警察和家属套路,到时候不仅钱没到手还会被抓坐牢,可绑太多人质他人手又不够,人数多不好控制也不现实,所以他折中的抓了两个。   本计划挟了尹韵臣后,路上随便掳个不相干的人,然后只放尹韵臣一个,剩下的留做保底,这样,他们“信守承诺”、该放的都放了,扣个不重要的人也不算得罪明宫冉及明氏集团,对方不会抓着不放,就算明宫冉报了警、就算那群警察追上来,只要他们手里还有人质,就有再开价、再脱逃的机会。   换句话说,尹韵臣是用来威胁明宫冉的,余幸,则是留来威胁警察的。   何况……   “于头”下意识摸了藏在腰间的老式□□,他以为这次计划筹备的足够完全,却不想自己随手掳来、以为是明星助理的人,也是宫冉身边的。   而且,这个男秘书跟那位总裁关系不简单。   本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却不想抓的是另一出麻烦。   扫眼时间,四十分钟过去,给明宫冉的“包裹”差不多送到了,“于头”忍住将人就地处决的想法,小团伙中、还无一人知道他弄了把枪,包括他脑子不好使的弟弟,前者是信不过,后者是担心他坏事。   很快,手机收到了另一路人马的消息。   ……   作为小说主角攻,调动千万资金对宫金主来说是小事,但要准备一千万现金还是很费工夫的,但……对方手里扣着余幸呢,那开不得半点玩笑。   接到勒索电话的第一时间冲回家,房子确实是空的,而因答应过保护隐私,所以宫冉早放下了对余幸一切行程的监管,他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   对方知道宫冉有钱,给的时间很短,他们天黑才打勒索电话,定的换货时间是翌日凌晨四点。   要调监控,范围实在太大,无监控路段又太多,一一排查根本来不及,所以,宫冉最先准备了绑匪要的东西。   ——一辆车,和分装在车上的一千万现金。   试过回拨电话,但那边刻意挂断,后来干脆关了机,知道余幸被绑架后就再也没听到过他的声音,宫冉连他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可即便如此,他也只能照做,活像只被险境夹了尾巴的狗,脾气暴躁、手足无措,完全失了思考能力,只想扑过去咬人又咬不到。   反正事情一牵扯余幸,他都无法冷静,不论过去还是现在。   不过,就算再蠢,他也在装钱的巷子里分别藏了定位器,报警后、让便衣警察同自己的人一起,在约定的时间收到地点短信时,让他们跟他车后一起去了交易地点。   然而,对方选的是个城郊村,凌晨时分,那里没一辆车经过,显得宫冉几辆车浩浩荡荡。   匪徒狡猾、计划密切,不排除团伙作案,为保证人质安全,便衣警察的车没跟宫冉继续往前,只有宫冉孤身一人、开着备了钱的车进了小村落,按后受到的消息左转右拐、终于到了约定地点——刚收完农作物的空旷平地。   天刚亮不久,但这地方过于开阔,周围就只有几棵树,什么都藏不住。   宫冉等了很久,终于从外路走出个戴全了帽子、口罩、墨镜,浑身都裹严实的男人,可一手交人一手交钱的画面并没出现,那人谨慎看了宫冉一眼,就开始查后备箱里的分装好的钞票。   “他……人在哪?”   没发现自己声音在颤,宫冉靠近了查钱的绑匪,可对方仍一声不出、显然连声音都不打算暴露,简单验证是真钞后就关了后备箱、只递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安全离开、才会将人质下落以短信的形式发过来。   真是,越来越被动。   从未沦落至此境地,宫冉拳头捏紧,明明绑架犯就在眼前,他却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只能红眼盯装满赎金的车离开,几乎咬碎了牙。   理智临近崩溃,但宫冉还没接到人,只能给等候抓捕的警察发了消息,不让他们轻举妄动。   宫总裁原地僵站了十分钟,终于收到了新消息:“人留在你之前路过的红房子旁边,想他活着就快跑。”   这……是什么意思?   路上着急,他哪有功夫记路过什么?   但村里都是矮房、没遮挡,凌晨四点半,天已经亮了,鲜艳颜色不难被发现,宫冉很快看见了绑匪说的红房子。   顾不了因紧张而僵硬的四肢,宫冉手机塞进兜就往远处红色的房子狂奔而去。   距离看着不远,跑起来却像永远到不了,宫冉看见一阵黑烟从红房子附近升起,待他转过弯到达、只见一辆面包车浓烟滚滚,火苗蹿了半个车身。   宫冉呼吸不定,他早闻到了焦油味儿,远处跑来体力不支,一时被眼前场面吓愣在原地,回过神来、就不犹豫的冲向了烧着的车。   车体表面泼了汽油,火焰、浓烟遮挡视线,但宫冉还是从车窗看见了一鼓起的编织袋,似乎……还在动。   身上没任何保护措施、他徒手就去开车门,不可避免被烧伤,但车子烧着,里面的人多待一秒就多一份危险,手拽门把几次都打不开,这才发觉门从里面按了锁,宫冉后退两步,从地上捡了板块砖、生生砸碎了车窗四角。   无暇理会烧伤后又扎了碎玻璃的右手,火势愈演愈烈,黑烟阻碍视线,开门、抱出编织袋全凭直觉。与此同时,上升的烟雾引来在外待命者的注意,他们担心宫冉会有危险,便朝冒烟的赶了过来。   宫总裁抱着编织袋逃离完全烧着的汽车,里面人微弱的挣扎有效抚平了他狂乱的心跳。   “……没事了,已经。”小心翼翼将袋子放在地上,被灼伤的右手控制不住力道,重复三两次才捏住编织袋封口的拉链,可等他拉开袋子、看清袋子里的人,动作立刻僵了。   他千辛万苦、救到的不是余幸,而是尹韵臣。   尹韵臣是尹姨的儿子,若是有危险,他当然会救,可……   “怎、怎么是你?”看着被堵嘴绑住的尹韵臣,宫冉血肉模糊的手终于开始疼了,连着心脏一起。   情绪跌至另一极端,身上起了一层冷汗,他冲尹韵臣失声大喊:“他在哪?他在哪!”   “…在后备箱里吗? ”才得到希望又被粉碎的彻底,宫冉完全丧失了理智。   他踉跄起身、看向身后完全被火焰和浓烟吞噬的面包车,喃喃自语,然后迎着火光就冲了上去。   好在,侯在不远处等消息的人已赶到,三两人一起按住了发疯的宫冉,也终有人解开了尹韵臣的束缚,在宫总裁发挥男主之力挥开挡道人的同时,尹韵臣一边咳嗽一边颤声喊住他,“余哥不在车上!我、我们一起被绑架了,他……还在绑匪手里。”   僵硬转身,到拉开编织袋为止,宫冉都不知道尹韵臣也被绑架了。   “我接到的是他的号码,我要的是他!为什么被送回来的人是你!”   “我、我不知道,我手机丢了,所以……拿着余哥的手机。或许……或许他以为手机是我的……”脸上被烟熏得脏污一片,尹韵臣声音哽咽。   因为被绑架时、他不是昏了就是被关着,根本不知道绑匪跟宫冉要挟了什么,但不论如何看,对方要绑的确实是他,所以到底,还是他牵连了余幸。   脱离危险,尹韵臣心依旧紧绷着,如果他没让余幸陪他去试镜,没私心遣走助理和司机,那事情根本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这时,尹韵臣忽然想起了什么、表情惊慌,他扑上去抓住宫冉胳膊,“包、我的包还在他们手里!”   “不、不是。”被宫冉血红的眼瞪着,尹韵臣解释道:“律师、律师给的合同还在我包里……”   “你说什么!”挥开旁人阻拦的手,宫冉一把拎起了尹韵臣衣领,“那份合同……你给余哥的合同还在我包里……”   “怎、怎么办……”揪住自己的手一松,尹韵臣无措看向宫冉,可对方早崩溃了,无力瘫坐在地。   事到如今,那份合同对余幸只剩威胁。   其实,如果宫冉能再清醒些、再镇定些,就能想起他曾让律师找余幸签合约一事,但凡他打电话问律师一声,就能知道余幸去过试镜地,说不定……也能发现余幸跟尹韵臣是一起被绑。   如果能早知道对方有两个人质,或许……他能做出更好的计划。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听到余幸被绑架后,宫冉实在太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蛙终于杀回来啦QAQ娇妻mua! 第74章   自余幸身份暴露,车里气氛就冷了,直到于头接到另一边三人如计划中一般拿到钱的消息,冷凝的空气才稍有缓解。而夹坐在后排两人中间,余幸精神和身体都处于紧绷状态,愈发疲乏。   中午火锅吃的急、加上尹韵臣手机丢了,根本没吃多少,现在人在绑匪手里,对方没善待人质的自觉,不可能管晚饭,来回一折腾,肠胃空空,虽然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下觉不到饿,但饮食如此不规律,让他身体慢慢有了反应。   ——余幸胃肠炎发作了。   这病只犯过一次,但那难受的滋味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察觉胃部有不正常痉挛,是犯病的征兆,让余幸越来越不安。   本就身处困境,身体再出问题的话,他就真的没有逃走的机会了。   急性炎症苗头一有,病症就很快出现。嘴被堵着,余幸呼吸变得粗重,肠胃好似翻搅在一起、又是熟悉的腹痛,额头也慢慢冒了汗。   刚收到钱、正是绑架中定胜负的时刻,绑匪也高度紧张,他们忙着商量,哪有功夫管余幸身体如何?   最初发现人质不同寻常的身份,匪徒是受到了惊吓,毕竟这跟他们计划中的太不一样、违背初衷,可事已至此,当初的计划又不重要了。反正他们的最终目的还是拿到钱,换个方面想,如果余幸很重要,那他在他们手里,明家不会轻举妄动才对。   “于头”相当谨慎,确认兵分两路的另一队人马到了先前约定的汇合地点后、又多等了半小时,确认对方完全无事才出发。   为躲警察追踪,他们选的都是最偏远、最空旷少人的荒郊,一眼就能明辨敌我,这对有人质在手的匪徒来说,百利无一害。   随时间流逝,余幸身体反应越来越强烈,他脸发白,身形微颤,可精神仍高度紧张,见窗外所经之地愈发荒凉,心也跟着沉了。   原定汇合地是座废弃工厂,“于头”开着车,警戒的绕了周围一圈,确认没埋伏才给里面人通了电话,有双重保险才肯开进厂房院子。   汇合点也是分赃地,七人每人一百万,多余的都归策划者。   四人一同下车,余幸肚子疼的直不起腰,只能由两人左右架着,于头看他一眼,拿手机给宫冉拨了电话。   “…咳咳……”嘴里塞得东西总算被取出来了,余幸咳嗽一阵,这才发现对方手里拿的是他的手机。   “喂,明总。”那边电话一接通,余幸便被推着往厂房里走,“钱我们已经收到了,人也给您送去了。于某能力小,但一直很讲诚信,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比如……您家秘书现在还在我身边。”   “我已经知道了。”   救下尹韵臣,余幸的事当然瞒不住。   手机虽在绑匪手里,但听筒音量不低,余幸隐约能听见宫冉声音。   对方语气镇定,尹韵臣应该安然无恙。   受别人主角光环影响被绑架,却没一并受庇护的化险为夷,大概这就是主角跟炮灰的区别吧。   “据说明总跟您秘书的关系不错,所以……希望您能将之前大明星来我这做客的事保密,别报警,不然,这不仅损害他演艺事业,也会让您秘书不好过。不过我承诺,只要我们没事,您秘书也能平安回家,就像大明星一样。”   威胁的话撂下了,可电话另一头却没回应,这让于头眉头紧皱,生怕自己高估了余幸的地位,如果威胁不到,那他们这种行为就是挑衅了,说不定明总裁根本不会顾及秘书的安慰、跟他追究个鱼死网破。   不,除了手里的人质可能丧命外,对方不会有任何损失,只有自己没了钱还要坐牢。   “哥、哥,咱们不要钱么?他……他值钱。”大个子凑到自己哥哥身边、冲余幸指手画脚。   于头一把推开傻弟弟,他确实看见了明总裁养秘书的“条件”,但现在听人家语气,完全不像在乎的样子。   余幸能不能当成谈判条件,还是宫冉说的算。   进了厂房,带人走向约定汇合的仓库,于头紧攥着手机、愁眉不展,那一边依旧无答复。   刚跟宫冉结束“关系”,对方冷淡的声音也断了余幸所有希望,始终强撑的精神也瞬间垮了。   湿汗打透薄衫,余幸连控制身体的力气都没了,更别提说话,他基本是被人搀着走。厂房里面仓库的大门开了,身边馋他的人却忽然顿了步。   弯着腰、身体卷缩在一起来抵抗剧痛的余幸没察觉,只顾自调整呼吸、寻求缓解方式,直到明总裁出声:“你的承诺不值钱。”   这声音不止在手机里,还在空旷的仓库里,他声音很大,带起一层回声。   听见近在身边的熟悉声线,余幸心底某处莫名得到了安抚。他艰难抬头,见宫冉只身一人、就站在五米开外,不管情况多危机,他仍符合“男主”人设的一手插兜、一手拿手机接听着电话,姿势很霸道总裁,也很好笑。   那人没看自己,反冷眼盯着跟他通话的绑匪头目,即便没声明,宫冉出现的原因也再明显不过。   是为了他。   这发展余幸完全没料到,绑匪也是。难压男主气场,绑匪当即后退一步、退到了余幸身旁。   原来刚才自己提要求他不回、是怕暴露方位。确认自己足够靠近人质后,“于头”摸了摸腰间的枪,犹豫后转道悄悄掏出匕首藏在手后,他警戒环顾四周,可废厂房仓库够空,什么遮挡都没有,一眼看到边,根本藏不了人。   明明他才刚跟接应的人通过话……   “别找了,我一个人来的,没报警。”   宫冉扣了电话、双手插兜,“而且现在,不止你手里有筹码。”   “什么意思?”   “送人的那三个,在我手上。”   “三个换一个。”宫冉目光冷沉,他携男主气场、威胁性往前靠一步,生压得众绑匪往后退了一步,想了想,宫冉又补充道:“我也是守信的人,只要你们放人,既往不咎。”   “我会信?”率先从男主的威胁中反应,“于头”冷笑,“你说你一个人来的,没报警,可你一个怎可能制的住三个?而且,钱都到手了,少三个人分是好事。”   “钱还没到你手里。”   “于头”:……   “是……是还没到我手里。”咬牙重复一遍,于头忽然亮出匕首,一把将旁边的余幸拖进怀里:“可他在我手里。”   余秘书微弱呜咽让不远处明总裁的冰山脸出现裂痕,瞬间确认了手里筹码,“于头”笑了,他早就发现宫冉连看都不敢看受难的余幸一眼,“所谓无商不奸,原来明总想用三块石头换我手里价值连城的珍珠啊。”   “可珍珠有很多,人只有一个。”   余幸被抓了头发、强迫着仰头,将脖颈处脆弱皮肤拉扯的极薄。肠胃炎发作、没多少力气反抗的人只能任人摆布,察觉有阵凉意贴近皮肤,心跳、呼吸发颤。   到底是生命受胁,余幸怎么可能不怕?   “于头”从来不是摆架势唬人,余幸已经感受到他下落手势带的凉风,宫冉声音却及时响起:“等等!”   “别碰他,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明总裁双手终于离开裤兜,两边举起做投降状,“我也可以做人质。”   “钱,在哪?”“于头”将匕首横上余幸脖子威胁。   “跟人一起,捆在外面机器后的隔间里。”宫冉如实作答,也立刻有人去找,解救三名同伙后,从他们口中证实宫冉确实是一个人来的。   一挑三难得倒也不是不可能,可尽管看到钱和人、得到了多方证实,“于头”也没全信宫冉的话。   ——明氏集团唯一继承人怎么可能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冒着生命危险潜入匪窝?   要不是他有十成把握、留有后手,就只能是傻子了。   可眼前人不像傻子,倒是跟疯子有的一比。“于头”捏了捏余幸的脖子,猜想着对方疯狂的原因,冷哼一声后示意,让站旁边弟弟扔了另一把匕首到宫冉脚边的地上,“交换人质也不是不行,可你一打三、收拾我兄弟,威胁太大了。”   语毕,用下巴颏指了指落地上的匕首。   匕首落地的脆响也落在余幸耳朵里,可他视线只被定在天花板,根本看不见宫冉如何了。感受着身前凉刀刃,余幸微微挣扎了一下,绑匪意外配合的松了他头发、改手揽住他脖子,好心让余幸能看见宫冉、让他一起凑热闹。   而此时,宫总裁已经将匕首握在了手里,但余幸第一眼注意到的、还是他缠满绷带还渗血的右手。   刚才这人的手一直藏在裤兜里不给人见,或许比起坚持霸道总裁的姿势、受伤才是主因。   余幸视线从那人受伤的手慢慢挪到他抓的匕首上,他想跟宫冉说些什么,但身体状况太差阻碍了思考。忽然收获炙热目光,余幸抬眼,恰好与宫冉对视。   纵然身处险境,但他镇定的目光让余幸心安,可就在下一秒,宫冉手起刀落、将短匕首插进了左腿。   饶是主角攻也难耐这剧痛,拔出匕首后,宫冉闷哼一声、踉跄着跪在地上,血很快透过衣料、渗进水泥地面。   他疯了吗!   被渗入地面的红色扼住呼吸,余幸连制止的机会都没有,宫冉又将沾血的匕首扎进了他另一条腿,拔出刀后、狼狈的迎面扑在地上。   男主脸因剧痛扭曲,可宫冉抬头后、眼神一如既往的镇定,专注看着余幸的方向,像是在安慰。   “…宫冉……”顾不了挡在身前的利刃,余幸开始挣扎、却被锢的更紧,重新堵了嘴。   “把匕首扔回来。”即便宫冉听话的自残、消了威胁,“于头”也未放下对他的警惕,等沾血的匕首被手下人捡起,又让同伙绑了他的手。   当然,这种危险的事不可能让他弟弟上。   “疯子,也真他.妈是个傻子。”   某总裁为他手里的人质乖乖束手就擒后,于头冷笑,“我他.妈还真没见过主动送上门的,交换人质?人质当然越多越好啊还交换,你他.妈有什么筹码跟我换?”   不屑笑声刺耳,又是一番针对宫冉智商的冷嘲热讽。   这是预料中最惨的结果,余幸跟宫冉两人一同落在了绑匪手里,而且多一个人质,匪徒随意处决一个也仍有后路。   铲除威胁又刚拿到钱,“于头”哪有功夫在这耗着?   他让手下人简单给宫冉包了伤口、让他不至于失血过多,然后,扔下余幸就迫不及待的带人到厂房外数钱分赃去了。其实找宫冉要个一千万实在是亏,特别是手里多了新筹码之后,不过,“于头”虽有做大的心思,也不敢为这突如其来的重筹码贪太多,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大量现金也扎眼、不好捎带。   身后仓库门关了。   余幸没站着的力气,被绑匪推开后也摔坐在地上,这一番周折又让他出了一身虚汗。   眼下境况不能更差,不仅两人同时受难,宫冉还受了重伤。   ——主角攻的男主光环似乎不管用了。   跟绑匪一样,余幸也认为宫冉自损一万伤敌不过八十的行为蠢,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强行镇定下来,努力将堵在嘴里的东西往外吐,而于此同时,五米外的宫冉已经用手撑地、艰难的靠近到他身边。   “唔……”嘴里的东西忽然被外力扯掉,余幸转头整对上宫冉的眼睛,也当然看见了地上蜿蜒来的星点血迹。   “……你做什么!”宫冉忽然张嘴、开始撕咬他缠着纱布的右手虎口,像在从里面翻找什么,白纱布很快渗出斑点状血迹,在余幸憋够力气、要再制止他时,对方终于抬了头。   宫总裁嘴里正叼着枚锋利刀片,看样子,是早藏在右手纱布里面的,可许是包的太严,取刀片的过程中他又给自己添了新伤口,不止右手,宫冉嘴唇也被划伤。   口里衔着刀片、一点点割断了手上绳子,宫冉简要活动两下手腕、确认灵活度后,就去帮余幸松绑。   余幸双手被束在身后,宫冉又受着伤、不便活动,干脆没挪地儿、直接绕手去割,像拥抱一般、将余幸轻轻揽在怀里。   被捆太久、血液不流通,余幸手几乎充血成绛紫色,宫冉眉头深拧,沉稳视线定在绳结,想加快速度又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弄伤了他,太专注以至于忘了呼吸。   明明刚才还自残、蠢得要死的宫冉,现在又恢复了将一切拿捏在手的男主架势。   而因腹痛,余幸身体微颤,却被对方误认是害怕,熟悉的总裁音自耳边响起,宫冉安慰道:“别怕,我报警了,身上也带着通讯器,他们就埋伏在外面,你不会有事。”   “那你……”   “我怕。”总算割断绳子,宫冉轻捧余幸手腕、帮他收拢基本失去知觉的双手至身前,“我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啊……赶上了QAQ 第75章   明白余幸的意思,也清楚自己进贼窝的举动蠢,提出这想法时、所有人都在反对,但等警察去跟绑匪协商或等他们提出条件再放人什么的,宫冉实在做不到。   他怕了,真的怕了,他胆子早在把尹韵臣当做余幸、救出火海的时候耗尽了。   宫冉不相信绑匪所谓的“让余幸平安回家”,尹韵臣就险些被捆在袋子里烧死,加上警匪对峙还可能对人质造成的伤害,他不敢赌。   而且除了感情,宫冉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更习惯把一切都捏在手心,稳稳操控。   余幸的手总算解了束缚、在宫冉的帮扶下收回身前,他垂头,视线从自己腕上的深绳印慢慢转向宫冉的腿。   那人正跪在他身前,双手隔空捧着自己的,大.腿伤口虽有粗糙包扎但仍在渗血,特别是他刚才几乎爬行过来的那一路,动作撕扯着腿上伤口、血渗透了衣料。   因失血,男主脸色愈发苍白,方才凌厉发红的眸子恢复常色,自绑匪离开后,宫冉的视线再没离开过余幸脸上,“你……是不是没喝水。”   半晌,才憋出来这么一句。   好不容易见到余幸,宫总裁放下不安和紧绷后,仍不会调剂气氛,看他气色差劲、嘴唇没半点儿血色才想想到这句话。跟余幸在一起,即便未脱离险境的当下,宫冉也会紧张的控制不住心跳,这也算另一种不安。   余幸岂止是没喝水,他还没吃饭,肠胃炎都犯了。   宫冉的话听着好笑,毕竟在绑匪这里、人质的待遇都不怎么样,可这算不上关怀的问话是独属于宫冉的僵硬温柔,令人心安。余幸也发现,如果身边的人是宫冉,他就不用故作坚强的承担一切,甚至不用隐藏情绪。因为信得过也足够熟悉,所以,余幸可以将自己的脆弱透露给他。   “……疯了。”   余幸声音很低,他看着宫冉的腿,想批判他刚才疯狂的行为,想开口让他换个不压迫伤口的姿势,却发现自己再说不出话来。刚才的发现让余幸越来越不能成熟的控制情绪,不论是在尹韵臣面前压下的恐惧,还是被扯进绑架事件后的不安,现在再见宫冉的惊讶和之前被“抛弃”的失落,种种复杂情绪都上涨到了临界点。   早就蓄到满的洪水、到了开闸泄洪的时候却强憋着,宫冉给余幸的安全感是种诱.惑,以安逸、可靠引诱着余幸高度紧张的神经。   余幸垂眸吸气,仍试图控制自己受宫冉诱.惑而濒临爆发的情绪,眼眶涩的发酸,好像随时都有哭出来的可能。   “…很渴吗?”刚才余幸声音太小,宫冉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下意识伸手、却被余幸摇着头慌张推开,甚至时间、地点、场所都不对的爆发情绪会给两人带来麻烦,他现在恐慌一切有温度的身体接触,却不小心碰了宫冉藏在纱布下的伤口,让他没忍住闷哼一声。   现在这时候,宫冉的声音时刻牵动着余幸神经,他抬头恰好撞进对方忍着痛又满是担忧的黑眸,为躲视线眨眼、却失误将凝聚眼眶的湿润凝结,余幸竟当着宫冉的面掉下一滴泪来。   明显感受到带体温的液体下滑,在余幸低头慌乱遮掩后、泪珠滚落,只剩道泪痕挂在脸上。   看见那滴泪,宫冉视线僵了片刻,而在宫冉跟前落泪让余幸尴尬,可就在他无措时,脸上泪痕被轻轻擦掉了。   宫冉指尖温度很暖,也给了余幸最恶劣的连锁反应。   肚子疼、身上出汗还浑身发寒的人渴望得到温暖,这一安抚让余幸身子轻颤,成为压垮他克制力的最后一根稻草,紧随而来的、是开了闸的洪水,失控的泪。   泪一落就再止不住,余幸哭了,哭的很凶又异常安静,除微弱喘息外没任何声音。   这……怎么办?   “喂……”无措于余幸源源不断往下掉的金豆子,甚至下意识伸手去接住了一颗。泪珠落在掌心很凉,却灼伤了他,宫冉再顾及不了身上的伤,他直接跪坐下身、张开双臂轻轻搂住了余幸。   第一次见余幸哭,宫冉真的不知该怎么做,他从不会安慰,能想到的也只有拥抱,又怕对方跟以前一样厌恶他对他的身体接触,所以宫冉不敢抱得太紧、太用力。   经历两次穿越,怎么说都算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可余幸眼泪就是止不住,倒不是他多脆弱,而是他经历的太多,积压也太多,需要宣泄的不止是这次的绑架事件。   余幸慢慢伸手,低着头依靠性回抱住宫冉、让对方再不敢动,三分钟过去,金豆子掉干净、情绪也慢慢稳定了,可在宫冉面前如此失态,余幸一时羞于抬头,仓库里静的全是他抽噎喘息声。   见面后没说几句话,但余幸情绪崩溃的原因,宫冉大概了解,可他真的不会安慰,为不出错,他只接着之前的话道:“口渴的话,外面有水,等咱们出去就能喝了。”   余幸:……   即便刚哭完,余幸也被他的话气笑了,宫冉跟他在一起时,说话总这样抓不住重点。他低着头,恰好能看见宫冉大.腿上血淋淋的伤。   这人方才为了“交换人质”,自残的惨烈,好在男主的自愈力极强,伤口已不再出血,并慢慢有了结痂的架势。   余幸看着看着,忽然又笑了,情绪平定后,脑海又浮现刚才宫冉铤而走险的愚蠢举动,此时此刻,心中才有奇怪悸动,“……真是疯了。”   “早疯了。”余幸自己都没清楚那声感叹是在评论谁,宫冉就接了,即便这次余幸的声音也不大,但宫冉听清了,“只要你没事,都无所谓。”   话落,余幸一怔,宫冉也很快察觉到自己话里若有似无的暧.昧。明明他蹙眉撇开视线,深藏在耳道的通讯器有了消息。   埋伏在外的警察能清楚听见工厂仓库的任何声响,早就向独身营救的宫冉确认过简单的工厂结构,既然现在余幸情绪稳定了,营救就不该再拖。毕竟绑匪心思难猜,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他们又能想到什么损人的招儿。   “除了口渴,还有哪受伤或不适?”借通讯器的话调转话题,余幸抿唇,刚才他情绪大过一切,可肚子还是疼的。见余幸欲言又止,宫冉笨拙伸手、点到即止的碰了下他额头,立刻冷了神色,朝守候多时的另一方回了指令。   余幸之前肠胃有过毛病,宫冉见过他犯病有多难受,再多等不得分毫。   在绑匪面前自残有轻重,只要他刺的第一手下的狠、多留些血,第二下对方就不会有太多关注,所以宫冉还有一条腿算能活动。   “别乱动。”低声按住余幸,宫冉抵抗着疼痛,自己站起身,才止血的伤口瞬间崩裂,疼的他险些又摔回地上。   只要自带武器,就有被发现的可能,怕绑匪搜身、查到东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除了割绳子的刀片,宫冉几乎是空手来的。牵扯到余幸,他不敢有一丝侥幸,为保万全,其实他连刀片都侧插进了被火灼伤的手掌、藏进模糊的血肉里,再缠的纱布。   不过,他也在解决守钱的三个匪徒时、顺手捡了根短棍藏在仓库门后。   全不知道宫冉的打算,对方也没时间解释,余幸听话的留在原地、不给宫冉添麻烦,就见那人扶墙挪至轻合着的门后、捡了地上的短木棍,静静守在门前,等第三方指令。   现在的宫冉没有百分百的信心确保自己能一挡七、保余幸安然无恙,所以他不打算跟匪徒有正面冲突,只计划拖延外面人闯入挟持人质的时间,剩下交警察解决。   废工厂跟库房只隔了一层小铁门,没锁关不上、只能是虚掩状态,所以宫冉要做的只是用木棍别住门、达成暂时性的反锁效果罢了。只是铁门挡铁门、再小心也会出动静,所以挡门必须要跟警察同时进行。   看得见宫冉又渗血的伤口,其实用腿的事更适合交给余幸去做,但他没有通讯器又不了解计划,生着病没什么力气,所以只能看着守旁边看着。   宫冉贴近门边,仔细辨别外面动静、随时有插木棍的准备,与此同时,一早埋伏好的便衣也开始进入。   工厂的结构宫冉了解过,有门、能独立的屋子只有这一间,劣势只有门、没窗户没后路,也不好察觉外况,所以匪徒不可能在此聚堆分钱,倒是最合适锁人质。宫冉本以为他们会留个人看守,可他低估了钱对这些人的诱.惑力,现在离门近,隐约能听见外面有携粗口的吵骂声。   似乎……绑架成功后,他们对赎金分配有争议了。   匪徒内部起冲突,对警察与人质而言,没准是好事。   不论是守在铁门后的宫冉还是在旁边等着的余幸,精神都高度紧张着,可忽然,销声匿迹的怨妇久违的电子音炸裂:“嘀——危险预警!”   每次只有预警,危险未知,余幸想告诉宫冉,可对方的通讯器几乎同时响了,就在宫冉要用木棍别住门锁的瞬间、铁门受外力一声震响,在空厂房回荡。   ——门被人从外面拍开了。   在宫冉的角度,恰好能从门缝看见一张表情痴傻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无耻无良、丧尽天良的断更青蛙太可恶了!(小声bb) 第76章   同步行动的警察还没到位,宫冉这边就出了意外。虽急于分钱,但绑匪对人质的看守也没松懈,排除男主光环的影响,“于头”的弟弟武力值最高,且向来听从哥哥安排。   在场诸人,自家亲弟弟是“于头”唯一信得过的,可同时,他智力低下、远不及儿童,格外容易被哄骗,所以,于头折中让他守在仓库门口,不与狡猾的外人亲密接触。   刚才匪徒间分赃出了争执,听见哥哥被“欺负”,傻弟弟表情狰狞的拍了身旁铁门,想借此示威,却意外“拍”出了能自由活动的人质。   计划败露,拿短木棒的宫冉跟守门傻大个对视一瞬,立刻扑向铁门,而对方即便傻,也记得哥哥交代自己的“任务”,傻大个动作虽然比宫冉慢了半拍、也成功把手卡进门缝,一边吃痛吼叫、一边阻碍里面人关门。   傻大个撕心裂肺的叫声很快引来匪众的注意,宫冉佩戴的通讯器也及时将现场状况传了出去,早就埋伏着行动的警察只得提前闯进工厂、亮了身份。   除了“于头”这个策划者,剩下皆是乌合之众,哪里被警察用枪指过?顿时就怂了一半。可旧工厂里囤了不少废机器,供匪徒藏身躲避的障碍物太多,短时间内,警察也不能完全控制。   关押人质的库房偏近工厂后方,暂未得到支援、双.腿又有伤的宫冉用尽全身的力气顶门,外面傻大个也相当卖力,特别是听见哥哥的声音传来、让他带出人质后。   照理说,小说世界设定下没有能跟男主之力抗衡的东西,但宫冉受伤了。   单论力量,在身高过两米的傻大个面前宫冉当然吃亏,何况他右手烧伤惨重,即便用肩膀顶门,双腿的伤也注定他坚持不了太久。   见宫冉守门守的俊脸狰狞,裤子上血迹好像又深了一层,余幸双手撑上地、想起身去帮忙,却被宫冉发现、转头冷喝道:“别过来!”   生怕余幸再有闪失,后者也第一次从宫冉眼里看见真实的恐惧。可就在宫冉转头的一瞬,门外人一声怒吼、猛然发力,趁男主分心,以压倒性力量顶开了他强压着的铁门。   突如其来的进攻不仅顶开了铁门,也让压门的宫冉狠摔地上、甚至往后滚了一圈,半晌没爬起来,不过,傻大个刚才碾在门缝里的指头血肉模糊的也没好到哪儿去。   即便心智不全,通过刚才的较量,大个子也知道两个人质里谁不好惹、谁更好控制。   他皱眉甩两下被铁门磨皮见骨的手,瞪一眼俯卧地上,因腿部痉挛、不能起身宫冉,大开铁门后,从门外摸了根钢管,目标直奔余幸。   “你,给我、给我听话!”浑厚的男中音偏是孩童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别扭,怕余幸像宫冉似得不安分,傻大个一边靠近、一边举起钢管指着他威胁,可余幸视线一直定在宫冉身上。   余幸眼眶还是湿的,看宫冉一身是血还不死心往这边爬,心脏发紧的疼。他疲惫垂眸,视线里出现一双大码的灰旧运动鞋。   警察已经来了,手里有筹码、绑匪才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宫冉伤重,有主角光环不说,脾气还差劲,比起他,余幸好控制的多,确实是人质的不二之选。   知道再落入匪徒手中、沦为他们逃命的要挟凶多吉少,但莫名的,余幸忽然豁达了。刚才在宫冉怀里宣泄情绪后,他不再恐惧,相反还有种微妙的解脱。   何况,余幸犯着病,真的没什么力气了。   仓库门大开着,通过声音,余幸大概想象得到外面警匪对峙的局面有多紧张刺激,他以为傻大个会直接将他拎走,可对方不信他能乖乖束手就擒,威胁后直接抡起钢管、就要朝他脸上砸去。   即便看清了对方的动势也没有闪避的能力,就在余幸以为躲不过、下意识要闭眼的时候,身前瞬间闪来道黑影、硬生生帮他扛了那一下重击。   “宫冉……唔……”惊讶睁眼正对上宫冉带笑的脸,余幸呼吸一窒,身上便多了另一人的重量,宫冉闷哼一声、倒在他身上,同时也将手掌覆在余幸后颈、带他往旁翻滚一周,重新把他护在身下。   失血过多,宫总裁脸色苍白,明显精疲力竭,可回到余幸身边后,他脸上还是那副镇定又自信的模样。   牵扯到余幸,宫冉没逞能,他来这的目的从头到尾都简单,营救全托付给警察,他只负责保护余幸、不让他受任何伤害。   即便这次的事宫冉没做错什么,可这一拨人就是冲他、或者冲他的钱来的,归根结底,余幸还是他牵累的。   原就伤得不轻,刚才扑这一下,宫冉也到了极限,他连带余幸躲过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跟最壮的绑匪一较高下,他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只有用身体护住余幸了。   错犯一次就够了,真的够了,无论如何,宫冉都不能重蹈覆辙,让在乎的人受伤。   等待救援的时间度秒如年,傻大个好像认准了余幸,想把他从宫冉身下拖出来又做不到,气急败坏的一边吼叫一边砸,可不管他钢管往哪杵、宫冉都替余幸扛,怎么都不让他伤了他。   放下曾经的恩怨不谈,匪徒面前,两人就像苦情剧里被拆散的苦命鸳鸯。   宫冉的血落在余幸脸上,那温度直烫余幸心脏,让他莫名联想到很多年前,他跟冯鹏结怨、被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堵在巷子里的时候,宫冉也是及时出现、一个人挡在他跟前。   知道构成这世界框架的是小说,也见证过小说主角命中注定的“攻受相吸”、主角攻光环只有在保护主角受时有效,但每次他出了状况,即便没有光环庇护,即便没有剧本、不是命中注定,宫冉也都会出现在他身边。   来来回回、“前世今生”的,余幸跟宫冉的羁绊、好像早就超越了原作的“命中注定”。   是啊,他们之间恩怨往来早就乱到理不清了。   耳畔是宫冉急促的喘息声,就在余幸想向绑匪妥协时,宫冉眼神一冷、像被逼末路的狼,他忽然反手一抓、死死握住了落在半空的沾血的钢管。   宫总裁这一击蓄力已久,可以说是最后一搏,让始终占上风的傻大个猝不及防,绑匪一时松懈,竟让手中的钢管被抢了出去。   腿伤严重、站不起,可趴伏的姿势相当不利,宫冉转手变了钢管方向,猛击绑匪膝盖,并趁其吃痛猛扑上去、扳住他的腿,推离余幸后,两人扭打在地、滚成一团。   可即便抢了钢管,宫冉也在劣势,他们体力相差悬殊,宫冉只能一直锁绑匪动作,也一直挨打,完美的男主脸沾了血,紫红一片。   余幸挣扎很久爬起,虽然宫冉到之后他再没受伤,但肠胃翻搅的剧痛让他寸步难行,偏此时,耳畔电子音又响了:“嘀——危险警告,攻略目标有死亡威胁。”   ……死亡?   瞬间,余幸瞳孔微震,呼吸都紧了,毕竟怨妇系统的危险示警从来都是准的,但宫冉怎么可能有死亡威胁?   看着不远处被几乎无力反击的宫冉,余幸被死亡二字压榨着、恐慌到极点,他顶着满头冷汗往那边爬,却瞥见仓库门外有一身影匆忙逼近,可没待余幸看清来人谁,宫冉的方向就传来一阵凄厉哀嚎,刚才还占尽上风的傻大个双手捂眼、痛苦滚到一旁,手指缝里全是血。   “…没事了。”   宫冉冷笑,低沉可靠的声音在傻大个闷声痛吼中稳稳传进余幸耳朵。   宫冉筋疲力尽的扔掉之前割绳子的刀片,刚才,他就是用它划瞎了大个绑匪的一只眼睛。   手里、脸上都新添了不少上九,腿部痉挛的宫总裁没系统加持,完全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死亡威胁,耳中通讯器里、抓捕行动已到尾声,他完全安了心。宫冉平躺在地上、大口的呼吸,攒足力气后,转头往余幸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精确一滚,瞬间拉近了距离。   没力气在乎形象,宫冉转半圈还是平躺在地上,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冷眸色融化,相较一对比,他看余幸的目光好像充满笑意。   ——终于结束了。   虽然过程坎坷又有意外,但好在一切仍在他掌控,好在余幸身无大碍的在他身边。   待眼中厉色褪尽,宫冉才转头,却没如愿以偿对上余幸的眼,那人身体紧绷的半坐着,正紧张环顾四周、不知在防备什么,而这样的余幸,让宫冉回想起八年前、高中门口的噩梦。   那时候,另一个余幸眼中也有过相似的恐惧。   瞬间,同名的两个人身影重叠、难舍难分,好像眼前的人也要跟从前那人一样消失不见了。   不.良预感重压.在心头、剥夺了呼吸,令人不安。   宫冉才松懈的心又高悬起来,他忙坐起身,腿动不了就用双手支撑着想再靠近余幸,那一闪而过的重叠让宫冉害怕,只有抓住他、触摸他才能缓解,可忙着排查“死亡威胁”的余幸没注意到,他警惕看完四周,视线重新瞥向门口、终于看清了刚才往这边靠近的那道人影。   不是支援的警察,而是逃过警察层层拦截抓捕的匪徒。   自发现警察开始,忙于分赃的“于头”就喊弟弟带人质,可他却再也没消息。警匪虽在同一大厅,但旧工厂面积广,又有大型机械挡道,给警察增加抓捕困难的同时,也给匪徒逃窜提供了条件。   不同于那群听见警笛就怂了的乌合之众,“于头”是真正见过大场面的,他从来清楚自己要什么,无非是富裕的生活和弟弟。   原本他只打算挟持人质换取自由和应得的“钱”,可他又听见了傻弟弟异常痛苦的哀嚎,靠近门边的“于头”循声望去,就见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正捂着右眼在地上痛苦翻滚,满手是血。   他的好弟弟……瞎了?   看着地上执拗往余幸身边爬的、满身是血的罪魁祸首,“于头”被铺天盖地的怨恨激红了双眼,顿时,一切理智化作乌有。   凭什么?   到底凭什么?!   他明明改邪归正、没偷也没抢,还带弟弟来了所谓的大城市累死累活的干了大半年良民,凭什么一分钱都没拿到?   就算卷钱跑路的是付建国,可明宫冉跟他认识,难道他不该帮忙还钱、弥补他们的损失吗?   作为明氏集团的继承人,他明明有偿还“债务”的能力、有花不完的钱,他们的损失于明家总资产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凭什么一分都不肯施舍?   所以,明宫冉以及他身边人被绑架、受什么伤都是活该,但他弟弟是无辜的!现在,明宫冉还毁了他弟弟的眼睛!那可是无可挽回、不可逆转的伤害!   对!就是这样!所以不管他做什么,都不是他的错,他都是被逼的!   身怀利器,杀机自起。看着只剩一只眼的弟弟,“于头”伸手摸上了腰间藏着的、保命的枪。   被激愤中“于头”自动忽略的余幸清楚见证了他短时间内激烈的情绪变化,可即便早有怨妇提醒,他也没料到对方有枪,且掏出后直指宫冉。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死亡威胁。   可因余幸眼神有异,被不.良预感压迫的宫冉只顾向他靠近,宫冉心乱了、也怕极了,完全没发现门口多了一人,更没发现自己身处险境,直到近在咫尺就能碰到的余幸忽然侧身、扑在了他身上。   枪响几乎跟余幸的身体重量同时到来,满心余幸、失血过多到五感模糊的宫冉一时辨那不清陌生的声响是什么,只知道自己终于如愿以偿的抱住了余幸。   炎症发烧的人,高热的体温透过薄衣料,让宫冉有了真实感,可当他满心喜悦的伸手、要搂紧他时,却摸了满手湿涩温热的液体。   ——血?   熟悉的触感穿透了八年的记忆,宫冉这才发现余幸呼吸声变得短促又弱小,压.在他身上的躯体阵阵轻颤。   意识瞬间清醒,宫冉也终于明白刚才那声响是什么,剩大脑一片空白。   枪法欠佳,“于头”没能一枪命中要害,反被余幸“舍身”的举动惊的一愣,后有警察,钱肯定拿不到了,眼前又是瞎了单眼的弟弟,他早没了退路、也已经疯了。费尽心思、自以为万无一失的绑架什么都没得到,还让弟弟瞎了眼,现在的“于头”,满脑子只剩报复,好像只有让宫冉也受伤、也有损失,他才能扳回一成,又隔空瞄准了余幸和宫冉,还打算来第二枪。   只是,没等他再扣扳机,就被后赶上来的警察一枪爆头、身体颓然倒地。   “于头”深藏不露,谁都没料到他手里还有枪,第二声枪响后,余幸跟宫冉才是真的安全了。   门外是熙熙攘攘安排救援的声音,警察已经进了旧仓库、控制住瞎了眼的大个,可医护还没到。   被染红的手张在半空,宫冉再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好像他无意义的多动一下、余幸的血就流失更多。而因为身体零距离紧贴,所以他能感觉到余幸频率越来越快、起伏却越来越弱的胸腔呼吸。   怎么……会这样!   怎么能这样?   余幸的血染红了宫冉的眼,他指尖轻颤,身体也跟着发抖,明知余幸该安静的躺着,可他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自己。   他明明拼尽全力,为什么还是这种结果!   还是说……从一开始,他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参与的乖乖等着会更好?就像八年前,如果他不推他的余学长一把,那人或许就不会死。   中弹的人也知道自己伤的不轻,可他没立刻感受到想象中该有的疼痛,反倒在高度紧张后、压制了胃肠炎症状。余幸倒在宫冉身上缓了几秒,直到开枪的绑匪被警察一枪爆头、腰后才出现强烈的灼烧感,紧接着,是牵动全身、甚至阻碍呼吸的火.辣刺痛,钻心刺骨。   为什么要挡在宫冉身前?   从看见枪到扑上前也就一瞬间的事,哪有时间考虑原因?   现在,余幸只知道自己身体状态越来越差,喉咙阵阵甜腥。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真的……医生马上就到了,他们一直都在外面等着……”宫冉声音除沙哑外无异,余幸趴伏在他胸膛、看不见他表情,却知道他害怕。   因为他身体一直在抖。   想说话却吐不出声音,几秒过去,余幸身上的疼痛感消失了,脑海一阵电子杂音,响完后意识瞬间衰退,像缺觉太久、困极了,视线都出现了暗角。   两个世界穿来穿去,多次徘徊在生死之间,但余幸的身体从未出现当下这种“能源耗尽”的症状,他也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余、余幸?”   察觉余幸声息愈发微弱,宫冉声音终于颤了,他的恐惧完全暴露,隔空的手也终于落下,碰上余幸汗湿的额头。   匪徒尽数抓获,外面厂房已经传来急救人员匆忙的脚步声,宫冉想求余幸不要闭眼,可话到嘴边,只能喊出名字。他写过千遍万遍的那两个字、对上本尊却从来都胆怯的叫不出口的那两个字。   五感愈发模糊,余幸在昏厥之际又被宫冉的声音强行扯回来,他艰难半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见,失了痛觉也没有温度,浑身上下除了疲倦、再感觉不到什么。   或许,是死亡的前兆。   视线消失,听觉还算灵敏,从耳畔宫冉强压哽咽的声音里,余幸听得清他全部恐惧。时空交替,仿佛回到八年前、他再穿越的那瞬间,“亲眼”见证了他死后,宫学弟紧抱他尸体哭泣的可怜模样。   余幸吃力抬手、还清了他欠宫冉八年的拥抱,见喊名字、余幸有反应,宫冉声音忽然坚定了。   只可惜,那效力维持时间太短,昏沉困意再次袭来,余幸知道自己撑不住了。   面对死亡,相较恐惧,余幸更多的是放不下,在书中世界待得越久,留恋和不舍就越来越多。   他忽然想家了。   细算起来,回来这么久,也就只见过家人两次而已。   不过,既然要死,那死在哪个世界都不重要了。   脑海闪过这念头,余幸没忘怨妇的警示,身份暴露会二次穿越。加上他现在只有一个身体,说出真相、一定是身穿。   不知道再穿越会出现在哪,也不知道是系统遣送的快还是自己命耗的快,但先前的死亡乌龙已经毁了宫冉八年,余幸不想再一次死在他怀里了。   他已经见证了自己留给宫冉的人生阴影,再不想亏欠他什么,坦白身份在某种程度上也算两清。只是,余幸刚张嘴就把哽在喉头的血呕了出来。   没有主角光环,所以连“临终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吗?   满嘴都是血腥味,余幸手无力的抓上宫冉衬衫,他注定说不完了。   “宫冉……”余幸呼吸短促,拼尽全力只吐出两个字,胸腔又是一阵血气翻涌,压.在眼前的黑暗没有尽头。   失去视力干脆闭了眼,余幸忽然笑了。   “……我、我也做了跟你一样的事呢。”   挺身而出什么的。   所以宫冉你看,这种保护欲是本能啊,八年前的事,死去的“余幸”怎么会怪你?   放弃了复杂难解释又超出常人认知的真相,他们的故事,说起来实在太长,与其让宫冉陷入戏剧性的不完整真相,还不如给他一个好好活下去的理由,告诉他他的反应没有错,告诉他他的余学长从来没有责怪他。   这样,也是种“两清”。   声音越来越轻,余幸说话也越来越吃力,一句就勉强,过分急.促的喘息仿佛哽咽,简短的话也抽干了他最后的力气。瞬间,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而至,挤不出声音,余幸薄唇开合,留了最后两个字。   ——“别怕”   疲惫至极,闭眼也算如愿以偿,余幸嘴角残存的弧度格外温柔,可惜宫冉看不见,他只知道怀里的人呼吸停了。   才有温度的心再坠入寒潭,有了余幸的安慰,宫冉身体终于不抖了。他的手慢慢碰上他发顶,布满血丝的双眼目光空洞的看着仓库房顶错乱的管道。   霸道总裁怎么能哭呢?   何况,宫冉的眼泪早在八年前流干了,只剩喉咙里呜咽的、像哭泣一般低沉的悲鸣。   作者有话要说:  断更严重的作者不敢说话。   不,断更严重的作者还要说一句。   它说周二开始要重回日更,做不到就拔光院子里的三叶草,over! 第77章   急救人员赶到,检测过生命体征后、紧急将余幸从宫冉怀里抬到了担架上。   而这一次,宫冉没再像八年前那般,进行幼稚又无意义的阻拦,他服从的交出了他,只是手攥住了余幸的、到最后一刻才松开。   “请您稍等、别乱动,担架马上来了。”知道有两名人质,自然有两辆救护车备着。   宫冉腿上伤势不轻,血把身体和布料糊在了一起,地上也成块、成片的血迹,等待的片刻功夫,先到的女医生下蹲到宫冉身边,想看他伤势,却对上了那双爬满血丝似充血的眼睛。   眼神绝望到恐怖,加之宫冉死抿着发白的嘴、一张脸冷冰冰的,配上男主强大气场,悚的医生瞬间挪了视线。   “担架来了!”小小感叹一声,从没遇到这么“可怕”的病人,医生刚要起身、就被“可怕的病人”抓了衣角,“…我没事,能、能跟他同一辆车吗?”   “这……你失血严重……”   “我没事!”不断重复、甚至想站起来证明,但宫冉早没了力气,他想表现的尽量冷静些、成熟些,用镇定的表情掩饰慌张,但憋不住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   “……我是家属。”   “家属,有资格陪同上车……吧?”手上的血脏了医生的白大褂,可宫冉抓的更紧,直觉告诉他,他不能这样跟余幸分开,也怕再见面又是停尸房。   即便余幸呼吸停了,但急救人员将他抬走而不是留下不管就说明跟之前不一样、他也一定还有希望……对吗?   坠入寒潭深处的心脏一片死寂,手里衣角就是宫冉被绝望溺毙前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只可惜,它还是断了。   ……   被窒息般的疲惫夺取意识,所以真正“离开”的那刻,感觉不到疼痛的余幸反倒有种轻松的解脱感。   虽然对家人有遗憾,但他回来这一趟已经知道妈妈和弟弟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好好生活着,他很知足。   至于宫冉,余幸已经做完了他能做的一切。   深度睡眠般意识断线,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阵熟悉的电子忙音唤醒了余幸。   再恢复意识十分意外,但从听见那阵电子音开始,余幸就意识到这一切尚有转机。   黑暗里一阵白光划过,随后忙音终止、“怨妇”重新连接的声音响起,声源跟平日一样,存在他脑海。   “我……是要死了吧?”   隐隐有了猜测却不敢轻易肯定,余幸试探询问,很快得到了怨妇的回应:“嘀——检测到宿主为双主角于现世好感度最高的存在,为维持世界稳定、双主角不能同时崩溃,机缘福利系统自动加强宿主生命值,宿主不会因任何意外死亡。介于宿主身体受致命创伤,系统已开启修复措施,预计两天内完全恢复。”   余幸:……   怨妇难得话多,信息量还大,而当中最让余幸注意的、是他成了双主角现世好感度最高的存在?   重穿后,怨妇都沉默寡言,但对宫冉好感度的增减一直有报告,相比再次成为宫冉好感度最高的存在,更让他意外的是尹韵臣。   余幸虽然跟主角受认识了一个月,但两人实际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每次还都有不小状况,怎么就阴差阳错的成了最高好感度?   可不论过程如何,结果已经有了。   听怨妇的意思,他受了致命伤、本是“该死”的,可他这个穿越者的存在感高出了系统能控制生死的范围。   原本主角在意、又没有主角光环的人死亡率极高,可他偏偏同时集中了两个主角的高好感度,双主角光环在他身上发挥了联合作用,以至于系统要破例强化他的生命值,否则,他的死会让双主角同时崩溃、还能破坏世界稳定?   总而言之,他一个穿越者,竟成了这世界上最重要存在。   身边从不缺朋友,但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余幸年幼丧母、父亲一蹶不振,他的家庭关系不和谐也不亲密,性格原因,余幸从未抱怨过,但他也一直期望能跟其他人建立稳定又不可取代的亲密关系,一直都渴望被需要,而这场阴差阳错的穿越,就让余幸缔结了他曾经一直渴望拥有的羁绊。   良久无言,余幸沉默、直到电子音完全安定才开口:“既然……身体在修复、我也不会因意外死亡,那……如果我选择坦白一切呢?”   “我身体现在的状态,应该算是昏迷吧?那等我醒了、坦白‘穿越者’的身份,还会被遣送原世界、就此消失吗?”   即便是以意识交流,想象中的强调也格外强势,成了“最重要的人”,就代表余幸有了跟怨妇谈判的筹码。   从未忘记怨妇给他设定的限制,余幸很快就从系统话里发现了矛盾点。既然对方鉴定了他的死会使双主角崩溃、从而影响到整个世界,那当初,系统为了“推动剧情”、“维持世界稳定”而给他设置的,不能暴露身份的限制还存在么?   换句话说,暴露身份被遣返,在宫冉的世界里跟死亡没差别,这难道不会影响到世界稳定吗?   这一次,怨妇的电子音迟迟未响起。那限制是它一个月前对余幸下的,短短三十天过去,余幸这只不该存在的蝴蝶已经对世界主角产生了巨大影响,完全超出了智能系统的最初预判。   就像余幸推测的那样,剧情发展至今,作为双主角最在意的存在,即便是系统,也不敢轻易对他下手了。   静候片刻,怨妇仍未回应,试探成功后,余幸态度前所未有的强势:“我要答案。”   电子音静悄悄,似乎系统也在考量利弊。   没给智能AI计算时间,手握筹码、一再被怨妇逼退的余幸终于尝到了掌主动权的甜头,他哼笑一声,强进一步:“怨妇,你觉得公开身份、影响剧情走向和双主角崩溃、破坏小说世界,哪个更严重?”   “当然,我没有你的能力,什么机缘福利,你大可以换另一种方法封我的嘴、继续不让我说,但希望你明白,小说世界的稳定性很好破坏,我有的是办法,只是……早和晚的差别。”   怨妇系统三句话里两句离不开世界稳定性,余幸猜测它的存在与小说世界有关,或许……系统就是靠这个世界提供能源运行也说不定。   揪准了这弱点,才经历“绑架事件”、此刻余幸的安慰最能牵动“双主角”,另一种角度可谓天时地利,跟系统谈条件再合适不过。   某系统从未如此被动,怨妇大数据计算良久,发现自己空有各项功能,筹码也远不敌一个余幸,不得不做出妥协。   可曾经一直处于被动位的余幸仍未松口,“我还没说完。”   “‘机缘福利系统’没有任何惩罚、完成任务可以实现三个愿望,这话是你承诺的,可实际上,你给的机缘还不如惩罚,所以……我想要回之前被扣除的两个愿望。”   决定态度硬到底,余幸就再没动摇,“别想控制我的身体言行取代我,AI再智能也不是人,否则,从一开始你就不必大费周折、把我卷进来。”   “还有,别用家人威胁我。”   科幻片也看过不少,余幸一早对系统可能有的回应或反驳做了预判。   系统终究是系统,电子智能哪有什么人情味?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不能怪余幸把怨妇想的恨,这系统已经拿他的弱点挟持他太久了,现在有了筹码,余幸当然要为自己争取最大公平和最大利益。   怨妇系统的沉默基本等同默认,可余幸没再着急提条件,他耐心的等着、直到电子音再度响起,真正应下他的要求才继续开口。   两个愿望不多,这话提的突然,但余幸早就有了盘算。   “第一,宫冉和尹韵臣的主角光环,不要了。”这句话在余幸心底存了很久,从他穿回来开始就想过。   亲眼也亲身见证那两人因“命中注定”四字而经受的波折、苦难,更听过宫冉和尹韵臣对各自曲折命运的感叹,主角光环总标榜有化险为夷的神奇功效,可余幸看到的、它带来更多的是灾难,而且远不止主角本人的灾难。   “其次……”余幸停顿片刻才继续,“我要解除系统绑定。”   先前提的身份坦白治标不治本,更多是试探怨妇反应,只要这系统还绑在余幸身上,它就随时有再提要求的可能。   只有卸掉系统,才能恢复真正自由。   沉默对峙僵持着,余幸不清楚智能AI又在运算着什么,但他提的都是最基础的要求、绝不会退让,剩下的……就看宫冉和尹韵臣对他的好感度影响有多重要了。   拿他人感情做自己谈判的筹码于情于理都不应该,但他没别的选择。   良久,白色光芒褪去、余幸重回黑暗,陪伴他多年的电子音终响起:“嘀——机缘福利系统解绑成功。” 第78章   没如想象般立刻醒来, 但余幸确实听清了系统解绑的指令。   光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停变换的模糊画面,就像在水下向外面观望, 只能分辨场景、勉强认清人形, 但即便如此,余幸还是认出了画面里地点。   ——那是他自大学毕业就稳定工作的公司。   画面跳转不停, 勾起了余幸关于属于他的世界的诸多回忆,也隔着“水面”模模糊糊的看见了曾对他“照料有加”的展青梧以及实习生小罗。   瞩目片刻, 余幸发现他看到的这段映画似乎在跟他讲述一段故事而不是单方面的让他回忆过去, 因为后半期场景变换、到了余幸从不曾见过的地方, 看起来……像是拘留所?   而画面里被暂时拘留的人,是展青梧。   余幸重穿前受过这上司的要挟,似乎画面里呈现的、是他离开后的故事。   依展青梧被拘留来看, 当初在财务上动手脚的人,确实是这位分公司一把手没错。而熟悉公司里的事、能掌证据将展总送进局子里的,也就只有从前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实习生了。   心情稍有波澜,余幸看见影像才记起那个被他忽略的“现实世界”, 毕竟在那边他孤家寡人的,完全没什么值得牵挂。他也才意识到,这是他最后一次跟他的世界“联系”了。   解绑“系统”, 余幸再也没有回去的机会了。   不过,他好像也没打算回去过。   怎么都是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故乡,说毫无挂念有些薄情,可余幸确实在书中世界更有归属感。   生怕余幸看不懂画面里是什么, 原世界的后续故事总共播放两边才停止。终于,第三方视角的画面渐渐消退,又是一阵熟悉的黑暗袭来,基本熟悉了系统套路,这次,余幸安心的放任意识流逝、接受盖地铺天的黑暗。   ……   五感终于恢复,余幸隐约听见身边有人说话,可眼皮沉的像是睡过头,凭他如何努力都只勉强撑开一条缝。   视野极有限,他只来得及看见身边围的白大褂和医用仪器就又闭了眼。   这一觉睡了很久也很不舒服,五感恢复后,余幸重新体会到了腰后伤口的疼痛,还有比伤痛更难熬的、伤口愈合的瘙痒。   大概是怨妇额外给他加了生命值、强行影响了伤口愈合的速度,才让他这么难受。   “嗯……”若有似无的一声轻吟,余幸终于再次恢复了意识,可他眼皮似乎肿了,怎么睁都难受。也不知躺了多久,四肢都僵硬了。   “…你醒、醒了。”   身边响起的男声轻颤,且沙哑的不成样子,直到看见病床边坐的人、余幸才反应过那是宫冉的声音,同时,也被他狼狈憔悴的模样吓一跳。   看起来,他确实睡了很久,久到宫冉下巴冒了一圈胡茬,脸也深凹下去、没了肉。   “……别动,还在输液。”宫冉精神状态极差,不知多久没休息过,熬出一双布满血丝的兔子眼看余幸,“你……是躺累了要坐起来么?”   即便一直输液,但唇干舌燥的,余幸吐字困难,就只点了点头,他立刻被宫冉小心翼翼扶住,那人替他升了病床高度又帮他换了不会压到伤口的姿势,动作细腻、相当体贴。   而在此之前,怕输液太凉,宫冉一直用左手握着余幸挂点滴的右手腕。   四目相对,宫冉熬红的眼看余幸时几乎冒绿光,从他扶他起身后,宫冉的视线就再没离开过余幸的脸,甚至连眨都不舍得眨一下,好像他一眨眼、余幸就会消失似得死死的盯着。   喉咙太干,余幸轻咳两声,一舔唇就有温水送到嘴边,他睡太久、水粮不进,身上没什么力气,但还是自食其力的接过杯子,在对方半掺半就的帮扶下自行喝了水。   宫总裁视线热烈,炙热目光完全无法忽视。喝水的空档,余幸垂眸,就看见了宫冉纱布缠的更厚的右手以及他身下的轮椅。   清楚记得废工厂里、宫冉浑身是血也要挡在他身前的模样,那家伙曾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出现,说一点都不动容真不可能,可……有些话,他该说的还是会说。   明知自己身上的真相会刷新宫冉三观、让他痛苦,但宫冉有了解一切的权力。   喝了水,喉咙滋润了,吐字也能顺利不少,可余幸迟迟没开口,只收回了落在宫冉身上的视线。   “过去……多久了?”   “手术做了十个小时,ICU一天半,前天才稳定。”   听见余幸声音,宫冉终于心安了,连回应都有了底气,这一问一答,配合倒也默契。   “哦……那……算了,你先去休息吧。”   “怎么了。”   “没什么,先去休息吧。”宫冉脸色苍白、憔悴的太明显,不论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条件都不适合承受沉重的事实。   可余幸刚才明显是有话要说,他忽然卡在一半,宫冉怎么可能安心休息?   虽然宫冉确实累极了,他从得知余幸被绑架开始精神就高度紧张,后来那人中枪失去呼吸更是陷入崩溃边缘、连续四天四夜都从未阖眼,直到刚才,喂余幸喝完水、确定他真的“活过来”之后,高悬的心才敢落下。   想追问,却不舍得违抗余幸任何一句话。宫冉揉了把酸涩发干的眼、恋恋不舍的扯下他黏在余幸身上的视线,拿起手机,“……想吃什么?不、不对……”四天昏迷,进食要控量,不然会伤肠胃,余幸本来就有肠胃炎。   宫冉蹙眉,砸两下发胀的脑袋,“喝粥吧。”   “宫冉……”   “算了,还是先吃这个。”   手下动作发晃,宫冉控制动作都勉强,余幸叹口气,刚开口就被他打断,那家伙拧着眉毛,用左手绕在右裤兜里掏了半天,憔悴的脸上忽然有了笑意,他摸到了想拿的东西,像个孩子一样在口袋里就把手握成拳,艰难拔出后、掌心向下的递到余幸跟前,“先吃这个……你喜欢吃。”   说完,翻手摊开掌心,还是那个小牌子的柠檬糖。   余幸:……   嘴里清淡,甚至有药液的苦味儿,吃颗糖压一压也不错,但余幸没接,搁在半空的手明显撑不住还硬死扛,摇摇晃晃、差点儿掉了糖。   余幸又要开口劝,却又被对方抢先,宫冉红着眼,“别赶我走。”   “我没那意思。”余幸说:“你不困么?”   宫冉抿唇,死撑着瞪眼、倔强摇头,他嘴唇一层白皮,明显没好好喝水,这一抿竟扯出了血。现在余幸提什么要求他都答应,只除了分开,毕竟刚过“绑架事件”,宫总裁眼里,全世界都对余幸“有所图”。就算雇了保镖守门外,他也担心有人能飞檐走壁、跳窗把余幸抢走,必须要亲眼看着才放心。   “算了……”看宫冉这架势,说他也是徒废口舌。余幸视线绕病房看了一圈,房间不小却只有一个床位,够再搭张陪护床,“那就在这休息。”   “跟你一起吗?”   “不然呢。”   余幸蹙眉,越来越绕不清他脑回路,八成是宫冉那家伙觉得自己讨厌他,怕被一个人留下。   “那……我只睡一会儿。”体力透支到极限,宫冉妥协了,可没等余幸说要加张陪护床,宫冉就顾自趴在了余幸床边,他胳膊一担、上下眼皮一挨就没再睁开,很快有绵长呼吸传出,立刻睡着了。   时间刚过中午,窗外阳光盖过半张病床,恰好铺在宫冉脸上。暖调光也修饰不了宫总裁颓败的气色,倒是睫毛阴影跟他眼底乌青融的和谐。   忽然病房门开了,来人手里端了个托盘,余幸立刻嗅到一阵米香味。   进门的青年是替宫冉跑腿的,余幸认识,那人见宫冉睡着,先是一愣,随后跟余秘书比了个眼色,将托盘留在了床边柜上,后者也拜托他拉了窗帘、不照宫冉的脸。   睡熟的宫总裁完全没发觉他叫的粥到了,在余幸身边睡的格外安稳,直到余幸握着瓷勺搅粥、他才被食物香吻勾的挪了两下肩膀,最终食欲不敌困意的睡的更沉。   白米几乎炖烂了,在宫冉的格外嘱咐下,粥里还洒了鸡脯肉丝和榨菜碎,唯独没加葱花。   粥很对余幸胃口,可碍于太久没进食,他只吃了个七分饱,剩了小半碗。   ……   宫冉这一觉睡了两小时,深度睡眠格外解乏,所以他是被饿醒的。   睁眼就见余幸,宫冉心底溢出一阵满足感。两小时补不回四天四夜的煎熬,宫冉眼睛依旧涩的不好受,精神却恢复了,他腰酸背痛起身,眼前就递来一碗粥。   宫冉很讨厌喝粥,但……   他视线从粥碗落到人家捧碗的手上就挪不动了。   确认余幸再无大碍后,宫冉心态放松,也有了胡想的闲心。   余幸手型一般,但十指细长,指甲又修的整齐、是圆润的弧形,看着格外舒服,但加上宫总裁的特殊滤镜后,他这双手就不得了了,连刚才打完点滴贴的输液贴都别具美感。   看宫冉眼又放光,余幸只当他饿狠了在盯饭,便把粥碗递的更近了些,谁知那家伙不但没接,还忽然低头、直接就他的手喝起了粥。   宫冉大口吞咽、吃的相当卖力,以至于余幸还要分出些力气帮他撑住哼哧哼哧乱晃的碗,莫名有……喂狗的错觉。而宫总裁的眼睛,始终盯在余幸白瓷碗旁浅粉指尖。   乖顺喝完粥,才经大难,宫冉能暂时放下过去心事,现在余幸好好的在身旁,他又吃饱睡足,心情颇好,却听余幸声音忽起、格外严肃道:“宫冉,我想跟你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过点了QAQ   还卡在了奇怪的地方emmmmm 第79章   “我想跟你谈谈, 关于……过去和未来。有些事,你,有权利知道。”   “……”宫冉一怔, 没明白余幸这话的意思, 只下意识点头。   其实不久前,两人才谈过一次, 当时双方都摆明了态度,可后来状况突发、出了意外, 两人的关系, 似乎还有待补充。   面对不发言语、静候下文的宫冉, 余幸叹口气,摆弄着手上翘边儿的输液贴,针口血早就止了, 白贴布中间剩一个小红点:“首先,我很抱歉,瞒了你这么久,其次……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但,我希望你相信我。”   余幸抬眸看向宫冉,后者却迟迟未应。明明宫冉现在最不舍得违背余幸, 但他从未见余幸露出过这样复杂的眼神,也意识到了余幸要说的“有些事”的严肃性。   没得到肯定的回应,不免失望,可开了头就要说完整。余幸低头撕了输液贴、丢进垃圾桶, 又抬头看向宫冉,对方正一脸凝重的等下文。   正卡在嘴边的真相说出口万般艰难,余幸喉结一滚,终于再开口,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宫冉瞳孔微震,即便意识到余幸话题的严肃性也没料到会是这种展开,看着那张他熟悉的脸,宫冉动了从前不敢想的念头,加上两人相处时存下的诸多疑点,他隐隐猜到了什么,又不肯自己往下想,只等余幸继续说下去。   “我来自同一时空的另一个世界,是个穿越者,来这里也不是自愿,而是被系统抓来完成任务的,这就是你之前问的、我的身份。”   “还有,我是余幸。”   “是……八年前的余幸。”   “……?”冰山脸崩出裂痕,对于“穿越者”三字,曾动用一切方式调查过余幸又什么都查不到的宫冉尚有心理准备,余幸离奇身份还在他预料之中,可……忽然提起八年前,这让宫总裁猝不及防。   违背自然常理的穿越,宫冉意外消化的很好,甚至很快接受了余幸的“穿越者”身份,可诸事一牵扯过去,他就听不明白、无法理解了。   什么叫……八年前的余幸?   宫冉表情生硬、明显没理解或没敢理解,余幸含蓄提示后,直接进一步解释道,“我是穿越者,一共穿过两次,第一次应该是十年前,那时候你在高中,第二次……就是现在。”   “所以,以前跟你读同一所学校、比你高一年级,帮你辅导功课的和现在为还债,在你手下工作的,是同一个人,这样……你能明白么?”   “我……”余幸的说法通俗易懂,可这种颠覆世界观的事实,纵使宫冉有了心理准备也难接受。他垂眸掩去眸中复杂,忽然冷了声音:“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我没开玩笑。”   余幸视线坚定,动摇了宫冉。   但八年前,余幸就死在他怀里,宫冉是亲眼看着他化成灰、埋下土,人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就算眼前人说他是穿越者、还穿过两次,但他的余学长有家人有身份、什么都查的到,跟余秘书从根本上不同,他怎么能因余幸几句话就相信一个荒谬的故事?   就算……他跟他相貌、性格万分相似,就算他们语调、声音雷同,就算生活习惯和饮食口味相差无几,也……   宫冉呼吸忽然乱了,因为这个看似荒谬的故事有诸多细节可寻,越回想就越真实,何况,他早在见到余幸的第一面就怀疑过,怀疑他跟多年前死去的那个是同一人,只是他及时“清醒”、打住,不敢继续妄想罢了。可现在,曾否定他的人又告诉他、他当初的怀疑和妄想是对的。   原来,他从头到尾……只喜欢过一个人吗?   “宫冉?”余幸话没说完,但宫冉陷进了自我矛盾中。余幸看着神情僵硬、无从适从的宫冉,忽然伸手解了自己病号服纽扣,一颗一颗、在他面前褪了上衣,露出腰间缠的白色绷带来。   就算病房温度适宜,冒然暴露身体,余幸皮肤还是敏.感的起了一层冷疙瘩。而下一步,他利索的拆了绷带。   “你做什么!”目光呆滞、不断自我否定的人猛然回神,可余幸避开他触碰,直到解开绷带、露出伤口才停。   解绑怨妇前,系统给余幸开了“恢复措施”、他身上致命伤会在两天之内完全恢复,这也算余幸“穿越者”身份最直接了当的证明了。   不过,手术后伤口缝针的缘故、不能让线长进肉里,所以余幸腰后的伤没像怨妇承诺那样、完全愈合,但他的恢复效果已经足够明显了。   摆出最直接的证据,让宫冉没了继续逃避的理由。   “抱歉。”余幸敛眉,“我不属于这里,所以很多方面都有限制,比如……八年前那件事。”   “我是被系统带来的,能留的时间,只有三年。”   “它给我定了任务,任务成功,实现三个愿望,失败……遣返,车祸那天……就是我被遣返的日子。”   言下之意,任务失败了。   “是……什么?”余幸每句话都能开启宫冉新的认知,沉默良久,他尾音发颤。   “……你的未来。”余幸张了张嘴,“我知道很难理解,但我这个穿越者接到的任务,就是你的未来。”   “你和尹韵臣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来说十分特殊,你们……都有命中注定要做的事,一切都写好了,而我负责的,就是诱导你成为……你该成为的人。”   “作为世界的特殊存在,即便命中注定的结局是好的,但过程……太残忍,所以我放弃了它。所以,八年前的意外,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吗?”似乎停止了思考,宫冉仅能将余幸的话放在口中反复咀嚼。   既然余幸从一开始就是穿越者,那从前……青春懵懂又幼稚的高中时代,他是怎么看他的?再相遇之后呢?看见自己可笑深情和挣扎,他又是怎么看他的?而且,既然任务失败了,余幸又是怎么回来的?回来了……又为什么隐瞒身份不跟他说呢?   冰山脸一张,宫冉垂眸时,很难辨清他的情绪。他低着头,忽然倾身向前、逼近余幸并抓了他胳膊。   短暂的休息解不了面容憔悴,宫冉涨红的眼睛视线夹怨,毕竟余幸的三两句解释得不算清,宫冉还有很多话想说、想问、想明白,可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在对上余幸视线的刹那溃散无踪。   宫冉的坏脸色怎么舍得给余幸?不论是过去的余学长还是现在的余秘书,他都不舍得,何况现在他知道了他们从来都是一个人?   而且……比起委屈,宫冉也记起了自己对重穿后余幸干的事。   第一面就强行占有了他,还是在醉酒的状态下发生,自己都不记得发泄的多过火,事后还自摔瓶子碰瓷,让余幸签了“卖身契”,后来甚至因他去看自己家人对余幸生了怀疑,将他转手推给齐绍,险酿大错……   不可饶恕的事不仅一件,活该余幸不说,他还应该躲得离他这个疯子远远的才对!   宫冉呼吸艰难,碰在余幸身上的手瞬间失了力道、剧烈颤抖起来,别提追问,宫冉都不敢再看余幸眼睛。   他……哪还有资格看他?   这“真相”对宫冉的影响比余幸想象严重的多,它从根本上否定了宫冉认定的一切,同时掀起了他最疼最深的伤疤,还相当彻底。   “不是……我的错吗?”重复的自言自语中,宫冉身子撞上轮椅后背。   恐惧、愧疚、自责……他大脑一片混乱,已无暇多做思考,病房里,窒息感强烈到即便宫冉张嘴大口呼吸也无济于事。   他需要冷静,也需要考虑清楚和接受这一切的时间。   死撑伤腿,宫冉搀着椅背站起身,没有系统就没有加速愈合的待遇,强行活动立刻挣裂了大腿伤口,却没能引起宫冉注意。他视线挪向余幸,又点到即止的立刻分开,然后,摇晃着身子,寻向病房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又过点了QAQ娇妻这是昨天的更新,然后上一章匀了一千字过去呀 第80章   宫冉走了。   冲出病房、再没回头看余幸一眼的逃走了。   对自动闭上的房门看了很久, 确认宫冉是真的离开才收回视线。   关于“真相”,他远没说完。   余幸轻叹口气,宫冉的“不接受”也在余幸预料之中。不过, 故事只讲了开头, 宫冉又是个话憋在心里还喜欢多想的,他不想再留下误会, 所以从再穿回来的契机到“不能泄露穿越者身份”的限制,他打算一口气解释清楚。   所以, 余幸在原位等宫冉回来。   从下午等到傍晚, 作为接受能力良好的穿越者, 余幸似乎低估了所谓真相对宫冉的影响,也高估了那人的接受能力,直到在外看守的人来送晚饭, 宫冉也没回来。   伤愈格外耗体力,先前输液的药也让余幸嗜睡,舒适的病房里,余幸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又亮了。   睁眼先看了圈病房,失望的是, 病房依旧是余幸自己。   看样子,一.夜过去,宫冉也没接受真相,也可能是余幸的“穿越者”身份把他吓跑了。   也是……毕竟余幸只说了他穿越是来诱导宫冉、影响他命运的事, 且真的影响了八年,剩下的还没来得及解释。   所以,宫冉落荒而逃或把他当成怪物也算正常。   即便如此,但余幸起床后,还是向门口望。   “嘶……”起身的动作牵扯了腰后伤口,余幸疼的微一蹙眉,下意识伸手摸,竟又摸到了血。   出血量不多,却让余幸心头一紧,毕竟他是有了怨妇给的“恢复加成”才活下来的,身后的是他“致命伤”,何况他昨天恢复意识的时候伤口就已经结痂了,不该再裂开才对。   晚上睡得仓促,什么都没收拾,余幸把先前拆的绷带丢进垃圾桶,才拎着病号服仓促进了病房配的洗手间,借镜子自查腰后伤口。   太丰富又太离奇的经历让余幸很容易往悲观去想,所幸他伤无大碍,腰后的血只是强化的自愈力和没来得及拆的线相互作用来的。   照着镜子稍微清理了伤口,为不反复、发炎,拆线是当务之急。   只不过,眼下这医院记录里,余幸还没到拆线时间,明显超常人的自愈力太扎眼也太不合常理,余幸可没打算向其余人泄露自己的“穿越者”身份。   简单洗漱完又披了宽松的病号服,余幸从洗漱间出来,恰好撞上守在外的人进来送早餐。   来人见余幸自己下地,相当惊讶,毕竟除了宫冉、没人知道余幸强大的自愈力,只听说他中枪、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即便伤情稳定也极度脆弱。   “刘哥……”   “余、余秘书您怎么下床了!”   宫冉留下的保镖领头兼送餐员刘浩匆忙把托盘一放就去扶余幸,后者尴尬片刻,承了他好意,又坐回了床上,“我已经没事了。”   “怎么没事?你那伤才缝合,不能乱活动。而且……是我疏忽了,怕打扰您就没常进来,有什么事床头按铃就行了,我们人都在门口呢。”刘浩帮余幸盛上粥,长叹一口气,“其实您伤这么重、也该找个看护,但明总他好像有阴影了,死活不放心别人,非要自己守着你。可要守就好好守,这……”   就站门外,刘浩当然知道宫冉走了,虽然病房隔音效果很好、外头听不见里面人说话,但他不瞎不傻就能看见宫冉走之前的狼狈仓皇,且知道其中主因。   刘浩跟了宫冉四年,除了眼前余秘书,他还没见过谁能对明总裁产生那么大影响。   “我这个干活的也不方便说老板的不是,但余秘书啊,明总那脾气您不是不知道……对了!”盛完粥,刘浩一拍大.腿,从口袋里翻出了余幸的手机:“警局的人取完证立刻就送来了,别耽误了您工作。”   “谢谢刘哥,但您也知道,我早被辞退了。”话虽这么说,但余幸还是收回了自己手机,一并收下的,还有装在之前衣服里的身份证和钱包。   刘浩尴尬的打了个哈哈,他很清楚,他们明总相当在意眼前这位,绝不会轻易放他走。加上出了绑架的事儿,有点儿关系的都听说余幸替明宫冉挡了一枪,余秘书“舍命护主”,跟明总裁也能算生死之交,将来的待遇肯定不会差。   送完吃食,刘浩没有离开的意思,余幸也没赶他,只开机看了时间,刚好上午八点半。而拿到手机后,余幸直接拨了宫冉电话,可对方没接。   重复几次无果,余幸犹豫片刻,向刘浩道:“刘哥,能麻烦您帮我带一套衣服吗?”   “好,我去跟护士说一声。”   “不是病号服。”余幸蹙眉,装好自己身份证,“算了,有车吗?”   “余秘书你要出院?”迟钝的反应回余幸是什么意思,后者诚恳点头,刘浩立刻跨了脸:“不行,先不说我能不能给明总交差,你的伤……”   “已经没事了,没你想象那么严重,不然我怎么能自己下床?”朝刘浩客气一笑,联系不上宫冉,余幸也不能一直耗时间,他还有很多事要干,首当其冲是换个地方给缝合的伤口拆线,其次,是回家。   人越在险境,越能发现什么对自己重要,这次的“死亡”,余幸还清了宫冉,也更亏欠家人。   他想家了。   见余幸去意已决,刘浩相当头疼。他是宫冉下属,明总裁有命令,他不敢放余幸走,又怕自己阻拦会得罪他,“可余秘书,明总嘱咐我……”   “宫冉嘱咐你的应该是不让无关人员进来,他……没说不让我出去吧?”余幸猜测着问,刘浩瞬间语塞不吱声了,因为宫冉差不多就是这么说的,他还真没禁止余幸离开,毕竟当时他刚从ICU转出来,伤情严重,哪有离开的能力?   “他没接我电话,不过现在我拿到手机了,如果他回来……总之,出了事我担着,他有事也能直接联系我。”   曾同为下属,余幸跟刘浩也算半个熟人,便下了保证、没让对方太难堪,反正没有别人的“主角光环”影响,余幸就是路人角色一个,也出不了什么事。   承诺之后终于被放行,但回A市的住所路太远,恰好医院附近有商场,刘浩干脆卖了余幸个顺水人情,还是帮他新买了一套衣服。等衣服的空档,余幸也没闲着,吃完刘浩送来的早饭很快买了最近一趟回D市的机票。   没隐瞒目的地,余幸把他要回家的事告诉了刘浩,也让他对宫冉有个交代。一切安排妥当又打车去了附近诊所拆线,余幸总算踏上了回家的路。   只不过,他跟飞机一如既往的属相不合、每次航班都延误,原本午后就能到D市的航班一直推迟到下午两点半才登机。   拆线后,系统强化的自愈能力又开始发挥作用,余幸飞机上大半时间都在承受伤口愈合的瘙痒。   ……   航空公司的不可抗力一耽搁,飞机落地,路灯亮了,也正赶上市里交通最堵的时候。等出租车磕磕绊绊驶离机场、余幸又买了探望家人用的礼物,天色彻底暗了。   从飞机落进D市开始就有了家的归属感,毕竟这座城市有余幸太多美好记忆,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故乡。可重回故乡,余幸并不觉轻松,从出租车上看着窗外后移的路灯,心跳的越来越快。   ——他很快就能见到康婧了。   相较与亲人重逢的喜悦,更多还是紧张,毕竟余幸从没打算跟这个世界的母亲相认。   若不提“真相”,那不论借口是死而复生还是重生,他身上都许多解释不清的,而若跟康婧摊牌……不论康婧能否理解,余幸都成了外加角色,这也从根本上否定了他跟康婧的母子关系。毕竟余幸只穿来三年,余妈妈对儿子的记忆也只有那三年是真实的,剩下十余年的“过去”都是机缘福利系统的智能设定。   所以,了解一切不一定是好事,知道真相、满足求知欲也不一定幸福,既然康婧已经接受了大儿子死亡的事实,现在也过的很好,那余幸……没有打扰母亲安乐生活的必要。   说来可笑,但余幸早在决定回家看康婧的时候就想好了骗她的理由。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余幸下车后又在路边停了半晌,平定情绪调整好表情才沿熟悉的过道走进小区。   晚间七点二十五。   按印象中、康婧的生活习惯,余妈妈应该在看电视。   老式小区栋楼矮,只有楼道没电梯,余幸控制着脚步声、拎着礼物回到家门口,他没着急敲门,而是放下手里袋子整理起着装来。   从A市回来花了近四小时,距离不远也染了一身风.尘,就算康婧不知道他是谁,在母亲面前,余幸也不想自己太憔悴。   收拾两把的功夫,楼道里声控灯灭了,余幸轻咳一声带亮灯光又深吸一口气酝酿,这才伸手按响了门铃。只不过,门铃响了两遍,他家也没丁点儿动静。   这……怎么回事?   康婧作息规律,很少晚归,还有点怕黑,这都七点半了,外头天早黑了,她不该不在家的……   难不成是……搬家了?   余幸不死心又按起门铃,楼道都听得见铃声回响,可里面就是没人应。   ——是不是出事了?   康婧可能忙来忙去忘关煤气了,也或许……是有小偷或强盗进去了?   在容易招事的双主角身边待久了,余幸习惯性多想,也越来越担心。他弟弟在外省读大学,家里常年累月的就康婧一个,她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一时半会儿还真没人知道。   丢下手里东西,余幸慌了,他一边按门铃一边敲门,甚至左右张望、意图在楼道里找到撬门的物件儿,然后,不管八年过去、康婧换没换号,余幸都拨了她手机,左耳接手机、右耳贴门上,尝试隔着门听里面是否有震铃声,就差冲门喊“妈”了。   “喂……?”   ——电话通了。   熟悉女声从听筒传来,又似乎不止存在手机里,余幸背后一凉,转身恰好对上拐角处、正上楼的康婧的视线。   余幸:……   刚才太着急,敲门也太专注,他完全没注意到楼梯间有脚步声。   见有人站家门口,晚归的康婧满眼戒备,等她看清那是余幸后,先是一愣,眼中立刻漾满水光,目光也软了下来。   楼道里照明灯光线不佳,但该看清的都看清了,手机来电号码陌生,康婧却注意到那是眼前余幸拨来的。   余妈妈的视线从不强烈,特别是对上余幸的时候,可母亲目光越温和,余幸就越无措。加之眼前发展跟想象中全然不同,余幸提前备好的理由失效了。   差不多有两个月没见,只是看着不能相认的母亲,余幸眼眶就酸的不行。纵有再多铺垫也不习惯,他强压下溢到嘴边的亲昵称呼、别扭的喊了声:“阿姨好。”   “……你好。”   不知为何,康婧语气中有失落,可她又很快掩饰过去,快步来到余幸身边:“今天怎么来啦?”   “我……刚从外地出差回来,打、打算在D市定居了,我在这边没什么熟人,所以就想到了……想到了阿姨。”余幸笑容略僵硬,“对了,上次还带走您家一件衣服,这一趟忘记捎回来了,下次我一定记得。”   “没什么,只是一件衣服而已,倒是刚才……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我记得上次来,您说您都是一个人住,我来之后发现敲门没人应……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所以找对门的邻居阿姨要了您的号码。”   “真是……这样吗?”好像余幸一开口,康婧眼中就会生出期待,她似乎是在等余幸某个特定的答案,可结果令人失望。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也没再追问,康婧沉默片刻,看着被余幸落一旁的礼物,多是实用吃食,还都是她喜欢吃的。康婧垂眸、遮去眼底情绪,笑着问余幸道:“吃饭了吗?刚好我也买了菜,上次匆忙没什么好招待,今天也跟、跟阿姨一起吃饭吧。”   才下飞机就直奔到此,余幸着急回家,当然没吃饭,他也没有吃饭的闲心思,可现在康婧一提,他立刻觉得饿了。   只不过,大晚上不吃饭串门,明摆着来蹭饭也太不礼貌了。   余幸摇摇头,借口道:“我吃过了,不过还跟朋友约了一起吃宵夜。”语毕稍顿,康婧却没再接他话,而主人的“不挽留”就相当于逐客令,余幸没了继续留下的理由。   “那……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能见面的时间比想象中的短了许多,余幸告别的话说的苦涩,但为了不露馅,他也没其他办法,可身边康婧却忽然出手、在他离开前拦住了他。   “小余,你跟朋友的宵夜……约了几点啊?要是时间来得及,就稍微来陪阿姨吃个饭再走吧。”   康婧抬起头,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可望向余幸的眼神却愈发复杂了。   而余幸本就不舍得离开,何况母亲这般温柔的说话,他也从来违背不了,即便理智告诉他、不离开有被发现身份的可能也迈不开腿。   没点头也没否定,最终,余幸在康婧开锁后跟她一起进了家门。   他的家里没什么变化,还是以前的样子,但现在他每一次踏入家门,心情都不同了。   将带来的礼物收进屋后,余幸的视线就没离开康婧的背影。重穿后余幸只面对面的见过康婧一此,也明知时间流逝、她早变了模样,但因那次会面时间太短、间隔又太长,根本不够余幸记住康婧的变化。加上不能见面的日子里,当儿子的也主观把母亲的形象美化了,所以在他印象里,康婧还应该是八年前年轻美丽的模样才对。   可事实明显跟想象中不同,八年过去,康婧比余幸想象中变化大得多,好像就连身体骨架也比以前小了些。   当然,也可能是现在的余幸比高中那时候高了许多。   舍不得母亲在自己不在身边时变老,余幸眼发酸,不得已挪开了视线,而引他进门后,康婧也没再多招呼什么,母子俩各怀心事,一个径直去了厨房,另一个守在厨房外一动不动,两人均不说话,房间里只剩切菜声。   余妈妈很擅长料理,刀工自是熟练,落到的声音很有节奏,熟悉的地点、熟悉的声音,让余幸有回到过去的错觉。   八年前的假期,那时候余林还不愿意长大,正肆无忌惮卖着小、腻在哥哥和母亲身边撒娇,他常在康婧切菜的时候跑到厨房捣乱,也常被余幸给抓出来。   想着想着,余幸陷进了回忆,刚勾起嘴角就被厨房菜刀掉落的闷响打断。他一惊,连忙跑进厨房,就见康婧刚打开水龙头、冲洗手上血迹。   余妈妈似乎也走神、切到手了。   “怎么样了?”   看康婧的手一直用冷水冲也血流不止,余幸担心的凑上前去看了她的伤势,这一刀切的伤口有些严重,说不定还要去补个破伤风疫苗。余幸蹙眉,立刻掉头、小步跑进书房去找医疗箱。   而过了这么多年,他家摆东西的位置都没怎么变,余幸很快从书房第二个柜子里找到了他想用的东西。   拿到箱子后松了口气,想转身却忽然僵住了动作,就听康婧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妈妈相信你是有苦衷才一直瞒着妈妈,但是啊……我的儿子真的不擅长撒谎啊。”   她声音很轻,像怕把余幸吓跑似得,语气却急,忙着拿出证据:“咱家对面住户六年前就搬去国外了,现在租给一中上学的学生,是个小男孩,平时自己住,现在还没放学呐……”   “所以……现在可以承认了吗?”   “你就是我家的余幸,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娇妻QAQ这是昨天和前天的更新,合并了下(啊又过点了emmmmm) 第81章   年纪不大, 但余幸的经历可谓相当丰富了,连死都死过两次,所以他从不觉得自己脆弱, 可当康婧喊他名字的时候, 眼泪忽然就落下来了。   没立刻回头,就在余幸抹掉泪痕、努力调整表情时, 康婧进屋了。她站至余幸身旁,再喊他名字时声音也颤了。   “对不起……妈妈没在第一时间认出你。”康婧握住了余幸的手, 掌心的温度让余幸身子一僵。   舍不得开口否认身份, 余幸抹掉泪痕、压抑着情绪, 打开医疗箱翻出了药水和纱布,不发一言的帮康婧包扎手指伤口。   “余幸?”顺从的凭余幸动作,康婧视线就再没离开过他的脸, 她在等他回答,可他再没说话。   半晌,康婧自言自语起来:“啊…对了,你送去医院的饭, 妈妈全都吃光了……我儿子……真的很了解妈妈呢,都是妈妈喜欢吃的……”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啊?”   手上伤口已经包好了,得不到回应的康婧抬头向余幸试探道:“还在生妈妈的气吗?”   想否定又摇头, 余幸意外对上了康婧眼睛,她说:“妈妈给你道歉,原谅妈妈好不好?”   心理防线终于垮塌,他怎么舍得再骗她?   一时间, 余幸什么都顾不得了,“我是余幸没错,可我……我不算您儿子,从来都不算。”   “……?”   “我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这个家,我是……穿越的,八年前就是……”   “其实……您只有余林一个孩子,关于‘余幸’的记忆,从开始就是假的。”   “这……”   “您记忆里没有‘余幸’小时候的模样吧?”余幸五指成拳,强迫自己说下去:“所以……他根本不存在,一切回忆都是别人强加的,‘余幸’他只在这个世界活了三年。”   看康婧脸上的茫然慢慢退散,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他读不懂的复杂,余幸好像在给自己处刑,“所以……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根本不是您儿子,却占用了您的关心和……”   “胡说什么呢。”   忽然打断余幸的话,康婧冷了脸色,就在余幸想证明他是“穿越者”时,康婧再开口、声音却掺了哭腔:“你怎么会不是妈妈的儿子?”   “妈妈从来不信鬼神的,可现在你说什么妈妈都信!”康婧说红了眼,在孩子面前,泪水终于落下:“过去不是真的又怎么样?穿越……又怎么了?就算只有三年,你也是我的孩子,都承认了你就是余幸,怎么能说不是妈妈的儿子?”   从未见过康婧哭泣,余幸呼吸窒了窒,心针扎般难受,他伸手揽住康婧肩膀、轻轻搂住了她。良久,听见自己声音沙哑的说:“妈……我怕你不要我……”   “傻孩子……”   余幸这一声“妈”,康婧太久没听过了,她哭着笑了起来。余妈妈张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终化作哽咽,垂眸靠进了余幸怀里。   是啊,余幸确实傻了,傻到怀疑一位母亲的对孩子的爱。   印象里康婧从未示过弱,余妈妈坚韧、顽强,一个人支撑整个家,可现在,余幸怀中的身躯颤个不停。   “妈……”母亲的体温和味道都令人心安,余幸一边顺着康婧后背,一边加深了这个拥抱,把她抱得更紧。   这场重逢迟到了太久,好在还没晚。   母亲跟前没再吝啬眼泪,余幸湿着眼眶也扬着嘴角,前所未有的踏实。   ……   余幸回了家,自然没有让康婧再干活儿的道理,何况她手才受伤,沾不得水。   余妈妈倚在厨房冰箱旁,笑着看大儿子手忙脚乱的做饭,这一切美好的不真实,所以她紧紧的盯着余幸,并时不时提几句意见等对方回应,以此来确认她不是在做梦。   母亲的视线太强烈,问的也越来越频繁,余幸只能暂停手里动作,又轻轻抱了康婧一次、让她心安。   会做饭,但做的次数实在不多,每次下手都谨慎,余幸在康婧跟前做饭就跟备菜员在厨师长跟前似得,紧张无比。可比起挑剔的厨师长,拥有相当厨艺的母亲可不会苛责孩子饭菜味道不足。   这顿饭母子俩吃的开心,余幸也跟康婧解释了他“穿越”的前因后果。   当然,他略过了不少让会让康婧担心的事,比起重穿后的经历,更多还是八年前的故事。   话没少说,晚饭一直吃到九点半。余幸一个人在厨房收拾碗筷的时候,康婧进了他以前住的卧室,揭了被罩、重新给儿子铺床。   这屋子太久没人住了。就算康婧时常打扫,也会忽略被罩下的床单被褥。所以等余幸刷完碗、久违回到卧室,床上已经换了新床单和当季盖的薄毛毯。   “妈。”余妈妈坐在床边、轻皱着眉头,余幸端着水进屋时她刚挂断电话,“怎么了,妈?”   “没什么。”见余幸进屋,康婧笑了,没忍住眼眶又湿了,“我刚给余林打了电话,让他有空回家一趟,你回家这么好的事……我差点、差点忘了告诉他。”   “可……余林不是在上学吗?”余幸一愣,虽说他告诉了母亲就没打算瞒着弟弟,但为他把在外上学余林叫回家也太直接了,而且刚才他在厨房洗碗,没听见余妈妈是怎么跟余林解释的。   “没事,他已经开始实习了。”康婧接过余幸的水喝了一口,“而且,哪有什么比他哥哥重要?”   余幸抿唇,马上被康婧拉到旁边坐下,“今天才从A市飞回来一定累坏了吧,妈妈给你找了以前没来得及穿开的睡衣,一会儿先洗个澡再睡,解乏。”   “恩。”   “还有……”康婧顿了顿,收敛了脸上笑意,“宫冉那孩子……”   剩下要说的话对康婧来说有些难开口,她深吸一口气,不知从哪掏出跟余幸新睡衣同款的另一套来:“八年前你出事那会儿,正赶上放暑假,我还买了两套睡衣来着,给你和宫冉。其实……要不是出了那事,我还挺喜欢那孩子,人乖做事也利索,就是面皮薄。”   “当时不知道你……你跟我们不一样,我只知道儿子没了,说没就没了,要不是还有余林,我想我真的撑不过来。”   “所以,我怨他。”   “那孩子解释过,可即便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也没办法反不怨,也……跟他说过不中听的话。”康婧望着余幸,“八年了……他被我怨了八年,每年都来看我,但我从没让他进过门。”   “现在想想,这么多年过去,最委屈的还是那孩子吧,是我对不起他。”康婧继续道:“也是经了那事,谁都看得出来,宫冉那孩子很喜欢你。”   “妈……”早被宫冉“告过白”,可话从长辈嘴里说出来,格外让人脸红。看康婧满眼自责,余幸开口解释道:“我懂您的意思,我早就见过他了,实际上……我回来的这个月,一直跟他在一起。”   重穿后经历太丰富,余幸没跟康婧细说,她只知道自己弄了新的“身份”,且一直生活在A市而已。   跟宫冉的关系,余幸也难启齿,他正尴尬该如何跟母亲解释,康婧就叹了口气,“余幸,那件事……既然你离开也是身不由己,那就不要有太大的负担,也用不着一直替别人考虑,你现在……只管开心就好。人这一辈子太短,过的不幸福那才是白活,所以妈妈希望你记住,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家人都支持,明白吗?”   “……明白。”   余幸点头,时间不早了,康婧也没再多留,嘱咐他几句就走了。   母亲话里有话,他都懂,可有太多事,余幸自己都没明白。   冯鹏、齐绍、甚至公司同事,现在又加了他母亲,余幸身边所有人都说宫冉喜欢他,慢慢的,余幸自己也能感觉到。对过去“的余学长”,“宫学弟”一直有青涩的眷恋和求而不得的怨愤,而对现在的“余秘书”,“宫总裁”也一直悄咪.咪的区别对待。   好像不管多喜欢、即便视之如命,宫冉表现爱的方式也不会强烈,他的感情过分纯粹忠诚,极容易被忽视,偏偏宫冉又是不擅长表达的人,心里想一万句、说出口也不过两句半的那种。   所以,若不是余幸命中注定的那场“意外”,恐怕这辈子他都要被他蒙在鼓里。也是因为那场意外,宫冉的喜欢只给余幸带来了麻烦。   余幸确实渴望被需要,渴望同他人建立无可取代的感情羁绊、不再孤单,但……   收起了八年前、余妈妈准备给宫冉的睡衣,余幸深吸一口气、晃掉杂乱的想法,一个人的时候想再多也没用,反正宫冉早被他吓跑了,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回来都不一定呢,不如……到时候再说吧。   从来都是现做计划再有行动,可现在,余幸也想走一步算一步了。   最终,能回家、能被康婧接受的喜悦胜过一切,余幸洗完澡很快入眠,翌日也在久违的菜香中起了个大早。   从未打算将“穿越”这种神叨故事公之于世,重生一事,余幸只计划告诉他在乎也在乎他的人知道,所以余幸没出门瞎逛。康婧上班后,他收拾完餐桌就回了卧室,闲来无聊,便开始翻柜里盛满回忆的东西打发时光,可没一会儿,他放客厅充电的手机就响了。   余妈妈前脚刚走,余幸想不出还有谁会给他打电话,毕竟他那手机是工作专用的号码。   起身出了卧室,余幸刚走到沙发边,门铃声又响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是杜助理,是宫冉回D市时的贴身跟班,余幸不仅认识、还挺熟,可门外是谁……他就不清楚了。   本该意外的电话没接还按了静音,余幸现在更担心门外是谁,若是远房亲戚或知道他死讯的母亲的熟人那就糟了,他现在睡衣还没换呢。   蹙眉靠近门口,可没等余幸打开猫眼往外开,就听见找钥匙插门的声音。状况突发、思维一僵,不待他反应,两秒后,门久久开了。   余林昨晚接到康婧电话就连夜赶了回来,也怪康婧电话里三言两语的简练概括没说清,让余林以为他母亲思念哥哥过度、得了什么臆想症,担心的不得了,又怕刺激她只能顺着应下,并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家。   可谁曾料到,他推门看见的不是“得了臆想症”的妈妈,而是……?   余林保持着开门的姿势、停在门口跟里面的余幸眼对眼看了半晌,随又困惑的倒退两步,看了眼门牌号、重看家庭住址,确认没进错门后揉了揉通宵发红的眼,当着余幸的面关门重新开了一次。   余幸:……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心虚.jpg) 第82章   “……这是我家。”   新开门后, 似曾相识的“陌生人”没有消失、还站在那,甚至对他的话点头表示认同。   这……竟然不是幻觉?   余林不露声色的掐了把大.腿、疼的他蹙眉,确保自己清醒后再盯余幸那张脸时, 竟有种白日撞鬼的感觉。   ——眼前男子跟他死去的哥哥太像了。   虽然八年前、余林还小, 八年的时间也淡化了他对余幸的记忆,但那人眼神、气息都让余林熟悉, 加上昨夜、康婧忽然打来的电话……   余林心脏兀的一紧,冲余幸试探道:“你是谁?”   第一次能正大光明面对“长大后”的弟弟, 余幸看着身高超他半头、已能独挡一面的余林, 欣慰的叹口气, 笑道,“我是你哥。”   闻言,余林五官狰狞一瞬、满脸的不解和困惑, 而没了系统束缚,面对家人,余幸不再有任何负担,他没着急解释来龙去脉, 只温和继续,二次肯定了自己身份:“我是余幸,我……回来了。”   即便昨晚收到了康婧电话又经了一.夜酝酿, 余林也对再见余幸一事没任何心理准备,因为他根本没信电话里、妈妈说的话,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可现在,看着靠近过来的余幸, 强烈的真实感让余林有瞬间怀疑起自己的世界观。   纵然有过双重铺垫和余幸本人的肯定,余林也没相信,正当他后退同余幸保持安全距离、打算质问时,对方电话响了。   又是杜助理打来的。   电话响过两遍,杜助理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不然也不会这么频繁的联系他。不得不暂时停了认亲,余幸在弟弟满是质疑的探究目光中接了电话,“喂?”   “啊……余、余秘书,您好,我是杜泽。”电话一接,听筒另一头明显松了口气,“明总给了份文件让我跟您交接一下,事比较急……您现在方便吗?”   “文件……”余幸蹙眉:“什么文件?”   “具体内容我也不清楚,我就在您家附近,余秘书现在方便吗?”   秘书一职早辞了,分内工作也收的干净,余幸实在想不出杜助理还要跟他交接什么,而且看情况……宫冉回D市了?   毕竟回家的事他只托人告诉过宫冉。   沉默片刻,看一眼愣在原地等解释的弟弟,余幸应了电话那头、杜助理急切的请求,“我弟在家,不太方便,工作上的事……咱们出去谈吧,这周围……去一中吧,一中附近有家奶茶店。”   “奶茶店?”   “恩,没有更合适的地方了。”   “好。”   身份背景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完,加上那边杜助理十万火急的、不知出了什么事。挂断电话,余幸叹了口气,而余林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他。   “我有点事,先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再好好跟你解释。”抱歉的拍了下余林肩膀,余幸匆忙回自己房间换了衣服。   对留余林一个人在家深表歉意,余幸临走又拍了把余林肩膀、让他等他,但后者身体僵硬,在他外出闭门后仍站原地不动,只有眼珠在余幸离开时转了两下。毕竟比起余妈妈有长达一个月的充足的缓冲和接受时间,一切对余林来说都太突然了。   去世八年的哥哥就这么出现了……好像做梦一样,余林不敢轻易相信,可一切又异常真实。   何况,就在刚才,他还感受到了余幸手掌的温度。   望着余幸离开的方向,余林面向客厅门僵站了半晌,才想起来给康婧打电话,结果掏口袋时手一抖、手机屏幕摔裂了。   ……   高中学校一带开的店大都跟学生有关,一中街角的奶茶店确实是附近唯一能驻足谈话的地方。虽说余幸家跟学校挨得近,可步行怎么都比不上开车快,等他走到路口,杜助理已经拎包站店门口等着了。   “余秘书!”   小半年没见,杜助理看见余幸立刻笑着挥手打了招呼,后又忽然平了嘴角、胆颤望了眼身后黑色商务车车窗。   “好久不见。”   曾受过杜泽不少照顾,再见他,余幸也开心。他加快了步子考上前、心情颇好的轻搂了杜助理一把,却让对方结实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看杜泽表情僵硬的望向路旁一辆商务车,余幸困惑的跟随视线却被对方及时拉住,“没什么,余秘书,咱们交接动作快点,好不耽误您时间。”   “恩……好。”余幸客气笑笑,“跟我不用这么客气,而且我早不干秘书了,叫我余幸就行。”   杜助理听了,不好意思的抿唇,“恩,那以后也叫我杜泽吧。”   余幸点头应了,进奶茶店前又到处多看了两眼。   其实接到电话时,余幸还以为宫冉会同来,毕竟他处理过的文件都在A市,回家的消息和家庭住址知道的人也不多,可惜事实证明,等他的只有杜助理一个。   也罢,“交接”一类的小事,哪用老板亲力亲为?   合同可以邮箱传、住址也能消息发,A市那么远,宫冉没有多跑一趟的必要。   欲问又止,莫名的,宫冉没来,余幸有些失望。   ——应当是与他没说尽的“真相”有关吧。   街角的奶茶店余幸高中常来,可重穿后他这还是第二次光临,两次间隔时间不算长,却在心境上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点了两杯招牌奶茶后靠窗坐下,杜泽环视一圈周遭环境,深吸一口气后掏出文件袋、双手递给余幸,“我记得明总就在一中念过书。”   “恩。”余幸点头,收下文件袋,开封就看见了当头第一行的“财产转让”四字,立刻凝了神色。   两分钟后,奶茶送至桌上,杜助理举杯喝了一大口,在余幸翻看期间,他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杜泽没权限看纸上内容,但清楚余幸跟宫冉的关系又早得了A市的风声,他大概能猜到余幸手里文件意味什么。   明宫冉的分手信吧。   “我听说,明总初恋就住这附近。”   看余幸越翻合同神色越凝重,杜泽有些心疼,便安慰道:“说实话,毕竟……是发生了那种意外,谁都受不了。明总注定放不下他的初恋了,这辈子……也注定会有阴影、再走不出去了,除非人家死而复生,但这怎么可能呢?”   言下之意,宫冉再动感情也不可能是一心一意,活人哪里比得过死人?   觉得余幸经历可怜,杜泽怕他动情放不下,想喊醒他,又担心合同上宫冉给的“补偿”不够,便继续提点道:“不论如何,你都属于被害者,如果协议不合适,你可以……”   “你误会了,过去那……不算初恋,不过,这协议确实不合适。”一目十行,十几页的合同纸,余幸几分钟扫完了。不同于先前尹韵臣私藏的那份,余幸手里协议是新拟的,内容比第一份夸张多了。   这次,宫冉转让给他的不再是分公司,而是整个明氏集团的大头股份,还有D市的三套房产。   像疯了一样。   而且自余幸身份曝光、宫冉逃离医院后,两人再没联系上,所以到现在余幸都不清楚宫冉对他是什么态度,但似乎……那家伙正用他独有的方式、竭尽所能的补偿他。   只不过这种补偿真的是余幸需要的吗?   余幸叹了口气,反正他不可能签字否则“明氏集团”就该改成“余氏集团”了,况且……他话还没跟宫冉说清呢。   “实在太夸张了,这协议我不能签。现在……我现在什么都不缺,过两天也打算新找工作。”把看完的合同递给杜泽,感受到他的好意,余幸眸底带笑。   “夸张?”看余幸已经打算起身了,恨铁不成钢的杜泽没收合同、反伸手拦了他。   杜助理没限权看这份夸张的“条款”,只以为余幸是心软、不好意思要宫冉的“补偿”,“不管多夸张都应该。说实在的,咱们相处这么久,我不认为你当初对明总是‘有所图’,这是他欠你的,而且……你也得让我交差不是吗?”   “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些,不过,我们……早就两不相欠了。”跟杜助理解释不清,他的过去也没打算让所有人知道。   “总之,谢谢你了。”   余幸笑了,尽管明白杜助理是为他好,协议他也不会签,只帮杜泽把合同装回袋子。   这决意足够明显,杜泽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收起了合同纸。   奶茶喝了没几口,可两人已经没了多留的必要,余幸跟杜泽一同出门,又在奶茶店门口寒暄了片刻才分开。   杜助理望着余幸背影,感慨万千的叹了口气,也忽的后脊一凉,回头才发现贴了深色车膜的商务车车窗开了道缝,恰好能露出一双黑沉的眼睛。   险些忘记车上还坐着谁,杜泽忙不迭开门回到副驾驶,双手把合同捧给车后座沉默的男人,“明总……余秘书没签。”   “恩。”   宫冉也不抬头,只默默拆开袋子、用力摸了遍余幸碰过的合同纸,即便表情冷淡如常,也掩不住眼底满满的失落和无措。   毕竟,余幸拒绝了他的补偿。   而且是他唯一能想到补偿。   “明总,要帮您定回A市的机……”   “不用。”   “那需要我……”   “不用。”   连续两次被打断,就算宫冉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杜助理能察觉到他心情极差。   沉默是金,杜泽识趣的没再问,片刻后,宫冉又忍不住主动出声:“刚才,他有提到我吗。”   杜助理认真回想,又诚恳的摇头,明总裁一张俊脸肉眼可见的黑了,车厢气氛瞬间压到冰点,前排司机和杜助理互看一眼、默契的同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终于,宫冉心底某些情绪或压抑或高涨都逼到极点、促使他做些什么来缓解眼下僵局。不再犹豫,宫总裁按下车窗、不顾形象的探出半颗脑袋,远远望向余幸背影,表情也愈发复杂,最后伸手抓向后座一纸袋,里面装着余幸落在A市的风衣。   不行……现在还了衣服,他就再也没有见他的理由了。   搁半空的手挣扎几下又收回,最终,抓上了拐杖。   宫总裁不让别人帮,他拉开车门,自行拄上拐、下了车,一瘸一拐的远远跟上了余幸。   从街角走向回家的胡同,拐弯前,余幸对着学校方向停了片刻。   刚过十点半,离高中生放学还有一个多小时,可D市一中的食堂已经开始准备午餐了。   站学校边上,就算余幸不饿,也莫名怀念食堂菜的味道。只可惜毕了业就是“校外人员”和“闲杂人等”,一中门卫看的又严,没有在校教职工引路,根本不可能放行。   笑着冲校食堂的方向叹口气,余幸没忘家里还有弟弟在等,很快重跨步子、继续往家走了,完全没发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入身后十米开外某个拄拐总裁眼里。   想吃食堂饭不过一时兴起,拐进胡同余幸很快就忘了这茬,离家越来越近,又开始思考该如何同余林解释和证明自己的身份,或者该怎么跟他重新亲密起来,毕竟当初余幸离开那时,余林还小。   在小区外逗留十分钟才进,走到家门口,余幸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跟弟弟再解释的准备,可他钥匙还没碰到门、家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余林就红着眼站在门口,似乎等候多时了。   “哥……”   不待余幸解释,余林先开口叫了。   不同于从前稚嫩的少年音,年过二十的余林声音沉沉,可余幸偏听出了跟从前一样的撒娇味儿。他愣着应下又马上笑了,这一笑却勾出了余林眼泪,后者带哭腔又喊了声确认,这才敢上前把余幸拉进屋又关上门,久违的搂住了哥哥的腰,就像小时候那样。   作为家中幺子,余幸在的时候,余林真的是被他和康婧.宠.大的,直到出了那场意外。   失去了哥哥,余林不得不一夜长大,不然,康婧一个人怎么挺得住?   像跟从前一样对哥哥撒娇,可余林长高了太多,早不是之前的小矮子了,再搂余幸的腰姿势也不舒服,搂着搂着,竟直接把哥哥抱了起来。   “喂……余林!”   双脚脚尖都离地的感觉太久没体会过,从身高和体力上,余幸真实的感觉到弟弟长大了。可余幸是个怕痒的,腰腹一段最是敏.感,刚才他还在感慨时间给余林的变化,可这一抱过后,他哪还有功夫伤春悲秋?   “够了够了,放、放我下来!”   早知道余幸怕痒,八年前,余林也没少挠着痒闹他,看哥哥满脸难为情又忍不住笑,他也跟着翘了嘴角。   余幸外出时,余林早给康婧打了电话,现在他什么都知道了。   难得恶劣的抱着余幸在空中转了两圈才舍得停下、放掉哥哥,即便被狠拍头也甘之如饴,毕竟这场重逢太来之不易了。   “妈妈说她中午不回家,哥……咱们怎么吃?我记得家里还有不少菜,不然我来做?”重逢太激动,余林抱完才觉不好意思。   “懂事了?不要出去吃了?”   “哥……”   余林小时候确实喜欢让余幸带他出去吃,可那都过了八年了。   眼角的泪还没干就被哥哥揭短,余林涨红了脸,可余幸心情异常的好。似乎他的担心总是多余,家人完全没因他是穿越者就排斥他,隔了八年那么长,变的只有时间。   “好了,还是我来做饭吧,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菜,不多的话,下午咱们再出去买点,”   “好。”余林立刻应下,马上去了厨房。   ——他也想吃哥哥做的菜了。   余幸笑了两声,刚要跟上余林步子,门铃就响了。   “……”从前家中少有来客,余幸同余林对视一眼,对方也满脸困惑。余幸上前去,在弟弟瞩目下开了门,可门外空无一人,只有地上留了份外卖。   蹲下、捡起、打开看,外卖盒里装的是馄饨,而且是不加葱碎和香菜的那种,卖相……很眼熟,好像是他高中食堂卖的那种。   “怎么了,哥?”   “没什么……可能有人送错外卖了。”站出门左右看了一圈也没人,余幸觉得莫名其妙,他将馄饨放回原地又关了门。   其实,馄饨端端正正的放他家门口,外卖送错的可能性不大,余幸甚至觉得是宫冉差人送来的,可那家伙还远在A市,怎么可能知道他想吃学校食堂的饭?   来历不明的吃食余幸不可能收,何况家里还有余林,一份馄饨也不够。   手头有事,余幸忙着下厨做饭,加上弟弟在旁边一遍遍的不停喊着他,也没工夫多想。炒完菜、吃了饭,午后阳光诱人犯困,左右没什么事,余幸干脆跟余林一起睡了个午觉,下午如约去买菜时,重开大门,余幸才又记起那碗馄饨。   “送错”的外卖没被取走,馄饨已经泡成了面皮汤。   “扔了吧,哥哥。”   余林蹙眉看着余幸手里提的馄饨盒,张开了手中垃圾袋,“反正没人要了。”   “恩。”余幸点头,将外卖提到垃圾袋上,又抬眼望了眼楼道、确认没人才松手,可外卖盒边缘恰好卡在袋子口,余林嫌弃的抖了两下才算彻底进去。   最终,这份馄饨被扔进了单元门口的垃圾桶。   余家兄弟走远,单元门自动关合,余幸家高一层的楼道内,有人的拐杖掉在地上、顺着台阶滚下去了。 第83章   尚溺在与家人相认的喜悦中, 余幸没心思考虑太多,重逢不易,他筹划在家吃顿团圆饭, 跟余林外出采购后, 很快将收到错外卖这种小事抛至脑后。   傍晚,康婧下班到家, 推门就看见在等她吃饭的两个儿子,忽然又掉了泪。   其实到现在, 她都没完全相信余幸回来这事实, 甚至昨天一整夜都只闭眼没睡着, 余妈妈总怕自己一觉醒来,发现这重逢是场梦。   跟家人一起时,无比心安, 可余林毕竟学业未成,他是担心母亲才请了两天假回来,两天之后,再不舍也得回学校了。   当然, 走之前肯定会见卢瑶一面。   虽然余林他们学校大三的课程不紧,可路程不近,余幸再回来只能是寒假了。   没打算把“重生”的事告诉太多人知道, 但弟弟跟卢瑶恋情稳定、双方都见过家长,差不多是余家准儿媳了,加上余幸高中时跟卢瑶做过近一年的同桌,相互熟悉、关系也不错, 所以在弟弟征求意见、问能不能告诉卢瑶时,余幸默许了,可他没想到,余林前脚一走,卢瑶后脚就找上他家来了。   余幸没跟康婧交代全部,他略去了重穿后的苦难心酸、不想让母亲担心,所以康婧给余林转述的也是大概,再三精简,卢瑶知道的,只是余幸“死而复生”、回来了。   这种神神鬼鬼的离奇事儿卢瑶不信,可她相信余林。卢瑶看见余幸的反应,也跟余林一样,惊讶和难以置信后、扑进门紧紧抱住了他。   毕竟,八年了……   卢瑶激动的说不出话,她看见余幸,像看见了青春的影子,对他的称呼也依旧一口一个“班长”的改不掉,眼眶立刻泛红、哭花了妆。   而情绪落定后,除了感慨和关怀,卢瑶也问到了宫冉的问题,毕竟当初所有人都认为是他害死了余幸,就算他不是故意的。   每听到这名字都像在提醒余幸想起过去,虽然他嘴上说已经跟宫冉两清了,可实际上,他“欠”宫冉的也好,宫冉“欠”他的也罢,感情哪有算得清的?   卢瑶在余幸家没待多久,手机消息响个不停,很快就因工作琐事离开了,康婧也忙,单位离得远所以中午从不回家,所以来来回回,家里又只剩余幸一个。   前两天余林在的时候,余幸还有下厨做饭的心思,现在家里没人,他也会犯懒,正考虑要不要点份儿外卖时,门铃又响了。   目前知道他身份的人都见全了,刚过十二点,还有谁会在这时候来他家?   习惯性看了猫眼,门外空无一人,余幸困惑着推门,门口端端正正摆着个外卖盒。   余幸:……   又送错外卖了?   余幸将没标签没小票的盒子拎手里看了两眼,里面装的炒粉卖相眼熟,跟两天前的馄饨一样是他以前上高中时爱吃的东西,且一如既往的没加碎佐料。   这些细节让余幸不得不多想,他怀疑这都是宫冉送来的,但一切只是猜测,余幸在楼道里左右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丁点儿证据。   家门口等了半晌都无果,最终,余幸放弃了,来源不明的食物被放归原位、他没吃,炒粉的下场当然也像两天前那份馄饨一样,凉透后进了垃圾桶。   ——翌日,新一份儿外卖又进了垃圾桶。   这种事,一次两次都能当成偶然,可它偏偏还有第三次……   三次足够证明这行为有目的性,若类似的事发生在别人身上肯定会引起恐慌不安,可余幸完全没这种困扰,毕竟了解他高中饮食习惯又知道他家住哪的,也就宫冉一个,而且这种献殷勤似得蠢事除了那家伙,他也想不出还有谁干得出来。   犹豫之后,余幸没给宫冉打电话,毕竟宫总裁脸皮薄、口头问他不会承认,而且坦白了身份到现在,宫冉都在躲着余幸,他接不接他电话还说不一定呢。   所以比起语音通话,余幸还不如等再到中午时、抓个现成的跟宫冉面对面,毕竟他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跟他解释清楚。   一共收到过三次“外卖”,但余幸从未精准记过时间,只能早早去门口候着,可守到十二点半了外面也没消息。   手机耗到没电,余幸也饿了,可就在他起身往客厅打算吃点儿充饥、顺道给手机充电时,门铃响了。   闻声立刻转身,余幸毫不犹豫推了门,随即愣在了原地。   “……你怎么来了?”   “余、余哥,好久不见……”   不是宫冉,有些失望,但门外的尹韵臣提了一大堆东西,看见余幸后低了头紧张的抓挠头发,想说自己演练一路的台词,又迟钝的发现他没回答余幸问题,立刻红了眼,“我这两天档期空……不、不是,其实你跟明总被救出来之后我也去医院了,但当时你情况不好,所有人都说你……总之手术进行了很久,后来进了ICU,我不能探视,再后来……明总不让任何人进去。”   “我……我应该第一时间来的,可工作上不配合,绑架这事被传出去了,加上以前拍的广告和电视剧都出了,所以又是发布会又是宣传通告,电影那边也……”   “对不起,余哥……”毫无征兆的、尹韵臣眼泪说掉就掉下来了,“都是我害的,都是我拖累你的,每一次都是这样……之前你也为我受过伤,这次更严重……我的命真的、真的好奇怪,每次这些事都会摊到我身上,每次身边的人都会……”   这是怎么了?   怎么每个人重见他都要哭一哭?   “好了。”尹韵臣泪很快湿了一脸,余幸无奈叹口气,“你又不是绑匪,能害我什么?而且我也没怪过你,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说到底,可能确实是‘命运’吧。”   “不过,以后不会了。”曾提出过要求、让招致灾难的主角光环失效,余幸轻拍两下他肩膀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明明是劝慰的话,可听着余幸一如既往的温柔声音,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尹韵臣哭的更凶了。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好。   这个人两次救了他的命,也三次被他牵连,结果一次比一次恶劣,可他从没有责怪他什么。尹韵臣从小倒霉到大,终于在被绑架后彻底崩溃,他都认定自己是灾星的自暴自弃了,可余幸偏偏给了他一个承诺。   明知道余幸的承诺对他一路坎坷的命运来说没任何作用,可听了那句话,尹韵臣高悬着的心就是放下了,积压多日的苦闷、悲伤也瞬间化作泪说宣泄而出。   他扔了手里东西,也跨进门槛、一把抱住了余幸。   不过,尹韵臣跟其他人不同,他知道余幸受过伤,所以看似突然的动作又格外小心翼翼、像是怕把他碰坏了。   有额外恢复加成的人,致命伤早自愈了,但余幸还是笑了。他长叹一声,慢慢回抱过去、拍了拍尹韵臣后背,虽说他哭的梨花带雨、还挺好看,但听着马上要喘不上气了。   眼前尹韵臣让他联想起原文中那个、遭遇凄惨千倍万倍的小明星,而有了余幸这只蝴蝶,长达三五年的剧本故事被缩成了几个月,提前结束了,尹韵臣受的挫折磨难也比他“本该受的”少了许多。   没有一身的情殇、也没被消磨原本个性,反事业小成、蒸蒸日上,尹韵臣的“结局”比书中原定he好太多,也让余幸欣慰。   老居民楼的楼栋没电梯,上下楼道扩音又广,怕尹韵臣哭声“扰民”,加上他电视剧播了、也算公众人物,这样一直杵在门外也不是办法,余幸干脆将尹韵臣拉进屋、关了门,给他一个更隐秘的空间让他好好宣泄。   对“外卖”一事仍有所挂念,可余幸的等待被尹韵臣打断,没法放着一个哭泣的成年人不管,余幸也没时间再注意门外动静。家里来了客人,又是吃饭的点儿,听见尹韵臣哭都挡不住的肚子叫,余幸安顿好尴尬到脸红至脖子根儿的小明星就进了厨房。   这天,余幸等的第四份“外卖”始终没来,它凉在了“送餐员”手里,被他亲手扔进了垃圾桶。   作者有话要说:  余幸:我回来了   余妈妈:儿子!(抱住掉眼泪)   弟弟:哥哥!(擦完泪抱住)   卢瑶:班长!(抱住哭泣)   尹韵臣:余哥!(大哭后拥抱再大哭)   宫冉(门口守着送外卖QAQ)   娇妻我……我下一章就不让苦逼的宫同学送外卖了!一定把他捉到学长面前(叉腰)   宫冉(搂紧外卖盒):……坚强的总裁不需要抱抱!! 第84章   时刻谨记余幸有伤, 尹韵臣抹干净眼泪也进了厨房,主动承起做饭的重任。   确认余幸没因被他牵连、有责怪他的意思后,尹韵臣情绪慢慢稳定了, 厨房里一口一个余哥的叫着, 声音要多甜有多甜。而身为前·主角受,尹韵臣厨艺极佳, 炒菜、煲汤无一不精,色香味俱全, 跟余幸做的家常菜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我以前在后厨帮过忙, 就……多少学了点儿……”看见余幸脸上的惊讶, 尹韵臣笑着解释。   手头还有通告,他牺牲了所有休息时间才挤了两天空闲,从A市来又花了不少功夫, 肯定要在余幸身边待个够本。   午饭之后,两人歇在客厅,有一茬没一茬的喝茶聊着天,尹韵臣把自己这几天的情况毫无保留的跟余幸说了一遍, 也向他了解了后来的事。   早先被救走,尹韵臣当时不知道绑匪有枪,所以后来听说余幸中枪相当愧疚, 毕竟不管宫冉在乎的是谁,绑匪当初要绑的就是他尹韵臣一个。   在余幸身边耗到最后一刻,又给司机发了消息才起身告辞,可到门口, 尹韵臣忽又回头,试探说:“余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跟宫冉相比,尹韵臣的心思太好猜,任何想法都写在脸上,余幸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果然,尹韵臣下一句便是:“如果D市没有合适工作的话,那……余哥可以跟我在一起试试。”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想聘请你做我的助理。”联想到“在一起”的其他含义,尹韵臣脸颊一红。   “现在……我电视剧杀青了,手头还有一部电影,前两天还接到了广告。钱虽然不多,但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工资不会少的,以后……等我多演几部剧,咱们一起涨工资,怎么样?”   余幸叹了口气,“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更想留在D市陪陪家人,我们太久不见了,所以……”   “余哥我不着急的!”尹韵臣心急拉住余幸胳膊又放下,“而且我也理解,孝道当然要尽了,哪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呢?”   “我……我不着急的,余哥,我可以等你啊,我在A市那边等你,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多久都可以!”   尹韵臣看向余幸时,眼睛亮晶晶的泛光,“小明星”给的工作薪酬高又轻松,而且被这样一双星星眼看着,确实很难拒绝,可……   余幸记得自己能活到现在的原因,“濒死”之际、怨妇说过什么,他不能更清楚。   ——他是尹韵臣“好感度最高的存在”。   能获得主角受这般青睐也理所当然,毕竟尹韵臣每次出状况、余幸都在他身边,原世界线里英攻救受的情节,宫冉的戏份都被余幸替代了,即便攻受间有命中注定的牵引,但宫冉性子冷,年纪尚小又无依无靠惯了的尹韵臣当然更留恋温暖。   暂不回应,余幸待尹韵臣眼底光芒消失、有了些心理准备,“以后有时间,我会去A市看你,当然,也随时欢迎你来找我。”   “……好。”   没同意就是拒绝,尹韵臣垂下眸子良久才遮得住眼里失落,可日子还长,某些方面,他心底对余幸仍有期许。   或许……再等几年,等他事业足够稳定,人也足够成熟,那时候再同余幸做出邀请、甚至表明某些心意,他就会答应。   他确实是喜欢余幸的。   缓口气,尹韵臣整顿好表情,正打算再告别、就听那人忽然道:“以后,咱们也算家人了。”   尹韵臣一怔。   “说起来……你比余林还小,不过既然你喊我一声哥,那这辈子我都会把你当亲弟弟疼。”   余幸笑着拍过尹韵臣肩膀,“所以……不用等我。”   关系够亲近,对彼此也够了解,知道尹韵臣心思细腻,所以余幸点到即止。   “小明星”才恢复的笑容瞬间消失,余幸摸了摸他脑袋安慰。他知道这样会影响尹韵臣心情,可既然明白了人家心意自己又给不了他想要的,那长痛不如短痛,早些说开也能让他早些释怀、不在这耽误时间。   客厅门大开着,尹韵臣立在门口,低着头沉默良久,声音哽咽,“……余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我都明白的,可是我……”   尹韵臣话被司机打来的电话阻断,还要赶飞机,他没时间了。   任手机铃声响着,尹韵臣无措的转头、看了眼楼梯口,毫无征兆的一把扑来、抱了余幸。   这一次,他没来得及顾余幸“伤口”,搂的死紧。   在尹韵臣眼里,他能有现在的生活,尽是余幸所赐。当初,若不是余幸在他买角时及时出现,那他拼了命攒下的钱被骗走不说,答应“以身抵债”也会失去尊严。   何况,余幸救过他的命,还不止一次。   紧抿的唇张开又合上,迟疑后,尹韵臣再恳求、再争取的话还是没说,明知余幸心软、吃软不吃硬,他也有办法让他动摇,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因为身世,尹韵臣很早就学会懂事了。所以他知道纠缠会让余幸为难,也明白他有更在意的人。   许是沾了泪,尹韵臣眸子又亮了,他恋恋不舍松开手,“以后……你真的会去看我吗?”   “当然。”余幸拇指擦掉尹韵臣眼角的泪,轻声道:“我答应过的从不失约。”   “恩……那我先走了,时间不早了,还要赶飞机。”手机铃又响了一遍,再不离开就要耽误行程了。   电视剧刚开播,尹韵臣现在还没什么人气,但作为公众人物,他出门前先戴了墨镜和帽子,遮住了哭红的眼,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在尹韵臣未真正表露心意前用最委婉的方式拒绝,这是余幸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式了。   拒绝别人也会动摇情绪,余幸在门口目送尹韵臣离开才回屋,天色渐晚,也差不多到了康婧下班的时候。   理所当然的开始准备晚饭,半个钟之后,余妈妈准时到家了。   余幸回来后的每一天康婧心情都很好,今天也一样,进门看见系着围裙、从在餐厅摆菜的余幸,立刻够了嘴角。   不过,她也看见了门厅摆的、明显价值不菲的几盒礼品。   “妈,你回来了。”   “恩,那是……?”   “哦,下午有朋友从A市来看我,他带来的。”坦诚相告,康婧刚好换完鞋,她左右看一圈、确认家里只有余幸一个后,微微皱眉:“你看你这孩子……A市那么远,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不留他住一晚或者吃顿饭呢?也对,我在这你们有拘束、聊不开,早说啊,我可以晚些回来。”   “妈,您说什么呢。”余幸解释说:“我们中午一起吃过了,他工作忙,是演员,还要拍戏,所以就没留,等下次……我一定把他介绍给您认识。”   “是明星?”   “恩。”   看康婧一脸难以置信,余幸笑道:“叫尹韵臣,现在还算新人,不过他很有潜力,已经拍完一部电视剧了,刚开播呢。他这次来……也是担心我,怕我找不到合适工作,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干。”   “当明星?”   “不是啊妈,我都多大了?而且我也没那本事,除非我长得再像你些,说不定能混个花瓶。”   “你这孩子,从哪儿学来的话……”   康婧被余幸夸得笑开了花,装凶嗔怪了他两句,后者也不再闹,如实说:“他问我要不要当他助理,活儿轻松,报酬也不错,就是要跟着他全国各地到处跑。”   “那……你答应了?”   余妈妈笑容忽然僵住,虽然她尊重余幸在平安前提下的一切选择,也明白儿子长大了、该有自己的生活,可她仍不希望余幸离她太远,她担心余幸,也害怕再有意外。   特别是“失而复得”之后。   母亲总是这样。   “没有。”理解康婧那点儿心思,余幸安慰道:“我这才回来没几天,没打算离开,也想多跟妈妈在一起,至于工作……虽然没有纸文凭,但该会的都还会。没什么太高的要求也没什么太想做的事,所以新找工作应该不难。”   在以前,他也很对事业上心,但经历这么多,余幸把一切都看开了,现在只求安稳。   余幸的回答对康婧来说是种承诺,确认儿子不会离开身边太远后,当妈的总算松了口气,“对了,后几天有时间吗?帮妈妈个忙吧。”   “当然有时间,妈?”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妈妈年纪大了,再过几年就退休了,不想在家闲着,就打算跟朋友一起开家花店。本来想租房子,可房价涨得厉害,考量了考量,去年夏天,妈妈就用存款买了套二手商品房,面积不大,但够用了,我想着……就算花店开不成,以后也能出租收钱。”   “之前那铺子有人租着,上周刚到期,朋友说想把花店提前,我就没再外放,也干脆试试水,这不……开始装修了,但我那朋友要回老家,林林总总一个多星期,没人在店里看着装修,总怕人家偷工减料,不放心……”   对生活收支精打细算、很有规划,这也算康婧的习惯,毕竟她一个人带俩儿子,现在儿子们都长大了,余林还谈了女友,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了。   “恩,装修这活儿,确实自家的看着才放心。左右我也没事,工作……只要您不嫌我老在家,这事就交给我吧。”   “我巴不得你一直在妈妈身边呢。”康婧换了衣服、坐回桌边,欣慰的看着她家大儿子,“好了好了,咱们先吃饭吧,那地方你可能不太知道,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   “好。”余幸笑答,话刚落消息就来了,他低头看一眼康婧发的地址,表情一僵。   不知道这算不算命中注定,一年前,康婧买的二手商铺就在他曾跟宫冉同居的小区周边。   作者有话要说:   (试探性露出呱头:3 ……   娇妻我……改了一部分大纲,先把小明星的剧情完整结束了,所以掐灭了宫·外卖员的剧情_(:з」∠)_ 然后娇妻,大过年的不能生气,生气的话,胸会变平……_(:з」∠)_   (忽然顶锅盖逃跑—————— 第85章   “督查”装修头一日, 余幸百无聊赖的坐在门口,视线不由自主瞟向马路对面、他跟宫冉同.居过的小区。   康婧的花店店面不大,整体装修又不是小工程, 说是“督查”, 但也不用一直盯着人家装修队干活,何况, 余幸这么大个人守店里也碍事。   工程开的不早,转眼就到了中午。   家里只有一辆车, 康婧上班用, 而她公司和这边店铺方向相反, 所以余幸是自己坐公交来的,一趟要花半个多小时。   来回折腾麻烦,加之余妈妈中午从不回家, 余幸完全没有回去的必要。   可……万一中午又有人给他送饭呢?   “送错的外卖”一直没停,余幸也一直没能逮住送餐员。过多的经历让余幸愈发谨慎,他没动过那些来历不明的食物,但后来也都会取回家在丢、权当自己吃掉了。   知道宫冉日程繁忙, 但余幸还是觉得,这些东西都是他让人送来的。一直不收的话,那家伙得到消息, 不知道又会多想多少。   犹豫之后,余幸跟装修队定了下午的开工时间,为了“外卖”他还是打算回家一趟。   “老板!有人找!”前脚刚迈出店门,就被施工的工头冲过来叫住, 余幸回头就看见一身穿工装、背着大挎包的中年人小快步朝他跑来,会面后气还没喘匀就客气的鞠了一躬,“您好,请问您是余幸、余先生吗?”   “恩,请问您是……?”   “我是SS公司的,来帮您换新密码锁。”   “密码锁?”   “对,今早下的单,还付了加急安装费。”   “是…哪儿的房子要换锁?”从没找过类似服务,他们家一直是老式锁,那大叔闻言一愣,指了指余幸曾跟宫冉住过的小区。   余幸:……   ——宫冉又找人跟踪他了?   不然,换锁工人不可能直接找到他跟前来。   所以……那家伙又想干什么?   余幸蹙眉凝望四周,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换锁工人差不多猜到了他的打算,抢在余幸拒绝前委婉开口,“余先生,很抱歉啊大中午的过来,但我这边业务挺忙,加急单都是插进来的,下午还活儿还满着,甭管原因,一单做不成这一趟腿儿就白跑了。左右锁的钱和安装费都付了,您看……反正您家这么近,换个锁也就半小时的功夫,咱们早点开始也能早点结束啊。”   “……好吧。”   无奈叹口气,最终没为难那换锁的大叔,反正钱已经付了,他带人跑趟腿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毕竟工作在外、养家糊口,谁都不容易。   可领人去换锁后,余幸设的还是先前的密码,也没新录指纹。房子换新锁的寓意他明白,可现在与家人相认并被他们接受、余幸有了安身之所,就没有了再要房子的必要。   中午在换锁,余幸没时间再回家,既然他的行踪一直被“监视”着,那就不用担心家门口的外卖没人收。余幸把“新密码”发给杜助理、让他转告宫冉的同时,也严词拒绝了“被监视”,不论宫冉是出于何种意图,被陌生人跟踪都干扰了他私生活。   短时间内没收到回复,但干完这些,余幸总算能放心的回去继续监工了。   装修队收钱按活儿不按天,自然是能早完事就不愿多耽搁,本以为能回家跟康婧一起做晚饭的余幸耗到晚上八点都没走成。   知道肠胃不好、三餐要按时,余幸也没亏待自己,打电话跟康婧说了一声就去了隔壁快餐店。   ……   夜里九点过五分,毫无征兆的下起了雨,且越下越大,好在装修队给他们“余老板”匀了一把伞出来。   半小时后才准备好回家,早错过公交车最后一趟班次的人因为这场大雨,也打不到出租车了。   打车软件没消息,连黑车、顺风车都约不上。余幸站路口附近等了半晌,这才打着伞沿街往家走起来。   康婧在家,可余妈妈向来睡得早,雨天路滑,夜也深了,让她晚上开车余幸实在不放心。何况,他过两年也是三十岁的人了,这个年纪再让长辈替这些小事操心实在不应该。   公交车四十分钟的车程换算成步行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总能在半路打到车的。   雨夜风凉,即便打着伞还是有些冷,余幸一边走,一边拉紧了衬衫领、防漏风,刚拐过路口没走多久,便听见身后有阵异响。   雨声会掩盖些动静,也能锐化些声音,余幸回头,就见有个带了鸭舌帽的男子摔进了路边积水坑。   那人一身黑衣,长帽檐完全挡住脸,他正低着头努力往人行道的路沿石上爬,没带伞、旁边还扔着一副拐杖,模样十分狼狈。   “喂……你没事吧?”犹豫之后,余幸终是撑伞走了回来。   夜深了、还下着雨,视野不太好,大街上也没什么人,要是他不帮忙,这位行动不便的拄拐人士很容易被过往的车压上。   “没带伞吗?”共撑一把伞,余幸蹲下身,凑近后觉得这人莫名的熟悉,可他偏不给他看脸。   捡回拐杖放一旁,余幸好心去搀却被人家躲过。余幸蹙眉,他叹口气,试探道:“雨下这么大,地上都是水,我扶你起来吧?”   完全不领情,甚至还想逃跑。   这反应……该不会是离家出走的叛逆期中学生吧?   ——真是让人操心的死孩子。   余幸轻咳一声,“…你家在哪?要是顺路的话……宫冉?”   大概是抵不住余幸越凑越近的声音,一身黑衣的路人稍微抬了头,虽说只是短短一瞬、且鸭舌帽及其阴影挡了大半张脸,可余幸瞬间认出了他。   听到名字,那人身体一颤,声音嘶哑又怪异的尖利:“不是!”   说完,他挣脱余幸的靠近,手紧抓帽檐、死命往下按,也双手撑地的往另一旁爬行。   “宫冉!喂……你要去哪儿?”伞丢在一旁,余幸想拦住他、扶起他,却遭到更强烈的反抗。   阻止无效,也怕他伤着自己,余幸不得不收手,对方动作一滞,确认余幸不再管他后如蒙大赦,立刻抢回拐杖、挣扎着自己爬了起来,然后,“砰”的一声、重心不稳又脸朝下的重新摔回积水滩,之后便再无动静。   “……宫冉?”倾盆大雨说停就停,雨后空气湿凉,余幸能听见地上人急.促的呼吸,也看得见他身体明显异常的震颤。   喊了两声没反应,余幸这才发现那人已经失了意识,他重新靠近、将浑身湿透的人拉起在怀里,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确实是宫冉没错。   可……他怎么会在这?   手背摸上宫冉前额,泡过雨水还是热的滚烫。   他发烧了。   这种相遇方式让余幸心口堵的难受,无奈笑叹一声却无法缓解。既然“抓”到了人,那先前的事他可以“大胆猜测”,从头到尾、跟踪也好送餐也罢,肯定都是宫冉干的。   至于现在……这家伙八成是怕打伞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所以才淋雨跟了他一路。   从等出租到现在,差不多耗了一小时,那么大的雨生挨一小时,不发烧才怪!   情绪起伏的复杂,余幸深吸一口气、重新冷静下来,他用袖子擦干了怀里人的脸,高烧惧冷又意识不清的宫冉本能的更贴近余幸身体,后者略有排斥却没推开他、反倒把人抱得更紧,然后拨了杜助理及宫冉家庭医生的电话。   等了一小时都没出租,与其再耗下去浪费时间,倒不如直接喊医生到家里来治病,反正余幸总共也没走多远,重装了密码锁的房子就在这附近。   宫冉个子高,要搀他起来相当费劲,为了能尽快把他带回家,余幸放弃了那对拐杖。   路不远,步行只要十来分钟,但余幸半搂半背着承担宫冉全身重量,带人到楼栋门口就已经精疲力尽了,最后还是小区的保安帮着余幸一起把宫冉抬回了家。   电话通的早,余幸刚把宫冉扶上沙发,医生就来了。   淋了一场雨,可也不至于烧到三十九度五,难不成……是没了主角光环后,宫冉体质出了变化?   医生备药的功夫,余幸端着热毛巾回到沙发旁,替宫冉擦干头发后开始扒他湿透的衣服。宫总裁的脸是暖色灯都遮不住的苍白,上半身裸露后更冻得嘴唇发紫,即便余幸及时给他盖了毯子,宫冉也一个劲儿往余幸身边挤、不停蹭他身上的温度。   除黏人外,脱衣服的时候,宫总裁都很配合,只要能挨着余幸,就老实的动也不动、任其“为所欲为”。   没跟意识不清的病患计较,脱完上半身,余幸开始解他腰带。湿衣服沾身上不舒服,余幸动作也着急了,往下扯宫冉裤子的时候、疼的他闷哼一声、表情狰狞,余幸一愣,这才记起宫冉腿上还有伤,再一看掌心,隐有血色。   有怨妇给的恢复加成,对伤愈的余幸来说,绑架案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可实际上,它才过去一周半。   但凡好好休养,十余天时间足够伤口结痂,但宫冉绝不是能安静的人。   不敢轻易再动作,余幸等家庭医生取来剪刀、剪开了裤子,宫冉大.腿的绷带果然被血和雨水浸成了粉红色,内里伤口边缘也泛红高肿起来,模样渗人。   一周半过去,伤口不见好转,反倒发炎了。   这些伤是怎么留下的,余幸清楚,为此,他胸口更闷,医生的叹息也压得他喘不过气。   意识不清时,当日“自残”割开这两道口子也一脸无畏的宫总裁疼的直哼、想睁眼却醒不来,让余幸心疼的发紧。人手有限,病人又不能配合,就算余幸跟医生一同压制宫冉,他也总收腿躲、伤口根本不让人碰。   “宫冉,听话!”   余幸敛眉、朝昏迷的人冷喝一声,本是心急的表现,却意外得到了回应,宫冉似乎听出了他的声音,乖巧的再也不动了,只悄无声息的将手臂缠上了余幸的腰。   消毒、上药、重新包扎,有了余幸的“命令”,一切终于都顺利起来,可医生想让脱干净又擦干净的宫冉躺床上挂点滴时,那家伙又不干了,他赖在沙发上死抱着余幸不肯松手,怎么劝都不听,黏人的厉害。   被搂的脱不开身的余幸也没办法,只能尴尬的托医生取了被子,让宫冉将就着在沙发上输液。   薄被盖上全身、有了安全感,宫冉纠紧的眉头终于放平了,可他仍固执的抱着余幸的腰,扭曲的姿势影响了输液速度,时间久了,宫冉也难受。为此,余幸活动了下身体,企图掰开他的手、换种姿势,却听宫冉幼犬般声音微弱的呜咽挽留,“……你别走。”   双眸紧闭还满脸惊慌,余幸想安慰他,可还有外人在。   得不到回应的宫总裁声音愈发可怜,余幸无奈了,他回头看一眼坐在餐桌旁胡乱整理医药箱、努力置身事外的医生,终于红着脸与宫冉十指相扣,轻声回应道:“我不走……会一直陪着你到病好为止。”   “……那就不好了。”   这算什么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高烧病患的胡言乱语灼烧着余幸脸颊,后者也终于借此机会调整了姿势,余幸让宫冉枕在自己膝盖上,自己靠上沙发背,彼此都舒服了不少。   两袋点滴挂完,宫冉才有退烧的迹象,等医生拔了针离开,已经凌晨了。   十指交扣又枕着人家膝盖,宫总裁睡的很沉,余幸顺了顺他额前乱发,放弃了把宫冉挪回卧室的打算。   客厅里沙发够大,倚着也舒服,不知不觉,余幸也合了眼,只不过宫冉挨在腿上、他不能乱动,睡的也轻,所以宫冉挪挪脑袋、半梦半醒的刚睁开眼,余幸就醒了。   抬眼对上宫冉困惑又呆滞的视线,余幸活动两下发酸的脖颈,左手覆上他额前,哑着声音确认道:“…已经退烧了。”   闻言,宫冉身体一僵,余幸手掌挪开他才迟钝感受到他的体温,且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梦,发现自己还枕在他膝盖后、宫冉病中惊坐起,也瞬间清醒了。   总裁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的没任何迟疑,可他不知道自己手还缠着余幸五指,这一“逃”也猛拉了余幸一把,让人家身体撞在了他后背上。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不更新都不敢回私信也不敢出现在群里:3(手滚念珠.gif 第86章   宫冉嘴唇起了一层白皮, 明明打了三袋药还是缺水的厉害。余幸倒了两杯热水放至茶几,坐上宫冉对面的沙发。   这是余幸认回身份后跟宫冉的首次会面,两人眼瞪着眼, 气氛安静的很。   “你怎么回来了, 工作不忙么?”   余幸叹口气,打破了沉默的主动开口, 可宫冉似乎不太敢直视他,只将被子裹的更紧了些, 犹豫片刻, 哑声道:“……不忙。”   余幸:……   真是一如既往的惜字。   可实际上, 宫冉离开的这个星期电话就没停过,需要他处理的事太多了,连先前引起大波、占了八卦新闻一整版的“明氏集团继承人遭绑架勒索”都没完整回应。   没料到再见面是这情景, 宫总裁完美的卡死了话题后,余幸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或许是两人距离隔太远了吧……   余幸起身想靠近些,却见宫冉身体明显缩了缩, 像怕他似得。   “你不用怕我。”联想到先前真相一出、宫冉就夺路而逃的场景,余幸苦笑,“我确实是穿越来的, 但也是人,不会伤害你,也没那个能力。”   “不是。”宫冉又拉了拉被子,眸中情绪翻滚、想解释, 又不知如何开口,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终又迎来一片沉寂。   余幸叹口气,换了个话题,“之前的话,我还没说完,这些日子也一直想跟你谈一谈,但现在又觉得有些事没有交代的那么清楚的必要。以前的事,既然算不清那就干脆两清了吧。”   “还有,外卖什么的,我都收到了,谢谢你……但以后还是别送了,回去吧。你工作也不算轻松,当过秘书、我都清楚,当然,公司里的事我会守口如瓶,你没有监视我的必要,我也不喜欢被人看着。”   “……不是。”   不管余幸说什么,宫冉还是这两个字,只是眼酝酿的情绪更浓了。   “算了。”半天还是没后续,看着宫总裁干裂的嘴,余幸有些无奈,“喝点水吧,嘴唇都干了。”   玻璃杯就在桌边,伸手就能碰到。   一整天没喝水,宫冉确实渴了,余幸提议后,他马上拿起冒热气的杯子、试探性抿了一口,立刻被烫了嘴,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放下的意思,反倒一咬牙、一攥拳,举高杯子硬是灌了下去。然而水温实在太高,再勉强、他也只喝下一口,其余的一边咳嗽、一边吐了出来,湿了身上被子和脚下地毯,连手臂都被烫红了。   “没事吧?你都多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怎么水烫还喝!”   余幸一惊,当即拿了抽纸上前、坐到宫冉身边,帮他擦了脸上水渍,给呛得咳嗽地人慢慢顺气。   让病人喝水是好意,余幸不知道水那么烫,也没料到宫冉试温不行还下嘴硬喝,烫伤喉咙可不是小事!   二十六的人还这么冒失,心急难免情绪失控,余幸话说的不太好听,说完才觉失态。想道歉,却被呛红了眼的宫冉抢了先,“不是……你说的话,我都听得。”   所以,险些被烫伤要怪他吗?   宫冉的话有歧义,可没等余幸反驳,就撞上了他的视线。   读不懂宫冉复杂的眼神的具体含义,余幸只觉得那人沉重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又格外的轻巧,宫冉似乎连看他都是小心翼翼的。   “我再也没抽烟了。”   宫冉忽然开口,双手紧紧交织在一起,自言自语一般,“我没有消沉,也好好的学习、很努力的高考了。”   “你说的话我都听得,答应你的事,我全部都做到了,我很听话的,真的,可是……你没回来。”   宫冉声音越来越低,满是委屈,最后没在喉咙里、成了哽咽,比起质问,这更像倾诉,对他心爱的“余学长”迟来的倾诉。   关于八年前、余幸的死,除了愧疚自责,对余幸,宫冉也有失望和不甘,只不过到最后,那一点失望和不甘都放大了千倍万倍的成了更深的责难、加注在自己身上。不论真相是什么,余幸的死是否与他有关,这些话都在他心里沉了八年。   宫冉眼睛憋得通红,热水一烫,嘴唇也红了一个度,即便死板着一张脸,模样也相当可怜,“你没回来……”   “宫冉……”眼眶发红的宫总裁让余幸联想到高中那个、喜欢冷着脸扮酷又始终缠在他身边的小学弟,心里发堵。   先前有话没说全,宫冉只知道他是没完成任务、丢下他离开,并不了解当中还有多少复杂关系。   听着明显是说给八年前、余学长的话,余幸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尝试暂时放下那段糟杂过往,重回当初心境,再睁眼时,眸中也漾了水光,“……迟到了而已。”   “我只是迟到了。”余幸笑道:“我也有很多无可奈何,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很努力地回来了。”   宫冉神情一顿,胸腔被某种情绪完全侵占。   是啊,余幸确实回来了,只是他没及时发现。   不完全了解余幸的“遭遇”,宫冉也能从他话里体会到艰辛。余幸是穿越者、本不属于这里,回来,便代表他放弃了另一个世界的一切,而对于历经万苦千辛的余幸,他又是如何对待他的呢?   ——强行占有。   喝多了酒,以为在做梦,所以肆意妄为、宫冉对余幸做了他梦里都不敢妄想的事。   早记不清醉酒事件的经过,却记得起当初对余幸的猜忌和憎恶。   一时间,宫冉呼吸都困难了,心脏钝痛得整个身子都往下沉,身体微微颤.抖,连五官也开始狰狞。   他似乎失去了再看着余幸的资格,偏偏又收不回视线,睁红的眼眶湿漉漉的满是泪光,却强憋着、不肯留下。   如此倔强的忍耐,看着也不舒服,余幸轻叹,伸手去取被宫冉抛至身后的纸巾盒,靠近的动作却让对方产生了误解。   宫冉一把抱住了他。   一直蹲守在余幸家门口,他看见太多人跟余幸久别重逢的拥抱,一直疯狂的羡慕和嫉妒着。   他也想感受他的体温,也想把他牢牢抱在怀中,也想对他倾诉离别和重逢,他也想他。   “…对不起……”   耳畔男声低沉,被误解了动作后,余幸下意识想推开宫冉,又顿了动作,因为他察觉到颈边有丝温热。   ——好像是宫冉的眼泪。   “对不起……我知道你讨厌这三个字,我知道……可是我……”宫冉想用全身力气抱紧余幸,又怕伤了他,最终掐上了自己手腕、如此控制着力道,身体颤的厉害,“我知道错了。”   宫冉声音里全是悔意和痛楚,可除了叹息,口头上,余幸给不出更好的回应。   余幸有他自己的顾虑,虽然宫冉确实有错,可说到“原谅”,两人这关系,实在分不清谁欠谁的更多。而说到“拒绝”,要像拒绝尹韵臣那样、不受影响的冷静拒绝宫冉实在太难,毕竟身份未曝光时,宫冉就当着他的面、对八年前的余幸表过白,所以他清楚宫学弟对“余学长”的感情,后来,也从怨妇系统处了解,“余秘书”是宫总裁在这个世界好感度最高的人……   余幸是有过两个身体的人,他跟宫冉的“缘分”,似乎可以戏说成前世今生了。   说到底,要余幸毫不犹豫的同宫冉彻底断绝联系,他做不到,但先前他们有过的关系都不合适继续维持。   所以,余幸给不出回应的原因,归根结底是连他自己都没考虑清楚该怎么做。   气氛重回沉默,空气中只剩宫冉颤.抖的喘息声,良久,他气息才重新稳定下来。默默接受这一拥抱的余幸又叹一声,又想推开宫冉双臂,却被对方察觉了意图,宫冉的声音又小心翼翼传来:“我……还可以喜欢你吗?”   余幸一愣。   宫冉紧张的滚动喉结,控制着身体因怕被拒绝而发出的震颤,咬牙道:“我再也不会打扰你了,你不想看见我,那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出现,所以……我可以继续喜欢你吗?”   把以前那份加上,两倍的喜欢。   这问题问的太卑微,何况,感情是主观可控的吗?   难道他拒绝,宫冉就能从此打住了?   宫冉并不擅长说这种话,特别是当着余幸的面,从小到大,他连叫他的名字都觉得困难。有将这份感情深埋心底的决心,可阴差阳错,余幸已经知道了,所以,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余幸垂眸,这瞬间,理性与感性背道而驰,他的心底响起两种声音,慢慢的,一方盖住了另一方,他似乎有了决断。   贴着胸膛,隐约能感受到宫冉的心跳,余幸启唇,声音轻似叹息,“宫冉,你不累吗?”   所以……结论是拒绝吗?   定位不明的话让宫冉呼吸乱了,为压抑失落,他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果然,对余幸来说,他的喜欢只是困扰。   身体如意识般紧绷着,搂住余幸的手再舍不得也到了该放开的时候,明明早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宫冉还是难以承受。可就在他咬牙准备松手的刹那,一直被他搂在怀里无动于衷的人、竟伸手轻轻抱了回去,回应了他。   原来不是拒绝。   一滴,两滴,三滴,始终凝在眼眶的泪终于溢出来,也再也控制不住,宫冉向前一扑、重新抱紧了余幸,累积八年的情绪终于可以肆意发泄,宫冉嘴唇张合、重复念着那一个名字,最终成了无声的哭泣。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方面,余幸同学还在摸索中,但感情之外总算说清啦!   情人节快乐呀我的妻_(:з」∠)_ 另外炸元宵超好吃!(忽然粘牙(开始抠牙.□□i) 第87章   宫冉抱着余幸哭了很久, 干涩的唇终于裂开了血口,好在他哭完,水也凉了, 刚好能喝。   换了新的杯子, 余幸监督宫冉把一杯水喝尽才放心。   随手把沙发上、充满了电的手机还给宫冉,一开机各种消息提醒音接连响起, 余幸一愣、想起了什么,他猛的起身、要去拿自己外套, 却被宫冉扑上来拉住了手。   某总裁眼泪流干了, 身体还一抽一顿的没止住。宫冉眼角啜泪、可怜巴巴的盯着余幸, 收获后者目光后又别开视线,哑声问:“…你要走了。”   “都这么晚了,你想我去哪儿?”看宫冉通红的眼满是不舍, 余幸也没为难他,直白解释:“拿手机给家里打个电话而已。”   ——康婧还在等他回家呢。   可宫冉还是没松手。   想了想,余幸补充道:“打电话说天亮了再回去。”   这下松手了。   且松完又觉失态的给余幸道了歉。   没空计较这些小事,余幸只嘱咐他去卧室休息, 接着就拨了康婧号码。   凌晨两点过五分,都这时间了,余妈妈八成是等儿子等的在沙发上睡着了, 否则,不可能不打电话来问。果然,电话一接听,余幸就听见了康婧睡意朦胧的声音, “……喂?余幸,你在哪呢?”   “妈,我在宫冉家,别等我了,回屋睡吧,晚上我不回去了。”   余幸没说宫冉一直守在他家门口的事,只说两人偶遇,撞见宫冉发烧没人照顾才决定到他家留宿一晚、天亮再直接去商铺。康婧听了虽然意外,却很快答应了,只不过对于宫冉,她又多嘱咐了余幸几句,儿子回来之后,康婧从前有多怨宫冉,现在就有多亏欠他。   这电话通了十多分钟才挂断,余幸电话打得太专心,挂断后看见依旧坐在沙发上的宫冉、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不回卧室休息?天都要亮了。”刚退烧,不好好休息的话很容易反复,打电话前余幸就让他回卧室,可那人到现在都赖在沙发上不动。   被余幸看着,宫冉脸色愈发窘迫,又拉了拉身上盖的那一层薄被。   ——现在他身上□□,怎么当着余幸的面去卧室?   重逢时满眼都是余幸,后知后觉才发现被子下面自己什么都没穿,连先前的湿衣服都没影了。不是没想过披着被子走,可在余幸面前,宫冉还挺在乎面子的。   “怎么了?”无法理解宫冉的尴尬,余幸放下手机走向沙发。   “……我没穿衣服。”   余幸:……   说起来,他确实跟医生一起把宫冉的湿衣服脱光了。   总算明白了宫冉赖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原因,好在他们在这房子里同.居过,作为宫冉的临时居点之一,这里什么都不缺,余幸轻咳一声,“我去给你拿睡衣,还在原来的地方吗?”   “不在了。”   “放哪了?”   “扔了。”   余幸:……   困惑的看着宫冉,后者低下头,“我让人来打扫过了,换锁是最后的步骤。说好了这是你的房子,所以……我的东西,还有我用过的东西,都扔了,怕你不习惯,所以换的全是同款新件,不过浴室有重装。”   某些方面,宫冉的“体贴入微”让人心酸,客厅气氛再次沉寂,余幸转身去卧室,拿了以前自己穿的睡袍出来,“这个不太挑大小,先将就穿着吧。”   “可……”   “你身上,我有哪没看过?”   不仅哪都看过,还……   没再给他推辞的机会,余幸顺手摸了摸宫冉额头,立刻冷了脸。   宫冉才退的体温似乎又上来了。   在余幸冷厉注目下,宫冉总算乖顺的听话了,可即便换了睡袍,腿上有伤又掉了拐杖的宫总裁仍旧生活不能自理,要回卧室就离不开余幸的搀扶。   即使全换了新件儿,偌大房子也一如既往的只有一张床。当初计划把房子转给余幸时,宫冉也想过要空一间客房出来,以便余幸招待来家的客人,却又嫉妒任何人与他住同一屋檐下,毕竟那时,宫冉还在“偷窥”期,他根本不敢出现在余幸跟前,满心忧虑,更未奢求能得到他的原谅。   宫冉跟余幸,很久没睡同一张床了。   把伤患安顿好,余幸去了床的另一侧躺下,旁边宫冉手机响个不停。   怕影响余幸休息,回卧室后没一会儿,宫冉就关了机,可大抵是换了种相处方式、两人都不习惯,半小时过去,谁也没睡着。   “……你,明天还去店里吗?”听余幸面朝他翻过身,宫冉紧张的喉结一滑。   “恩。”余幸换了更舒服的姿势,“我妈弄了个花店,在装修,我去看着,她比较放心。”   “那我也……”   “你回去吧,在D市耗了这么久,还有不少事吧。”   “……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能有这么多消息?手机开了机就没停过。   “工作不是事吗?”宫冉语气太执拗,让余幸直蹙眉,“宫冉,别总这么任性,有些事还是自己做才放心。”   “知道了,明天就走。你,别讨厌我。”宫总裁像只被抛弃的家养宠物犬,极没安全感的全身都缩进了被子里,让余幸眉头拧的更深,他无奈道:“我……从来没讨厌过你。”   这是实话。   宫冉确实做了许多破格的事,余幸恨过他也埋怨过他,却从来没有讨厌过他,毕竟……这是他“看大”的孩子,很难产生真正的厌恶情绪。   “那……我还可以回来吗?”   从被子里发出的又闷又颤的试探声气笑了余幸,“我又没赶你走。”   “那我能朝着你睡吗?”   宫冉问的问题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余幸没答,只敛了唇角、合了眼,半晌,他听见宫冉很轻的翻身声。   意外的会面也算解决了烦心事,两人面对面睡着,安静的卧室里听得见彼此均匀的呼吸,很快,都入了梦,睡的无比安稳。   ……   睡下时已经三点了,没多久天就亮了,可卧室床帘遮光又隔音,太好的睡眠环境打破了余幸规律的生物钟,他临九点才起,醒来时宫冉早就离开了。   换了衣服下楼,外面餐桌早餐丰盛,旁边还留了纸条,是宫冉的字迹。   他真的回A市了。   知道宫冉会听话离开,却没想到他走的这么快……看来,A市那边,工作确实很急。才起床意识不清,余幸冲纸条发了会儿呆,这才想起店铺装修的事。   ——口头定的开工时间是八点半,余幸迟到了半个小时。   店铺钥匙在他手里。   顾不了桌上早餐,余幸一边拨工头的号码一边往玄关走,他已经想好如何道歉,听筒却传来一阵乐呵笑声。被浪费了半小时时间的工头不但没生气,还一口一个余老板的叫的更亲。   似乎……宫冉走之前帮他打点过了,让人请装修队吃早餐去了。   依工头那股子亲热劲儿,这早餐吃的不错,价钱也一定不便宜。   如此,延缓了开工时间,余幸也坐回了餐桌前,他想给宫冉打个电话,拨出去却关了机,大概……是上了飞机吧。   人是自己“催”走的,但余幸心里莫名失落,而宫冉一走,那些“来历不明”的外卖,就再也没出现过。   花店面积不大,一周过去,余幸的督查工作圆满完成了,期间,他只跟宫冉通过一次电话,还是宫冉到A市、发现有未接电话才回过来的,两人说的话尽是寒暄还没超过三句。   跟隔了一周、调整完心态照常发短信的尹韵臣不同,宫冉从不是主动联系的性格,而余幸……似乎也没联系他的必要。   宫冉走了,花店也完工了,余幸的生活重新闲了下来,不想闲赋在家,他有出去找工作的想法,可康婧似乎并不赞同,只要余幸提起,余妈妈脸色就变,一边揽着说帮他打听,又嘱咐他留在家别乱跑,对余幸,余妈妈好像有一万个不放心。   余幸从来都是懂事的孩子,可这件事上,他无法全部理解康婧的心情,直到周末、卢瑶来做客,余幸才明白母亲的担忧。   不管余幸多不当回事儿,在这个世界里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加上时空不同,余幸离开的一个月对其他人来说足有八年那么长。余妈妈眼里,从前最放心、最自豪的大儿子成了最放不下的那个,自余幸“回家”,她的心就全落到了他身上,再经不起余幸有任何意外,根本不放心他出去工作,只想他留在身边。   余林在外省读大学,作为余家的准儿媳,卢瑶每周末都会抽空来看康婧,相处三年,她已经把这个温柔的女人当成了妈,也足够了解她的心思,而余幸,他相信卢瑶的解读能力,并很快有了决断。   说实话,重生一场、也算经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余幸对事业、对未来的要求都不高,也没什么远大的理想抱负,只想家人平安喜乐而已。   被卢瑶从厨房拉到客厅说话,余幸看着远处、康婧为晚饭忙碌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妈,放着我来吧。”   “不用了,你陪瑶瑶聊会儿天或者看会儿电视吧,晚饭马上就做好了。”见余幸要进厨房,康婧忙拉过滑门、只留了一条缝,“再说了,瑶瑶好不容易过来,妈妈做点儿好吃的。”   “所以我做的饭很难吃?”余幸挑眉,惹得康婧直笑,又在她开口前压低了声音,“妈,其实工作的事儿,我有决定了。”   滑落,康婧脸上立马没了笑,果然对余幸找工作的事相当有成见,“儿子,咱家又不是没钱,工作的事咱们不急,你才刚回来,再多休息几天,也在家里陪陪妈妈,好不好?”   “妈,我都回来快一个月了,总不能一直在家啊。”   卢瑶叮嘱完,余幸更清楚的看见了康婧眼中的不舍,而康婧虽有为人母的私心,但她从来都尊重孩子意见,“那……也好,你想做什么都行,只要别太累就好。”   “还有,一定要注意安全!要不然,再过两天妈妈给你买辆车吧。”   “不用了妈,我已经有打算了,花店不是装好了吗,您还没退休,赵阿姨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反正还要雇人,不然就先用我吧,这样都是自己家人,干什么都放心,等过几年、您退休了,我再去干别的。”   “这……”康婧一愣,明显惊讶于儿子的决定,余幸弯了眼睛,“这样可以吗,妈妈?”   “恩。”明白了余幸的用心却没点破,康婧一抬头,也对上了远处、卢瑶的视线。   确认儿子不再“离开”,余妈妈终于笑了,眼角也变得湿润,她在围裙上擦擦手才抱了余幸一把,“行了,去玩会儿吧,晚饭马上就做好了。”   “妈,还是我跟你一起做吧。”   “别添乱了,你这么大个人在厨房站着,我施展不开。”   带笑贬了余幸两句,康婧彻底关了厨房门、重新忙活起来,门外余幸听见妈妈心情颇好的哼起了小曲,也重新勾了唇角。   简单平凡的日子惬意又幸福,可到现在余幸都没适应八年后的余林跟卢瑶。   时间过得真快啊,八年前矮矮的小豆丁转眼都比自己高了,而大咧咧又刺啦的卢瑶,什么时候又成了水一样的细腻性子,话变少了,还踩了高跟鞋。   至于宫冉……他回A市之后就没消息了。   回到客厅,余幸坐在卢瑶对面的沙发上,他正要给她倒茶,就被人家拍上了胳膊,“班长,冯鹏要结婚了!”   “啊?”消息来得太突然,余幸一时没听清,他跟卢瑶眼瞪着眼,对方眼里闪烁起久违的八卦之光。   “我说,冯鹏要结婚了!”   “什么时候?”   “下周二啊!恩……就后天!”卢瑶眼睛亮晶晶的,满脸兴奋藏不住:“他刚刚才问我有没有空去晚宴,天啊……我都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了,不过我跟他也不熟,班长,我记得你跟他玩的很好来着,周二一起去吗?”   “他不知道我还活着。”回来倒是见过冯鹏,但那时是在医院里,情况又复杂,什么都来不及。   余幸眸中笑意淡了,卢瑶也跟着叹气,片刻,又亮了眼睛,“那就告诉他啊!”   “虽然要结婚事儿多,但也不至于一点空都没有,他婚礼可是用了最贵的酒店呢,就算为了吃一顿也要去啊。”不想让余幸太低落,卢瑶声调刻意抬高了,像极了八年前那个扎马尾的小姑娘,“而且,我跟冯鹏朋友圈没多少交集,你不去,我可能都不知道该坐哪里。”   “说的也是,冯鹏家的喜糖一定要吃。”受了卢瑶轻松语调的感染,好像解释真相也不是多复杂的事。   “恩!”一如既往地擅长带动氛围,说道过去,高中旧友彻底不见外了,“新娘子一定很漂亮,不过这不知道哪家姑娘那么倒霉,我记得冯鹏那家伙高中的时候可不是善茬儿。不过他选的酒店真不错,听说场地布置上花了不少,要是以后我……”   “你怎么?”   卢瑶口快说过头了,年龄差太大,余林大学都没毕业呢。   被余幸一脸静候下文的模样看着,卢瑶尴尬的红了脸,端茶就喝、一口气喝剩到杯底。   四年前,她真的做梦都想不到会跟年纪比她小的男生谈恋爱,而且还是高中同学的亲弟弟。   从没打算为难卢瑶,也清楚她脸红不是为难、只是不好意思,余幸笑着给卢瑶又倒了杯茶,他手机却响了。   转头瞥一眼,是宫冉。   他怎么想起来给他打电话了?难道宫冉也受到冯鹏的喜帖了?   看着联系人备注,余幸心跳快了一瞬,他缓了口气才接起电话,听筒那头传来宫冉明显紧张的声音,磕磕绊绊的,“……是你吗?”   “不然呢?”余幸不自觉声音带笑。   “哦。”听出余幸心情很好,宫冉也动了嘴角,可对余幸,他仍小心斟酌着用词,“那,在做什么呢?”   “没做什么,卢瑶来了,在跟她说婚礼的事。”   跟……卢瑶的婚礼?   完全未觉这样说有不妥,可话落在宫冉耳朵里就是另一个意思了,加上卢瑶满脸羞红的嗔怪断续传进听筒,宫冉听完之后脸都绿了,声音明显慌了,“什么时候?”   “冯鹏没跟你说吗?”余幸稍有意外,“下周二,在XX酒店,他……喂?”   宫冉电话挂断了。   莫名其妙。   余幸蹙眉,立刻回拨却占了线,刚好康婧叫他端菜,可端完菜出来再打,宫冉手机已经关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浮出半个呱头试探.gif   啊……真是闹了个大乌龙啊,另外,小学弟正在赶来的路上:3   emmm忽然发现,学长从来都没有反虐过小学弟,某人真的自虐成瘾啊:3 第88章   总觉得宫冉还有话说, 可除了占线那一次,再拨他电话都关机了。   晚饭后心不在焉的听着康婧跟卢瑶说话,余幸目光一直在手机屏幕上。做过明总裁家的秘书, 他几乎有宫冉身边所有人的号码。   ——某人电话挂的太不寻常, 余幸担心他。   指尖在屏幕翻了很久,可最终, 余幸还是没把号码按出去。   应该没事吧……   作为明氏集团的唯一负责人,要是宫冉出什么事, 娱乐新闻早大肆报道了, 何况, 招是非的主角光环被系统收走了,这世界哪还有那么多意外?   这般想着,余幸心情终于轻松了些, 没再继续打电话“骚扰”,可他心底对宫冉仍有一丝挂念。   ……   冯鹏的婚礼定在周二,为了让余幸正大光明的参加,周末卢瑶到家就约了冯鹏, 旁敲侧击的预告后,周一中午就让余幸跟他见面了。   完全把卢瑶的“铺垫”当耳旁风,冯鹏单纯带着吃饭的目的来的, 所以真的再见余幸时,他照样没一点儿心理准备,怔怔的愣在当场,脑子半晌都没转过弯, 直到余幸主动跟他打起招呼才有反应。   卢瑶面对面再解释一遭,冯鹏也没相信,毕竟他曾跟余幸在医院见过一面,还让医生有了误会。生意上不牵扯,但这些年总跟宫冉打照面,冯鹏知道宫冉八年来男女不近,自然对破了宫总裁规矩的男人有特殊印象。   被冯鹏以审视目光考量,余幸叹息一声,无奈开口提了几件当年的事,这才让冯家少爷勉强信了三分。   接受真相都需要时间,耳旁风也是有用的,三人毕竟是高中旧友,最好的青春一起过,半顿饭过去,真正谈开了、相互熟络了,慢慢找到了八年前的感觉又有卢瑶在一旁来回解释,冯鹏也就相信了。   没有眼泪漱漱的重逢场面,倒是被成长打磨到沉稳的冯少爷一反常态,丢了生意人的一身修养,抽烟又喝酒、还连番爆粗口,不停咒骂八年前那场该死的“意外”。   “对了!那……宫冉呢?”   “宫冉?”卢瑶重复一声,她觉得这名字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是谁。   “昂,明宫冉,明氏集团那个。”重逢高兴,冯鹏喝的有点多,张牙舞爪的,见卢瑶似懂非懂,更详细道:“就是高中比咱们小一届、整天跟余幸屁.股后面跑的那个……”   卢瑶马上明白了。   余幸:……   宫冉的事,卢瑶知道的不多,可冯鹏都看在眼里,除了齐绍,他算是“老熟人”里最清楚宫冉跟余幸状况的那个。   ——冯鹏在问当初医院的事。   余幸抬眼,正对上对方微醺的目光,也抿了口酒,“我跟他,已经两清了。”想了想,多加一句,“所有的事。”   “两清?”   闻言满是惊讶,依冯鹏对宫冉的了解,他可不信宫冉那个对死人都八年不放手的死心眼舍得跟余幸清算,“那就是再不见面了呗。”   “倒也不是,那……也不算两清,算是和解了吧。”从前跟冯鹏关系不错,可这词从他嘴里说出来也让人别扭,余幸毫不犹豫的改了形容词、换成“和解”,这才舒服不少。   “哦……”见余幸脸色不太对,冯鹏就没继续往下说,加上有卢瑶在,三人又重谈起了高中的事。   这种小聚,谁都喝了两杯,有酒精作祟、谁也都没见外,包间里气氛相当融洽。   直到午餐近尾声,冯鹏给司机打过电话,余幸才重新拉住他。   ——昨晚到现在,他一直没能联系上宫冉,余幸想知道周二的婚礼,宫冉会不会来。   只不过,没等余幸问出口就被喝多了的冯鹏大喝一声,险些震聋耳朵,“啊……对了!余幸,明天你有空吗?帮我个忙吧。”   “恩?”被冯鹏大梦初醒般拍了把大.腿,余幸蹙眉,“怎么了?”   “伴郎啊!”   冯鹏嘴角几乎要翘到耳朵根儿,“我找了几个玩的好的一块儿,结婚嘛,当然要热闹,有空的话明天早上我找人去接你!”   余幸还从没当过伴郎呢。   被冯鹏这么一提,立马有了兴致,余幸愣片刻后很爽快就答应了,反正最近没什么节日,花店不忙。   “那,明天宫冉会来吗?”再兴奋也没忘记自己想问什么,即便不承认,余幸也依然担心着。   “会来吧,我给他发请帖了,当了这些年朋友了,怎么也要给我个面子不是?”想到筹备许久的婚礼就在明天,冯鹏脸上掩不住的兴奋,猛地搂了余幸一把,“那就这么定了!等忙过了明天,我请客,咱们再好好喝一杯!”   “合着有我在,你们没能好好喝是吧?”保持沉默已久的卢瑶突然哼哼一声,打断了精神异常活跃正在兴头上的冯鹏,冯少爷这才想起他们包间一共就三个人。   兴奋过头落了卢瑶,冯鹏尴尬的打了个哈哈,好在卢瑶不喜欢喝酒,也没真生气,在份子钱上多玩笑几句就作了罢。   周一晚上,依旧拨不通宫冉电话,翌日,冯鹏的婚礼如约举行了。   其实高中同学里,冯鹏算是结婚晚的那个,但却是余幸参加的第一场同学婚礼。   冯少爷圈子广、人缘也好,光伴郎就找了五个,找这么多伴郎,照冯鹏的话说就是:有排面。   换了伴郎团统一的黑西装、小领结,礼服小改后倒显得余幸腰身更颀长纤细。   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余幸兴致极高,难得给自己收拾了一番,黑发往后一梳、额头全露,更显五官清秀精致。冯鹏大喜的日子,余幸心情很好,直到遇见与他同为伴郎的另一熟人,齐绍。   冯鹏父亲曾是宫冉父亲手下,齐绍又跟宫冉是发小,年岁相仿,三人相识也在情理之中,加上他们曾就读同所中学,关系好也是理所当然。   可看过小说,又留过恩怨,余幸对齐绍印象一直不太好,不过对方看见他,除了第一眼惊讶外再无其他反应,默契的跟余幸互装不熟,只偶尔飘过视线留在他身上。   照D市这边的习俗,婚宴要办中午、晚上两场,卢瑶和宫冉收的是晚宴请帖,而作为伴郎,余幸则是从早跟到晚的,他兴致高,任忙里忙外、来来回回折腾都不嫌累。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作为伴郎团的一员,余幸有跟着冯鹏在大厅迎宾,可宴会厅都要坐满了他也没看见宫冉的影子。   婚礼在周二,工作时间,大家都有的忙,或工作或关系远、懒得动,收下喜帖也不一定会到,但成年人那层面子上,来与不来、收下请帖的份子钱都到了。   至于宫冉……极例外的属于人没来、钱也没到账的。   等到最后才回会宴厅,确认宫冉不来,余幸忽然觉得累了。进门恰好赶上仪式开始,来得晚、宾客都入了座,他该坐的那桌儿只剩跟齐绍挨着的位置。   同为伴郎,齐绍今天难得摘了眼镜,细长眉眼锋芒锐利,眸中似真似假的笑意有些渗人。   顶不住一身疲乏,余幸略一犹豫就坐下了,没多久,新娘就挎着父亲的手、出现在红毯上。   晚宴女主角的现场带走诸人目光,当然也包括余幸的。   冯鹏在高中是校霸,脾性顽劣出了名的,顶撞老师还逞强欺弱、成天跟小混混玩一块儿,看着凶悍又粗鲁,没女生看得上他,自然被剥夺了“早恋”的权力,班里异性中,也就卢瑶大胆,敢跟他说话。   可新娘……   远看着个子矮矮小小的,身材纤细也过分单薄,即便跟冯鹏关系不错,也容易觉得小新娘会被他给欺负了。   可很快,戏剧性的场面出现了,交换戒指的时候,冯鹏也不知怎的、一个没拿稳,戒指掉到地上、滚远了。   小事件引起一阵笑声,也让冯鹏面露不善、捡戒指时拧紧了眉头,可捡完回去、一转脸撞上小新娘的目光,瞬间变了脸,脸红耳赤的模样是余幸从未见过的。   这对小新人脸红的不相上下,视线又柔又腻的贴紧彼此,看起来幸福极了。   被旁人的幸福带动了嘴角,余幸不自觉也笑了起来,桌上酒杯却被旁边齐绍撞了一下,撞完也不管他,顾自一饮而尽。   余幸心情不错,加上这是冯鹏婚礼,待齐绍喝完也配合的举了酒杯,却只浅饮一口就搁旁边不管了。   开玩笑,齐绍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腹黑男跟宫冉那块儿愣头青有本质的区别,余幸看得明白,所以他没必要同他深交,给自己添麻烦。   酒过三巡,中午就坐在这,一整天累积下来,余幸也喝了不少,脸庞泛红,酒精也上了头,肠胃直犯恶心。   婚宴还没结束,余幸手揉揉眉心,想去厕所缓一会儿,却因起的急、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栽在齐绍怀里。   齐绍但笑不语,贴心扶了余幸一把,后者规矩道完谢再没久留,径直去了洗手间。   曾对余幸生过不小兴趣,可齐绍向来有自知之明,他不像宫冉般偏执,懂得考量利益大小也分得清主次,把一切是非都看得清楚,更明白自己对余幸的兴趣单纯只是兴趣,一时兴起罢了。   没空去理解齐绍贴合原著、敬职又敬业的腹黑总裁式思维,余幸出了宴厅门、呼吸到新鲜空气后一路小跑。   他酒喝多了,实在想吐……   冯鹏寻到另一半儿、人生圆满,余幸也由衷为他高兴,兴头上哪有那么多顾及?一不经意就没控制住酒量。   可在外面待久了,上完厕所后,那股恶心感莫名被压了下去,想吐却吐不出来了。余幸站洗手台前缓了一会儿,洗手时顺便洗了把脸,这才有了精神。   晚宴还没结束,余幸擦完脸打算回去,经过紧急通道半敞着的门时,却瞥见一抹慌张躲闪的人影。   “宫冉?”太熟悉,所以下意识喊了出来,里面的人立刻僵住不动了,“你在这干什么?怎么现在才来啊?来了怎么不进去?”   被抓个正着、无处可藏,在应急通道里躲了半天的人不得不推门、拄着拐走了出来,手里还提了个纸袋子。   确实是宫冉没错。   “时间不巧,刚好在国外出差。”宫冉声音沙哑,一身风.尘,眼下又乌青一片,显然是经了长途跋涉才刚刚到达。   周末给余幸打电话的时宫冉才下飞机,想借出国的理由联系余幸、问他有没有想要的东西,以此有听见他声音的机会,却不想得了他“举行婚礼”的消息。   被刻满疲惫的黑眸紧紧盯着,余幸一愣,一时读不懂他眼底的复杂情绪,“怪不得……你手机一直打不通,时间不早了,一起进去吗?”   没回答,宫总裁视线从余幸微醺的脸挪到他整齐利落的黑西装上。   时间确实不早了,看起来……仪式都结束了,他紧赶慢赶、最终还是没赶上也没勇气参加“余幸的婚礼”啊。   宫冉自嘲般冷笑一声,其实就算他及时参加了又能如何呢?   大庭广众之下,抢亲吗?   且不说结婚证一般在仪式前就领了,宫冉也没有带走余幸的资格。何况,早在八年前他就有了余幸会娶妻生子的准备,那份喜欢该被深藏心底的,他也清楚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可……这一天来的也太快了。   知道余幸跟卢瑶高中就是同桌、关系要好,回想起来,若不是当初自己给余幸提了“不许早恋”的要求,或许他们早在一起了。   越想越无措,宫冉目光再无法落到余幸身上,他后退一步,双手攥拳、狠掐着拐杖,似乎想再躲回黑灯瞎火的楼道里去。   “……怎么了?”荡漾在整个酒店的喜庆气氛都受了宫冉的低气压影响,余幸靠近一步,发现宫冉站姿异常僵硬,不知在压抑着什么,半晌,宫总裁抿成一条线的薄唇轻启,艰难道:“恭喜。”   “哈?”余幸不知所以。   “新婚快乐。”   余幸:???   ……这家伙在说什么?   他什么时候结婚了?而且,他能跟谁结婚?   缓了片刻才明白被误会什么,看着宫冉瘪着嘴、几乎要憋出内伤的悲惨模样,着实令余幸哭笑不得,“胡说什么,今天是冯鹏的婚礼。”   宫冉呼吸一窒,大脑一阵嗡鸣,“冯鹏?”   “恩。”   “……不是你?”   “怎么可能是……”   反问两遍又看向余幸的手,确认他无名指上没戴戒指才敢安心,下一秒,豆大的泪珠就从宫冉脸上掉了下来。   这个世界上再没什么比失而复得和虚惊一场更美好的了,偏偏这两个词都在余幸身上用过了。   都说人这一生,幸运是有限。如果……如果可以跟余幸在一起的话,他什么都不要了。   “宫冉?”对莫名其妙又开始哭的宫总裁束手无策,“忽然哭什么啊真是……要败给你了。”   “我以为你要成家了。”某人声音里满是委屈,他拄着拐、手里还拎着袋子,眼泪鼻涕流了满脸都没工夫擦,哭成这样生的再俊也不好看。余幸无奈,只得靠近他,伸手给擦了擦脸。   可宫总裁的泪水怎么都擦不完,一滴滴滚烫的直落进余幸心里,半晌,宫冉小心翼翼试探道:“我可以碰碰你吗?”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请求?   “可以。”   余幸听见自己声音响起,接着,宫冉微凉的指尖就落在他脸上,点到即止的轻碰了他一下。   “我……可以摸摸你吗?”   “可以……”   宫总裁如履薄冰的谨慎模样实在难拒绝,他的手再度伸来、覆在余幸脸颊,惹得余幸下意识合上了眼,宫冉拇指轻颤着、极缓慢的沿他眼眶轮廓划过。   力道比羽毛还轻,莫名令人心酸。   “我可以抱你吗?”一次、两次,还有第三次,宫冉循序渐进,似乎得寸进尺了些,可余幸没拒绝,“可以。”   “我……可以抱的紧一点吗?”   “…可以。”   宫冉就这么喜欢他吗?   为什么……这么喜欢他呢?   感受着肩头发颤的脑袋,余幸双手回抱过去,代替拐杖支撑了宫冉全身的重量,明明是流血不流泪、道歉也不变脸色的金主渣攻,却在他怀里哭的更凶了,“我好像做不到。”   “以前的话,我后悔了……我做不到只喜欢你。”宫冉沙哑的声音异常诚恳,“我可以追求你吗?”   余幸没出声,因贴身拥抱着,他似乎能感觉到宫冉越来越快的心跳。   经历这么多,折腾这么久,是是非非理不清也舍不得剪断。   其实到现在,余幸都不清楚他对宫冉那别一份的包容是什么,唯一知道的只是他同样放不下宫冉、放不下过去。   若先前的关系都不便维持,那尝试新的又有何不可?   余幸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口,最终,他下颚抵在宫冉肩膀,小幅度点了点头。   ——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没错我的妻,你没有看错啊我的妻,青蛙完结了啊哈哈哈(然后它开始了惯例的文末唠唠叨)   娇妻,算一算,从17年十月中旬开文,到18年的今天,已经五个月了呢(忽然愧疚)   说长不长、短也不短的五个月里,也有点小波折。大概前期的宫学弟太纯良,所以娇妻忽略了青蛙放在文案和作话说的狗血警示,也都不太喜欢八年后拔吊无情的宫总裁,在这里,青蛙再次道个歉。毕竟它是早古狗血虐文的爱好者,脑洞一时爽,真的没想到会给娇妻这么大影响,坏了大家好心情,也跟自己发过牢骚。   追文追到一半被雷到,这种感觉青蛙很懂啊,可是它也很委屈嘛……就……防狗血的提示青蛙一共放了三次QAQ真的没想到还会有人被雷到。不过不论如何,青蛙都最喜欢它的娇妻啦,娇妻的评论我每一条都有认真看啦~之前都会回复的,后来emmmm是因为生病断更了一次,然后发现不码字只摸胸实在太爽了(你!)进而导致一月份、二月份断更严重,青蛙也知道它错了所以特别怂,不管评论区、微博还是读者群,都、都只敢窥屏QAQ(催更的娇妻凶巴巴嘤嘤嘤)   最后,只剩小小的番外篇啦娇妻,周五、周六青蛙要出去做调查,所以周末开始发番外啦mua!:3   最最后,码字真的好枯燥啊,还好有娇妻一直陪着,这残酷的世界啊……只剩娇妻的□□有一点温度了(你!)